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投宿史家庄
mon dec 22 11:11:41 cst 2014
王进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道：“我要带娘去关西逃难了，这二十两银子给你做回家的盘缠吧！你在这里留不得了，去投奔你哥哥吧“
香儿怔了片刻，突然跪下含泪道：“请老爷不要赶我走，让奴家随你们一起去关西吧。”
王进摇摇头。自从香儿进了王家后，伏待老夫人，十分细心勤快，深得王母喜欢。现在打发她走，一个少女去千里外的青州，十分危险；若留在汴梁，落在高俅手中，必遭酷刑，逼问王进下落。但王进逃难带着母亲，己经很麻烦，再带香儿，更没法逃了。
王母无言，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曹正看着香儿，她大约十六岁，身体瘦弱。曹正道：“若你们信过我，我送香儿去青州。”王进母子一听都松了一口气，香儿也向曹正磕头感谢。
曹正道：“菜市口东面大福客栈有个马车夫，叫文二，我师父以前救过他，十分可靠。你们明晨出西门时可雇他车。香儿去山东走东门，我在东门外等。”
第二天黄昏，一个豹头环眼的青袍男子走到大福客栈门口，看见几个开封府的差役正在朝墙上贴通缉告示，告示上有王进的画像。青袍男子大约三十多岁，手持黄木扇。他看着王进的画像叹了口气。
大福客栈右侧巷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戴斗笠的汉子。看见青袍人连忙下车跑过去低声道：“林教头。”
青袍人低声问：“王进母子送走了？”
斗笠汉道：“平安送到十里长亭外，王教头搭上一辆回陕西的马车，打发小的回来了。不过东门那边出了一点麻烦。”
“东门？”青袍人脸色一变。
斗笠汉道：“小的回城时绕到东门，正好看见香儿姑娘被两个公差抓住了，正押着进城门。幸好曹牌军骑一匹青马从背后赶到，用刀背打晕了两个公差，一只手就将香儿抱起，放在马背上，打马飞奔而去。一个时辰后，一百多骑公差从东门追出，中午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显然没追上。”
青袍人松了一口气。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陕西华阴县城东二十里外的官道上走着一男一女，女人是个白发老妇，骑着一匹黄马；男人是个壮汉，挑着一担箱笼。
他们正是逃难的王进母子。回陕西的那个马车夫过潼关后到家了，不愿再送，把他们撂在半道上。王进只好将坐骑让给母亲，自己徒步，走了一天，也没到华阴县城，天色已晚，正在着急，突然看见前面有座大庄院，才松了口气。
这大庄院四周都是土墙，墙外有二百多株大柳树。王进先放下担子，又扶母亲下马，然后才到庄门外敲门。
开门的是个蓝布短衫的汉子，问道：“你二人来庄上有何事？”
王进施礼道：“小人母子贪行路程，错过了宿店，欲在贵庄借宿，明早便行，依例拜纳房金，万望周全方便。”
蓝衫人道：“在下王四，只是庄主家的一个庄客，客人要歇，在下须禀报庄主史太公。”他转身进去片刻，出来道：“太公命你二人进来。”
王进挑起担子、牵了马随王四到里面打麦场上，歇下担子，把马拴在树桩上，母子二人到草堂上拜见太公。
史太公是个白胡子老人，年近七旬，穿一件灰色绸袍。老人很和气，问了几句客套话，便答应留宿，还叫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他们。王进自称张三，是京城开铁匠铺的，因失火烧了本钱，欲投延安府亲戚。史太公毫不怀疑，吩咐王四打扫客房，留宿二人。
不料当天夜里，王进母亲心口疼痛，哼哼不止。王进很着急，推拿按摩，一夜未眠。清晨时分，史太公闻讯赶来安慰道：“客人不必烦恼，庄上有个治心口痛的药方，我叫王四去县城抓两副给她吃下去，休息几天就好了。”
王进深施一礼道：“救母之恩，小人感激不尽。”
太公道：“顺便而已，小儿昨日被人打伤，王四本来就要去抓外伤药的。”
王进这才发现太公后面，还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后生，大约十八、九岁。不由奇怪道：“莫非昨夜来了强盗，小人竟未听见。”
