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境之兵连祸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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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sat may 07 08:00:00 cst 2016

    “拉弓……”

    一声清脆响亮的号令之后,数千张弓填满弓箭,拉满弓,冲着距离地面四十五度的方向,高举过头,整齐划一。

    “放……”

    接着又是一声清脆响亮的号令,只听一连串“嘣嘣”的声音,弓上的箭被绷得紧紧的弦猛地推出,飞翔在空中,遮天蔽日。

    黑压压的一层箭雨飞过高空,簌簌有声,就像是划破风的声音,令人生畏,弓箭飞到最高点以后,然后向下流转,最后密密麻麻地落入岳城之中,就像是落雨一般,无处不有。

    这时的岳城,无论是岳城城墙之上,还是岳城之中,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在用盾牌或者木板抵挡这疯狂的箭雨,他们有的匍匐在地上,有的半蹲着身体,都不敢轻易露出头向外张望,就像是躲在洞里的老鼠一般。但尽管如此,依旧有夜兵被这无情的箭射中,逃脱不了死亡的眷顾,好的是当场毙命,差点的还要在地上滚上几圈,再中上几箭,才肯死去。

    几轮箭雨过后,趁着夜兵都躲藏起来的时候,木之下令全军攻城。而这时的凉兵,都已经被木之集中在了一起,布阵于岳城西门。

    凉兵的队伍里吹响了冲锋号,战马嘶鸣,喊杀之声,萦绕在岳城之上,划破寂静的天空。

    凉兵有弓箭手的掩护,再加上箭楼的居高临下,他们开始纷纷扛着云梯,推着冲车,一并而出,争先恐后地冲向岳城。

    而这时的岳城之上,王应元看到凉兵发起了冲锋,于是下令准备战斗。夜兵个个蓄势待发,等待着凉人走近的那一刻。

    岳城的百姓,则在城内搜集从天而降的那些弓箭,然后将收集好的弓箭送到城墙上,以供杀敌之用。

    很快,凉兵就冲到岳城下,凉国的弓箭手先是向城墙上一通乱发,接着,后续而来的凉兵,将云梯竖在城墙上,将云梯上端的弯勾牢牢的固定在城墙上。

    云梯攻城,贵在速度,只有快速地爬上云梯,登上城墙,才有机会和城墙上的敌人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如果慢上一步,那可能等来的就是弓箭与巨石。

    虽然云梯是最常用的攻城工具,但是没有强大掩护,没有强大的军队,单单依靠云梯一种攻城手段,那是远远不够。

    经常与云梯一起使用的另一种攻具,那就是冲车。冲车长达五米,由一根巨型长木构成,为了方便移动,所以将这根长木放到了车子上,为了可以最大程度地破坏城门,长木的前面是呈锥形的,为了防御城墙上的攻击,又在长木的上面修建了一个房檐。人躲在房檐下,不但可以躲避矢石,又可以推动冲车,简直是一举两得。

    岳城上的夜兵看到凉兵蜂拥而至,于是矢石俱下。他们用火油去浇灌冲车,然后用火箭射之,随即燃起熊熊烈火,而木制的冲车果然很快就被燃成灰烬;又用屎尿去泼洒攀爬在云梯之上的凉兵,臭气呛得凉兵直掉眼泪。

    冲在前面的凉兵,很多都倒在地上,但是很快又被后面涌上来凉兵淹没,凉的旗帜永远矗立在前方。

    王应元崇尚侠义,“士为知己者死”的这种观念,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他喜欢在自己的府中畜养死士,而这些人多是一些武力超群的人。现在岳城危机,正是用人之际,这些一直被供养着的敢死之士开始纷纷请缨,希望出城杀敌。

    王应元召集这些死士,一一向其敬酒,酒后,便命人用绳子把这些死士送至城下。死士下城之后,开始与凉兵短兵相接,展开近距离搏杀。双方均是死伤甚众。

    这场战斗从中午一直杀到日暮,凉兵才渐渐地退了下去。

    夕阳挂在天边,云彩围绕,余晖洒在这座染满鲜血的城池之上,所呈现出的红色,就更加令人惧怕。

    微风阵阵,已然没有了它本来该有的香气,取而代之的则是血腥味,是恶臭味。刚才杂乱不堪,噪声四起的气氛,这时变得沉寂了,沉寂得有些让人心慌,有些让人不习惯,有些让人恐惧,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寂静。

