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境之兵连祸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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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mon may 30 07:00:00 cst 2016

    木之缓缓打开银箱,才发现银箱里面竟然空无一物,当即大发雷霆,将银箱咣当一下掷在地上,问:“你说的子虚鼎呢?”

    封乐看后,吓出一身冷汗,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浑身哆嗦着,说:“齐王殿下息怒,奴家绝对不敢欺瞒殿下,奴家清清楚楚记得子虚鼎就在这银箱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

    “你在问我吗?我还想要问问你。你竟敢如此戏耍本王,是不是觉得本王不会杀了你。”

    封乐急得忙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解释说:“奴家绝对不敢欺瞒殿下,我说的句句是真,还请齐王殿下网开一面,饶过奴家。”

    “木仁,把他拉出去。”

    木仁明白木之的意思,一只手提起封乐,径直拖出人极殿。封乐一面挣扎着,一面大呼饶命,可惜他再也不会触动木之的恻隐之心,因为他又想起他以前的部下--招风。

    “哈哈,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慕容婴看到封乐被木仁拖出去,心中畅爽,可是畅爽之余,他自己心中也是在疑惑:子虚鼎究竟去哪了?

    木之看着慕容婴,心中烦躁,厉声说:“子虚鼎到底在哪?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慕容婴这时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没有刚被抓住时的恐惧,因为他觉得他抓住了救命稻草,那就是子虚鼎。慕容婴淡淡地说:“说与不说,还不都是个死,那朕又为什么要说?”

    木之两眼冒出怒火,高声说:“还敢嘴硬,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来人呀!把这狗皇帝拖出去砍了。”

    木之的话刚说完,诸葛绍就站出来说:“殿下且慢,这狗皇帝这时只求速死,我们可不能随了他的愿,依我之见,暂且将他关押起来,搓搓他的骨气,过上几天,看他还嘴硬不嘴硬。”

    木之一想也是,这样就让慕容婴死了,就太便宜他了,于是下令将慕容婴关押起来。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已处理完毕以后,木之于是退散众人,然后缓缓走出人极殿。

    雨依旧飘落不止,南火门门外的大火已经彻底被熄灭,但还是会有烟雾冒出,笼罩在龙城内。

    皇宫之内,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昨夜,木之击败凉兵,来到南火门之后,又遣诸军包围起整个皇宫。等到南火门被凉兵攻破,还是有一些夜人负隅顽抗,不肯缴械投降,直到杀掉最后一个人,皇宫内的厮杀才完全结束。

    台阶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顺着水流而去。远处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有的是穿着甲衣的夜兵,有的却是宫里的太监侍女。

    雨中,还有数十披戴斗笠的凉兵,他们骑在马上,手持长鞭,不停地驱打着一些已经全身湿透的夜人去搬挪那些尸体。他们需要尽早把尸体清除干净,因为被围困十余日的龙城,已是乌烟瘴气,疫病肆行。

    “殿下,该休息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合过眼了。”木仁为木之撑着雨伞,站在木之一侧。

    木之摇摇头,说:“木仁,你说我做的这一切是对还是错?”

    木仁说:“殿下做得没有错!夜人早就该遭受此劫,要不然他们还是井底之蛙,自以为是,妄自尊大。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在有人。”

    木之指着远处说:“可是你看看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却要为这次战争付出代价。他们虽然不是我杀死的,却也是因为我而死,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我终归是罪人。”

    木仁说:“他们命如蝼蚁,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总归是要被历史的巨轮所碾压,就算殿下不杀他们,也不能保证慕容婴就不杀。总之终归都是要死,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木之说:“话虽如此,可我不得不承认,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一己之私,为的就是我的仇恨,为的就是再看见她一面……”

    说到此处,木之再次想起以前,不禁两眼开始垂泪,或许他更喜欢以前,而无法接受现在。他身体向前微躬,一手抚胸,似有隐隐作痛之貌,紧接着就又吐出一口血,而那血的血色较之前更为加深。

    木仁上前搀扶住木之,劝说:“殿下还是回去休息吧,万事要以身体为重,身体安康比什么都重要,管他什么要紧的事,都放到以后再说也不迟。”

    木之摇摇头。

    “军师的地魄汤,殿下还是要按时吃才对,现在龙城攻破了,我再去找几个好一点的太医来替殿下诊治。”

    木之说:“不,你现在扶我去找她。”

    木仁问:“找谁?”

    “上官蔚儿!”

    “可是殿下……”

    木之见木仁不动,于是推开木仁,自己要去。木仁无法,只得扶着木之来到沐德殿,里面的侍女太监见了木之一行人,都吓得退到一旁,不敢言语。

    木仁问:“你们娘娘在哪里?”

    一个太监指着后面说:“娘娘在后园!”