太公道：“哪里有强盗，这是混小子自作自受。几个月前拜了个江湖卖艺的李忠为师父，学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便以为天下无敌了。他师父走了才三天，他昨晚就去找丁家庄的护院教师刘五比武，结果被痛殴了一顿，打得满面是伤，狼狈回家。”
中午时分，王四买药回来，王进伏待母亲服下汤药，只一个时辰，心口便不疼了，母亲睡下后，王进才走出客房，到后槽看马，只见史太公儿子正在空地上练武，脱了上衣，露出一身纹刺的青龙。脸上已贴了膏药。
刺青少年看见王进便不练了，丢下长棍问道：“请问张客官，听王四说，您是从京城来的，禁军殿前司有名的教头断魂枪王进、豹子头林冲可曾见过？”
王进笑道：“少庄主问的可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小人不曾见过王进，不过林冲是在下好友，常见他习武，我还跟他学过几手。”
刺青少年惊喜道：“你既跟他学过，想必有点武艺，敢和我交手吗？”
王进道：“刚才看你舞棍的身手，确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拜错了师父，这李忠我也认识，他在京城卖艺时，连几个泼皮都打不过，如何能做你师父？如得高人指点，你的武艺虽不能称雄天下，至少在华阴县，无人能敌。”
刺青少年冷冷道：“不准侮辱我师父！你一个铁匠，说这话太狂了。咱们比划几下，你若胜我，便拜你为师。若是个骗子，休怪我棍下无情。”他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根哨棒扔给王进。举起手中长棍朝王进劈来。
王进接住哨棒的同时，闪开了劈下的一棍，少年连攻十几棍都打空了。他怒道：“客官为何不还手？”其实心中已十分吃惊：“张三”竟然如此敏捷！
王进道：“令尊用药方救了我娘，我如伤了你，怎好向令尊交待。”
此时史太公已来到场外，接口道：“客官只管动手，打断了手足，也是他自作自受，这混小子自幼便爱舞枪弄棒，不知被打伤过多少回了，还在乎多这一回吗？”
王进道：“既如此，得罪了。”他开始进攻，招式越打越快，全是虚招，身子笼罩在一片棍影中。少年看得眼花缭乱，全力招架，突然左肩挨了一棍，重重摔在地上。
王进急忙弃棍扶他起来，连声道：“得罪。”
少年却跪下磕头道：“史进有眼不识泰山，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王进道：“太公救母之恩，无以为报，少庄主既然想学，小人自当倾力相教。”
太公大喜，吩咐庄客们杀猪宰羊，安排酒食果品，设下拜师宴。席上，王进道出真名，并说出化名原故，史进父子听说 他便是名震京师的“断魂枪”王进，更加欢喜。
王进母亲吃了两副药后，只歇了几天病就好了，但为了教史进武艺，王进母子在史家村住了半年之久，一身武艺都传给了史进。王进还赠送他一张造飞蝗弩的图纸，对他说：“打斗时，若对方人多势众，你的武艺再高也无用，这飞蝗弩一摁机簧，可十箭齐发，顷刻间便撂倒对方一群人，足以自保。”
八月中秋过后，王进决定动身赴延安府。
王进告辞时，史进父子苦留不住，只得设宴送行，赠纹银一百两，锦缎两匹。史进送到十里之外，叮嘱驾车的史家庄车夫，一定将他们送到延安府才能返回。
王进走后不久，史进便忍不住想去找刘五比武，庄客丘甲道：“不必去了，丁庄主派刘五带一百名丁家村乡兵去少华山了。”
史进问：“去少华山干什么？”
丘甲道：“助丁县尉剿灭强盗朱武。近日少华山上新添了一伙强盗，扎起一个大寨，寨内有五百多个喽兵，为首的寨主叫朱武，绰号神机军师，还有两个首领，一个叫陈达，一个叫杨春。这伙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华阴县丁县尉奉上命，率五百兵丁剿匪，丁县尉是丁庄主儿子，丁庄主便派乡兵助战。”
史进问：“这话你听谁说的？”
丘甲道：“昨天我去丁家村猎户李吉家喝酒，听李吉说的。”
史进心想：连少华山都有强盗了，看来史家村也要组织乡兵了。
少华山上的树林在冬季寒风吹刮下，纷纷飘下枯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寨主朱武的屋里虽然点了盆炭火，依然觉得寒冷。朱武一边看书，一边搓着冻红的手。朱武长得一点不象强盗头子，白净脸皮，眉清目秀，身材瘦长。倒象个文弱书生。他才二十岁，在三首领中年龄最小，却做了寨主。
