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锦鲤一尾浅溪来
mon jul 27 16:35:36 cst 2015
周谦今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个不过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当时步凡闲来无事，正在读一本从书架上取下来的《洪荒记》，这是一本至今不知是何人所著的文集，里面记载了许多神话传说，大约出现在十几年前。
他的目光停留在书中的某一页。
[浅溪有鲤，逆水而行，至大江。大江有龙门，高千丈，鲤跃之，化龙，腾九天，或为天人骑。]
“先生。”
步凡抬起头，放下书，面前的小女孩儿圆圆的脸，粉嫩的双颊，漂亮的大眼睛，正是刚才跟在周谦今身后的小丫头。她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某个地方，好像想把那里看出一个洞：“是少爷让我来的。”
“哦，你坐下吧。你叫什么？”步凡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椅子。
“回先生，我叫锦鲤。”她一步步挪到椅子旁边，刚要坐下，却突然惊慌地弹了起来，站到了椅子的旁边。
“怎了？”步凡诧异道。
“回先生，姐姐告诉我，主子坐着，做下人的就得站着。”锦鲤一脸认真的神情。
步凡苦笑，见她显然是不打算坐下了，略一思索后问道：“那你姐姐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听主子的话？”
锦鲤又开始盯着地上的某个地方发呆，过了一会，她抬起头道：“回先生，姐姐虽然这样说过，但她还说，不能什么都听主子的，如果主子动手动脚的话，”她笨手笨脚地比划着，自己似乎也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便用自己的理解给自己解释了一遍，“如果主子用手和脚动我的话，就看准他的裆狠狠地踹一脚。”说着，她歪歪扭扭的踢出一脚，目光依然空洞且充满迷茫。
步凡轻咳了两声，面露尴尬道：“既然你姐姐说过，现在我是你的主子，你应听我的话坐下。”
锦鲤抓着椅子的边沿爬上椅子，乖乖地坐好，迷惑地看向步凡，没有说话。步凡被看的心里发毛，只好没话找话地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回先生，好像是九岁。”
“好像？”
“回先生，我也不知道，是姐姐告诉我的，她说记不清了。”
“你才这么小，你家人就把你卖到周府来了？”
“回先生，我只有姐姐，她是大夫人的丫鬟，大夫人同意让我在府上住，姐姐也是住在府上，我和姐姐都在府上吃饭，姐姐说吃饭是要钱的，我没有钱，所以她让我必须在府上帮忙，我跟着少爷，有时候在厨房帮忙。在厨房的时候，可以拿一些肉吃，但是不能让厨子看见，他会骂人。”锦鲤起初是在回答步凡的问题，可到后来就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步凡打断她：“你……”锦鲤全然不顾，举起右手做出刀的样子用力下挥：“他骂人的时候，会拿着菜刀指着别人，让别人以为他要砍人，可他只砍到过自己的手指头，呃，我记得，一共砍到过三次。”锦鲤说完了，看向步凡：“你说什么？”
步凡讪讪道：“我说，你的家人呢？”
锦鲤把垂在眼前的一缕挡到她视线的头发拨上去，语气充满毫不在乎的平淡：“都不见了。”
步凡看着这个面容精致如同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一时无言。
锦鲤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不管看向哪里，目光都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她问道：“你怎么不读书了？”步凡只好拿起书继续读，锦鲤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步凡的身边，问他：“先生，我的言语刚才有所冒犯吗？”
“……这又是你姐姐教你的？”
“是。”
“没有，你说什么都行。”
“那我能坐到你身边吗？”
“坐吧。”
锦鲤爬上椅子，坐在扶手上，盯着步凡手中的书，一言不发。步凡虽然觉得一个小女孩紧贴在身边很不适应，但还是静静地看着书。
[北有大泽，千年未涸。龙鲤驮天人至此，饮半，余水腾空如带，缠天人腰，大泽涸。又千年，无雨，大泽之处，尽为荒漠。]
锦鲤忽然说了一句：“这个故事我听过。”
