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字体: 16 + -

第11章 羊名叔子

    sun sep 06 12:28:43 cst 2015

    未几,瘦武官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双眼犹自圆睁,鲜血从颈间汩汩而出,兀自长流。左肃被眼前这一暮惊到,双眼紧盯那官员,不知此人下一刻又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来。

    然而只见此人将绳索割断,把左肃放下木桩。随即双手一捧,将手中阿难陀剑向左肃奉上。

    “阿难陀剑完璧归赵,还请左公子查验!”此人道。

    “公乃何人,为何要救我?”左肃接下剑,满脸惊意地问道。

    “在下羊叔子,乃是本县县令!”此人答道。

    “公为何要救我?”左肃又一遍问道。方才一幕着实让他心惊胆颤,若是不知道此中缘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安下心来。

    “还请左公子过目!”羊叔子从袖内掏出一方帛书递于左肃。左肃接过一看,乃是一份静海寺下达抚州地方各州县的文书,上书:“今西虏来犯,兼之河东诸寇未除,朝廷兵力短缺。兹令抚州诸县各征壮丁五百名,速速北上……”落款处是一枚血红的狮纹印“佛法在天”,乃是静海寺主君印玺无疑。

    “自去年夏天大旱以来,河东诸郡颗粒无收,加之朝廷赈灾粮款不足,百姓已是易子而食。河东诸地已是哀嚎遍野,河北孟威、河南任九公、河间南怀子等人先后揭旗造反。而那西边的大造寺,探得静海寺国内大乱,现已发兵二十万攻打幽州。五散关和乐山关均已陷落,眼下大造寺兵马已经到达在天堡城下。而那在天堡乃是西北的门户,若是陷落,河阴之地便是一马平川,再也无险可守,京城迟早也会被攻下。”羊叔子手拈长须,向左肃娓娓道来。

    “这般说,如今静海寺已是自身难保了!?”左肃问道。

    “左公子所言极是,当今仍能置身于事外的只有这抚州一地了。”羊叔子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光芒。

    “那羊公的意思是?”左肃问道。

    羊叔子阴然一笑,朝左肃附耳轻声道:“如今天下大乱,锦绣河山,唯英雄者得之。左公子不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光复檀香寺的天下么?”

    左肃听到此言,满脸激奋,不禁沛然大声道:“男子汉大……”

    还未说出几字,羊叔子便已急忙捂住他的嘴巴,道:“左公子切莫大声,你的心意我已明白。”羊叔子又指了指地上,那瘦武官已死得不能再死,道:“我见此人与左公子身材相仿,故而带得他来。眼下还请左公子换上他的衣服冠冕,好蒙混过关,离开这县府铁牢。”

    “铁牢?”左肃吃了一惊,向羊叔子问道。

    “是的,此牢本县仅此一间。四壁乃用铁渣、粘土与米汤混合筑就,专门用以关押朝廷重犯。”羊叔子微笑道。

    此时铁牢外已是半夜时分,云影重重,星月不见踪影,只有几盏昏昏沉沉的灯笼。哐当一声,铁门从里打开。羊县令首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瘦武官。昏沉的灯笼下,人影煞是模糊。

    门外八名狱卒正在捉堆儿聊天,听到声音方才发觉有人出来。看背景定是羊县令与胡都头,便赶紧齐齐施礼道:“拜见羊大人!胡都头好!”

    羊县令只是哼了一声,胡都头更未回话,一会儿两人便已走远了。

    八人正欲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时有眼尖的见羊县令竟然折了回来,便示意大伙儿赶紧噤了声。“拜见羊大人!”诸狱吏齐齐施礼。

    接下来便听见羊县令吩咐道:“你等将此门紧紧锁好,任何人也不得进去。里面关的是朝廷重犯,若有闪失你等皆逃不了干系!”

    羊县令边说边用手指隔空作势,狠狠地戳了戳诸狱吏的脑袋。诸狱吏吓得要死,为首一人赶紧上去锁了铁门,以示听命。

    羊县令见状煞是满意,又夸慰激励了诸人几句。诸狱吏纷纷表示,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羊县令誓死效命。之后羊县令便甩了甩衣袖离开了,身后传来一声齐齐的“羊大人走好!”

    待得羊县令走远了,有好事之徒又开始叨叨闲话:“诶,之前你们发现没?胡都头的衣衫上貌似有好大一片血啊!”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了!”马上有人答道。

    “胡都头手段的厉害你们又不是没见过,经常有犯人被他打得死去活来!”又有一人摇了摇头。

    “哎,里面那家伙可怜喽,肯定伤得不轻!”

    “你们是没见过,哎,我跟你们说啊,有一次我见胡都头……”

    有了新话题,这些狱吏又开始聊成一片。

    凌晨丑时,东阳县城小街东南角的一间小楼里,烛光摇动,映着一老一少两张面孔。

    “羊公今日所为,是要与左某一起离开此地共举大业么?”左肃问道。

    “离开?为何要离开!”羊叔子笑道,“此地乃是我的根基,正是举事的好地方!”

    “哦,羊公有何高见?”左肃一下来了兴致。

    羊叔子微微捻须,悠然道:“羊某履职于此已近十年,除了今日所杀的胡都头,其余三名都头尽是我的人。眼下所忌,只有那镇海寺派来本县的掌印和尚,唤作镇海!”说到这,羊叔子眼露恨恨之色。

    “镇海,这和尚是怎样一个人?羊公不妨道来”左肃问道。

    “镇海这个和尚,据说曾是静海寺的旧人。但是这个人太犟,脾性简直不可理喻。估计是便是因为这点得罪了同僚,五年前贬至此地。”说到这,羊叔子不禁一笑,又道:“这人实在是难以相处,县衙内外,没几个人喜欢他。鼻孔朝天,向来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只有那胡安哈巴狗似地,天天腆着脸跟着他。”想到今日能在铁牢里解决了胡安,羊叔子内心犹自快意。

    “那镇海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左肃问道。

    “啥都不干,整日里只知饮酒酣睡!”羊叔子答道,面露一丝轻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