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还俗
尼姑把头垂得低低的一语不发，想必是以出家人的身份来到这里，跟县令恳请难以启齿的事令她羞于面对众人。她不说话，事事便只能由那个和尚出头，和尚用爱怜的眼神看了身旁的尼姑一眼，鼓起勇气对着县令道：“大人，小人是慈悲寺的和尚，法号可休，我身边的这位是我师妹，法号雪宁。我们今天来，是想请大人允许我们还俗……”
哦，原来如此！众人皆认为自己没有猜错，这两个出家人的关系果然不同一般，旋即一些人心里鄙视道：哼，什么还俗，说白了，就是你们这两个出家人不知廉耻暗自有了私情。
听到身后不少人的窃窃私语，和尚可休知道人们在议论什么，尽力稳住心神向县令讲明他们想还俗的原委。
原来，五年前可休和雪宁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互相爱慕私自定了终身。谁知老天不遂人愿，雪宁的爹娘因贪财要把她许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财主做妾，雪宁不甘心却又拗不过她爹娘，就在一个晚上逃出家门到一个叫云月庵的寺院削发当了尼姑。
雪宁的出逃令可休非常的震撼，由于不知雪宁的下落和死活，心灰意冷之下可休也到附近的慈悲寺出了家，以彰显他对雪宁那份情意的执着。
也许是可休和雪宁间的这份爱意感动了上天，在几天前的一次寿阳县的祈雨法事上，可休遇到了雪宁。二人见面抱头痛哭，发誓他们这辈子再不分开，法事结束后雪宁便随可休去了慈悲寺暂住。
可休跟雪宁商议还俗，然而还俗并不那么容易，关键一条就是他们必须先征得官家的同意，恢复他们原来的户籍，不然他们到哪儿都无法存身，生了孩子也是没有户籍。出于这个目的，可休和雪宁来到了寿阳县的大堂，希望县令能同意他们的这个请求。
原委讲述完毕，事情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龌龊，大堂内一时很静，等待看县令大人对这件事怎么来断。
县令望向灵宝，见灵宝也正看他，想到前两个案子都由今天的这个“高人”断了，而且断的公平公正，于是索性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灵宝接着再断。
灵宝会意走到可休和雪宁的前面，招呼他们站起来答话，可休和雪宁口称阿弥陀佛说不敢，灵宝说你们不站起来他就不断，可休和雪宁这才从地上立起身来。
虽不知灵宝是干什么的，但见此人在堂上可以任意地走动，而且前边的那两个案子也是此人断的，可休满脸惶恐地看着灵宝，雪宁则羞赧地低着头。
“你叫可休，在下问你，你刚才提到了祈雨，为什么祈雨？”灵宝看着可休明知故问。
“回先生，往年这个时候，寿阳的春雨非常充沛，可不知为啥，已经连续三年一场没下。”可休一脸茫然地答道。
“那祈到了没有？”
“没有。”
众人大惑不解，不解灵宝问了一个与此事没啥关联的问题，一双双的眼睛看着灵宝，就连一直因羞惭低着头的雪宁也好奇地抬起头来。
灵宝不再发问，转身走到距县令四五米的地方站定拱手道：“大人，在下以为，出家人还俗关系到一方的教化，因此让不让这两个出家人还俗，最好问问堂下的这些百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县令正想看灵宝如何发落这两个出家人，孰料灵宝却让堂下站着的那些百姓来定。不过灵宝的话点醒了县令，意识到这件事若是断的不好，轻率地同意两个出家人还俗，那么引起百姓们的非议是小，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定自己一个纵容伤化的罪名就麻烦了，最次也是官位不保。反之，这件事要是让百姓们来定，同意这两个出家人还俗，即使上面追究下来，自己也可用“顺从民意”做借口。
想到这儿，县令对灵宝处事的沉稳、缜密更加钦佩，点头道：“好，一切就照先生的意思办。”
县令打定主意，他要看看灵宝今天在大堂之上都能“玩”出哪些花样，并最终弄清灵宝的来路。
从古至今，大堂上的任何事情都由堂上的大人来决定，而现在，准不准这两个出家人还俗的权力却交到了自己手上，这些人在倍感新奇的同时个个来了精神。
这两个出家人年纪轻轻且相貌不错，他们要是还俗生活到一起将会非常的快乐，他们快乐了，可我却什么都得不到，不行，不能便宜了这对出家了又想还俗的狗男女。
“大人，我们不同意这两个秃驴还俗，他们这是在伤风败俗。”一个尖嘴猴腮眼神迷离的中年男人率先喊道。
“对，不能叫他们还俗，他们说以前是青梅竹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出家后才勾搭到一起。”一个看着细眉细眼的年轻男子跟着附和。