    “这该死的老匹夫!我抓到一定把他千刀万剐。”木之此时非常的生气,狠狠地将马鞭摔在地上,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众将领看着有失常态的木之,心情也都很沮丧。

    诸葛绍劝说:“殿下不要动怒,郁伤肺,怒伤肝,为了那个老匹夫,伤了自己的身体,那可得不偿失。”

    “岳城久攻不下,如何能不生气?”

    “这可如何是好?连日的攻城受到挫败,将士们恐怕都没有了士气。”西叶眼中露出惶恐的眼神,说话都变的支支吾吾。

    “西叶你在胡说什么,谁说将士们没有斗志,我看是你害怕了吧。”木仁一脸气愤,总觉得西叶是个胆小鬼。

    “每次攻城我都冲在最前,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又为何要说我怕了,木将军可不要冤枉了我。”西叶忿忿不平地说。

    诸葛绍捋捋胡子,眼睛又眯缝起来,说:“西将军每战必先,这我也是看到的,西将军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你不用替他解释,你们都是一起的,这个我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暗地里拉帮结派的人了。”木仁斜着眼看了一下诸葛绍,见他脸上有难色,木仁也自知自己说中了他们,只觉得心中畅快。

    可是拉帮结派并不是任何人所特有的,每个人都可以拉帮结派,但他们需要有一个共同的利益或者目的。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们只有结合在一起,才能得到他们达到而自己无法独自达到的目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被逼无奈也好,主动结合也罢,都需要有个人和他一起前行。

    古人说,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这也告诉可我们,单纯以利益结合在一起的朋友,其实他们的友谊并不坚固,利得甘尽,相互结合的关系自然消解,又如古人说的:夫以利合者,迫穷祸患害相弃也。

    “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继续攻城?要不要暂时退军?”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将军,身材魁梧,肤色发黄,粗眉大眼,胡须稀少,看上去粗野奔放,却也能看到儒雅精神。

    “刘怀恭,就你退的最快,如今又不想打了?”木仁指着那位将军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攻破岳城,为何要撤退?他们现在虽然处在有利的位置,占据地利,可是我们要比他们强壮的多了。”

    西叶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冷笑一声,说:“强壮?强壮的不应该是那个吴牟吗?”

    木仁瞪了西叶一眼,见西叶提及自己的痛处,觉得很尴尬,面红耳赤,但又想挽回颜面,于是叫喊着去解释,可是解释来解释去,也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让人更加觉得他很在乎这件事情,因此,在他们之间拌嘴时,他们可以拿这件事情来攻击木仁。

    西叶见木仁干着急,说不出一句话,脸上虽没表现出来,心里却在暗暗地偷乐。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木之觉得他们的争吵,令他有些不耐烦,“看来这岳城硬打是打不下来了,还得要智取才行。”

    “齐王殿下难道已经有计策了?”刘怀玉上前轻声问。

    齐王摇了摇头,抬眼看了木仁一眼,见他站在一旁,已经没有了刚才恼怒之色。又看看诸葛绍,见他低头不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于是问他:“军师,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计策了?”

    诸葛绍缓缓地说:“计策确实是有一个,只不过,这是一条险计,所以一直迟迟不敢轻易献计。”

    木之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军师只管说就是了,用与不用,等我们听完之后,我们再行定夺。”

    诸葛绍说:“既如此,那我就说出来,大家一同商讨。”

    “军师请说!”

    诸葛绍问:“齐王殿下可曾听说过周亚夫这个人?”

    木之点点头说:“听过,周亚夫乃是汉初名将周勃之子,也是西汉有名的将军。七国之乱时,全是靠的此人,大汉才得以保全。”

    诸葛绍又问:“那齐王殿下可知道朱隽这个人?”

    木之点点头说:“朱隽是汉末的名将,汉末黄巾之乱,他也是平寇英雄。军师说此二人做什么,难道军师想出的计策和这两个人有关系?”

