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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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兔起鹘落

    sun sep 06 12:28:08 cst 2015

    看到人群中这般反应,左肃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这么早就泄露自家身份的,万一有人起坏心向官府提供自己的行踪,那可是不小的麻烦。官府有马匹,任他肉足走得再快,早晚是会被追上的。

    毕竟是自己太无城府了,若是大哥左易安在时,定然不会这般鲁莽。想到这,左肃暗暗叹了口气,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吧。但是他又不甘心,凭甚自小父母就对大哥青睐有加,大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这几天自己连连动作,直让诸人目瞠口呆,想来他们也必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了吧?想到这,左肃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得意。

    “世事难料,未曾想你们尤府是这般来历。大难来临各自飞,多余的伯伯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侄儿,你和你哥哥是老夫我看着长大的,眼下这大家就要各自逃命了,老夫心里还真是舍不得!”卢员外说完不禁老泪纵横,用衣袖不住去抹眼泪。

    左肃听到此言,心里也是一酸。“员外莫要悲伤,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若是机缘到时,咱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他也只能如此说道,如今前途茫茫,机缘是什么,天知道呢。

    “侄儿,这一夜下来,大家都是身累体乏。想你现在也是饿着肚子,这就去我家。我让下人给你做些吃的,吃完我们就各谋出路吧。”卢员外感慨地说道。左肃听了点了点头。

    左肃随着卢员外进了院子,略作休息。期间并未见任何人离开往官府通风报信去,顿时放下心来。毕竟几十年的老邻居,卢员外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自小便对自己多有照应,怎会作出那种不仁不义的事儿来。想到这,左肃觉得自己把别人都想得恶了,不免心下惭愧。

    一张栗木方桌前,左肃、卢员外、老夫人以及二儿子卢方坐定,四碗米粥端了上来,腾腾地冒着热气。桌子中央摆上了几碟小菜,酱黄瓜,脆萝卜,还有卤鸭胗。

    卢员外一边招呼着左肃吃饭,一边和夫人、儿子商量着接下来该去哪里躲开这兵荒马乱。未几,众人已经将碗里的粥吃得干干净净。左肃因为一夜消耗太大,吃完之后又要了一碗。

    “吃饱了吗?”卢员外慈祥地问道。

    “吃饱了”左肃答道,“只是有些晕,想是一夜未睡的缘故。”

    “那去厢房睡一会儿吧。”卢员外道。

    “不行啊,再拖官兵就来了,还是赶紧走吧。”左肃说道,说完便要起身。正在此时,他忽地感到全身无力,眼前摇摇晃晃。后一刻,便便人事不知了。

    不知过多久之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个黑洞洞的地方,模糊地闪着两三个人影。而自己,脸上、胸前都是湿漉漉的一片。之前的事情,他只记得迷迷糊糊中感觉被勒得很疼,身下一直在颠簸……

    “这便是那左氏余孽?”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人向旁边的二人问道,听口音是京城人士。

    官员身边伺着两名身着赭色武官服饰之人,二人皆是中等身材,只是一人稍胖、一人稍瘦。

    “是的,大人,从他身上搜出的这柄剑来看绝没有错。此剑定是那阿难陀剑。”瘦武官连忙答道。

    “是啊,大人,我已经试过了,真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错不了!”胖武官也附和道。

    “快拿来让我看看!”官员说道。

    片刻后,官员手抚着这柄青黑泛红的短剑细细端详,剑身的花纹与篆字式样古朴而繁复。

    官员的脸上露出思量的神情,转身对两名属下道:“这人看来定是左氏余孽无疑,这柄剑本官要亲自保存。你等要多派人手,将此人严加看管。晚些时候,本官要亲自审问。”二人哪敢不答应,连连允诺。

    说完那官员便一甩衣袖,背手走了出去。未几那铁门哐地一声合了起来,左肃眼前陷入一片昏暗。此刻他双手捆绑,高高悬于木桩之上。屋子里静寂幽森,似无活物。只有墙上的火把冒着黑烟,忽明忽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铁门又哐地一声打开了。正是那名官员,身后随着的是那名瘦武官。此刻左肃已经清醒了很多,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二人的容貌。那位官员约莫四十岁上下,生就一双三角眼,眼皮倒挂。留了一副山羊胡子,神情颇为淡然。身边那名瘦武官正手扶剑柄,腰间微含,恭恭敬敬地待着他。

    咚地一声,铁门又从外面关上了,似乎这是审问犯人时的惯例。此时屋内只剩下左肃,以及官员与瘦武官二人。未等官员吩咐,瘦武官便从旁边的桶里舀了一瓢水,劈头盖脸地朝左肃泼去:“大人要问你话,精神点!”

    凉水呛进左肃的鼻子里,随后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官员问道。

    “在下姓左,名肃,栖霞镇南华村人。”左肃答道,眼下阿难陀剑已在敌手,他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这把剑又与你什么关系?”官员手持古剑,细细摩挲。

    “这乃是家传宝剑,左某便是檀香左氏后人!”左肃瞪目道,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吃掉。

    “你们有何叛逆计划?你老老实实,一一道来!”官员厉声喝道。

    “哈哈哈哈!”左肃仰天长笑,“我左氏已经召集天下豪杰,我大哥左易安将为天下盟主,一举讨灭你等静海寺!”

    官员未受左肃情绪影响,脸色依旧平静。但是当他听到左易安的名字时,不禁瞳孔一缩,问道:“那左易安年庚几何?”

    “三十有五,正是起事的好年纪!”左肃大笑。

    官员脸上露出思量的身影,又道:“看你年纪应是二十有余,该是在出京以后出生。将你们这些年来的经历一一说给我听,丝毫不许差漏,否则大刑伺候!”

    “如今连阿难陀剑都落入你等之手,我还有什么值得隐藏的。”左肃内心叹道,接着他便将这些年的经历款款道来。

    那官员听着一边沉思,一边缓缓踱步。双手捧着阿难陀剑,摩挲不已。连那名瘦武官也听得入了神,连连点头。

    渐渐地,那官员停下步来,脸上满是沉思之意。

    突然间,只见他眼中厉色一现,手中阿难陀剑便已刺出。旁边那名瘦武官猝不及防间,颈上已是着了一剑。

    瘦武官双手急捂脖项,鲜血从指间喷涌而出。他欲呼喊,却一声也不能发出。双眼圆瞪着官员,脸上尽是惊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