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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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秋收忙

    thu feb 04 05:03:03 cst 2016

    妈妈听了玉林叔的话以后,心潮起伏不定。心里想“和乔玉林也处了好长时间了,他那中等的身材,俊美的长相以及为人处事都好,要是长得再高大豁达一点就更好了。可天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自己也二十五啦!跟了他也差不到哪去,就这样吧!”

    妈妈在跟姥爷姥姥商量后。找到玉林叔说:“......咱俩结婚以后,也不能还住在你那门房里呀?”

    玉林叔高兴的忘乎所以:“只要是你跟我结婚,一切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妈妈说:“啥叫听我的,你没主意呀?”

    玉林叔还是乐呵呵地说:“你是俺们的领导吗!不听你的听谁的!”

    “让我说呀,咱们找团长商量一下,找个人来替换你看门。再搁城里租个合适的房子,你说行吗?”妈妈问他。

    “行!那还不行?就这么办!”玉林叔乐得像个孩子......

    在刘姥爷的帮助下,在他们家附近租到了一间正房。那是一户老两口两间房中的一间。一明一暗的两间隔开,原来的里间新开了个门老两口住,外间租给了妈妈。团里同事们帮助在门的对面搭了一铺炕,炉子在炕的一头,两三天就把炕烧干了。门的左边添了一张桌子两个凳子。靠山墙放的是刘姥爷送的躺箱,里边放着姥爷姥姥给置办的两床铺盖和几身新旧衣裳。剧团的姐妹们帮着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还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可说是万事俱备。

    当时李团长和妇联的王大姐的建议:“你们的婚礼能不能采用新式举办?如果用新式办即新鲜又节省。还能给大家带个好头。”

    早就听他们说过,现在部队里结婚,先向毛主席画像鞠躬,再向父母鞠躬,最后向来宾鞠躬,糖果一撒就成了。妈妈马上答应:“好啊!俺跟俺爹和俺娘说。”

    在1951年的秋天,妈妈和乔玉林结婚了。由于参加的人很多,婚礼选在剧团里举行。在墙上正好有毛主席的画像;又找来好几张桌子摆成一排,凳子、板凳摆在两边。买来瓜果、花生和糖,泡上几壶茶水就齐了。剧团的同事们早早就来贺喜了。姥爷、姥姥以及大舅、舅妈和老舅;还有刘姥爷他们一家都接了来。妇联王大姐也前来道喜:“恭喜!恭喜!她还告诉妈妈和玉林叔,‘陈书记实在太忙,不能来向你们贺喜,他还请你们原谅!还特意让我向你们道喜那!’”

    妈妈和玉林叔也和她客气了一会,让她回去时好好谢谢陈书记。在李团长的主持下婚礼开始了:“各位父老,各位来宾,今天是乔玉林和刘玉梅大喜的日子!婚礼现在开始。首先向我们的毛主席鞠躬!向父母鞠躬!最后向来宾鞠躬!礼成!”......

    妈妈拽着玉林叔来到李师傅和师母跟前说:“李师傅、师母你们就是玉林的亲人了,多亏了你们收留了他,......”

    玉林叔心花怒放抢过话头说:“是呀!要不我怎么还会有今天。我和妈谢谢你们!”说着向二位老人深深地鞠下躬去。

    李师傅和师母很激动,他们一边擦着流下的泪水一边说:“快别这样!只要你们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再生下一男半女的,也就没白疼你们了。”说的妈妈和玉林叔全都羞红了脸......

    一天傍晚,妈妈和玉林叔走出城来,沿着大道一路向南。放眼望去,夕阳染红了天边,村落中升起袅袅炊烟。一路走来到处是红红的高粱和金色的苞米,收割庄稼的人们还在地里忙碌着。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只用一顿饭的时间就到了家。来到院门前一看,姥爷坐在院中用健壮的双手,正在剥苞米棒的皮子。而姥姥坐在灶前烧火做饭。

    妈妈亲切地唤道:“爹!娘!”快步来到姥爷的跟前。

    姥爷惊喜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问:“你们咋回来啦?”