“是你姐姐给你讲的吧？”步凡合上书，准备出门走走。
“应该是吧，我记不清了。”锦鲤眨巴着眼睛，跟着步凡出了屋，随他在府内闲逛。路过平安湖时，锦鲤驻足看了一会儿湖中的鱼，几百条又肥又大的鲤鱼涌过来，一条接一条的跃出水面。锦鲤轻声道：“对不起，少爷要我跟着这个家伙，今天不能陪你们了，再见。”她转过身，一蹦一跳的跟上步凡。
路过周老太爷的卧房，屋子已经被封，门口挂满了白色的绸带。步凡叹了口气，摇摇头，锦鲤轻声道：“这个老头，待我很好，他送过我一盒枣糕，我还没吃完，他就死了。他不应该死的。”
“很多人都不应该死，但他们还是死了。他确实是个好人，也许是这所谓的周府中，唯一真正想着周家的人了。”
“不，还有少爷。”
步凡想起周谦今，深深地皱起眉头，周谦今无疑是周家优秀的继承人，他的身上拥有很多在他这个年龄很少见的特质，他很成熟，且聪明的让步凡摸不透。不过，这不代表步凡不想交这么一个朋友，相反，也许周谦今以后会给他很多助力。至少，这次江南之行，他很需要这么一个朋友。
他看了看逐渐暗沉的天色，道：“你家少爷邀请我和他一起吃晚饭呢，走，回去了。”
锦鲤跟着步凡回了他住的地方，两人刚坐下，周谦今就进来了，在周谦今的带领下，步凡带着锦鲤出了周府，到了京城只有达官显贵才去的起的……。虽然周谦今对于步凡把锦鲤也带了出来很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门口的小二认得周谦今，知道这是周家少爷，虽然他也听别人说过，周家现在境况很不好，但他仍然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叫着“爷”的招待着，替他在二楼找了一个宽敞的房间，恭恭敬敬地把三人送了上去。周谦今点了上好的酒菜，与步凡把酒畅谈起来。
看似气氛很和谐，但二人都有试探对方之意，每句话都暗藏陷阱。只有锦鲤一个人在旁边什么都不管，只顾吃喝，不时还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喝，她连喝了好几杯，竟然面色不变，反而一脸享受的神情。
酒喝了几壶，菜也吃了大半，就当周谦今与步凡准备起身离开时，锦鲤突然看向步凡，轻轻地说道：“你的气，跑出来了。”
她的眼睛，浮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锦鲤一尾浅溪来，化龙不因过龙门，其身具龙脉也。
周谦今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个不过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当时步凡闲来无事，正在读一本从书架上取下来的《洪荒记》，这是一本至今不知是何人所著的文集，里面记载了许多神话传说，大约出现在十几年前。
他的目光停留在书中的某一页。
[浅溪有鲤，逆水而行，至大江。大江有龙门，高千丈，鲤跃之，化龙，腾九天，或为天人骑。]
“先生。”
步凡抬起头，放下书，面前的小女孩儿圆圆的脸，粉嫩的双颊，漂亮的大眼睛，正是刚才跟在周谦今身后的小丫头。她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某个地方，好像想把那里看出一个洞：“是少爷让我来的。”
“哦，你坐下吧。你叫什么？”步凡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椅子。
“回先生，我叫锦鲤。”她一步步挪到椅子旁边，刚要坐下，却突然惊慌地弹了起来，站到了椅子的旁边。
“怎了？”步凡诧异道。
“回先生，姐姐告诉我，主子坐着，做下人的就得站着。”锦鲤一脸认真的神情。
步凡苦笑，见她显然是不打算坐下了，略一思索后问道：“那你姐姐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听主子的话？”
锦鲤又开始盯着地上的某个地方发呆，过了一会，她抬起头道：“回先生，姐姐虽然这样说过，但她还说，不能什么都听主子的，如果主子动手动脚的话，”她笨手笨脚地比划着，自己似乎也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便用自己的理解给自己解释了一遍，“如果主子用手和脚动我的话，就看准他的裆狠狠地踹一脚。”说着，她歪歪扭扭的踢出一脚，目光依然空洞且充满迷茫。
步凡轻咳了两声，面露尴尬道：“既然你姐姐说过，现在我是你的主子，你应听我的话坐下。”
锦鲤抓着椅子的边沿爬上椅子，乖乖地坐好，迷惑地看向步凡，没有说话。步凡被看的心里发毛，只好没话找话地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回先生，好像是九岁。”
