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靖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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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回 乱心神举止失措 轻许诺祸根暗埋

    tue aug 11 21:00:00 cst 2015

    玄奇站在门外,看着天上闪电和雷声交错不止,天被紫色的闪电劈成一块块,雷声轰隆隆地觉得很有意思,不禁站在外面看呆了。

    “你要受天雷劫啊?!”从屋中传来邬洛的声音,玄奇没搭理,看得正起劲。

    邬洛颜面挂不住,又不好当着客人面教训玄奇,只得对客人一笑,“得,多包涵包涵啊!”

    汝旸啜了口香茗,轻轻一笑,“无事,她挺有意思的!”

    “脑子有问题的!”邬洛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指玄奇。

    仪时端来托盘,没好气地冲邬洛哼了一声,邬洛遂闭了口,不再言语。

    玄奇忽然看到一只鹦鹉飞了过来,感到很奇怪,“这不是我送给盈姜姐姐的那只吗?”

    玄奇吹了个口哨,鹦鹉像是认出她了,扇动着羽毛飞向她,落在地上。

    玄奇蹲在地上,伸出小小的手指去摸鹦鹉的羽毛,笑嘻嘻地说:“小鹦哥,你不好好呆在姐姐身边,跑出来作甚?”她抬头看看天色,又说道:“这个天出门,小心变成烤鹦哥!嘿嘿!”

    鹦鹉被玄奇戳得东倒西歪,一副站立不住的滑稽样子。

    玄奇解下头上的发绳,拴在鹦鹉的羽毛上,“好了,这样你就不会跑掉了!”

    屋中,仪时正和汝旸聊得欢畅,邬洛被冷在一旁,插不上话的他便抬眼去瞧玄奇。从邬洛的视角看去,玄奇就是蹲在地上,自言自语,边说边笑,他一点也没瞧见鹦鹉,他含了恐慌说道:“这孩子,别是痴了!”

    邬洛想着,步出门。走到玄奇跟前,才看见那只鹦鹉,不禁奇怪地问道:“玄奇,这不是,我花了一金买的吗?”

    “嗯,对呀。我送给盈姜姐姐啦,不知道它怎么又飞回来了。”玄奇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邬洛。

    “那要赶快送回去才行啊!”邬洛思量着,玄奇有些期待地看向他,只听邬洛欣喜地说:“正好,公子在这儿,便让他带回去吧!”言罢,提起鹦鹉就要往里去。

    玄奇揽住邬洛的腰,苦恼地摇摇头。邬洛低头一看,想了想,说道:“你想送鹦鹉的时候,去看盈姜,是吗?”

    “嗯嗯啊!”玄奇一阵点头,“可以吗?”

    邬洛笑着说:“没问题呀!”

    “真的?”玄奇惊喜地问道。

    “你跟着公子一块去呗!”

    玄奇一听此言,痛苦地哀嚎一声,背转过去,说道:“我跟公子阁下不熟的!”复又,转过身,两条小胳膊又紧紧搂着邬洛,把脸埋在邬洛腰间,憨憨地说:“师父,师父,你陪我去嘛!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若在平时,邬洛一定被玄奇难得的撒娇弄昏了,但是此时,他一转身,看见从屋里投来两道目光。

    一道是见怪不怪的目光,一道是震惊不已的目光。

    邬洛实在招架不了,一手拿着鸟,一手赶紧去掰玄奇,有些尴尬地说:“大庭广众的,你给我留点脸嘛!”

    玄奇闻言,松了手,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换成了不屑,她闷哼一声,转身走了,每一步都重重落在地上。

    邬洛无奈叹口气,走了进去。汝旸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墨颗子前辈,看来江湖传闻不是假的!”

    “什么传闻?”邬洛困惑地问道。

    正在点茶的仪时瞟了一眼汝旸,似是不在意。汝旸思量了一下,转而轻轻问道:“那个孩子是什么来历?”

