第十九章 一个都不能少
tue jul 26 08:18:47 cst 2016
“明天，明天早上五点半你开车到我家楼下接我，先去那王八蛋的单位市政协，下午再去省信息学院吧。”郑红旗躺在床上，对电话另一头的刘伟力说。
重访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郑红旗大海撒网，结果却乏善可陈。现在要访问的对象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信息学院的学生，在郑红旗眼里无足轻重，放在最后去找也无妨。还有一个郑红旗他们刚去拜访了，在楼下明明看见他家亮着灯，上去一敲门，灯光“啪”地关掉，之后任你怎么按铃拍门再无声息。敲门声惊动了对门邻居，当得知郑红旗一行的来意，邻居暧昧地嘿嘿一笑，关门了事。
郑红旗放下电话翻过身舒服地扭扭屁股，顺便把胳膊搭在刘美姝胸口：“哎，我说，你和儿子的通行证办好了吗？”他心底一直惦记着梳妆台底层的那个“雷”，半个月前假装发了考核奖，他给刘美姝买了枚半克拉的戒指，搞得个败家老娘们乐颠乐颠美了好几天。这次准备去香港玩一趟，一则是为了探探银行里存货的虚实，再则也想跟老婆交个底儿。有些事情你能瞒过外人，但绝对瞒不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就好了，就好了，明天我去看看，”刘美姝摸摸老公的胳膊，又拉正一下面膜，眼睛根本没离开电视里的韩剧：“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建设四化大业呢。”
郑红旗在心里叹口气，转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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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郑红旗三人从市政协大楼里出来，不禁相视苦笑。
干了这么多年公安，社会总会在你自以为是、踌躇满志的时候敲打敲打你，让你见识一番，开一次眼，有机会回味一下社会大学的课程。
郑红旗从九点进办公室开始喝茶，等到茶喝得都没味了、又打了两个催促电话，昨天不肯开门的主儿米副处长终于姗姗来迟上班了。
甫一亮相，郑红旗几个不觉眼前一亮，只见米副处长短袖衬衫打领带，刀削般的裤线，白皮鞋上搭配着花哨的蝴蝶结式样的红鞋带，但苍蝇站不住脚的西装头下，却是一张鸦片鬼似的灰黑色瓦片脸，叫人只可惜了这身行头。
米副处长踱进门，并无一点歉意，没等郑红旗开口，他整整领带用公鸭嗓先帮三人重温了一遍国际国内形势，又偏重公安工作，提纲挈领地展望了我省我市的未来两三年的愿景，硬是把三人唬得大气不敢出，忘了眨眼，也忘了喝茶。办公室里还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工作人员，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该干啥干啥。
足足有一个小时，郑红旗趁米副处长喝水换气的空当才插上话，两句话就弄清楚，他办过健身卡不错，但一次都没去过。郑红旗起身请米副处长在询问笔录上签字，赶紧致谢告辞。
已经出了门，郑红旗突然回头眨着眼问了句：“米处长，您爱人不在家吧，出差了？”
米副处长一怔，满脸顿时黑红各呈，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郑红旗已经关门拜拜了。办公室里其他两名工作人员忍俊不禁，马上找纸上厕所。
出得门来，两人望着等电梯的郑红旗到底没憋住笑，年长的善意地摇摇头，年青的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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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驱车赶到信息学院，已是夕阳西下、人影寥落的时候。在空荡荡的办公楼下停了车，郑红旗懒懒地抬抬手，示意刘伟力进去找个会喘气的下来。