“真不嫌害臊！一男一女两个出家人成双入对，真丢死人了，看以后咱这儿寿阳县可就出了名喽。”一个相貌平平满脸俗气的中年女子摇头撇嘴地道。
“不能让他们还俗啊，这种事要是开了头，今后不知会有多少人跟他们效仿……”一个上了年纪豁着牙的老者声嘶力竭地叫喊。
…………
一时间喊声不断，好像谁都不想浪费这次难得的表态机会，这些人的口径几乎惊人的一致，就是都不赞成让这对出家人为了私情而还俗。
权力是什么？权力就是以刁难或惩处的方式强迫他人改变自己的意愿，令他人本该获得的幸福却得不到，得到的只是因不得不委曲求全而心生痛苦的一种威力。
可休和雪宁刚才还觉得灵宝的建议不错，认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堂上的这些人念在他们是一对苦命鸳鸯的份上，怎么都会动恻隐之心成全了他们，谁知这些人不但反对，还把他们当成是苟且之人。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大家别误会，我和我师妹真的是从小相爱，我们出家，我们出家那都是被逼的……”可休和雪宁惊慌失措，可休躬着身连连作揖竭力向人们解释，雪宁因羞愧和害怕站在那儿掩面哭泣。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灵宝抬手示意堂下站着的人们不要再吵了，堂内又恢复了肃静。
“各位乡亲，知道我刚才为啥要问这两个出家人祈雨的事吗？”灵宝的眼睛扫视着堂下的人问。
堂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少人摇着脑袋表示不知。
见无人应答，灵宝继续道：“那是因为在下先前一进这大堂，便发现这堂内有一股阴寒之气，这阴寒之气不是别的，而是以前一位在这堂内被误判冤杀之人的怨气，寿阳县连着三年不降雨，就是因此人的冤气所致。”
灵宝的这番话一出，堂内的人无不变色，一些胆小之人惊恐地四下里看，就连雪宁都停止了哭泣。
再看县令，犹如屁股底下扎了根刺儿，离座下来朝灵宝拱手道：“先生，刚才你所讲的可是真的？”
灵宝现出一副悲情道：“大人，这种事怎能儿戏。”
县令还想接着再问，但看了看四周，觉得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先生，本官权当相信你的话，只是，你刚才说的，跟这两个出家人有啥关系？”
“没关系，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灵宝加重了语气道：“当初这两个出家人他们不是向龙王祈雨，而是念经超度这位屈死的冤魂，这雨说不定就下了。”
“啊！先生，此话当真？”县令顾不上害怕追问，因为可休和雪宁他们这些出家人祈雨，就是县里的乡绅出资，他这个县令出面组织的。
“当然当真。实话告诉大人和这里的乡亲，这位屈死之人的冤情一天不申，寿阳地界的旱情就会一天不解。”灵宝的话音铿锵有力，响彻在大堂里的上空。
再看大堂里的人，有人吓得面无人色，有人吓得的汗毛直立，有人干脆跑到了大堂之外。
县令硬着头皮问：“先生，请问，您说的那个冤魂，到底是哪个？”
灵宝淡然一笑道：“大人，这个你先别问，过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在下有个建议，不知大人是否同意？”
“什么建议？”
“三天后，在下要给那位屈死的冤魂平反昭雪，昭雪之后在下会向上天祈雨，如果这雨当时便下，大人就同意这两个出家人还俗如何？”
“同意！同意！”县令由惊变喜，在他看来，只要天能降雨不让寿阳地界的百姓们遭灾，无论灵宝提什么建议，不，无论灵宝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大人别信他的话，哪来的什么冤魂，这根本就是他瞎编的。”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尖嘴猴腮一脸色相的中年男人。
灵宝冷冷地看着这个人道：“是不是瞎编，待三天后天下不下雨就知。”
县令听出灵宝话中的玄妙，将惊堂木一拍喝令众人退堂，接着移步下来向灵宝抱拳施礼，邀灵宝到县衙的后堂一叙。
灵宝似乎早就猜到县令会这么做，还礼说了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正要随县令去县衙的后堂，这时，可休拉着雪宁“扑通”跪到灵宝的跟前道：“先生，您真的能祈下雨来？”
“佛无戏言。不瞒二位，在下其实也是佛门中人，和二位不同的是，在下是一位居士。”灵宝伸手让可休和雪宁二人起来。
