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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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大舅成亲

    thu feb 04 05:00:08 cst 2016

    妈妈细想在县里的动员大会上,陈书记讲:“......在党的领导下,我们经过浴血奋战,终于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打败了蒋介石,建立了新中国,当家做了主人。我们的今天来之不易呀!同志们!现在美帝国主义联合了好几个国家的军队,他们想侵略朝鲜以后,再侵略我们国家,让我们从新走回过去当奴隶的老路上去。我们决不答应!“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是毛主席的号召。我们为了我们的国家,也为了我们的子孙不再当牛做马,我们必须做好动员工作。在动员别人的同时,也要动员我们的家属和亲属参军参战,......”

    在回家的路上,妈妈心理想:“我带着大家做宣传,首先自己得带头啊!要不怎么去动员别人。”一想到这些在傍晚立即赶回家,去动员家里让玉贵大舅参加志愿军。

    妈妈回到家后,把现在的形势和想法对大家说了。玉贵大舅上过学,接受事务快,马上答应了。姥姥向来不做主的。姥爷说:“这事也不是不行。可你想没想,咱家就你们姊妹仨。你呢长年不在家,到现在还没个人家;玉贵虽说定了婚,可媳妇还没过门呀!玉华呢,半彪不傻的。现在就让他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个家怎么办?实在要去也得等他们成了亲再去。”事情只好先放一放再说。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宣传忙了好一阵子。过了段时间稍许平稳时,妈妈想到姥爷那么大年岁了,又有了固定的地方,也该经常去看看。所以,她利用中午或晚上的时间去看一看姥爷。时间充裕的时候,妈妈也能搭把手。她帮着续煤烧水扫地抹灰。再不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姥爷们理发剃头,时间久了她的手也痒的慌。在以前妈妈也跟着姥爷学过剃头。当时姥爷说:“女孩子家家的学那干啥?让人笑话!”心气很高的她死缠烂打,还是学会了剃光头。只要是有时间,又赶上顾客多,妈妈总会冲上去。你看她挽起袖子,抓起兜布一抖,麻利地围在顾客的身上,把两个角一搭掖好喽;再往肩上搭上毛巾;兑好了水温洗头;把热毛巾围在头上捂一会后,把剃刀挡好了,平稳仔细地一下一下剃起来,三两下后更加麻利。时间一长老主顾就认识了,都说她剃的好。到最后,还真有调皮的小青年特意去剃头。也不知是真的去剃头,还是故意地去看人。

    秋后的一天中午,妈妈又到了理发铺,刚进门就听刘姥爷说:“嗨!咱闺女来了!看见没?这饭刚好她就来了。”

    妈妈爽朗地笑着说:“哎!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俺就是有福!”

    姥爷说:“没羞没臊!你有豆福(腐)吧?你再到这来吃饭得交饭钱啊!”

    妈妈快言快语地抢着说:“唉!这就不对了。当初就讲好了‘随便吃随便住的。’对吧?干爹!”

    刘姥爷乐呵呵地应道:“对!对!哪有闺女来家吃顿饭还要钱的。那还不让人笑话死。你别骂我了!”

    刘姥姥也开玩笑地说:“他叔,怎么俺闺女来家你嫉妒啊?你怎么天天在这?”

    姥爷马上告饶:“得!得!俺怕了你们了!好家伙墙倒众人推呀!”

    几个人欢欢喜喜吃饭。在吃饭时又提到了妈妈的婚事,妈妈满不在乎地说:“不着急!就是结了婚也到这来吃!”

    姥爷冲着刘姥爷问:“怎样,认这个干闺女赔了吧?”

    刘姥爷仍然笑呵呵地应道:“认一个来俩,俺这是赚了!哈!哈!”

    刘姥姥咽下嘴里的饭问姥爷:“他叔,不是说你们家的玉贵已经定了亲了吗?啥时候成亲那?俺还想着喝喜酒呢!你可别不告诉俺!”

    姥爷美滋滋地说:“早就想对你们说了!又一想太早了,怕你们太麻烦,所以没说。”

    刘姥爷怪道:“我说,咱们是啥交情?你不知道俺们是啥样人那?”

    姥爷嘿!嘿!地陪着笑说:“是你弟妹怕你们破费。”

    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小年,在中国一进小年就意味着已经来到年了。有的人进城购物;有的人磨米磨面兴高采烈地置办着年货。每当碰到一起还相互陈述自己都置办了什么什么东西,各种物品的价钱等等....妈妈在腊月二十二一早就找到李团长说:“团长,俺得请一下假。”

    李团长是山东人,三十五六的年纪,热情又爽快:“行!有事啊?要不要帮忙?”

    妈妈说:“俺兄弟明天结婚,俺得回去帮家里忙活忙活。”又随即说:“俺爹妈说了‘让俺请你明天也去喝喜酒!’只是俺们乡下没啥好吃的。怎么样给不给面子?”

    “去!没好的也去。喝喜酒还不去呀!只可惜......”李团长有一丝神秘地望着妈妈说。

    妈妈疑惑地问:“可惜啥呀?”