门外传来小头目朱三惊喜的声音：“禀报寨主，陈首领刚刚从山下劫了一批粮食上山，还擒了一名女子。”
朱武听了也十分高兴，山寨被官兵围攻了三个月，粮食奇缺，只剩三天之用。昨天官兵才退，今天就劫到粮了，真是雪中送炭啊！他连忙放下书本，随朱三直奔会客大厅。
大厅十分宽敞，正面墙上贴一张白色横幅，上书四个黑体大字：“杀富济贫”。朱武还未进门就听见陈达沙喉咙的笑声。进门一看，陈达、杨春和十几个大小头目正在谈笑风生，一见朱武便安静下来。
朱武注意到陈达怀中横抱着一个瘦小的女子。那女子大约十七岁，虽然穿着粗布蓝衫，发髻上插木簪，但肌肤白嫩、目如清泉、唇若樱桃，是个难得的美人。
陈达对朱武道：“三弟！我今天劫了两车粮食，共二十石。那几十个押车的汉子一见我们来了，一哄而散，只有这女子竟敢挥刀砍我，被我当场生擒。”
陈达是个黄面黑须的胖子，他并未发觉那女子被擒后十分平静，没有哭泣喊叫，也没有恐惧之色。他对杨春等人道：“咱先说清楚，这女人是我擒的，今晚我就要娶她做押寨夫人，你们可不能跟我抢。”
朱武道：“你先放她下来，我有话问她。”
陈达很不情愿地把她放了下来。朱武对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些粮食从哪运来的？”
女子答道：“民女田白玉，是山下田家村人，三个月前官兵攻打贵寨，驻在田家村，把村里粮食、畜禽抢得干干净净。村民饿死很多人，村中族长托我从华州买来二十石粮，送到村里救命。请大王们发发慈悲，把粮食还给村民吧！”她嗓音清脆甜嫩。
朱武问道：“你双手细腻白嫩，显然未做过农活，田家村又无富户，你怎么会是该村村民？族长又怎会派一个女子买粮押车？”
女子答道：“民女本是田家村人，幼年家贫送给华州亲戚收养，实未做过农活，田家村已无钱买粮，粮钱是我拿出的积蓄，自然要随车看着。族长倒是派他儿子带一伙人押送，可全是胆小鬼，一见你们就跑了。”
朱武叹了口气，对陈达道：“大哥！把粮食还给田家村，田姑娘也放了吧。”
陈达一听瞪圆了双眼：“还给他们，我们吃什么？你怎知她说的是真的？她就更不能放了，我三十多岁了，找个老婆容易吗？”
←
王进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道：“我要带娘去关西逃难了，这二十两银子给你做回家的盘缠吧！你在这里留不得了，去投奔你哥哥吧“
香儿怔了片刻，突然跪下含泪道：“请老爷不要赶我走，让奴家随你们一起去关西吧。”
王进摇摇头。自从香儿进了王家后，伏待老夫人，十分细心勤快，深得王母喜欢。现在打发她走，一个少女去千里外的青州，十分危险；若留在汴梁，落在高俅手中，必遭酷刑，逼问王进下落。但王进逃难带着母亲，己经很麻烦，再带香儿，更没法逃了。
王母无言，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曹正看着香儿，她大约十六岁，身体瘦弱。曹正道：“若你们信过我，我送香儿去青州。”王进母子一听都松了一口气，香儿也向曹正磕头感谢。
曹正道：“菜市口东面大福客栈有个马车夫，叫文二，我师父以前救过他，十分可靠。你们明晨出西门时可雇他车。香儿去山东走东门，我在东门外等。”
第二天黄昏，一个豹头环眼的青袍男子走到大福客栈门口，看见几个开封府的差役正在朝墙上贴通缉告示，告示上有王进的画像。青袍男子大约三十多岁，手持黄木扇。他看着王进的画像叹了口气。
大福客栈右侧巷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戴斗笠的汉子。看见青袍人连忙下车跑过去低声道：“林教头。”
青袍人低声问：“王进母子送走了？”
斗笠汉道：“平安送到十里长亭外，王教头搭上一辆回陕西的马车，打发小的回来了。不过东门那边出了一点麻烦。”
“东门？”青袍人脸色一变。
斗笠汉道：“小的回城时绕到东门，正好看见香儿姑娘被两个公差抓住了，正押着进城门。幸好曹牌军骑一匹青马从背后赶到，用刀背打晕了两个公差，一只手就将香儿抱起，放在马背上，打马飞奔而去。一个时辰后，一百多骑公差从东门追出，中午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显然没追上。”