    “哪有什么来历,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一见投缘,便收养了。”邬洛吹着茶汤,藏在迷离雾气里。

    汝旸轻轻“哦”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可看你对她的用心,可不止收养这么简单啊!她的脸如何了,为何要一直覆着面?”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邬洛突然声调上扬,严厉地看向汝旸,克制着起伏的气息。

    汝旸沉思着,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好,我不问就是。”

    接着,汝旸起身告辞,仪时起身相送,行到门前。正在穿蓑衣的汝旸只听仪时轻轻说道:“公子,请相信洛洛,他不会公私不分的。现下,只是出于一些原因,不能将事情向公子一一禀报。”

    汝旸笑得淡然,说道:“我知道。对了,明日我要去太守府跟舍妹告别,你便跟她说,舍妹希望见她。到时我会来接她的。”

    仪时合掌相谢,看着披着蓑衣斗笠的汝旸在风雨中渐行渐远。

    仪时回到房内,关好门窗,玄奇正要出来,只听到仪时厉声喝道:“玄奇,回屋去!”

    玄奇眨眨眼睛,没敢吭声,一溜烟奔回屋内。

    “你觉得你刚刚如何?”仪时默默坐到出神的邬洛身边。

    “还好吧,我那不是失态了吗?”邬洛辩解着。

    “洛洛,你我都希望能给玄奇一种安稳的生活,但是如同现在这样,必会招来人非议。若是你还不能承担这些,你又怎有能力说你能保护好玄奇?!这次还好是高汝旸,他信任你,自不会猜忌,但下次是谁就不一定了。”听着仪时用从未有过的郑重和严厉与自己说话,邬洛连反驳的力量都没了。

    翌日,下了一晚的暴雨止住了,天空的颜色变得清澈起来,路上积水映出一个个人影。

    一大早,汝旸坐着乌蒙驾的车,来到邬洛、仪时所居的下处,还未近前,便看到一个穿紫棠色、梳着个双平髻的小姑娘默默坐在阶下,怀里还抱着一只鹦鹉。

    “二公子,是她吗?”乌蒙问道。

    汝旸点点头,乌蒙便跳下车,走向玄奇。

    玄奇倒也机灵,看到车子后,连忙三步两步地跑到跟前。

    乌蒙说:“玄奇,对吧?公子在那呢,走。”

    乌蒙伸手拉着玄奇走到车前,一手接过鸟,一手把玄奇抱上车。

    玄奇感激地看看乌蒙,说道:“敢问这位将军哥哥怎么称呼?”

    乌蒙笑笑说:“我叫乌蒙。”

    玄奇轻轻地问道:“那大家是不是都叫你蒙蒙啊?”

    乌蒙理好缰绳,跳上马车,回头冲玄奇知心一笑,“对呀,你真聪明!”

    玄奇很喜欢这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将军哥哥,她钻进车厢,看到高汝旸正阖眼小憩,便小心翼翼地爬到旁边坐好,把鹦鹉紧紧搂着,尽量不发出响动。

    汝旸抬眼看看局促的玄奇,轻轻一笑。玄奇尴尬地笑笑,说道:“公子,早啊!”

    “早。”汝旸回应道,复又合了眼小憩。

    玄奇第一次如此靠近地打量这位公子,从此湖蓝在她的记忆中成了温润闲雅的代名词,她认真看着汝旸,剑眉英挺却不显凌厉逼人,两片薄唇却微微含了春意,玄奇想这位公子笑起来一定像极了和煦春风,忽然虚了一声。

    汝旸抬眼问道:“怎么了?坐得不适吗?”

    “公子你的皮肤是晒的吗?”

    汝旸闻言一愣,想了想说道:“平日很多户外训练,我想差不多,就是晒的,看起来很黑吗?”说着,还摸摸自己的脸。

    玄奇嘿嘿笑了,觉得这个公子还真是有趣,她摇摇头,宽慰道:“还好,既然是被晒的,那就可以变过来的,公子阁下,平日多注意些就是。”

    “比如,您可以像我这样戴个面纱啊,防风沙防灰尘还防晒!”

    汝旸看着玄奇一脸天真的样子,心下一动,忽然想逗逗她,他装着有些惆怅地说:“我今日便要走了,来不及准备面纱了,可是这一路上风吹日晒的,怕是难熬呀!”