    李团长打趣地说:“可惜呀!不是喝你的喜酒......”

    妈妈脸红地说:“你也开我的玩笑,不象话了!......”

    李团长赶忙说:“让我说呀!你也该结婚了,哪有姐姐落到兄弟后面结婚的。我看你和玉林挺不错的。也该抓紧那!”

    妈妈抓起桌上的书,一边要打他一边着急地说:“我让你瞎说!......”

    李团长赶忙求饶:“好!好!我不瞎说了!唉!说真的,这是咱们团里第一件喜事,又是刚解放办喜事。我看请上几位师傅一道去家里热闹热闹。你看呢?”

    妈妈略微沉思一下说:“也行!就是刚解放大伙还不太富裕,这眼看又来到年了,我就怕让大伙破费。”

    “这不要紧,可以跟他们讲好,不要太破费,不然就不收。只请张师傅、李师傅他们,再请上操琴的韩师傅和打鼓的王师傅就行。要不请上几位师傅去,会让人认为你的人缘不好。你要着急你先走,我替你请他们。”李团长热心地说。

    “不差这一会。再说,哪能让你请,那不显的我眼里没有人了?好了,我去请他们。你可一定去啊!”妈妈临走嘱咐道。

    “放心吧!我一定去!”李团长的话音没落,妈妈已经出门了。

    妈妈想这会还早,大伙还没来,先去玉林那吧。一边走一边想,张师傅家三口都在团里工作。他和王大姐随父母来到盖州时都还年轻,以后两家处的好,他们就成了家。婚后有一女儿,名叫春燕今年十八,长的即聪明又漂亮,继承了家传,唱念做打全行。已经和李师傅家的长子根宝定了婚。剧团成立时举家进了县剧团。李师傅一家四口也是靠唱戏为生。老两口都姓李,生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根宝;二的叫天柱。早年拖家带口地来到盖州。一直在城里卖艺,剧团成立时,与张师傅家一同加入剧团。再说玉林姓乔,1923年生,山东人。中等身材的他面目清秀,祥和稳重。在少年随父母闯关东时,刚一出关父母就相继病故了。同路的李师傅见他一人孤苦伶仃就收留了他。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又勤快,他帮助挑水、烧火、做饭还整理衣物,很少见他闲着。随李师傅刚进剧团时,看到团里缺少看门的。他就跟李师傅商量说:“家里屋小人多。团里又缺看门的。你就跟团长说说,让我看门去吧!不会误了别的活。家里有事我一准回来。”

    李师傅问:“林儿,咋的了?俺们带你不好吗?”

    玉林马上解释:“不是,俺就是不想让你和师娘太累了。再说俺也能照顾自己。你和师娘对俺的好,俺一辈子也不会忘。......”他好说歹说总算让师父、师娘答应了。

    李师傅跟李团长商量好后,从此玉林就白天干杂务,晚上看守剧团的院子。在团里大家都看他人好,又没个亲人,全都关心他。妈妈更加关心照顾他,天长日久俩人渐渐有了感情......

    县评剧团当时是一座大院套,它是一财主逃走后留下的。在一趟房子的头上有一间十多米的房子,这就是玉林的住所‘门房’。妈妈来到门前隔着窗一望,玉林正在灶前盛饭。敲一下门随手拉开问了声:“还没吃那?”

    “没那!你吃没吃?要不在这吃得了!”玉林把刚盛的高梁米饭放在桌上,说着就要拿碗。

    “算了!我吃完了。要真吃能舍得吗?”妈妈跟他开玩笑说。

    “别说是高粱米,就是山珍海味也舍得。真的!”玉林深情地说。

    “我逗你那!好了,快吃吧你!”妈说着坐在炕边上。

    “那你坐着,我吃了!”玉林坐在桌前吃起来。在桌上还有一小碗咸菜和一小碗虾酱。虽说是粗茶淡饭,他依然吃的很香甜。边吃边问:“来这么早有事呀?”

    “看你老吃不着好的,打算给你改善改善。”

    “算了吧!你还是省着点,留着做嫁妆吧!”

    “我不嫁。用不着省!”

    “吓唬谁那?我才不怕呢!”

    “就不嫁!看你怕不怕!”妈妈这一将,玉林不再言语了。

    看他不吱声了,妈妈接着说:“明天俺兄弟结婚。请你去。你去不去?”

    “玉贵结婚?去!那能不去吗?你还请谁啦?”玉林也很高兴站起来问。

    “刚跟团长请假时请了他。就来请你啦!你去可别光顾吃也帮着忙活忙活。”

    “放心吧你。咱兄弟结婚就这一次......”

    “呦!要结婚啦?啥时候?”张师傅家的春燕蹦蹦跳跳地随声进来了。春燕整天嘻嘻哈哈,好像从来不知道愁是个啥滋味,简直就是个乐天派。成天嘁嘁喳喳地说个没完,大家都戏称她喜鹊。

    妈妈故作惊讶地说:“你和根宝结婚那!呀!你爹没告诉你啊?”

