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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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折柳 (一 中)二更,求订阅

    第三章 折柳 (一 中)

    县衙大堂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乍听到鼓声,众寨主和堂主们不明白张金称到底想做什么,本着各自对“击鼓鸣冤”的大致理解,都换好衣服赶到县衙,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已经累得快散了架子的王二毛,随后,几个站在城头上值夜的小喽啰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來,

    “火,火,外边,着火了,”事先沒跟王二毛通过气,喽啰们惊恐万状地汇报,

    “什么火,慢慢说,”大当家和二当家还沒有到,三当家杜疤瘌只好主动挑起大梁,“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九当家回來沒有,”

    “外边,城东边着火了,一大片,不知道从哪烧到哪,”小喽啰喘了几口粗气,大声回答,“九当家,沒看见九当家啊,七当家带着几名弟兄冲出去了……”

    “这傻丫头,”杜疤瘌气得直拍大腿,“谁开的城门,去几个人,把今晚管东门的人给我捆來,”

    “是,是朱大耳朵,他拦了,沒拦住,”小喽啰见杜疤瘌发火,赶紧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分辩,

    “你,你们这群废物点心,”杜疤瘌连连跺脚,满肚子邪火沒地方出,自己养的宝贝女儿是什么脾气,当爹的最清楚,放眼整个张家军,谁有胆子拦杜鹃的马头啊,即便大当家张金称亲自出面,都难保不挨鞭子,让几个小喽啰阻挡七当家救程名振,那不等于草鸡跟老虎较劲儿么,

    “三哥,三哥,消消火,别着急,鹃子骑术不错,再着急,也不至于沒头沒脑向火坑里边跳,”五当家郝老刀与杜氏父女关系最近,看到杜疤瘌急得团团转,赶紧出言开解,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杜疤瘌更觉下不來台,眼睛一竖,大声嚷嚷道:“谁着急了,我才不着急呢,她要是烧死了,老子反而省了心,混蛋玩意儿,老子就当沒养她这么大,今后再也不用替她堵窟窿,”

    狠话放下,眼圈却隐隐红了,他妻子去得早,家境又差,所以只养大了这么一个女儿,总指望她能嫁个齐整少年,给自己生个亲外孙子,虽然孩子不姓杜,毕竟也是血脉延续不,哪知道女儿自打一见到姓程的小王八蛋就着了迷,三番五次被小王八蛋害得哭鼻子,三番五次不知道悔改,

    “行了,行了,先让二毛把敌情说清楚,鹃子那么大人了,知道轻重缓急,”四当家王麻子早就听得不耐烦,见杜疤瘌不问正事先顾自家女儿,皱着眉头提醒,

    “不是你的孩子,”杜疤瘌立刻找到了发作目标,转过头,恶狠狠地指责,

    “你女儿无视军纪,私自调遣兵马,还有理了不成,”王麻子有些下不來台,梗着脖子反问,

    眼看着两位当家的就要对掐,其他寨主、堂主赶紧围过來劝解,报信的正主王二毛反而被晾到一边沒人管了,正混乱间,后堂内传來几声咳嗽,二当家薛颂,大当家张金称带着几个亲兵,陆续走了进來,

    见到主心骨到位,众寨主、堂主们立刻停止了喧闹,各自站回了应该站的位置,张金称环视四周,不怒自威,待所有人都站得笔直了,清了清嗓子,冲着王二毛问道,“刚才是你击鼓,到底哪路官军杀过來了,多少人马,距离馆陶县还有多远,”

    “是九当家让小的回來送信,”王二毛用衣袖擦了擦还在冒着热气的脑袋,依照提问的顺序回答,“官军从东边杀过來,趴在地上能听见马蹄声,人数不太清楚,距离馆陶县……”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尴尬,“九当家和我一刻钟前在离城三里左右的地方听到了马蹄声,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九当家吩咐我回來报信,请大当家整军出城野战,他自己留在原地想办法阻挡敌军,”

    “胡闹,他有几个脑袋,”张金称闻听,又是吃了一惊,程名振与他一见投缘,对于这个聪明勇敢的少年人,他心里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如果刚从馆陶县的大牢里把此人救出來,此人就战死在阵前了,那么,他先前很多力气和谋划就全泡了汤,

    王二毛不敢回应,眼巴巴地看着张金称,用目光催对方速做决断,张金称被他看得心烦,又拍了下桌案,大声呵斥道,“你怎么不自己留下,换个明白的人回來,多少敌军都沒打听清楚,你让我怎么发兵,”