这剩下这一个了——郑红旗翻过这个叫熊樊川学生之前做的笔录，寥寥两页纸，一问三不知。查案子就是这样，即便不缺现代技术手段，但总有大量繁琐的基础工作要做，明知出成果的概率几乎为零，如果不去做，整个破案工作基础便不牢靠，等同于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郑红旗接过熊安吉递上的香烟，心里盘算着李明福下一步会安排什么工作。熊安吉说的没错，公示期马上要到了，自己即将上调省厅，该是和刑警行当说再见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郑红旗的心底泛起一阵淡淡的忧伤，想起了忙忙碌碌、一步一个脚印走过的四千多天，想到了齐晓红和贝莱，那是一段关于十二年青春的故事啊，就像光阴的故事里唱的那样：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这时，刘伟力带着两个人从大楼里小跑出来。郑红旗扔掉烟头整理一下思绪，迎了上去。
当得知郑红旗一行的来意，值班的校办副主任的神色明显轻松下来，马上掏出手机给一个学生会干部打电话，让他找熊樊川到小会议室来一趟。挂了电话，校办副主任热情地邀请郑红旗三人到楼上坐坐。
啜饮着校办副主任冲泡的陈香四溢的普洱茶，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月牙挂在了窗口。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学生满头大汗冲了进来，他们找遍了寝室、球场，根本不见熊樊川的身影。
郑红旗不急，问道：“下午他在学校吗？”
学生说吃晚饭的时候都在，饭后有同学在球场边上还见到他有说有笑的。
郑红旗和放下瓷杯的熊安吉一对眼，不由会心地笑了，两人眼神里都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欣喜，有门啊，这小家伙心里没鬼躲什么？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好饭不怕晚，好戏在后头？
郑红旗严肃地让校办副主任马上下命令，组织学生把学校的犄角旮旯都翻一遍，务必迅速找到熊樊川。他也没闲着，和熊安吉、刘伟力下楼开车堵在学校门口。放眼望去，学校球场上、宿舍楼里灯光大开，穿梭而过的学生们个个都很兴奋，毕竟在枯燥单调的校园生活里找点乐趣也不太容易。郑红旗也不觉被学生们简单的热情所感染，乱舞手臂颐指气使地也瞎指挥一通。
“郑队长，郑队长……”
被打断兴致的郑红旗不高兴地回头一瞧，嗬，这不是老联防蛋皮子嘛，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郑队长，别开枪，是我啊！”蛋皮子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居然还有心情说台词。
等到气喘吁吁的蛋皮子手舞足蹈解释了半天，郑红旗三个人终于弄明白了原委，这熊樊川是蛋皮子在老家没出五服的大侄子，前段时间因踢球过猛小腿骨折，不愿回家便赖在蛋皮子家休养了几个月，将好没好的时候闲不住，又办了张健身卡锻炼上肢，因和“小琳”同在一家健身房，这才被警察拜访过一次。这次又被开警车的找上门，心虚的熊樊川以为东窗事发，吓得躲了起来，打电话给族叔蛋皮子求救。
皱着眉头耐心听完的郑红旗不禁有些失望，大张旗鼓玩了半天，总不能就这么个虎头蛇尾的结果吧，这小屁孩真没点线索提供？一旁也泄了气的熊安吉终究按捺不住，先跳了出来指着蛋皮子威胁道：“你这侄子可真是能人啊！你小子也看见今天晚上的场面了，想要收场可不容易，别说我不讲往日交情，你说就这样放过你侄子，那我和郑队长算什么来路？面子往哪儿放？蛋皮子我告诉你，饶过他，嘿嘿，除非让老子跟他姓！”
所谓当局者迷，蛋皮子也有点急了，赶紧点头哈腰递上根烟，接着道：“熊队长这是哪里话，您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那小王八蛋跟我透了实底儿，他还真有干货，上次怕连累自己没敢说……”
开在一旁瞧西洋景似的郑红旗看着两个熊大哥掰哧不清，但还没乐起来，猛听蛋皮子说有干货，蹦上去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什么干货，还不快说。”
“郑，郑队长，您放手，放手……”蛋皮子一下被憋得直抓挠：“我，我这就叫他下来。可，刚刚说的那……”
“你tm是真不想混了，这时候还跟我讲价钱？”郑红旗有些急了，咬牙切齿道。