    于是木之等人绕过沐德殿,穿过一扇石门,来到后园,又走过一段不甚宽的青石道,绿荫夹道,郁郁葱葱。沿着青石道,他们来至一个小湖边,湖面碧绿,荷花盛开,周围垂柳袅袅,随风摇动,雨滴落在湖面上,荡起圈圈涟漪,不禁让人想起李义山的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李诗中虽说的是枯荷,但也是意境却是相同。

    湖面上还有一条走廊,正好与这青石道相连。木之踏上台阶,站在走廊上,远远的就看到几个人立在走廊的远处。

    待他们再近一些时,他们才看到,原来在长廊得尽头还设有一个亭子,正好矗立在湖中心,亭子里摆放着石桌石凳,四周围着锦纱幔帐,石凳上还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身旁还站着四五个侍女,她微微抬着头,正望向远处,被一片绵绵烟雨所笼罩的湖面。

    等木之走到跟前,那几个侍女早已四处退去,低头不语。木之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头发修长,乌黑发亮,虽然是背影,但他依旧觉得熟悉。木之刚要上前搭话,只听那女子口中半唱半吟说:

    白烟渺渺雨蒙蒙,愁思无限泪无声。

    无情莫过红纱帐,独自摇曳风雨中。

    木之听后,也和上一首五言诗说:

    清风本无情,幔帐也无意。

    都因看者痴,相思洒满地。

    接着又说:“红纱帐又非是人,又怎么会有感情可言。”

    那女子本来只顾着自我沉思,身旁的侍女也没有敢说话,竟然没有发现木之等人已走至身旁,今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禁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诺诺得向后退了几步,而当他再抬头看时,发现站在身旁的竟是阔别多年的木之,一时连话也说得吞吞吐吐:“木……之?怎……怎么……会是你?”

    这时木之也早已看到了那女子的面貌,修长的脸颊,白皙的皮肤,两只大大的眼睛水汪汪,似有泪水。没错,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上官蔚儿。

    木之欢喜道:“是我,我是木之,蔚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上官味儿说:“我没有在做梦吧?”

    木之说:“没有没有,是真的。”

    上官蔚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木之上前去拉上官蔚儿的手,这时才发现上官蔚儿腹部高高鼓起,惊得张口结舌,说:“你……你的肚……肚子?”

    上官蔚儿抽回手,一只手抚摸着已经高高鼓起的肚子,一只手理了理鬓角,低头不语。

    这时,木仁招招手,将侍女全都赶走,自己也带着手下的人都躲到远处。

    木之又问:“这是他的孩子?”

    上官蔚儿不答,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木之说:“我为何不能在这里?难道你不希望我在这里吗?现在我是凉国的齐王,是龙城的新主人,这里的人都要对我唯命是从,也包括那个慕容婴。”

    上官蔚儿说:“原来凉国齐王就是你,你既然已经是凉国的齐王,自当享乐度日,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发动这场战争?”

    木之说:“全都是因为你!”

    上官蔚儿笑说:“因为我?难道你是来报复我的吗?也罢,以前都是我的不对,现在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希望你可以念及旧情,不要去伤害陛下。”

    木之说:“你在关心他?你爱的人是我,可你为什么要去关心他,当年他拆散我们,然后用那卑鄙的手段,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共戴天,我又岂能放过他?”

    上官蔚儿说:“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我现在是属于他,我刚刚才过上好的生活,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世界又毁了?”

    木之:“因为我爱你,我忘不了你,三年了,每到夜深人静,每到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总要想起你,包括在梦里,我也想你,你的容颜一直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因为你,我敢冒天下大不韪,发起这场战争,因为你,我才能坚持到现在,你还爱我,对不对,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树下立下的海誓山盟吗?”

    上官蔚儿说:“树都被伐了,还谈什么海誓山盟,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木之说:“为什么?就因为慕容婴?你喜欢他吗?你不过为了荣华富贵罢了,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包括你肚里的孩子,我也可以接受,只要你……”

    上官蔚儿说:“你为什么不明白?我已经属于他了,我不可能再爱你。”

    木之说:“我不信,我不信。”

    上官蔚儿说:“信不信由你。”

    木之问:“你为了他可以去死?”

    上官蔚儿说:“我愿意。”

    木之听了,心中痛如刀绞,眼泪不觉溢出,一时又吐出一口血,身体向前一倾,差些倒了,幸亏他自己用手扶住。

    上官蔚儿见此情景,不禁也吓了一跳,急忙要上前扶他,不料被从一旁赶来木仁一把推开,向后趄趔几步,差些摔倒。

    木之强忍着疼痛,说:“木仁,不得无礼。”

    木仁满脸焦急,抱怨:“她都把殿下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殿下还护着他,像殿下这样精明的人,为什么一到这个情上,都变得这么愚钝不化。后宫三千佳丽,如今还不都是你的,为什么偏要等着她。”接着又对着上官蔚儿气愤地说:“齐王殿下这么爱你,日日夜夜思念着你,而你却视若不见,他为你惹了一身的病,到头来,你还要火上浇油,你是想要他死得再快一点吗?”