青袍人松了一口气。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陕西华阴县城东二十里外的官道上走着一男一女，女人是个白发老妇，骑着一匹黄马；男人是个壮汉，挑着一担箱笼。
他们正是逃难的王进母子。回陕西的那个马车夫过潼关后到家了，不愿再送，把他们撂在半道上。王进只好将坐骑让给母亲，自己徒步，走了一天，也没到华阴县城，天色已晚，正在着急，突然看见前面有座大庄院，才松了口气。
这大庄院四周都是土墙，墙外有二百多株大柳树。王进先放下担子，又扶母亲下马，然后才到庄门外敲门。
开门的是个蓝布短衫的汉子，问道：“你二人来庄上有何事？”
王进施礼道：“小人母子贪行路程，错过了宿店，欲在贵庄借宿，明早便行，依例拜纳房金，万望周全方便。”
蓝衫人道：“在下王四，只是庄主家的一个庄客，客人要歇，在下须禀报庄主史太公。”他转身进去片刻，出来道：“太公命你二人进来。”
王进挑起担子、牵了马随王四到里面打麦场上，歇下担子，把马拴在树桩上，母子二人到草堂上拜见太公。
史太公是个白胡子老人，年近七旬，穿一件灰色绸袍。老人很和气，问了几句客套话，便答应留宿，还叫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他们。王进自称张三，是京城开铁匠铺的，因失火烧了本钱，欲投延安府亲戚。史太公毫不怀疑，吩咐王四打扫客房，留宿二人。
不料当天夜里，王进母亲心口疼痛，哼哼不止。王进很着急，推拿按摩，一夜未眠。清晨时分，史太公闻讯赶来安慰道：“客人不必烦恼，庄上有个治心口痛的药方，我叫王四去县城抓两副给她吃下去，休息几天就好了。”
王进深施一礼道：“救母之恩，小人感激不尽。”
太公道：“顺便而已，小儿昨日被人打伤，王四本来就要去抓外伤药的。”
王进这才发现太公后面，还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后生，大约十八、九岁。不由奇怪道：“莫非昨夜来了强盗，小人竟未听见。”
太公道：“哪里有强盗，这是混小子自作自受。几个月前拜了个江湖卖艺的李忠为师父，学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便以为天下无敌了。他师父走了才三天，他昨晚就去找丁家庄的护院教师刘五比武，结果被痛殴了一顿，打得满面是伤，狼狈回家。”
中午时分，王四买药回来，王进伏待母亲服下汤药，只一个时辰，心口便不疼了，母亲睡下后，王进才走出客房，到后槽看马，只见史太公儿子正在空地上练武，脱了上衣，露出一身纹刺的青龙。脸上已贴了膏药。
刺青少年看见王进便不练了，丢下长棍问道：“请问张客官，听王四说，您是从京城来的，禁军殿前司有名的教头断魂枪王进、豹子头林冲可曾见过？”
王进笑道：“少庄主问的可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小人不曾见过王进，不过林冲是在下好友，常见他习武，我还跟他学过几手。”
刺青少年惊喜道：“你既跟他学过，想必有点武艺，敢和我交手吗？”
王进道：“刚才看你舞棍的身手，确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拜错了师父，这李忠我也认识，他在京城卖艺时，连几个泼皮都打不过，如何能做你师父？如得高人指点，你的武艺虽不能称雄天下，至少在华阴县，无人能敌。”
刺青少年冷冷道：“不准侮辱我师父！你一个铁匠，说这话太狂了。咱们比划几下，你若胜我，便拜你为师。若是个骗子，休怪我棍下无情。”他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根哨棒扔给王进。举起手中长棍朝王进劈来。
王进接住哨棒的同时，闪开了劈下的一棍，少年连攻十几棍都打空了。他怒道：“客官为何不还手？”其实心中已十分吃惊：“张三”竟然如此敏捷！
王进道：“令尊用药方救了我娘，我如伤了你，怎好向令尊交待。”
此时史太公已来到场外，接口道：“客官只管动手，打断了手足，也是他自作自受，这混小子自幼便爱舞枪弄棒，不知被打伤过多少回了，还在乎多这一回吗？”
王进道：“既如此，得罪了。”他开始进攻，招式越打越快，全是虚招，身子笼罩在一片棍影中。少年看得眼花缭乱，全力招架，突然左肩挨了一棍，重重摔在地上。
王进急忙弃棍扶他起来，连声道：“得罪。”