灵宝让可休和雪宁先回慈悲寺，等他伸冤祈雨的时候，自然会让人去寺里通知他们，可休和雪宁半信半疑地走了，其他的围观者也都散去。
哦，原来如此！众人皆认为自己没有猜错，这两个出家人的关系果然不同一般，旋即一些人心里鄙视道：哼，什么还俗，说白了，就是你们这两个出家人不知廉耻暗自有了私情。
听到身后不少人的窃窃私语，和尚可休知道人们在议论什么，尽力稳住心神向县令讲明他们想还俗的原委。
原来，五年前可休和雪宁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互相爱慕私自定了终身。谁知老天不遂人愿，雪宁的爹娘因贪财要把她许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财主做妾，雪宁不甘心却又拗不过她爹娘，就在一个晚上逃出家门到一个叫云月庵的寺院削发当了尼姑。
雪宁的出逃令可休非常的震撼，由于不知雪宁的下落和死活，心灰意冷之下可休也到附近的慈悲寺出了家，以彰显他对雪宁那份情意的执着。
也许是可休和雪宁间的这份爱意感动了上天，在几天前的一次寿阳县的祈雨法事上，可休遇到了雪宁。二人见面抱头痛哭，发誓他们这辈子再不分开，法事结束后雪宁便随可休去了慈悲寺暂住。
可休跟雪宁商议还俗，然而还俗并不那么容易，关键一条就是他们必须先征得官家的同意，恢复他们原来的户籍，不然他们到哪儿都无法存身，生了孩子也是没有户籍。出于这个目的，可休和雪宁来到了寿阳县的大堂，希望县令能同意他们的这个请求。
原委讲述完毕，事情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龌龊，大堂内一时很静，等待看县令大人对这件事怎么来断。
县令望向灵宝，见灵宝也正看他，想到前两个案子都由今天的这个“高人”断了，而且断的公平公正，于是索性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灵宝接着再断。
灵宝会意走到可休和雪宁的前面，招呼他们站起来答话，可休和雪宁口称阿弥陀佛说不敢，灵宝说你们不站起来他就不断，可休和雪宁这才从地上立起身来。
虽不知灵宝是干什么的，但见此人在堂上可以任意地走动，而且前边的那两个案子也是此人断的，可休满脸惶恐地看着灵宝，雪宁则羞赧地低着头。
“你叫可休，在下问你，你刚才提到了祈雨，为什么祈雨？”灵宝看着可休明知故问。
“回先生，往年这个时候，寿阳的春雨非常充沛，可不知为啥，已经连续三年一场没下。”可休一脸茫然地答道。
“那祈到了没有？”
“没有。”
众人大惑不解，不解灵宝问了一个与此事没啥关联的问题，一双双的眼睛看着灵宝，就连一直因羞惭低着头的雪宁也好奇地抬起头来。
灵宝不再发问，转身走到距县令四五米的地方站定拱手道：“大人，在下以为，出家人还俗关系到一方的教化，因此让不让这两个出家人还俗，最好问问堂下的这些百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县令正想看灵宝如何发落这两个出家人，孰料灵宝却让堂下站着的那些百姓来定。不过灵宝的话点醒了县令，意识到这件事若是断的不好，轻率地同意两个出家人还俗，那么引起百姓们的非议是小，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定自己一个纵容伤化的罪名就麻烦了，最次也是官位不保。反之，这件事要是让百姓们来定，同意这两个出家人还俗，即使上面追究下来，自己也可用“顺从民意”做借口。
想到这儿，县令对灵宝处事的沉稳、缜密更加钦佩，点头道：“好，一切就照先生的意思办。”
县令打定主意，他要看看灵宝今天在大堂之上都能“玩”出哪些花样，并最终弄清灵宝的来路。
从古至今，大堂上的任何事情都由堂上的大人来决定，而现在，准不准这两个出家人还俗的权力却交到了自己手上，这些人在倍感新奇的同时个个来了精神。
这两个出家人年纪轻轻且相貌不错，他们要是还俗生活到一起将会非常的快乐，他们快乐了，可我却什么都得不到，不行，不能便宜了这对出家了又想还俗的狗男女。
“大人，我们不同意这两个秃驴还俗，他们这是在伤风败俗。”一个尖嘴猴腮眼神迷离的中年男人率先喊道。
“对，不能叫他们还俗，他们说以前是青梅竹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出家后才勾搭到一起。”一个看着细眉细眼的年轻男子跟着附和。
“真不嫌害臊！一男一女两个出家人成双入对，真丢死人了，看以后咱这儿寿阳县可就出了名喽。”一个相貌平平满脸俗气的中年女子摇头撇嘴地道。