    见玄奇懵懂地看着他,汝旸向后一靠,继续说道:“唉,你知道吗,在日光下骑马,跟进了火炉没甚区别!想起来都......”

    玄奇抽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面纱,刚想解下,又想起师父的嘱咐,有点犹豫。

    倏然,又想起盈姜的话,公子阁下,应当不能算居心不良的男子吧。想到这,玄奇把鸟放到一边,解下面纱,递了过去,轻轻地说道:“公子阁下,你若不嫌弃,先挡挡。”

    汝旸一直注视着玄奇的动作,等到她完全解下面纱,递过来之时,竟有片刻的晃神。

    “你便如何呢?”汝旸像是不好意思接过似的。

    “无事,你不是比较需要吗?”汝旸轻轻将面纱抽过来,那纱入手只觉得极为轻薄柔软。

    玄奇又抱起鸟,汝旸看着她觉得有点好笑,说道:“其实,我......”

    “公子,太守府到了!”乌蒙的声音传来。

    玄奇欣喜地看看汝旸,便往外走。汝旸见她高兴,想着先帮她收好面纱,一会再还给她也是一样,遂将面纱收入袖中。

    “谢谢将军哥哥!”乌蒙将玄奇抱下车子,又将鹦鹉放入她怀中,定睛一看,竟发愣了。

    “你的脸?”乌蒙指着玄奇说,玄奇不解。

    此时,汝旸走下车,随口说道:“快些进去吧,莫要耽误了。”

    乌蒙不再发话,跟在汝旸身后,却十分自然地拉起了玄奇的手。玄奇冲他甜甜一笑,乌蒙更是欢喜得不得了,伸手揉着玄奇的额发。

    汝旸在正堂等待景律的时候,乌蒙小声唤过玄奇,拉着她走出正堂,引着她走向后院,边走边说道:“玄奇,公子和太守谈正事,我先带你去见夫人吧!”

    玄奇点点头,复又好奇地问道:“将军哥哥,如何能进后院呢?”

    “因为我是太守大人的家人啊!”乌蒙狡黠一笑,从路边采了一朵石竹花,递给玄奇。

    玄奇呵呵道谢,轻轻嗅着,似乎是被快乐的情绪所感染,这石竹闻着也觉得格外清香。

    “陆娘,这个是夫人的朋友,她把夫人的鹦鹉送回来了,让她进去拜见夫人,可以吗?”

    阿陆瞅瞅才到乌蒙腰间的玄奇,恭声说道:“乌将军,不是奴婢不肯通融,实在是从昨晚起,我们一干人也未曾见到夫人。”说着,命人接过玄奇怀里的鹦鹉。

    “此话怎讲?”乌蒙不解地问道。

    “按理说,是该我们在身边伺候的,可是夫人昨晚回来后,很奇怪,没让人在跟前,反而让我们都休息去。”玄奇看着阿陆的双手交缠在一起,猜想她心中一定很焦急。

    “是不是跟大哥吵架了?”乌蒙问。

    阿陆说:“昨晚晚饭后,我们陪夫人玩樗蒲,大人回来后发了火。但是,晚间太守还是宿在夫人房中了,一如平常。外间守夜的侍婢也未曾听到二人的争执声。”

    “那就奇怪了,这两人怎么回事?”乌蒙挠挠头。

    玄奇心中突然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她轻声问道:“劳烦陆娘帮忙回禀一声,看看夫人是否愿意见我?”

    阿陆看看乌蒙,乌蒙点点头,于是,阿陆进入房中。乌蒙和玄奇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焦灼之色。

    不一会儿,阿陆出来了,笑着冲玄奇点点头。玄奇冲乌蒙说了一声,“我先进去啦。”乌蒙笑笑,给玄奇整整发髻,看着她进了房中,听到内卧门打开的声音。

    接着,他转身离开,唤来一个家奴问道:“太守去哪儿了?”

