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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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二次动迁

    mon may 09 06:22:41 cst 2016

    我们院第一次买楼的人们,除了拉饥荒欠外债的人以外,大多数的人还是满意的。尤其是干休所的老干部们,看到了住新楼的好处,所有的房子布局合理,宽大明亮,除了两水两气以外,还有纯净水和24小时的热水,那真是实在的好。级别越高,住房补贴也就越高。老干部动心了。他们的儿女们更是无止无休的恳求要买新楼。于是,老干部们全都找到所领导,要求兴建第二期经济适用住房。老干部们的力量可不能小视。如果有了困难,所领导没有及时解决,他们只需要在家里拨动电话,向部里的领导提提意见,反映一下情况,下面的领导们就得挨批评,还得赶紧去解决困难。所领导研究决定,兴建第二期经济适用住房势在必行,而且是越快越好。

    秋夜,湛蓝的天空无比的清澈,满天的星宿格外的璀璨。我在院里转完弯,习惯地来到干休所的活动室,进门一看王叔、王姨、古老师和佳明都来了。现在院里的各个角落,都在谈论二次动迁的话题。我们自然也是谈二次动迁。王姨感慨道:“明年,这一动迁,咱们可就没有这样的好地方玩了。”

    王叔说:“可不是吗!抓紧时间,多玩一天是一天。”

    古老师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还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吧!”......

    王叔开动了机器,大家周而复始地轮唱着各自喜爱的歌。意想不到在中途英兰来到这里,她说是来找人的。大家一致邀请她唱一支歌再走。王叔问道:“你喜欢唱什么歌?”

    说来也巧,这时,屏幕上出现了《萍聚》的片头。我心里话:“正好!她就喜欢这首《萍聚》。”《萍聚》这首歌,它的词句好像正是写给我们俩的。难道还有这么巧的事吗?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大概这里几位都是熟悉的人,英兰就爽快地说:“得!就唱它了。卫东来,来跟我一起唱。”

    我欣然应约道:“好!”

    我们俩循着字幕交替地唱了起来:“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一曲终了,英兰急急忙忙地走了。可是,那歌中的话语,依旧回响在我的耳畔,激荡在我的心田......

    秋天是忙碌的季节,虽说我们不是在乡下,可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落在秀莲一个人的肩上。而且,还要去副所长家里帮忙,简直是忙上加忙。副所长的爱人对秀莲,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为了节省电,吸尘器不让用,把湿毛巾裹在笤帚上扫,二百多平米的房子,扫完了再用拖布擦。地板是红胡桃的,有一点点灰尘都可以看出来。有时,不得不蹲下身子,用抹布来擦干净。在给地板打蜡时,需要蹲下身子,一点点用手蹭,一蹲就是好几个小时,更是让人精疲力尽。所有的家具和洁具都要半干的抹布擦干净。还要做中饭和晚饭。秀莲身上每天都是汗水不断,腰背疼痛。终于副所长的爱人退休了,我们一直不好意思辞工的话,也说出了口。秀莲,从此卸下了极其沉重的负担。

    入冬,季风无情地裹挟着沙尘和枯叶,肆意地跑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我呆在家里正在看书,电话铃声“叮铃铃”地响起,我夹起话筒问道:“你好?”

    “徐哥,你干啥那?”是一种青春靓丽而又悦耳的女声。

    我一听声音,是我们的老邻居张淼。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有啥事都是直来直去的。我回道:“没事,看书那!”

    张淼愉悦地跟我商量说:“乐乐,今天放学早。你要是没啥事,就上我们家,去陪陪他呗?”

    乐乐,是他们的儿子。自从他们家跟我们家在八号楼做了邻居开始,只要是他们两口子不在家,就把乐乐交给我们带。而且,毫不犹豫地把家也交给我们。秀莲没有活时,就由她去带乐乐。而秀莲有活走不开时,自然就是我到他们家去陪乐乐。他们家的人都爱吃韭菜盒子,自己烙不好,又没时间。有的时候,张淼就买来所需的菜和肉,请秀莲来做,我们两家人欢聚一堂,在一起聚餐。可以说,乐乐除了去幼儿园,就属我们带得多。他自然跟我们也熟悉了。乐乐现在虽然上了二年级,可是,他不上学一个人在家时,张淼还是不放心。

    我说:“你祁姐没在家,我穿不了衣服,出不了门呀?”