“不能让他们还俗啊，这种事要是开了头，今后不知会有多少人跟他们效仿……”一个上了年纪豁着牙的老者声嘶力竭地叫喊。
…………
一时间喊声不断，好像谁都不想浪费这次难得的表态机会，这些人的口径几乎惊人的一致，就是都不赞成让这对出家人为了私情而还俗。
权力是什么？权力就是以刁难或惩处的方式强迫他人改变自己的意愿，令他人本该获得的幸福却得不到，得到的只是因不得不委曲求全而心生痛苦的一种威力。
可休和雪宁刚才还觉得灵宝的建议不错，认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堂上的这些人念在他们是一对苦命鸳鸯的份上，怎么都会动恻隐之心成全了他们，谁知这些人不但反对，还把他们当成是苟且之人。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大家别误会，我和我师妹真的是从小相爱，我们出家，我们出家那都是被逼的……”可休和雪宁惊慌失措，可休躬着身连连作揖竭力向人们解释，雪宁因羞愧和害怕站在那儿掩面哭泣。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灵宝抬手示意堂下站着的人们不要再吵了，堂内又恢复了肃静。
“各位乡亲，知道我刚才为啥要问这两个出家人祈雨的事吗？”灵宝的眼睛扫视着堂下的人问。
堂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少人摇着脑袋表示不知。
见无人应答，灵宝继续道：“那是因为在下先前一进这大堂，便发现这堂内有一股阴寒之气，这阴寒之气不是别的，而是以前一位在这堂内被误判冤杀之人的怨气，寿阳县连着三年不降雨，就是因此人的冤气所致。”
灵宝的这番话一出，堂内的人无不变色，一些胆小之人惊恐地四下里看，就连雪宁都停止了哭泣。
再看县令，犹如屁股底下扎了根刺儿，离座下来朝灵宝拱手道：“先生，刚才你所讲的可是真的？”
灵宝现出一副悲情道：“大人，这种事怎能儿戏。”
县令还想接着再问，但看了看四周，觉得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先生，本官权当相信你的话，只是，你刚才说的，跟这两个出家人有啥关系？”
“没关系，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灵宝加重了语气道：“当初这两个出家人他们不是向龙王祈雨，而是念经超度这位屈死的冤魂，这雨说不定就下了。”
“啊！先生，此话当真？”县令顾不上害怕追问，因为可休和雪宁他们这些出家人祈雨，就是县里的乡绅出资，他这个县令出面组织的。
“当然当真。实话告诉大人和这里的乡亲，这位屈死之人的冤情一天不申，寿阳地界的旱情就会一天不解。”灵宝的话音铿锵有力，响彻在大堂里的上空。
再看大堂里的人，有人吓得面无人色，有人吓得的汗毛直立，有人干脆跑到了大堂之外。
县令硬着头皮问：“先生，请问，您说的那个冤魂，到底是哪个？”
灵宝淡然一笑道：“大人，这个你先别问，过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在下有个建议，不知大人是否同意？”
“什么建议？”
“三天后，在下要给那位屈死的冤魂平反昭雪，昭雪之后在下会向上天祈雨，如果这雨当时便下，大人就同意这两个出家人还俗如何？”
“同意！同意！”县令由惊变喜，在他看来，只要天能降雨不让寿阳地界的百姓们遭灾，无论灵宝提什么建议，不，无论灵宝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大人别信他的话，哪来的什么冤魂，这根本就是他瞎编的。”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尖嘴猴腮一脸色相的中年男人。
灵宝冷冷地看着这个人道：“是不是瞎编，待三天后天下不下雨就知。”
县令听出灵宝话中的玄妙，将惊堂木一拍喝令众人退堂，接着移步下来向灵宝抱拳施礼，邀灵宝到县衙的后堂一叙。
灵宝似乎早就猜到县令会这么做，还礼说了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正要随县令去县衙的后堂，这时，可休拉着雪宁“扑通”跪到灵宝的跟前道：“先生，您真的能祈下雨来？”
“佛无戏言。不瞒二位，在下其实也是佛门中人，和二位不同的是，在下是一位居士。”灵宝伸手让可休和雪宁二人起来。
灵宝让可休和雪宁先回慈悲寺，等他伸冤祈雨的时候，自然会让人去寺里通知他们，可休和雪宁半信半疑地走了，其他的围观者也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