    “昨夜连降暴雨,今天一早大人便去新修的水渠上检查,刚刚才回来,只是不知现下又去哪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去前院正堂招待好公子,说太守正在更衣,一会就到。”乌蒙看着家奴远去,这才拔脚奔向摆放灵位的房间。

    “姐姐,屋里这么暗,你为何不点灯?”玄奇站在房中,看着长发披散一身的盈姜坐在窗前长几边,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线,奋笔疾书着。

    “姐姐,你怎么了?”玄奇小心翼翼地靠近盈姜,忽然觉得面无表情,似乎发怔的盈姜,看上去格外恐怖。

    “姐姐,你在写什么?”玄奇看着地上已然洒满了写得满满的纸张,随意拿起一张看着,“是佛经。姐姐,你在抄佛经?”

    看着盈姜不搭理自己,她想找点话题,于是她故作记起来的样子,说道:“对了,姐姐,你知道吗,昨晚鹦哥来找我啦!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盈姜的手抖动了一下,停了片刻,她又继续奋笔疾书。

    玄奇不泄气,继续努力,她凑到几前,说道:“姐姐,公子阁下在外面等着辞行呢!我帮你梳头,好不好?我们梳好了头发,你就能出去见他了!”

    盈姜手里的笔一歪,笔下歪掉的字倏然间被水渍浸湿,她摇摇头,小声嘟囔着:“我不能出去,我不想让二哥看到我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很好啊!”玄奇拉过盈姜仔细看着,没觉得有甚异样。

    忽然,盈姜抱住玄奇,贴到她耳边,轻轻说道:“玄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玄奇感受着耳边盈姜呼出犹如细丝般的气息,困惑地点点头。

    乌蒙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景律正跪在灵位前。

    乌蒙快步走进去,跪在景律身侧,小心翼翼问道:“大哥,发生何事了?”

    在昏暗的烛光下,景律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他默默往博山炉中添加着佛手香。

    “大哥,二公子在外面呢。今日,他应该是想跟夫人辞行的。不过,你若不到场,看起来也不太合适。”

    闻言,景律忽然紧张起来,他转脸看向乌蒙,说道:“他会带走盈姜吗?”

    乌蒙吃惊地答道:“大哥,何出此言?二公子是护送夫人出嫁,为何要带走她啊?”

    “对呀。”景律垂眼继续往炉中添加着香,他露出满意的笑靥,轻声说道:“盈姜,已经是我的妻,他如何能带走她?!”

    “大哥,你没事吧?”乌蒙看着景律不太正常的样子,声音又是那样诡异,不禁有点惶恐。

    “蒙蒙,有你和盈姜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孤独了,一如父亲般,陪伴着我。”景律两眼含了泪,望向景犟的灵位。

    乌蒙不知发生何事,但从此刻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彻底笼罩了他。

    等了许久的汝旸,没见到景律。乌蒙赶来解释道:“大哥,巡查水渠回来后,刚换好衣服,又被叫走了,因此,让我前来迎送。还请二公子不要介意!”

    汝旸大度地摇摇头,说:“昨日,景兄已然为我践行,今日前来叨扰,不过是想再见舍妹一面,告个别而已。”

    乌蒙点点头,引着汝旸来到后院,阿陆迎上前来,说道:“夫人说,相见不如不见,二公子,一路珍重便好!”

    乌蒙有些担心地看看汝旸,只见他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失落,他扯扯嘴角说道:“也好,劳烦阿陆把这个交给盈姜。”

    他从袖中拽出一个锦盒递过去,阿陆连忙接过,说道:“公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守护小姐的!”

    汝旸点点头,走上台阶,冲着关闭的房门喊道:“盈姜,二哥这下真的走了,你好好的照顾自己!二哥,还有大家,都会在锦都等着你!”

    乌蒙一见此情此景,顿时心里伤感。阿陆更是哭个不住。

    汝旸转过身来,怅然说道:“盈姜,再见!”言罢,他大步走出,身后的阿陆悲不自抑,领着一群侍婢跪礼相送。

    乌蒙的目光穿过门口,久久注视着紧闭着的门扉。

    玄奇在室内轻轻打开锦盒,说道:“姐姐,你看,是一对木俑。”她端到盈姜面前。

    盈姜小心翼翼地从中拿起木俑,端详着那木俑的样貌,眼中雾气氤氲,轻轻启唇说道:“是阿父和娘亲的样子,二哥......”

