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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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节

    sun mar 20 20:00:02 cst 2016

    辽国有荐举、辟除制度,是选拔官吏的一种形式。官署高级官僚任用属吏,有向朝廷举荐或察举的建议权利。处在现在这个局面,韩可孤感觉自己做个推荐还是有把握通过的。

    屯兵营在整个京州军中兵员满数,武械也精良,只是久惯了安逸不服管教,需要有一个具才干足霸气的人才可以压制得住。

    李新是最合适的人选,蔡高岭与李长风二人也满意。只是他才新晋的职务,级别太低,又是军府垦兵出身,与京州兵属于两个路数,显然不太合适。

    论才干练达,莽四也能胜任,但韩可孤藏了个私,他想在京州军这一汪浑水中掺几粒沙子进去,安插自己人便于控制。

    前前后后掂量,便只剩下耶律冲合适了。这个人首先是心忠,对复辽大业抱着极大的热情,虽然能力上比之李新、莽四略显不足,但贵在人品敦厚,有义气,最难得的是契丹本族血统、沾点儿边的贵胄。

    契丹人最注重血统,对于外族有很大的猜忌,韩氏一门虽然自先祖始就与辽有大功,又因为曾经与萧绰皇太后娘娘的关系,有过通家之情,但这些终究是过去式了,韩可孤由文臣而兴武,初时也许不显,可若是发展得壮大了,难免让朝堂上的一些人不放心,倘若有人因此参上一本,随便安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不但韩可孤,就连李长风、蔡高岭他们也是万劫不复了。

    把耶律冲拔高到这个位置,在朝廷看来就相当于有一颗钉子牢牢嵌在了自己身边,能时时做个监督,也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减朝野上下对自己的顾虑。

    除了这几个人,在京州兵中有才干的将员肯定还是有的,只是韩可孤不曾发现罢了,他也不愿意再去发掘。这几年看惯了镇兵跋扈、勋官不协,他早起了自成一军、独裁专断的暗心。才高者必然气傲,一旦选出个心气儿大的又不能与自己同心,岂不是凭添了许多麻烦?耶律冲固然才浅,但能老实听话,更加义气为重,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断然不再会如当年的刘升一样反目成仇了吧?

    李长风拍手叫绝,极赞韩可孤考虑的周全。蔡高岭原本同以往韩可孤一样只知有君,不知有臣的忠诚个性,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李长风一起久了,思想上有了转变,在家国事上,将民生也放在首位,赞成韩大人立私军的决定,免得枉受别个力权人物的腌臜气。

    三个人商量已毕,韩可孤再起一本,还是亲自书拟。没有韩炜在侧,李长风在三个人中年纪最小,就充当起松烟起墨的工作,让蔡高岭好一阵取笑他多才多艺,连这黑墨都研磨的透浓。韩大人有好福气,有个伪红袖在书案边添香真真羡煞了旁人。

    虽然惯常在一起嬉闹,李长风终究年少面薄,只是碍于长幼序齿,不好驳斥。韩可孤在一旁听得发笑,难得这个镇日在外面枕着个脸子不苟言笑的黑面汉子逗出些情趣,忍不住指点着面前的酒糟鼻子,骂他为老不尊。

    有定式的东西,心中又有腹案,玩笑间便把荐题写了出来。

    “————窃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臣与校场间常见州兵吏耶律冲忠勇奋进,得营兵爱戴,日常兵训中,时常为倚。可孤伏讫天恩,破格以用。”又洋洋洒洒加注上由李长风调查来的耶律冲诸多事迹。为了表达自己对契丹人的倚赖之心,在后面着重处以身家性命做担保 :“如耶律冲日后所行不轨,臣愿与之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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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具有两面性,一方面打压一方面提拔,明摆着就是把耶律猛虎得罪透了,韩可孤这一番动作,如何不让他牙关嚼碎,仇恨值大升。直接跑到主官耶律奉刺史那里诉苦。

    耶律刺史原本把这次兵演的处置权交给韩可孤,就是为了减少些麻烦的无奈举动,此时见韩可孤大题小做,不给自己留一毫颜面,心中便有气,尤其与耶律猛虎还挂着一层远亲的关系,他在朝中的后台又是自己以后用得着的人物,便立刻说:“莫慌,云内州非是他韩可孤一手遮天,本官自当与你做主,向朝廷做些申诉的。”俨然摆出了与韩可孤对着干的架势。

    于是,本还处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云内州两衙矛盾,如今如同一层窗户纸被捅了个通透,公然激化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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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有秋典,杀白马、白羊以为祭山仪,是传统节日。按照惯例,由耶律刺史在府仓中拨下银钞,给京州军的每个士兵发钱五百,并当日放假一天。

    这本来是个挺好的事情,体现上官对下级士兵的体贴爱护。然而,因为耶律刺史对前次的事件余气不出,便起个军府垦兵自给自足,不由府仓拨银供饷的由头,包括韩可孤在内,不发一文节礼。

    虽然只是几个小钱,但性质恶劣,这是对军府的公然歧视。云内州城防都是垦兵在维护,却干了活的不给钱,如何不让李新等人对这种不公平待遇气愤难平。

    韩可孤也恼火,本来是要寻到刺史府去理论一番的,但被李长风劝住了,难得这次蔡高岭没有火上浇油,相反的还劝大人与小节不必计较太多。从自家团营中的大仓里凑出些银钱发放下去,将大家的一腔怨气平息下来。

    想一想,虽然自己官显,但终究是在客位,为了大局安定,韩可孤只得忍了。然而事不如意者十有**,忍让有的时候会被人自以为是的误会成怯懦,麻烦便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