    诸葛绍笑了笑,说:“正是。我献出的这条计策,正是声东击西之计。七国之乱时,周亚夫在面对拥有精兵强将的吴王刘濞时,他选择坚壁不战,正像现在的王应元一样。刘濞攻城不下,绕城而走,又有损军队士气。于是就用了这声东击西之计,假装去攻城东南,而实际派遣主力去攻城西北,但他的计策却被周亚夫看破,最后兵败。”

    刘怀恭打断诸葛绍的话,说:“既然用此计以致兵败,那我们为何还要用这个计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诸葛绍笑说:“刘将军不要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刚才说的是吴王刘濞,现在说一下朱隽,他也是用的声东击西的计策,但他的敌人并非周亚夫一般,朱隽明面上去攻城西南,而暗地里派遣精锐去攻城东北,最终攻破其城。如今王应元坚壁不战,若用此计,或许可以破城,但是我不敢确定这老匹夫能不能看破这个计策。如果真被他看破,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我还请齐王殿下三思。”

    木之想了一下,说:“既如此,那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得铤而走险了。今天已是第二天了,我们再这么攻城,只会损失更大,况且他们的援军说不定很快就会赶来,到时候恐怕退都退不回去了,不如今日就用此计,还有几成胜算,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诸葛绍说:“倘若齐王决定用这条计策,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做?”

    木之说:“这好办!军师你留在这里,集中兵力攻打他们的西北角,而我亲自带上一队人马,悄悄潜至岳城南门,去攻打他们的南门。而且白天的时候,我已经发现在南门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是个隐蔽的好地方,我带着人就隐蔽在那里,他们绝对不会发现。只要西门一开打,我就率兵攻打南门。当然,王应元真如周亚夫一般,那我只能认命了。假如这次我失败了,军师务必要将他们安全地带回凉国。”

    几位将军听后,慌忙跪下劝说:“齐王殿下,这万万使不得,您金贵之体,万不能冒这个险,还请把攻打南门的任务交给我们吧。”

    木之拔出佩剑,高高举起,严厉地说:“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这些将军跟随着木之征战已久,向来知道他的秉性,知道他一旦决定后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就连凉帝也无法改变,若可以的话,他们也不会在这里。所以,诸位将军也都不再劝他。

    木仁这时站出来又说:“既然殿下决意要亲自去南门,那请殿下允许末将守护在殿下左右。”

    木之点点头,之后又亲点了两千精兵,士衔枚,马钳嘴,悄悄地从那块山坡后面溜到了南门前的那片树林里。

    此时夜幕完全笼罩在大地上,没有一点风,南门上出奇的安静。月亮高挂在夜空,静静地俯视着大地,似乎在等待这场即将到来的突袭。

    南门之上,闪烁着为数不多的火把,木之借着火把所发出的微弱之光,可以大致的看到南门上情形。门上看守的人确实不多,大概都被调到了被攻打了一下午的西门,心中暗自高兴,心想:看这情形,如果夜兵不来救援南门,我这两千人足以攻克南门。

    很快,在西门方向,火光通明,一阵阵的喊杀之声传到木之的耳朵里,木之心想,此时应该是进攻的时刻了。

    木之骑在马上,拔剑高呼一声“冲呀”,接着一马当先,冲出树林。凉兵紧跟着也都冲出树林,以最快的速度杀向西门。

    等到夜兵发现凉兵之后,凉兵已经跑至城墙下,他们点燃火把,纷纷抛掷城内,弓箭手也纷纷拉起火矢,射入城内。霎那间南门也是火光通明。

    守城的夜兵被突如其来的凉兵吓得有些懵了,一时间都愣在原地,不知逃跑是好,还是抵御是好。

    很快,凉兵或用绳索,抛至城上,进而缘绳而上,或竖起折叠在一起云梯,钩在城墙上,攀爬至城上。

    木仁冲锋在前,第一个登上南门,与城上的夜兵展开厮杀,所到之处,夜兵难以抵挡,都向后退却。继而,凉兵越来越多,夜兵又见凉兵人数众多,又个个英勇,都没了守志,于是纷纷逃命去了,于是木之便轻松的登上了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