过了不到一刻钟，郑红旗几个人又坐在小会议室。校办副主任开始也想混进来，被郑红旗客客气气地请出去安抚学生了。熊樊川臊眉耷眼地坐在蛋皮子旁边，双手扶在膝盖上，努力克制住忍不住的战抖。
郑红旗没工夫纠缠，承诺不追究他的过失之后，通过蛋皮子尽快获取了最想要的干货——熊樊川一口咬定“小琳”就是他们县里人，而且一定住在西边山里。
“你怎么这么肯定？”郑红旗扬眉问道。
熊樊川找妈似的又望望蛋皮子，得到鼓励后才敢转向郑队长：“在健身房那些，那些大人都跟苍蝇叮臭蛋一样围着小琳转，我哪有什么机会？可我，我也想啊！没办法，我就，我就钻排风管躲到女更衣室上面……”
“刚才你藏在女厕所里了吧，害我一阵好找。”熊安吉忍不住插嘴问道。
熊樊川头低的都要塞到裤裆里去了，满脸通红不说话了。
郑红旗瞪了熊安吉一眼，指指蛋皮子赶快安慰一下他不要脸的侄子。蛋皮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了。他假装善意地撸撸侄子的头顶，改用方言问了起来。真是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郑红旗几个直听得鸡同鸭说，两眼翻白。
不一会儿，蛋皮子兴奋地抬起头，两个眸子闪光翻译道：“郑队长，真有料啊。那个小琳一个人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接过一个电话，她用的就是我们那里的方言。而且，大概那头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紫瓜（茄子）、椭栗（板栗）、包絮（玉米）和番茄炒嘎嘎（鸡蛋）。没错，没错，我肯定没错，她百分之百就是我那个县里西山上的妹子。”
郑红旗反倒镇定下来，冲熊樊川竖起大拇指：“首功一件啊。”又朝蛋皮子点点头：“我们会给你和你侄子报功的，精神奖励和物质奖励全是你们的。”随后示意跃跃欲试、眼睛发亮的刘伟力赶快做笔录，这才拉着有点发蒙的熊安吉到走廊上去。
他知道，此时打电话给李明福，还是熊安吉更合适些，这个老同学和自己比起来，更需要那怕一星半点奖励和晋级的希望。
有时，幸福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明天，明天早上五点半你开车到我家楼下接我，先去那王八蛋的单位市政协，下午再去省信息学院吧。”郑红旗躺在床上，对电话另一头的刘伟力说。
重访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郑红旗大海撒网，结果却乏善可陈。现在要访问的对象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信息学院的学生，在郑红旗眼里无足轻重，放在最后去找也无妨。还有一个郑红旗他们刚去拜访了，在楼下明明看见他家亮着灯，上去一敲门，灯光“啪”地关掉，之后任你怎么按铃拍门再无声息。敲门声惊动了对门邻居，当得知郑红旗一行的来意，邻居暧昧地嘿嘿一笑，关门了事。
郑红旗放下电话翻过身舒服地扭扭屁股，顺便把胳膊搭在刘美姝胸口：“哎，我说，你和儿子的通行证办好了吗？”他心底一直惦记着梳妆台底层的那个“雷”，半个月前假装发了考核奖，他给刘美姝买了枚半克拉的戒指，搞得个败家老娘们乐颠乐颠美了好几天。这次准备去香港玩一趟，一则是为了探探银行里存货的虚实，再则也想跟老婆交个底儿。有些事情你能瞒过外人，但绝对瞒不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就好了，就好了，明天我去看看，”刘美姝摸摸老公的胳膊，又拉正一下面膜，眼睛根本没离开电视里的韩剧：“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建设四化大业呢。”
郑红旗在心里叹口气，转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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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郑红旗三人从市政协大楼里出来，不禁相视苦笑。
干了这么多年公安，社会总会在你自以为是、踌躇满志的时候敲打敲打你，让你见识一番，开一次眼，有机会回味一下社会大学的课程。