    姥姥也奔出来拉着闺女的手,看看闺女又看看女婿:“这么忙咋还回来啦?”

    妈妈告诉说:“团里放假了,让大家下乡帮助收庄稼。他们等明天才能下来,俺俩闲着没事就赶回来啦!玉贵他们还在地里吧?我们这就去。”

    姥姥说:“别急!饭马上就好啦!你们等吃了再去。也好给他们把饭带去。”说着转身进屋接着弄饭去了。

    妈妈见到玉林叔和姥爷一边剥着苞米一边唠着嗑。就进到屋里帮着姥姥做起饭来,说着话饭就好啦!姥姥一边搬桌子准备吃饭,一边说:“玉梅,你剥几棵葱。”

    妈妈说:“娘,你别忙活啦!把吃的都装筐里,我和玉林带上到地里跟玉贵他们一块吃。”

    姥姥说:“那哪行啊?荒天野地的。”

    妈妈说:“他也不是公子哥,别惯他毛病!”

    玉林树也说:“没事的娘!就听她的,我愿意到地里吃去。

    姥姥只好拿过筐来好好地拍了拍,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屉布垫在里面,把贴好的大饼子和一些咸菜、大酱、大葱装在筐里,在上面有盖上一个毛巾。姥姥又把早装好的一壶水递给闺女。嘱咐道:“告诉玉林,干活悠着点,别累着!”

    “你咋不说,你别累着啊!?偏心!”妈妈故作生气地说。

    姥姥只好补充说:“好!好!你别累着。我的小姐!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妈妈笑着丢下一句“谁爱笑话谁笑话!”跨出门同玉林叔一起向地里走去。

    玉兔东升,给大地万物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芒。家家户户的人们都还在田间地头忙碌着。妈妈和玉林叔来到自家地头时,看到玉贵大舅和舅妈正在田间,他们向筐里装掰下的苞米棒。妈妈向他们喊道:“哎!开饭了!” ......

    妈妈和玉林叔看到地头堆着一大堆苞米,显然是他们收来的。田间忙碌的玉贵大舅和舅妈同声应道:“哎!知道了!”他们快步向地头走来。等来到近前玉贵大舅逗道:“呦!领导下乡来啦!欢迎!欢迎!”他们边说边把筐里和口袋里的苞米倒在一起。

    妈妈蹲下身把饭筐放在地上说:“领导可不敢说,俺们只配给你们送饭!”说着把毛巾用壶里的水弄湿递给舅妈。

    舅妈擦好手把毛巾递给玉贵大舅说:“擦擦手,快堵上你的嘴吧!”

    玉贵大舅擦着手一看饭筐:“呀!咋带这么多的饭?咱爹咱娘没留啊?你们吃没?”

    妈妈答道:“带少了,怕你吃不饱啊!再说你们干活的没吃,俺们哪敢吃呀!”说着捡起两个大饼子,一个递给舅妈,另一个递给玉林叔。

    玉贵大舅一拍脑门说:“嗨!我说呢。”妈妈已经把大饼子递到他面前。四人围筐而坐香甜地吃起来。

    舅妈说:“这样有点像共产主义啦!是吧?姐!”

    玉贵大舅抢过来问:“你还知道共产主义?”

    “这有谁不知道。就是同吃、同住、同劳动呗!对不?姐!”舅妈一副得意的样子答道。

    玉贵大舅故作惊讶地看了舅妈一眼之后说:“呦!看不出俺们这还有位政治家那!?”

    舅妈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羞得她躲到玉梅妈的身后。

    妈妈说道:“咋地?你以为就你们男人知道的多啊?现在解放了!俺们女人一样可以当家做主。”

    玉贵大舅向玉林叔求援:“姐夫,她们合伙欺负俺。你也不说帮帮俺?你还是不是爷们?”