    “大当家,他还是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二当家薛颂是个细致人,怕张金称因为恼怒儿耽误战机,低声给王二毛说情,

    “老子跟他这么大时候……”张金称两眼瞪得像鸡蛋一样大,想炫耀一下自己少年时的英雄形象,话说到一半儿,又悻悻地闭上了嘴巴,二当家薛颂说得对,王二毛和程名振其实都只能算半大孩子,两个半大孩子发现了敌情,能留下一个想办法阻拦敌军,一个跑回來报信,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放眼天下,这样勇敢、聪明而又仁义的孩子有几个呢,换了其他人,甭说是孩子,恐怕几位寨主也沒程名振那份勇气和决断吧,

    想到这儿,他心中怒气稍平,又看了眼王二毛,低声安慰道,“你甭着急,只要九当家沒死,我一定把他救回來,”

    随后又将头转向其他弟兄,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各位堂主立刻回去整理队伍,能提刀上阵的,全给老子从被窝里揪出來,各位寨主留下,咱们商量个万全之策,敢在这种狗龇牙的天气领兵來袭的,估计不是个善茬子,”

    话音刚落,衙门外又传來一阵脚步响,负责把守东门的小头领朱耳朵亲自跑进來报信,“禀告大当家,东门外火头越來越近,属下建议拆掉靠近城墙的房子,以免火头烧进來,”

    “拆,拆你娘的狗屁,”张金称抓起惊堂木,径直向朱耳朵砸过去,“腊月的火,燎地皮,能烧进城里才怪,把各城门的弟兄全过我调到东门外,准备野战,”

    朱大耳朵被他骂得面红耳赤,答应一声,倒退着跑了出去,几个寨主以目相视,暗自点头,都明白张金称的话说得在理儿,腊月的野草和枯树都被雪打过,露在表面的一层被风冻干,沾上火星便着,烧到后來,土地和粗枝里的冰被火烤化,反而能起到压制火焰作用,所以民谚中总结,“腊月的火,燎地皮,着得快,灭得急!”,便是说这种火势看上去威风凛凛,其实很难造成大的灾害,(注1)

    待众堂主全部领命退下,张金称叹了口气,对着几位寨主推心置腹地说道:“这把火不用说也是九当家放的,这小子为了咱们,把命都豁出去了,咱们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鹃子呢,怎么沒见她,是不是已经出城去了,”

    “鹃子带人去救九当家了,”杜疤瘌低下头,黯然回应,张家军这几年声势虽然大,却从未与朝庭的正规兵马交过手,上回对付王世充的江淮乡勇,已经力不从心,这回又遇上“有很多战马大军”,一旦杀來的是大隋府兵,恐怕杜鹃和小九两个都难逃虎口,

    “无论怎么着,咱们不能丢下七当家和九当家,自己逃命,大当家下命令吧,我來打头阵,”八当家卢方元倒也是个干脆人,拱了拱手,低声请命,

    “对,咱们好歹也得拼一拼,别辜负了九当家的心意,”五当家郝老刀也大声响应,

    二当家薛颂为人最是沉稳,见张金称的目光转向自己,想了想,低声分析,“如果我带兵來偷营,最怕的就是被人提前识破,九当家在野外放了一把火,敌将不知道咱们的虚实,肯定会以为大伙早有防备,所以提前放火烧断他的去路,趁着敌军犹豫不绝的时候,我们倾巢杀出,也许能给來人一个下马威,”

    “的确如此,九当家肯定是这个意思,”刹那间,众位寨主全都明白了程名振那句“出城野战”的用意,纷纷抚掌赞叹,这种情况下,张金称已经无需再过多动员,用力拍了拍桌子,长身而起,“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來遛遛,咱们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巨鹿泽当山贼,这县太老爷的滋味不错,我做得挺过瘾,将來谁敢说咱们不能过过郡守、总管的瘾呢,起兵迎战,告诉弟兄们,死了四脚朝天,不死,老子有一份富贵,便能分他们一份富贵,决不相忘,”

    “对,苟富贵,勿相忘,”二当家薛颂掉了一句谁也不懂的文言,满脸都是激动,这趟馆陶大伙沒白來,才几天,他就从张金称身上看到了一个喜人的变化,原來的张大当家只懂得杀戮,而现在,除了杀戮外,张大当家眼中明显多了一些闪耀的东西,

    注1:在极冷的雪后天气,雪未化,草却能点燃,笔者小时候曾经玩过类似的游戏,有条件的朋友可以试试,注意不要引发事故,

    注2:推荐朋友作品,《悲情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