郑红旗从九点进办公室开始喝茶，等到茶喝得都没味了、又打了两个催促电话，昨天不肯开门的主儿米副处长终于姗姗来迟上班了。
甫一亮相，郑红旗几个不觉眼前一亮，只见米副处长短袖衬衫打领带，刀削般的裤线，白皮鞋上搭配着花哨的蝴蝶结式样的红鞋带，但苍蝇站不住脚的西装头下，却是一张鸦片鬼似的灰黑色瓦片脸，叫人只可惜了这身行头。
米副处长踱进门，并无一点歉意，没等郑红旗开口，他整整领带用公鸭嗓先帮三人重温了一遍国际国内形势，又偏重公安工作，提纲挈领地展望了我省我市的未来两三年的愿景，硬是把三人唬得大气不敢出，忘了眨眼，也忘了喝茶。办公室里还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工作人员，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该干啥干啥。
足足有一个小时，郑红旗趁米副处长喝水换气的空当才插上话，两句话就弄清楚，他办过健身卡不错，但一次都没去过。郑红旗起身请米副处长在询问笔录上签字，赶紧致谢告辞。
已经出了门，郑红旗突然回头眨着眼问了句：“米处长，您爱人不在家吧，出差了？”
米副处长一怔，满脸顿时黑红各呈，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郑红旗已经关门拜拜了。办公室里其他两名工作人员忍俊不禁，马上找纸上厕所。
出得门来，两人望着等电梯的郑红旗到底没憋住笑，年长的善意地摇摇头，年青的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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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驱车赶到信息学院，已是夕阳西下、人影寥落的时候。在空荡荡的办公楼下停了车，郑红旗懒懒地抬抬手，示意刘伟力进去找个会喘气的下来。
这剩下这一个了——郑红旗翻过这个叫熊樊川学生之前做的笔录，寥寥两页纸，一问三不知。查案子就是这样，即便不缺现代技术手段，但总有大量繁琐的基础工作要做，明知出成果的概率几乎为零，如果不去做，整个破案工作基础便不牢靠，等同于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郑红旗接过熊安吉递上的香烟，心里盘算着李明福下一步会安排什么工作。熊安吉说的没错，公示期马上要到了，自己即将上调省厅，该是和刑警行当说再见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郑红旗的心底泛起一阵淡淡的忧伤，想起了忙忙碌碌、一步一个脚印走过的四千多天，想到了齐晓红和贝莱，那是一段关于十二年青春的故事啊，就像光阴的故事里唱的那样：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这时，刘伟力带着两个人从大楼里小跑出来。郑红旗扔掉烟头整理一下思绪，迎了上去。
当得知郑红旗一行的来意，值班的校办副主任的神色明显轻松下来，马上掏出手机给一个学生会干部打电话，让他找熊樊川到小会议室来一趟。挂了电话，校办副主任热情地邀请郑红旗三人到楼上坐坐。
啜饮着校办副主任冲泡的陈香四溢的普洱茶，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月牙挂在了窗口。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学生满头大汗冲了进来，他们找遍了寝室、球场，根本不见熊樊川的身影。
郑红旗不急，问道：“下午他在学校吗？”
学生说吃晚饭的时候都在，饭后有同学在球场边上还见到他有说有笑的。
郑红旗和放下瓷杯的熊安吉一对眼，不由会心地笑了，两人眼神里都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欣喜，有门啊，这小家伙心里没鬼躲什么？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好饭不怕晚，好戏在后头？
郑红旗严肃地让校办副主任马上下命令，组织学生把学校的犄角旮旯都翻一遍，务必迅速找到熊樊川。他也没闲着，和熊安吉、刘伟力下楼开车堵在学校门口。放眼望去，学校球场上、宿舍楼里灯光大开，穿梭而过的学生们个个都很兴奋，毕竟在枯燥单调的校园生活里找点乐趣也不太容易。郑红旗也不觉被学生们简单的热情所感染，乱舞手臂颐指气使地也瞎指挥一通。