    张淼连忙说:“我去给你穿衣服。”

    我说:“好吧!”

    两分钟以后,张淼来了。她站在门口看到我正在床上吭哧瘪肚地套外裤。她招招手说:“我不是告诉你,我来给你穿吗?快来!”

    虽说是为了帮她带孩子。可是,一个年轻而又美丽的女军官,工程师来为我穿衣服。我还是心里忐忑,激动万分,双臂夹着裤子,面红耳赤地来到她面前。张淼弯下身来,帮着我系好裤子的扣子和皮带,又穿好了外套。我心想:“我们有点像幼儿园的老师在帮着小朋友穿衣服。”

    张淼帮着我穿戴整齐锁好门以后,我随着她来到了他们家。

    第一次动迁的人家,除了签了五号楼的除外,其他的人家都住进了所里分的二茬房。由此,张淼他们家搬进了53号楼。张淼现在虽然是营职干部,住的却是团职房。两室两厅,一厨一卫,住房差不多有80平米。进了门以后,让人感到整洁而又明亮。我不无感慨地说:“唉!啥时候,我们也住上这样的房子就好了!”

    张淼笑着说:“会的。等我们买了新房子,这的房子就留给你们。”

    我说:“你要是所长就好了。要不,只能是痴人说梦吧!”

    张淼安慰我说:“那可不一定,弄好了,你们就能住上。”

    我说:“借你吉言了。”

    大休息结束了,张淼去继续上班了。

    我留在他们家,陪着乐乐写作业......

    直到她下班回来。

    自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虽然历届春节晚会都备受争议,但是,春节晚会,已经成为中国人不可或缺的年夜大餐。2004年整台晚会气势恢宏,场面热闹,而最让人瞩目的还是赵本山的小品。人们,每年对赵本山的期望值都非常高,期望值太高也未必不是好事。小品《送水工》,出现了赵本山、高秀敏和范伟的组合,这样的强强联合,看起来让人们大呼过瘾。这个小品的主题就是告诉普天下的儿女们:“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小品虽然也有不少的漏洞(比如见面就让人去扮爹可能吗?博士后的儿子就这么好糊弄吗?),也没有把矛头指向当前的社会太现实的丑恶现象,但对于需要热闹和快乐的春节晚会来说,重要的是有笑料,毫无疑问,《送水工》能够让人发自出内心地笑,而且是不断地笑,还是很成功的。也许是第二次动迁在即,弄得我们是人心惶惶,对于春节晚会的其他节目没有留下更多的印象。

    第一次动迁时,我们就想到,我是个没有双手的人。居家过日子,大事小情的接连不断,而即使秀莲再能干,也少不了需要别人的帮助。院里的食堂、服务社、门诊部都有。还有水电的维修近在咫尺,一个电话,三两分钟师傅就能赶到,便宜的很。如果,我们一家住到院外去,左邻右舍相互之间都不认识,求助起来不是很方便。特别是第一次动迁前,秀莲由于心脏病多次的昏厥,使我心惊肉跳,魂飞魄散。这要是在两眼一摸黑的院外,后果不堪想象。我们只有一个主意,那就是:坚决地留在院里。

    我知道在圈楼有几间购新房的住户,他们上交的房子还空着。所以,春节以后,我就开始了艰难的“上访”行动。助理员、处长、所长和政委挨着个地去找,为的是请组织上,在二次动迁时,给我们安排一个临时住房。所有的领导好像统一了口径:“现在没有办法安置。别着急,再等等......。”

    等来等去,搬家限定的日期,一晃就要到了。一直吵嚷着:“不给签协议,就不搬家。”的动迁户,恐于停水停电的重压,在限定日期的前几天,也呼呼拉拉地搬走了。谁不着急,谁就是傻子。