    玉林叔说:“现在她们是咱们的领导。何况又是你们家务事,你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玉贵大舅不无遗憾地说:“唉!到底是夫妻呀!我说媳妇,看见没?学着点。”

    玉林叔改变了话题说:“说真的,你们这一筐一袋的就往地头跑,那样不累吗?”

    玉梅妈代答道:“能不累吗!叫俺干那,俺就把四外的苞米都捡到一条垄里,然后装上车往家一拉。完了!”

    玉贵大舅说:“早时候俺也想那样干,又怕扔的到处都是,天一黑装车时就看不见了。天一亮还得费事拣一遍。再说就俺们俩,装满一车也拉不动啊!”

    玉林叔说:“仔细点不会落下的。一会咱们就这么干。行吗?”

    玉贵大舅说:“有你们领导在还怕啥呀?俺跟李大叔借好车了,俺这就去看看他家用完没!”他把最后的一口饼子送到嘴里,站起身去了。

    湛蓝的天空上月朗星稀,微风吹动使得浑身一震精神百倍。玉林叔抬头看了看天说:“这么好的月亮,咱也别干等啊!先去往一块拣拣吧!”

    妈妈逗他:“呵!看来这饼子没白吃!好!走!”三人排开拣着苞米往前走,边干边说着开心的话。等他们从这头干到那头,足有二百来米长的时候,才看到玉贵大舅推着车回来。

    舅妈怪道:“我说,你偷懒也不挑个时候?这可有外人那!”

    玉贵大舅诧疑地问:“哪?哪有外人?”

    玉林叔赶忙说:“我说弟妹,这话可不该你说啊!你和我都是一样,都是外姓人,也都算是这家的人。”

    舅妈马上解释说:“呦!姐夫,你可别多心,俺是随口说的。俺知道俺和你都是一样,俺俩是一伙的。”

    妈妈也不甘示弱逗她:“呦!我的妈呀!你到底是哪头的?你不怕俺们走了玉贵欺负你?”转过头又教训兄弟:“你也是的,干嘛在俺们在的时候偷懒呀?等俺们走了就剩你们俩的时候再偷懒呀!”

    玉贵大舅告饶地说:“好,好,好。俺怕了你们了!人家都装好车了,去了告诉人家:‘把车卸了!让俺先用!’行吗?领导同志!这俺还答应人家过后帮他们拉那!”

    妈妈半真半假地说:“呦!这可是俺们错怪你了!你这是为人民服务去了。俺们都得向你学习,向你致敬!”说着‘啪!’向他打个立正。

    弄得大家哈哈一笑,欢欢喜喜地接着干活。他们用装满苞米的麻袋和口袋,把四周围上,把车里填满,在顶上再押上袋子。车装好后妈妈对着舅妈说:“你一个人在这怕不怕?要不怕俺仨回去。”

    玉贵大舅驾着车回头说:“别!全靠她出力那!让姐夫留这。”

    “俺是想:‘她累了大半天了,让她在这歇歇。’”妈妈说。

    玉林叔说:“别说俺偷懒啊!让她们俩谁留下都不行!你们仨回去。俺一个男人留在这准保没事。”

    玉贵大舅说:“好!姐夫留这。走!”如此拉了六、七车,在天边泛出鱼肚白时,才把地里的苞米全都拉回了家。

    当时的粮食除了供应城区以外,更重要的是前线急需粮食。全国各地响应政府的号召,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快收快打颗粒归仓,尽全部力量支援前线的粮食和物资的供应。而东北又是粮食的主要供应地之一。玉梅妈他们几人急急忙忙地拉完家里的粮食,知道白天还有一场硬仗,趁着天没亮每人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奔向互助组和分担的组。经过十几天的奋战,地里的庄稼终于收回了家。接下来各家各户日以继夜地忙着打粮食,村村寨寨到处是噼噼啪啪的打粮食声。

