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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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雾里飞鱼不稀奇

八月份的连雨天,把道路变得像缺少水源的池塘,水少泥多。乌云好像都要从天上掉到地上来,河栏村方向黑压压翻滚的乌云里,好像裹着无数条蠕动着的虫卵。刘春世苍白衰老的脸上又皱紧了眉头,“唉”刘春世长叹了一声。低头走进了黑云压顶的烦心世界。

    若不是常走这条路,刘春世就会迷失方向。若不是儿子刘现银在河栏村居住,就算打死刘春世,刘春世都不会在这山雨欲来雾蒙蒙的鬼天气里,要从水泉村走到河栏村。

    紧走慢走约有一个时辰,刘春世估算着应该有一半路程了。想到这里正是老虎山下的虎头崖,刘春世将要放下的心“腾”的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怕什么就来什么,急匆匆走路的刘春世脸上“啪”的一下,好像被人打了个嘴巴。好像是个湿漉漉粘糊糊的东西,刘春世腿发软,屁股发沉,一下坐在泥泞的路上。“嗖”耳边有什么飞了过去,“扑楞楞”身旁的地上,有什么东西在蹦。“哇”的一声,刘春世吓得大哭起来。“什么,什么东西呀!干什么啊?”刘春世边哭双手边在地上划拉着,摸着了,抓住了,刘春世也看清了。鱼,绝对的是条鱼。哪里来的鱼,鱼怎么可能会飞。

    听说,鱼会借雾雨天飞行。刘春世这回不信也不行了,唉!多亏是鱼借雾飞行,这要是蛇,今天自己就死定了。

    瘪犊孩子,就没有省心时候。刘春世骂了儿子一句,捡了两条大的鱼,手提着鱼一步一滑地去往河栏村儿子家。

    儿子带信来,有急事务必去一趟河栏村。刘春世才急急忙忙往儿子家奔。到了儿子家,刘春世才知道,这哪是有事,这是出人命了。

    刘春世放声大哭,你杀什么不好啊!杀猪,杀狗,杀猫,你他妈的手欠,把我拿的两条鱼你收拾出来,你他妈的杀什么警察啊!

    爸!你哭有什么用啊,你赶紧拿钱找人化事啊。儿媳妇高振娥着急的跟刘春世说道。

    有钱能买来命吗?我认识谁啊,那是杀警察啊!政府能轻饶这事嘛。刘春世感觉无能为力了。

    爸!你找咱大伯刘百万啊,他跟于子芳关系好啊,谁不知道辽阳警署署长是于子芳亲儿子,办事都是人托人,爸,你不能看着你儿子见死不救啊,也不能让我当寡妇呀。高振娥说完话,也哭了起来。

    我儿子挺老实啊,怎么会杀人?而且是杀警察。刘春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

    就因为我们老实,我们总是被人欺负,我们找到警所,警所也不管就是推脱,现银说,那个所长跟你老还是朋友,原先总去家喝酒呢!高振娥抽抽搭搭的勉强把话讲完。

    不是司景安吧?刘春世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是他。高振娥恨恨地说道。

    天呐!作孽报应啊。刘春世一拍大腿,浑身发软坐在了地上。

    刘现银小时候,司景安是刘家的常客。刘春世在水泉村开了个烧酒铺子,司景安成了刘春世酒铺里喝不够,喝不透的酒虫。

    腰里别块铁,到哪都是客。司景安那时还是个片警,刘现银只是个孩子。刘现银很懦弱,胆小得看见老鼠都会吓哭,老实的像病猫。刘春世也是为了自家生意有个安全保障,不被外人欺负,才与司景安交往,每次司景安来都有酒有肉的招待。

    司景安就是嘴馋,每次来水泉村刘春世家连吃在拿,吃东西生冷不忌,说话的口气能将摩天岭削去半边,每说完一句话都会缀上一句口头语“嗖”。刘现银总是奇怪司景安为什么总说瘦,司景安胖得像猪站起来一样,为什么要说瘦呢?

    酒要不喝透,就证明我俩交情不够,嗖。司景安狠狠地喝了一口酒,用狡诈的眼光看着刘春世。

    只要兰河水不断,我家酒缸就不会干,兄弟能喝,你就放量喝,一定要喝透。刘春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骂道:你妈逼,你这就是看见土鳖不叉有罪啊!

