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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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西顾 (一 中)

    第二章 西顾 (一 中)

    说话间,又一名头上包着青布的汉子策马而來,远远地向孙驼子拱手,“禀刘爷,弟兄们已经带人攻入县衙,沒见到九当家,七当家请你务必守好了成贤街,有了九爷的消息,立刻派人告知,”

    “不就在你眼皮上挂着么,怎么还看不见,”孙驼子翻了翻白眼,沒好气地回答,“回去告诉七当家,九当家半根汗毛都沒伤着,叫她别瞎操心,赶早吧市署给端下來是正经,”

    “原來九爷自己杀出來了,我说怎么沒见到呢,”马背上的骑手越奔越近,笑呵呵地向程名振拱手,“既然九爷已经脱险了,接下來事情就好办了,哪个再不投降,老子一把火将其烧成烤猪,”

    说罢,利落地一拨马头,又沿來路奔回,临走前念念不忘地回头向程名振身边的女人们胸口瞄上一眼,喉结上下滚动,

    程名振认得此人是郝老刀麾下悍将张猪皮,曾经并肩做过战的,只是沒想到已经成了一堂之主的人,居然也和普通蟊贼一样好色,唯恐对方事后打女人的主意,让自己难做,沉吟了一下,和颜悦色地向几个刚被他从虎口里救下來的女人商量道,“你们别怕,等今晚过去,我会亲自送你们出城,现在你们先到我院子当中躲躲,别乱跑,否则这黑灯瞎火的,难免出些差错,”

    女人们曾经亲耳听到众土匪管程名振叫九当家,早吓得魂飞魄散了,哪敢不从,嘤嘤嘤嘤地抽泣着,慢慢朝程名振手指的宅院门口挪,孙驼子被她们哭得心烦,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道,“都别哭了,九当家不是答应明日一早送你们走了么,别以为自己多金贵,像这种杀只鸡还需要三个人帮手的,猪油蒙了心的才稀罕,”

    后半句话,却是在讥笑程名振多疑且虚伪了,害得程名振好生尴尬,赶紧陪着笑脸解释,“ 我不是舍不得这几个女人,她们都是我的邻居,真个有什么三长两短,今后怕是不好相见,”

    “这馆陶县的人大半都是你的邻居,”孙驼子也不知道今晚吃错了什么药,说话总是带着几分火气,“只是你把这些人当窝边草,人家却未必领你的情,走得麻利些,别让我派人扛你们,”

    女人们被他的话一吓,赶紧加快脚步,谁料浑身发软,其中一个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个跟头,带累着其他人接二连三全部软倒在地,虽然迫于孙驼子的淫威不敢再哭出声音,却一个个以手捂着嘴,梨花带雨,

    对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孙驼子也是无可奈何,有心扭过头去不管,又怕真有后來的弟兄们被勾起了**,当街宣淫,跟程名振起了冲突,虽然程名振刚才无意之间说的话有些伤人,但弟兄们见了女人就像公狗发情一样难以控制,也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若是让这些女人进了程名振的家,却又怕惊扰了程老夫人,害自己今晚一番努力全部泡汤,那老夫人眼界比程名振还高,见儿子带回了一堆衣衫不整的女人,少不得又生误会,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手向路边的另外一处门口指点:“算我今晚倒霉,活该积德行善,你们别去惊扰老夫人,去王堂主家躲躲吧,他家院子里现在也都是女人,总不会祸害你们,”

    女人们不敢违拗,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低着头向王二毛家走去,程名振在旁边听得真切,心中巨震,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來,依旧讪讪地笑着,向孙驼子讨好:“多谢孙大夫想得周全,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大牢里边蹲着,整个人都蹲得有些傻了,说话总是有口无心,”

    “你本來就是个傻瓜蛋,还总喜欢耍小聪明,”孙驼子横了他一眼,依旧怒气难平,“若是依着我,这回根本不该发兵來救你,等你什么时候把断头酒都喝过了,弟兄们再前來劫法场,也就是到了那时候,你才能分出好歹來,”

    “亏弟兄们來得快,”程名振被数落得脸色微红,嘴角上却依旧含着笑,“否则,恐怕我早被人害死在狱中了,这馆陶县整个县衙门里,几乎沒几个不想要我命的,”

    “你那是活该,谁叫你不知好歹來着”孙驼子继续冷嘲热讽,“咱巨鹿泽的弟兄对别人都不怎么样,却从來沒亏待过你,你老人家可好,找个机会“蹭”一下就沒影了,害得鹃子的眼睛足足肿了小半个月,”

    这话让程名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回馆陶后十余天來,他对人情冷暖的感悟比此生中前十几年都深,拱了拱手,低声问道:“鹃子……七当家现在还好吧,她那么刚强的一个人,还有什么风浪会放在眼里,”

    “放屁,”孙驼子上前一步,恨不得给程名振來一记黑虎掏心,他的确曾经预言过杜鹃和程名振二人无缘无份,但那是在两个年青人刚刚相识不久的时候,姓程的在巨鹿泽养伤一养就是四个多月,到最后连傻瓜都能看出杜鹃眼里的似水柔情來,姓程的又怎么会沒有半点察觉,他分明就是装傻,当初在装,到了此刻依旧在装,

    程名振被孙驼子给骂了一楞,向后退开半步,轻轻拱手,正准备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避开对方锋芒,又听见孙驼子压低嗓门,恶狠狠地说道,“程少爷,老驼子我知道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贼头,也知道巨鹿泽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但七当家为了你,可是把心都差不多给掏出來了,前几天你那好兄弟王二毛把消息一送到巨鹿泽,她立刻就拎刀上马,要不是张大当家死活拦着,鹃子自己为了你就敢跟整个馆陶县的所有人拼命,”

    仿佛有一柄大锤压在胸口,让程名振呼吸艰难,“为了我,”他扪心自问,眼前豁然涌现七当家杜鹃一张张面孔,含笑的,带嗔的,薄怒的,落泪的,总是以为可以轻易地忘记,只要稍稍被人提起來,每张面孔却无比的清晰,

    那些面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铭刻于记忆深处了,相比起來,王二毛跑去巨鹿泽送信的消息倒不显得如何令他吃惊,“瞧您老人家说的,”强做镇定,程名振笑着回应,嘴唇微微发颤,一颗心也跟着颤动不停,

    “不光我老驼子看着,其他人也都看着呢,程九爷,”孙驼子的话依旧尖刻,听在程名振耳朵里却令他稍稍镇静了些:“老驼子不求你在巨鹿泽中待一辈子,但你这辈子若是辜负了鹃子,甭说老驼子我不会放过你,咱巨鹿泽所有弟兄,只要活着的,恐怕沒一个能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