    在限定搬家日期的前10天,我又去求领导时,碰到了我们的宋副政委。宋副政委是雷锋班的第十一任班长。他1976年入伍,曾任雷锋生前所在连的班长、排长、指导员和雷锋所在团的后勤处政治协理员、教导员、政治处主任。以后,又调到某炮兵团任政委。几年前,来到我们院任副政委。我心想,这回可不能放过机会。

    宋副政委很热情,他招呼我坐下说:“徐师傅,有什么事,你慢慢地说。”

    我推心置腹地跟他说:“副政委,我是个被抱养的孩子,养父养母在我出工伤以后,就相继去世了;亲生父母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宋副政委问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说:“是啊。我是60年生人,在我不到一岁时,我爷爷抱着我,要饭来到沈阳。后来,被养父养母收养。我没有兄弟姐妹。养父养母至死也没能告诉我,我的出身之处。”

    副政委说:“现在媒体很发达。找一找报社和电视台,请他们报道一下,兴许就能找到你的亲人。”

    我说:“‘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顾不上,只好等以后再说。现在,我养父养母的亲属,也不跟我们来往了。可以说,在沈阳,除了组织,我就是无依无靠的人。我从来都是能不麻烦领导的,就不来麻烦你们。”

    副政委说:“有了困难,该说的还得说。”

    当我把二次动迁,请求领导考虑我们的实际情况,为我们安排临时住房的事说完以后,他说:“好!我知道了。等我跟管理处研究以后,尽快地给你答复。”

    两天以后,我去办公楼听消息,宋副政委不在办公室。我去了处长那里,他对我说:“房子是圈楼的单间。而且,要了房子以后,就不再发给动迁费了。你们要想清楚。”

    只要是不出院,有单间我也很高兴。我应道:“这我知道。房子,啥时候能给我们?”

    处长说:“除了你,干休所还有俩家需要照顾,咱们退休的老赵师傅又不能动,等他们选完了,你再选吧!”

    我说:“只要是能解决就行!”我想,领导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有错了,我就傻傻地等着。

    在动迁期限前两天的下午,我巡视着走到大礼堂的后面,身后传来呼声:“小徐!”

    我回头一看,是所长站在二道岗的门前正望着我。我赶忙转回身,向他疾步走去。走到所长的近前,所长问我:“你搬家搬的怎么样了?”

    我把处长跟我说的话,跟他呀说了以后,所长严肃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去找他们,就说我说的,让他们把钥匙给你。”

    我如释重负地答应道:“哎!谢谢所长。”

    通过处长,我在助理员那,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临时住房钥匙。给我们的房子在圈楼北面的二楼,方方正正16平米的房子,四周的墙壁灰突突的很脏。好在是松木地板,两个窗户都朝阳。粉刷墙壁是来不及了。秀莲,赶紧地收拾打扫屋里的卫生。第二天,秀莲把收拾好的东西打包装箱。一个人手脚不闲地干了一天,才整了个大概。

    傍晚,年轻的助理员,气势汹汹地领着电工和水暖工,来五号楼掐水掐电了。我跟他商量说:“助理员,我们昨天才拿到钥匙,家属一个人要收拾房子,又要收拾东西实在忙不过来。你看,今晚能不能先不掐水和电,等我们明天搬走了,再掐?”

    助理员说:“那不行!领导让掐的。有什么话,你找领导说去。”

    我说:“这事由你负责,就请你向领导请示一下呗?”

    他说:“领导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别的,我管不了。”

    任何人,碰到这样的领导都让人受不了。秀莲气得哭了,她气忿地说:“房子钥匙迟迟不给我们,只剩两天了,才给我们。你们,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熟话说:“民不与官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左思右想还是搬吧!儿子也劝他妈妈说:“妈,就剩下几家了,咱们还是搬吧!”

    秀莲抹去泪水,不再说话。我给搬家公司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们家的详细地址。

    当搬家公司的卡车来到门前时,天空中飘下了霏霏细雨。林大哥和贵会计,还有乐乐的爸爸得知我们要搬家,他们冒雨前来,站在雨中,在卡车的四周举起手臂扯起散布,为我们遮风挡雨。天不作美人有情,我被感动的是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