    无拘无束春燕一楼妈妈的脖子坐下说:“是你和玉林哥结婚吧?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你就说了吧!”

    妈妈是个爽朗的人,她和这几个小年轻的除了工作上较真以外,其他时候也比较随和,为的是搞好关系,有利于工作。特别是春燕简直拿她没办法。刚要开口门一开张师傅就进来了。

    “嗬!这么热闹啊!谁要嫁呀?”张师傅一进门就问,后面跟着李师傅、根宝和天柱。

    妈妈一向尊重老人,一见张师傅和李师傅来了,一边让座一边答道:“是俺兄弟结婚,明天请大伙去俺们家喝喜酒啊!”

    “呦!恭喜!恭喜!这可是好事。”张师傅刚说完。

    李师傅接道:“这可是头一件喜事啊!咱们可不能白去。”

    妈妈诚心诚意地说:“李师傅、张师傅,俺就怕大伙破费。可千万别的,这刚解放大伙还不富裕......”

    张师傅、李师傅抢着说:“再不富裕也比解放前强啊!玉梅,你就别外道了啊!”

    腊月二十三,天气晴朗。在上河寨西头的姥姥家,欢声笑语喜气洋洋,门窗上的大红喜字在太阳的光辉映衬下更加赏心悦目,贺喜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玉贵大舅和新婚的舅妈拜过喜堂后,大人们按部就班上席喝起喜酒;孩童们扒门扒窗争看新娘。玉林叔里外忙个不停,姥爷姥姥再三相让请他上席,都被他谢绝。妈妈劝说:“让你来帮忙,是跟你开玩笑那,你还当真那?快坐下吃去吧!”

    玉林叔悄悄地说:“咱们是谁跟谁呀?没事!”

    妈妈见说不好他,就对姥爷姥姥说:“你们待好别的人,别再管他。”剧团的人偷偷告诉老人原由,二老全都喜不自禁更加关照。席间张师傅、李师傅和春燕、根宝他们,先后唱了喜庆的唱段。大家都说:“还是新社会好!咱穷人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玉贵大舅结婚的那年春天,春风送暖,喜鹊传喜。五月下旬广播报纸上就报到西藏解放的喜讯:“......西藏和平解放。至此,除台湾和一些岛屿外,中国领土全部解放,祖国大陆获得空前的统一,各民族实现了大团结。......”

    从城里到乡村到处是欢快的笑声,可爱的笑脸。人们在欢喜的同时,仍然没忘“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大事。六月末的一天晚上,妈妈和李团长接到通知后,来到县政府会议室收听重要广播。会前陈书记要求大家:“今天的会很重要,要认真听还要做记录,回去后一定传达给大家。”不多时广播中发出高亢嘹亮的播音员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下面全文播发6月28日,《毛泽东主席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的讲话》。‘......全世界各国的事务应有各国人民自己来管,亚洲的事务应有亚洲人民自己来管,而不应由美国来管。美国对亚洲的侵略,只能引起亚洲人民广泛的和坚决的反抗。......全世界的人民团结起来,进行充分的准备,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任何挑衅。’”

    广播中还播发了,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发表的《对杜鲁门27日的声明和美海军侵略台湾海峡的抗议声明》。转眼之间盖县同全中国其它地区一样,“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热潮更加高涨。

    姥爷姥姥很中意玉林叔,一有机会就跟妈妈念叨:“你说你也二十四五啦!你还等到啥时候啊?真把我们愁死了!这仗还不知道打到啥时候那。就算我们求求你,行吗?”

    妈妈总是说:“我说,爹呀妈呀,你们没看见我有多忙啊?再等等,等忙过这一阵的时候再说。啊!”

    每到这时二老就气得骂美国佬:“这美国佬真够缺德的,早时候帮着老蒋欺负咱,现在又打朝鲜又打咱,还想骑在咱脖颈上,办不到!妈啦个巴子的,让咱解放军狠狠地打他们!......”

    妈妈就会纠正说:“是志愿军!”

    没过多久,大舅妈有了身孕。趁着全家人高兴的时候,妈妈老话从提,一心想让大舅参军上前线。常在姥爷姥姥身边又顶用的就大舅这么一个,姥爷姥姥真的不想让他走。总说:“再等等,等收了秋就让他去......”

    一天晚上,玉林叔送妈妈回住处的路上。妈妈谈起这事时对姥爷姥姥有怨气。玉林数劝道:“你家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虽说你弟妹怀了孕,可谁能保准是男孩呀!你爹娘不愿让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妈妈说:“可我整天做宣传,鼓动这个鼓动那个,你让我咋办?”

    玉林叔说:“实在不行,我去行吗?”

    “你?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还没成家。你不能去!再说了,这是我们家的事,根本跟你没关系吗!”妈妈极力反对。

    玉林叔马上接道:“那就让它有关系吗!”

    妈妈疑惑地问:“咋有关系?”

    “咱们现在结婚,不就有关系了吗?”

    玉林叔说出这句话声音很小,俩人沉默了很久......

    最后,妈妈说:“你让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