    玄奇看着盈姜把木俑紧紧抱在胸前,掩口痛哭不已的样子,忽然心下涌上一股愤怒,她放下木盒,向外跑去。

    盈姜在后面叫道:“玄奇,你做何?”

    玄奇忍着眼中酸涩,憨憨地说道:“我要告诉公子阁下!”

    盈姜摇着头,连忙放下木俑,走到近前,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万万不可,一旦告诉二哥,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前功尽弃!”

    “二哥,虽外在温和,可是,他断断不能容忍别人欺负我。”她打了个寒颤,说道:“他,或许,或许会杀了夫君的!”

    “玄奇,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替我保守秘密的!”看着盈姜期待的眼神,玄奇点点头。

    盈姜脸上憔悴的神色在玄奇的脑中久久挥散不去,乌蒙送她回家后,她坐在正屋的台阶上,脑中还在想着那件事。

    “玄奇,怎么了?”月白色衣角拂过玄奇脸颊,玄奇往上一看笑了。

    “仪时哥哥!”

    “怎么,坐在这里发呆?”仪时与玄奇一并坐在台阶上,看出那孩子眉宇间有些不快活的意思。

    玄奇沉思了一会,转眼看到仪时亲切的目光,便开口问道:“仪时哥哥,我平日师父教了我读过那样多的史书,可我对一些地方特别不明白。”

    “且说说看,看贫僧能否为你剖解一二。”

    “昭君出塞,老生常谈。世人有很多人都同情其遭遇,可是这种用女子来换取和平的方式究竟从何而来呢?”

    仪时想想答道:“从古至今,当属汉人把婚姻看得最为重要,他们认为婚姻的开始,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两个家族、两个姓氏的联合。”

    “所以,就要牺牲女子吗?”

    仪时抬眼瞧瞧玄奇,“嗯,好像就是这样。”

    “可这对那些女孩子多不公平啊!小小年纪,背井离乡,还得终日面对一个不相识的人,不是会很可怜吗?”

    仪时摇摇头,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要如此看,一方面远嫁的都是地位尊崇的宗室女子,她们整日养尊处优,坐享着天下人的供奉,没道理不为国家出力,这就叫不以尊位压人,百姓有百姓的哀愁,上位者自有他们的烦恼,但守护社稷是他们应当应分的;另一方面,也有很多挑选宫女充数,这些女子当然就比较无辜了,她们本来就生存艰难,也正因为她们是弱者,所以在绝对强权面前她们无法拒绝,她们就只能不幸沦为上位者们绥靖的祭品了!”

    玄奇专注地听着,仪时又说道:“玄奇,其实世间苦难多矣,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的,在佛家看来都是一样,若要脱离苦海,就要潜心修行,增强内在的力量。”

    “仪时哥哥,我想帮助她。”

    仪时想了想,用揣测的语气说道:“贫僧猜猜看,此人是世襄县主吗?”

    玄奇老实地点点头,仪时宽慰地拍拍玄奇的脑袋,说道:“景太守是个好人,等到盈姜成年后,他们定能成为一对伉俪。”

    玄奇嗫嚅着,小声说道:“那万一他们已经是了呢?!”

    “啊?”玄奇看着仪时困惑的表情,惊觉自己失言,慌忙合掌念道:“罪过!罪过!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仪时心下暗想,我也没听清什么呀!

    “师父呢?”玄奇撇开话题,跳上台阶,向内看去。

    “他去漳水边上送公子了,勿要担心。”仪时微笑着补充道。

    “哦,啊!公子阁下!”玄奇恍然想起什么,“越罗纱!仪时哥哥,你上次用的纱料还有剩下的吗?”

    仪时诧异地看着玄奇,玄奇却强着拉起他,推搡着他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