    在水泉村刘春世也是有钱人,但是跟刘百万比不了。刘百万有座金山,刘春世也就是门前有个黄土堆,别人家连垃圾堆都看不见。

    刘春世很迷信。每年都要找几个算卦的算算刘家的运程。无论是找到天南海北的算命先生,最后都是那句话,你们刘家是隔辈富。

    隔辈富是一个最美好的希望,总比没有强。一个算命先生说,刘春世不会相信,可所有算命先生都这么说,刘春世想不信都难。

    那年冬天,刘现银的爷爷死了。水泉村的风俗是死人装入棺材后;放到兰河边,等着兰河涨水将棺材冲走。刘春世为了那个最美丽的梦想隔辈富,决定买地下葬,下葬也要等到第二年春天。

    第二年清明节,刘春世找来了阴阳先生,将坟穴位置定好,众人将棺材放进穴位准备掩埋。突然间,棺材一声巨响;从棺材底部冲出一道白光,村子里有明白的老人说;这种情况后人肯定要出贼。

    司景安在旁听见笑着说;你们看刘家小孩,胆小的看见老鼠都能吓哭,能有什么出息,怎么会做贼,嗖。

    别人说什么话,刘春世并不在意。司景安说自己儿子没出息,刘春世很反感。等司景安再去刘家喝酒,酒桌上就少了两个菜,司景安临走拿的免费白酒里,十斤能有二斤是凉水。

    刘现银的岳父高元礼在河栏村开了个山里香酒馆。刘现银在酒馆里帮忙干活,村里人很不理解刘现银家有钱,为什么还要去酒馆干活。可看见了高振娥一切都明明白白,原来,一切都是为了美丽的女人。

    河栏村也是辽阳去丹东的必经之路。甜水村也是必经之路,可去甜水村要拐个小弯,河栏村就在路边。从辽阳过来要先经过河栏村才能到达甜水村。

    甜水村只是个自然村,河栏村却是区政府所在地。司景安如今是区警所的所长。两年前,司景安开始走官运,走上官运司景安就很少去水泉村刘春世家里喝酒了。

    扒了司景安皮,刘现银认识他骨头。要说司景安不认识刘现银,那司景安纯属扯他妈倭窝卵子,故意装不认识。刘现银是你看见我不说话,我也装作不认识你。

    司景安上辈子跟刘现银一定是仇家。否则,不可能白吃完刘现银亲爹,这又开始白吃起刘现银岳父来。

    开饭店就怕遇见白吃鬼。司景安领着手下没少去山里香酒馆捧场吃饭。可就是吃了不给钱,名曰:挂账。

    唉!这账越挂越多,上菜钱都没了。高元礼唉声叹气的说道。

    爹!我去找司景安说说,先给咱结算一部分,咱们得维持饭馆正常运转啊。刘现银以为认识司景安,多少能给些薄面。

    好啊!那你赶紧去吧,你要把钱要来,等于咱家过年了。高元礼很高兴,自己的女婿不是吃货。

    刘现银做梦都没想到,司景安会跟自己整逼事。原先都认识在一起喝酒,现在求到他了,他开始装上了。

    刘现银在警所院里,看见司景安刚要说话,司景安就开始气势汹汹嚷嚷起来:你不跟我说话,行不!你不跟我说话,行不,嗖。

    刘现银彻底是懵了。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这怎么就给堵回来了。司景安几个手下,看着司景安抢白刘现银,想笑不敢笑。司景安领着手下扭头就走,将刘现银扔在警所的院子里。刘现银太尴尬了,感觉司景安给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警察怕流氓捣乱,流氓怕警察认真,普通老百姓就成了警察和流氓的出气对象。刘现银感觉这话不适合自己跟司景安的矛盾。

    操你妈!不装逼能死。刘现银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司景安。

    高元礼看见刘现银不高兴的样子,就知道钱是一分没要回来。高元礼没说什么,可刘现银能感觉到高元礼不满意的心里。

    刘现银去了厨房。刘现银很恶心司景安的口头语,嗖,嗖的让人心忙。刘现银干着活,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唰,唰的声音。也许是自己太讨厌嗖,嗖这个字了,或者想用唰,唰这两个字来掩盖讨厌的嗖,嗖这两个字。

    你唰唰什么?高元礼站在刘现银身后不解地问道。

    我扒苞米。刘现银很自然的回答道。

    闲的难受就把狗肉撕了。高元礼的话,让刘现银感觉像吃饭被噎着了。

    刘现银狗肉没撕完,高元礼又转了回来。高元礼似乎也有怨气,可高元礼的怨气都撒在刘现银身上了。

    你码砖呐?狗肉撕这么大块,你就不能撕碎点,也闯盘啊!你个败家子。高元礼这话,无疑是打了刘现银两嘴巴。

    爹!外面有人找你。高振娥一掀帘进了厨房,冲着高元礼说道。

    噢!高元礼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厨房。

    我爹是鸡蛋里挑骨头,你别生气,装没听见啊。高振娥温柔的劝着刘现银。

    死丫头!人在哪呢?高元礼进了厨房直奔高振娥过来。

    那是走了吧,我看看,刚才还在外面呢。高振娥躲避着高元礼,急忙往出走。

    我让你撒谎。高元礼边说边伸手去打高振娥。

    哈哈哈哈!高振娥急忙跑了出去,把笑声留在了整个山里香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