少年却跪下磕头道：“史进有眼不识泰山，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王进道：“太公救母之恩，无以为报，少庄主既然想学，小人自当倾力相教。”
太公大喜，吩咐庄客们杀猪宰羊，安排酒食果品，设下拜师宴。席上，王进道出真名，并说出化名原故，史进父子听说 他便是名震京师的“断魂枪”王进，更加欢喜。
王进母亲吃了两副药后，只歇了几天病就好了，但为了教史进武艺，王进母子在史家村住了半年之久，一身武艺都传给了史进。王进还赠送他一张造飞蝗弩的图纸，对他说：“打斗时，若对方人多势众，你的武艺再高也无用，这飞蝗弩一摁机簧，可十箭齐发，顷刻间便撂倒对方一群人，足以自保。”
八月中秋过后，王进决定动身赴延安府。
王进告辞时，史进父子苦留不住，只得设宴送行，赠纹银一百两，锦缎两匹。史进送到十里之外，叮嘱驾车的史家庄车夫，一定将他们送到延安府才能返回。
王进走后不久，史进便忍不住想去找刘五比武，庄客丘甲道：“不必去了，丁庄主派刘五带一百名丁家村乡兵去少华山了。”
史进问：“去少华山干什么？”
丘甲道：“助丁县尉剿灭强盗朱武。近日少华山上新添了一伙强盗，扎起一个大寨，寨内有五百多个喽兵，为首的寨主叫朱武，绰号神机军师，还有两个首领，一个叫陈达，一个叫杨春。这伙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华阴县丁县尉奉上命，率五百兵丁剿匪，丁县尉是丁庄主儿子，丁庄主便派乡兵助战。”
史进问：“这话你听谁说的？”
丘甲道：“昨天我去丁家村猎户李吉家喝酒，听李吉说的。”
史进心想：连少华山都有强盗了，看来史家村也要组织乡兵了。
少华山上的树林在冬季寒风吹刮下，纷纷飘下枯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寨主朱武的屋里虽然点了盆炭火，依然觉得寒冷。朱武一边看书，一边搓着冻红的手。朱武长得一点不象强盗头子，白净脸皮，眉清目秀，身材瘦长。倒象个文弱书生。他才二十岁，在三首领中年龄最小，却做了寨主。
门外传来小头目朱三惊喜的声音：“禀报寨主，陈首领刚刚从山下劫了一批粮食上山，还擒了一名女子。”
朱武听了也十分高兴，山寨被官兵围攻了三个月，粮食奇缺，只剩三天之用。昨天官兵才退，今天就劫到粮了，真是雪中送炭啊！他连忙放下书本，随朱三直奔会客大厅。
大厅十分宽敞，正面墙上贴一张白色横幅，上书四个黑体大字：“杀富济贫”。朱武还未进门就听见陈达沙喉咙的笑声。进门一看，陈达、杨春和十几个大小头目正在谈笑风生，一见朱武便安静下来。
朱武注意到陈达怀中横抱着一个瘦小的女子。那女子大约十七岁，虽然穿着粗布蓝衫，发髻上插木簪，但肌肤白嫩、目如清泉、唇若樱桃，是个难得的美人。
陈达对朱武道：“三弟！我今天劫了两车粮食，共二十石。那几十个押车的汉子一见我们来了，一哄而散，只有这女子竟敢挥刀砍我，被我当场生擒。”
陈达是个黄面黑须的胖子，他并未发觉那女子被擒后十分平静，没有哭泣喊叫，也没有恐惧之色。他对杨春等人道：“咱先说清楚，这女人是我擒的，今晚我就要娶她做押寨夫人，你们可不能跟我抢。”
朱武道：“你先放她下来，我有话问她。”
陈达很不情愿地把她放了下来。朱武对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些粮食从哪运来的？”
女子答道：“民女田白玉，是山下田家村人，三个月前官兵攻打贵寨，驻在田家村，把村里粮食、畜禽抢得干干净净。村民饿死很多人，村中族长托我从华州买来二十石粮，送到村里救命。请大王们发发慈悲，把粮食还给村民吧！”她嗓音清脆甜嫩。
朱武问道：“你双手细腻白嫩，显然未做过农活，田家村又无富户，你怎么会是该村村民？族长又怎会派一个女子买粮押车？”
女子答道：“民女本是田家村人，幼年家贫送给华州亲戚收养，实未做过农活，田家村已无钱买粮，粮钱是我拿出的积蓄，自然要随车看着。族长倒是派他儿子带一伙人押送，可全是胆小鬼，一见你们就跑了。”
朱武叹了口气，对陈达道：“大哥！把粮食还给田家村，田姑娘也放了吧。”
陈达一听瞪圆了双眼：“还给他们，我们吃什么？你怎知她说的是真的？她就更不能放了，我三十多岁了，找个老婆容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