“郑队长，郑队长……”
被打断兴致的郑红旗不高兴地回头一瞧，嗬，这不是老联防蛋皮子嘛，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郑队长，别开枪，是我啊！”蛋皮子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居然还有心情说台词。
等到气喘吁吁的蛋皮子手舞足蹈解释了半天，郑红旗三个人终于弄明白了原委，这熊樊川是蛋皮子在老家没出五服的大侄子，前段时间因踢球过猛小腿骨折，不愿回家便赖在蛋皮子家休养了几个月，将好没好的时候闲不住，又办了张健身卡锻炼上肢，因和“小琳”同在一家健身房，这才被警察拜访过一次。这次又被开警车的找上门，心虚的熊樊川以为东窗事发，吓得躲了起来，打电话给族叔蛋皮子求救。
皱着眉头耐心听完的郑红旗不禁有些失望，大张旗鼓玩了半天，总不能就这么个虎头蛇尾的结果吧，这小屁孩真没点线索提供？一旁也泄了气的熊安吉终究按捺不住，先跳了出来指着蛋皮子威胁道：“你这侄子可真是能人啊！你小子也看见今天晚上的场面了，想要收场可不容易，别说我不讲往日交情，你说就这样放过你侄子，那我和郑队长算什么来路？面子往哪儿放？蛋皮子我告诉你，饶过他，嘿嘿，除非让老子跟他姓！”
所谓当局者迷，蛋皮子也有点急了，赶紧点头哈腰递上根烟，接着道：“熊队长这是哪里话，您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那小王八蛋跟我透了实底儿，他还真有干货，上次怕连累自己没敢说……”
开在一旁瞧西洋景似的郑红旗看着两个熊大哥掰哧不清，但还没乐起来，猛听蛋皮子说有干货，蹦上去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什么干货，还不快说。”
“郑，郑队长，您放手，放手……”蛋皮子一下被憋得直抓挠：“我，我这就叫他下来。可，刚刚说的那……”
“你tm是真不想混了，这时候还跟我讲价钱？”郑红旗有些急了，咬牙切齿道。
过了不到一刻钟，郑红旗几个人又坐在小会议室。校办副主任开始也想混进来，被郑红旗客客气气地请出去安抚学生了。熊樊川臊眉耷眼地坐在蛋皮子旁边，双手扶在膝盖上，努力克制住忍不住的战抖。
郑红旗没工夫纠缠，承诺不追究他的过失之后，通过蛋皮子尽快获取了最想要的干货——熊樊川一口咬定“小琳”就是他们县里人，而且一定住在西边山里。
“你怎么这么肯定？”郑红旗扬眉问道。
熊樊川找妈似的又望望蛋皮子，得到鼓励后才敢转向郑队长：“在健身房那些，那些大人都跟苍蝇叮臭蛋一样围着小琳转，我哪有什么机会？可我，我也想啊！没办法，我就，我就钻排风管躲到女更衣室上面……”
“刚才你藏在女厕所里了吧，害我一阵好找。”熊安吉忍不住插嘴问道。
熊樊川头低的都要塞到裤裆里去了，满脸通红不说话了。
郑红旗瞪了熊安吉一眼，指指蛋皮子赶快安慰一下他不要脸的侄子。蛋皮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了。他假装善意地撸撸侄子的头顶，改用方言问了起来。真是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郑红旗几个直听得鸡同鸭说，两眼翻白。
不一会儿，蛋皮子兴奋地抬起头，两个眸子闪光翻译道：“郑队长，真有料啊。那个小琳一个人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接过一个电话，她用的就是我们那里的方言。而且，大概那头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紫瓜（茄子）、椭栗（板栗）、包絮（玉米）和番茄炒嘎嘎（鸡蛋）。没错，没错，我肯定没错，她百分之百就是我那个县里西山上的妹子。”
郑红旗反倒镇定下来，冲熊樊川竖起大拇指：“首功一件啊。”又朝蛋皮子点点头：“我们会给你和你侄子报功的，精神奖励和物质奖励全是你们的。”随后示意跃跃欲试、眼睛发亮的刘伟力赶快做笔录，这才拉着有点发蒙的熊安吉到走廊上去。
他知道，此时打电话给李明福，还是熊安吉更合适些，这个老同学和自己比起来，更需要那怕一星半点奖励和晋级的希望。
有时，幸福来的就是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