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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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侠之大者

    sun sep 06 12:37:35 cst 2015

    话说范东篱与左易安又在七洞湾住了数日,然而仍未等得范东篱所言之人的出现。左易安见状便劝范东篱离去,日后再作打算。范东篱思考半晌后,便听了左易安的建议。

    此时范东篱已将《伏风锥法》与《罗意经》中的诀窍尽数教予了第七男,而第七男记忆惊人,亦是将这些内容背得滚瓜烂熟。至于日后她能在伏风锥法上有多大造诣,多要靠她自身修为了。

    第七男听说范东篱与左易安二人将要离去,颇有不舍之意。然而她终未多言,当即安排了在一处渡口为二人饯行。

    临行之时,第七男一改七洞湾女子的惯常装束,并未将发髻高高束起。只见她一头乌发直披而下,犹如奔流的青丝瀑布。在她乌黑的刘海之下,一双杏眼更显妩媚动人。

    “第七洞主,为何你今日竟和檀人一般装束?”范东篱见后笑着问道。

    “檀人”的称呼,源于已经灭亡三十年的檀香寺王朝。至今疆外诸国仍称本国为“檀国”,其民为“檀人”。本国之人习以为常,也是这般称呼自己。

    然而七洞湾素来不尊檀人的佛陀信仰,自有一套不同的风俗与服饰。可如今第七男居然作檀人装束,着实令范东篱惊讶不已。

    “范公、左公,你二人在路上切勿小心!若是有事,当遣人驰马来报!”第七男并未接过范东篱的话茬,而是如此嘱咐二人道。

    在她看来,有些事情无言胜有言。今日她与范东篱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而她第七男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范东篱记住她此刻的模样。

    此时此刻,第七男并未显露丝毫不舍之色,她的面容坚毅而沉静。在七洞湾百姓面前,飞鱼洞主第七男永远会保持这副冷静沉着的模样。

    范东篱与左易安相继喝完饯行酒后,又接过飞鱼洞主第七男所赠盘缠,继而向众人道别,牵马上船。不一会儿,二人所乘渡船便已消失在天际。

    第七男望着江水矗立良久之后,方才引着众人离去。

    范东篱与左易安渡过青纱江后,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揭阳县城下。这揭阳县地处抚州中部咽喉地带,交通四通八达,素享“抚中第一县”的大名。物资丰裕,商业发达。即便是周围的蛮族,平日里也经常来此城贩卖些兽皮象牙,再换回盐巴、铜锅等物。

    二人只见眼前城墙巍峨连绵,城下的护城河中碧波粼粼。一条可容五车并行的宽阔官道直达城内,两旁则是商铺林立。酒馆戏院,应有尽有。整个县城一派繁荣景象,看起来倒更似一处郡城。

    范东篱与左易安见天色已晚,便在街头随意吃了些东西,又寻了一间客栈草草住下。

    第二天,左易安便要拉着范东篱继续北去,而范东篱一再坚持要再于揭阳县城住上一日。若是还未等得那人,明日二人便起行离去。

    范东篱与左易安来到城门口一处临街的酒馆,上到二楼,靠近窗户坐下。由此处往窗外望去,可将进出揭阳县城的一干人等尽收眼底。

    范东篱唤来酒馆伙计,还是点了老两样,烧酒与卤牛肉。左孟秋不喜吃荤,便只点了盘清炒百合,外加一碗米饭。二人正悠闲地吃喝间,突闻窗外传来一阵聒噪声。

    只见一名身穿皂衣的和尚背着个黑衣人,在官道上狂奔,正是镇海与樊吉二人。后面有一位白发老者手持宝刀,紧追二人不舍,正是凤四老爹!也算镇海与樊吉倒霉,两人刚进了揭阳县城,竟又遇上那多管闲事的凤四老爹。

    镇海背着樊吉,步伐沉重。不过片刻,他便已被凤四老爹追上。二人当即战于一处。只见镇海和尚手中一柄乌铁禅杖舞得风雨不透,虽是背负着樊吉,仍能与凤四老爹战得不落下风。

    范东篱望见那和尚背上所负黑衣人,惊道:“范某等得便是他了,黑衣卫指挥使樊吉!然而他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左易安还未作声,范东篱已是冲天一跃而起,穿过窗户落于那镇海和尚身后。镇海和尚此刻正与凤四老爹战得兴起,怎能料得背后有人偷袭。他只感肩头一沉,身形因而凝滞,动弹不得。下一刻镇海和尚便遭凤四老爹斜来一刀刺中右臂,手中乌铁禅杖随之哐啷落地。

    樊吉见状大惊道:“范东篱,是你!”

    “不错,是我!”范东篱答道。

    “就是你和那叫左肃的小子合谋害我!”樊吉怒道。

    “樊吉,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黑衣卫指挥使!却说范某暗算你,未免过于高估自己!”范东篱冷笑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要杀要剐随你便!”樊吉脖颈一横,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樊吉,我今日是来救你的,并无他意!”范东篱说道。之后他又冲那皂衣和尚道:“这位法师,请你带他速速离开此地,其余事情由范某来解决!刚才范某失手让你落了下风,以致受伤,尤感抱歉!”

    镇海见状再未多言,连自身伤势也未瞟上一眼,背着樊吉飞奔而去。

    “法师,那日若不是你心软,背后那一掌直可以取了那凤老儿的性命,又怎会有今日的尴尬发生?”樊吉趴在镇海背上埋怨道。

    “樊公,天下凡人千千万,然而英雄却不常有。那凤鸣山虽是与我等志向相悖,但着实是一位让贫僧敬佩的英雄!”镇海回道。

    “英雄也未必不可杀啊,三十年前的那位红袍校尉穆开疆,不就是死于法师你的一声令下么?”樊吉不服气,继续嘟囔道。

    镇海听了樊吉此言,当即沉默不语。樊吉见状也是闭了嘴,二人间的气氛竟变得有些尴尬。

    却说凤四老爹见范东篱挡住他的去路,硬是放走了两名凶徒,不禁大怒。范东篱见状连连赔罪,发誓日后定会给凤四老爹一个解释。

    凤四老爹不信,抽刀便要将范东篱擒下。范东篱见状无奈,寻隙拔出背后巨剑,与凤四老爹战成一团。

    只见凤四老爹的刀法如同狂风骤雨一般,逼得范东篱连连后退。不过五十多个回合,范东篱已是左右支挡不能,大大落于下风。

    范东篱直欲挽回颓势,下一招便剑走偏锋,刺向凤四老爹小腹。然而凤四老爹料敌机先,身形只是微微一闪,便躲过范东篱的一剑。同时他左掌平平推出,将范东篱击退数步。

    范东篱就地一滚,随后翻身上墙,逃窜而去。待得凤四老爹追上去,却发现他早已是不见了踪影。

    “兔崽子,轻功倒是很好!”凤四老爹兀自恨恨道。

    片刻后,范东篱已是曲线迂回到酒馆二楼,与左易安对视而坐。窗外人群嘈杂,竟无人发现他的这般行迹。

    “范兄,这凤四老爹的武功看上去应与那第一峰在伯仲之间,你又怎会被打得如此狼狈?”左易安笑着问道。

    “因为他是凤四老爹,真正的侠客!他能够问心无愧地除暴安良,替天行道!”范东篱郑重地说道。

    “可是他的武功并不如你!”左易安道。

    “范某武功再高,却不过是一个逐利而生的剑客罢了,怎能与侠客相比!”范东篱道。

    “所以你要故意败给凤四老爹,保全他的声名!”左易安笑道,他已然明白了范东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