    上官蔚儿躲在一边,只是不住地哭,却不对木之说一句话。木之也默默地掉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阵沉默之后,木之勉强站起身来,轻轻地说:“既然你这么爱他,我可以不杀他。”

    上官蔚儿听了,立马住了哭声,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有什么条件?”

    木之摇了摇头,说:“只要你好好的。”

    说罢,木之扶着木仁,缓缓离开。木仁临走时又狠狠瞪了上官蔚儿一眼。

    他二人出了沐德殿后,来到养身殿,木仁找来太医,替木之把脉之后,又开出药方,派人煎完药后,又亲自服侍木之吃下药。

    木之吃完药,侧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木仁在一旁悄悄问说:“殿下刚才所说的话可是认真的?”

    木之说:“那句话?”

    木仁说:“就是你说你要放了慕容婴,这句话可是真的?还是只是骗骗她而已。”

    木之说:“认真的如何,欺骗的又如何?”

    木仁说:“若殿下只是随口一说,这也就罢了,若殿下是认真的,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妥。”

    木之这时心中纠结,若是释放慕容婴,则大仇难报,他心中不甘,也会受到全体将士们的反对,但若不释放慕容婴,他又无法向上官蔚儿交代,因此烦闷。现在又听木仁这么一问,于是赌气说:“有何不妥,我倒觉得挺妥当。难道你没听说过,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信是为人之本吗?我又怎能出尔反尔,失信于人,让天下人所不齿呢?”

    木仁跪下说:“殿下万万不可,能够攻下龙城,活捉慕容婴,是何其不易,我们损失了多少财力人力,才能走到这一步,怎能说放就放,再者,他与殿下有深仇大怨,难道殿下就不想杀之而后快吗?若殿下真的要一意孤行,将慕容婴放了,恐怕要惹出大乱子。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木之颜色变得阴沉,睁开眼睛看了看木仁,好像在确认跟他说话究竟是不是木仁,接着冷冷地说:“木仁,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这可不是你一向的为人。”

    木之合上眼,顿了顿,又说:“不过你说的也并没有错。这不就正应了古人的话: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确实不错,可惜我们的立场不同,我也不是那个贤明的君主,我只知道我想做什么,你也不是那个严词力谏的魏徵,不会以死相谏,你还是做本来的自己吧。”

    木仁还要再说,木之急忙止住,说:“不要再说了,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木仁也不敢再说,就悄悄走出养身殿,来至大殿外的屋檐下,手里握着曾经沾满过无数鲜血的长刀,望着依旧灰蒙蒙的天空,不禁想起了和木之一起出生入死的情景。一起欢笑,一起大刀阔斧的杀人,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没有任何忧愁,没有任何不快,他对木之有救命之恩,木之对他有知遇之恩,两人如影随形,亲密无间。

    然而,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自打木之决定东伐之后,人开始变的忧愁,身体也越来越弱,一睡觉就会做恶梦,一旦气不顺,就会大口地吐血。虽然看过无数名医,但只说这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不过,苍天相佑,他们终究是把龙城攻破,眼见木之的心愿得以实现,深仇大恨得报,荣华富贵可享,待凉帝驾鹤西去之后,木之以如此的丰功伟绩,登上皇位,君临天下,也未可知。可是他偏又折倒在一个女子的裙下,如何不令人痛心,而且身上的病恐怕一时也难以消除。

    想到此处,木仁不由得把心中的怨气全都归咎于上官蔚儿的身上,认定上官蔚儿是个红颜祸水,名副其实的“扫把星”。

    正在木仁胡思乱想之时,忽然远处转出一人,那人手里举着伞,穿梭在蒙蒙烟雨之中,正缓缓向这里走来,待那人走近之后,木仁才看出那人就是诸葛绍。

    那诸葛绍远远地就对着木仁挥手,口里大声说:“木将军,齐王殿下可在?”

    木仁回答说:“殿下吃完药,刚刚休息下,军师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说话间,诸葛绍早已走到屋檐下,收了雨伞,这时早有下人将雨伞收走。

    诸葛绍看了看木仁,说:“并无大事,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既然殿下刚刚就寝,那我就等殿下醒了之后再回禀也不迟。”

    木仁说:“既如此,军师可先回去,等殿下醒来之后,我在通知军师。”

    诸葛绍笑了笑,说:“不妨不妨,只是今天的木将军与往日相比,倒有些不同。”

    木仁问:“哪里?我木仁笨头笨脑的,军师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诸葛绍说:“我并无此意,只觉得将军今天客气了许多,精神也不像以前那么充沛,倒像一朵发蔫的花。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我为你解闷。”

    木仁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将刚才发生的事都说给了诸葛绍。诸葛绍听了,笑了几声,说:“我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只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木仁又问:“军师难道有办法?”

    诸葛绍笑说:“这又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