“好像？”
“回先生，我也不知道，是姐姐告诉我的，她说记不清了。”
“你才这么小，你家人就把你卖到周府来了？”
“回先生，我只有姐姐，她是大夫人的丫鬟，大夫人同意让我在府上住，姐姐也是住在府上，我和姐姐都在府上吃饭，姐姐说吃饭是要钱的，我没有钱，所以她让我必须在府上帮忙，我跟着少爷，有时候在厨房帮忙。在厨房的时候，可以拿一些肉吃，但是不能让厨子看见，他会骂人。”锦鲤起初是在回答步凡的问题，可到后来就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步凡打断她：“你……”锦鲤全然不顾，举起右手做出刀的样子用力下挥：“他骂人的时候，会拿着菜刀指着别人，让别人以为他要砍人，可他只砍到过自己的手指头，呃，我记得，一共砍到过三次。”锦鲤说完了，看向步凡：“你说什么？”
步凡讪讪道：“我说，你的家人呢？”
锦鲤把垂在眼前的一缕挡到她视线的头发拨上去，语气充满毫不在乎的平淡：“都不见了。”
步凡看着这个面容精致如同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一时无言。
锦鲤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不管看向哪里，目光都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她问道：“你怎么不读书了？”步凡只好拿起书继续读，锦鲤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步凡的身边，问他：“先生，我的言语刚才有所冒犯吗？”
“……这又是你姐姐教你的？”
“是。”
“没有，你说什么都行。”
“那我能坐到你身边吗？”
“坐吧。”
锦鲤爬上椅子，坐在扶手上，盯着步凡手中的书，一言不发。步凡虽然觉得一个小女孩紧贴在身边很不适应，但还是静静地看着书。
[北有大泽，千年未涸。龙鲤驮天人至此，饮半，余水腾空如带，缠天人腰，大泽涸。又千年，无雨，大泽之处，尽为荒漠。]
锦鲤忽然说了一句：“这个故事我听过。”
“是你姐姐给你讲的吧？”步凡合上书，准备出门走走。
“应该是吧，我记不清了。”锦鲤眨巴着眼睛，跟着步凡出了屋，随他在府内闲逛。路过平安湖时，锦鲤驻足看了一会儿湖中的鱼，几百条又肥又大的鲤鱼涌过来，一条接一条的跃出水面。锦鲤轻声道：“对不起，少爷要我跟着这个家伙，今天不能陪你们了，再见。”她转过身，一蹦一跳的跟上步凡。
路过周老太爷的卧房，屋子已经被封，门口挂满了白色的绸带。步凡叹了口气，摇摇头，锦鲤轻声道：“这个老头，待我很好，他送过我一盒枣糕，我还没吃完，他就死了。他不应该死的。”
“很多人都不应该死，但他们还是死了。他确实是个好人，也许是这所谓的周府中，唯一真正想着周家的人了。”
“不，还有少爷。”
步凡想起周谦今，深深地皱起眉头，周谦今无疑是周家优秀的继承人，他的身上拥有很多在他这个年龄很少见的特质，他很成熟，且聪明的让步凡摸不透。不过，这不代表步凡不想交这么一个朋友，相反，也许周谦今以后会给他很多助力。至少，这次江南之行，他很需要这么一个朋友。
他看了看逐渐暗沉的天色，道：“你家少爷邀请我和他一起吃晚饭呢，走，回去了。”
锦鲤跟着步凡回了他住的地方，两人刚坐下，周谦今就进来了，在周谦今的带领下，步凡带着锦鲤出了周府，到了京城只有达官显贵才去的起的……。虽然周谦今对于步凡把锦鲤也带了出来很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门口的小二认得周谦今，知道这是周家少爷，虽然他也听别人说过，周家现在境况很不好，但他仍然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叫着“爷”的招待着，替他在二楼找了一个宽敞的房间，恭恭敬敬地把三人送了上去。周谦今点了上好的酒菜，与步凡把酒畅谈起来。
看似气氛很和谐，但二人都有试探对方之意，每句话都暗藏陷阱。只有锦鲤一个人在旁边什么都不管，只顾吃喝，不时还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喝，她连喝了好几杯，竟然面色不变，反而一脸享受的神情。
酒喝了几壶，菜也吃了大半，就当周谦今与步凡准备起身离开时，锦鲤突然看向步凡，轻轻地说道：“你的气，跑出来了。”
她的眼睛，浮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锦鲤一尾浅溪来，化龙不因过龙门，其身具龙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