    初冬的夜晚繁星似锦,村寨的窗里泛出橘黄色的灯光,与星辰交相辉映。噼噼啪啪哗哗啦啦的打粮声,更像是一支美妙的交响曲,在夜风中回荡......姥爷一家人围在炕上搓着苞米,唠着家常其乐融融。姥爷和姥姥每人拿着一把锥子,在苞米棒上每隔三两趟攒下一趟,为的是容易地搓下苞米粒来。妈妈和其他人挥动双手搓下剩余的苞米。姥姥一边攒着苞米,一边问妈妈:“丫儿,你桂花姐现在咋样了?”

    妈妈说:“前几天来过一封信。她说:‘还是省城好!屋里屋外都有电灯,到处都是亮堂堂的。马路比这宽,天天还有人打扫,不像咱这除了脏水就是垃圾。走不上一里地就有一个小卖铺,去街里的百货大楼还有带棚的大汽车,五分钱能坐好几站地。就一点不好哪哪都得要钱。就连解手......”

    “啥叫解手呀?”姥姥可不懂这新词。

    “就是拉屎!在那都得买草纸用,要不没处找秫秸杆去。(在过去辽南一代的农村,把秫秸杆一劈两半,解手后做为洁具。)不过还是省城好!咱啥时候能去就好喽!”

    姥爷发话了:“你给俺消停呆着!去营口好几年,家里外头提心吊胆的还没够啊?”

    “那是旧社会,现在都解放了还怕啥呀?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妈妈说。

    “我看你是烧的,家里还呆,不下,你了!”姥爷未等说完就咳!咳!地咳开了。

    妈妈一看姥爷真生气了。“得!得!得!算俺没说。”可她心里依旧向往着大城市。同时她也知道姥爷最爱听的是,啥时候能抱上孙子。她把话题就转到了舅妈的身上:“哎!桂芬,你快生了吧?”

    舅妈带着点羞涩地小声说:“快了。”

    屋里的气氛马上变了。姥姥补充说:“再过五十天就该生啦!”

    妈妈欢喜地说:“爹!这回可高兴了吧?这家伙有了房子又有了地,也不用到处跑了,眼看着再抱上大孙子。多美呀!你们看嗨!俺爹都乐得合不上嘴了。哈哈......”

    一大早,灰蒙蒙的天空飘扬着雪花,随着微风打到脸上痒痒的凉凉的。通往乡里的路上,去送粮的队伍络绎不绝。车马之间还有许多手推车和肩挑背扛的人们。他们欢畅地谈笑着,马儿在响鞭的催促下欢快地奔跑着。玉贵大舅所在的互助组全部的粮食都打完后,几户人家凑到一起,装了满满的一大车粮食,也向乡里送去。等大伙来到粮库附近时,排队的车马足有一里多地。许许多多的人们焦急地向大门走去。

    玉贵大舅跳下车跟李大叔打个招呼说:“大哥,你等着,俺也去瞧瞧。啊!”

    憨厚的李大叔应道:“去吧!”

    玉贵大舅跟随着人们挤到大门前一看,送粮的人们都在看一张墙上贴的告示。只见上面写着:

    通 知

    各位送粮的同志:

    根据上级指示,本粮站从即日起不再收购粮食,请各位同志将粮食带回。详细情况由

    各自的村委会解释。

    此致

    敬礼!

    东方红乡粮站

    一九五一年xx月xx日

    有些人在调转头往回走,也有些人停留观望着。玉贵大舅带着粮车一脸狐疑地往回走,一路上怎么也猜不出到底是啥原因不收粮。到家后急匆匆卸了车就往村委会跑。到了村委会一看,村里的好多人都在那等着,一打听村书记和村长谁都不在,说是到乡里开回去了。大伙抽着烟相互猜测着,可谁也猜不着该咋样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