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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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节

    mon mar 21 23:25:11 cst 2016

    放假的日子,营中兵无事。由于赌博坏心术、丧品行、离间感情,所以韩可孤营中禁赌,大家就只有到街市上放纵消遣。

    耶律冲义气,戚豹性烈,都是好武之人,虽然各有分属,但不妨碍两个人投了脾气,一合计,约上几个相好的寻家酒肆喝起来。

    好酒之人一到了桌上就开心,尤其都是走动得近的伙伴,平日还有个官级上下的区别,此时有酒劲拱着,也就忽略了,越说越投机,不免杯盏交错,眉飞凤舞起来。

    本来是计划选个独立的雅致格子,大家清清净净喝酒叙话都方便,奈何过来得晚,被人抢了先。好在都是洒脱的人有酒就欢,便在大堂间里将就了。

    正猜拳行令喝得热闹时候,忽然听见边上的一桌大吵大闹起来。

    耶律冲是京州兵就地提拔上来的,虽然军中人多,但也认识个大概,见是武骑营的几个甲武也在那里猜拳,也许是喝得多了些,输家不服气,损爹骂娘的喷出了脏话。都是青壮的年纪,酒气加上火气,谁也不肯服谁,一来二去话赶着话就动起手来。

    本来是可管可不管的事情,但耶律冲认真,觉得如此行为大失军人颜面,便走过去喝止:“休要在此胡闹!若要打时,回营好生比试,在这里成何体统?”

    军队纪律当先,最讲究官位等级,若是一般时候,有耶律冲的几声呵斥,兵丁便会被吓住了,然而世事无绝对,此时打架的却是京州军中出了名彪悍的武骑营兵。

    武骑营兵不仅在云内州大大有名,就是在整个辽军中都是凶悍得厉害,因为兵员多是以同乡组成的队伍,感情浓烈,最是抱团。平时内部械斗时也红眼睛,拿刀动枪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但一遇到外敌,便又自动联合起来,亲兄弟般一致向前,一人有难,大家支援,所以久而久之就跋扈得不大服从管教起来。

    也是喝多了酒,胀大了原本就不羁的胆色,听到耶律冲一声吆喝,互相扭打着的手松开了,乜斜个惺忪醉眼看他:“你算是哪根葱,来管老子闲事!那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因为是出营喝酒,图的自由自在,所以耶律冲几个人都穿的平民布衣,戚豹见这几个人口出不逊,以为没认出自己身份,便也走过去大声道:“你等太罔顾军纪了,此乃屯兵校尉耶律冲将军,他的话尔等岂敢不听!”

    兵营讲求令行禁止,顶撞、辱骂上官会受到军纪严惩,没想到戚豹一番话非但没起作用,更惹来几个人哈哈狂笑,指着戚豹说:“你不过一个养不起老婆的窝囊汉子,也敢教训大爷。”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当初困窘得难过出卖自家婆姨,这一直是戚豹心中的隐疾,此时闻了说话,又气又羞,加上酒意上脸,更加满面通红得像要渗出血来,只恨不得眼前有一把刀子,将这几个小子都剁了喂狗。

    这话说得太可气,自然有旁边同来的人听不过去,戚豹手下的一名兵士走上来,欲与他们理论。

    几个兵虽然在言语上做些顶撞,但若说殴打上官他们还真不敢,此时见终于有个与自己平等级的兵士出了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撒野的机会。

    “干什么?要打架?”武骑营兵也不是全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先拿话语把大义占住,随手轮圆了巴掌,就向那名士兵的脸上抽了过去。

    这时候,平时的苦练就见了成果,兵士虽然喝了酒,肢体反应有些迟钝,但本能尤在,他头向侧方一闪,便躲闪过去。

    都喝过酒,火气自然壮实,那名兵士岂肯轻易吃亏,顺势反手一掌就劈了过去,这是戚豹平日教习的招式,最重实战,手如猫爪收放伸缩,瞬间发力,一下正中了对手面门,那家伙瞬间眼泪与鼻血齐飞,疼得哇哇乱叫,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对方,便驽着一颗肉锤的头颅冲撞过来拼命,另外几个见同伙吃了亏,也各自抄起条板的坐凳奋勇上前。

    这是要打群架的阵势,垦兵本来就对这些京州兵养尊处优看着不顺眼,如今己方人多势众,加上占着全理,又有功夫高超的戚豹在一旁扎脚壮胆,哪里还会怕了他们,便也一拥而上,大打出手。

    好虎架不住狼多,这几个武骑营兵虽然异常凶悍,但双拳难敌四手,几下子便被下了手中的武器,拳打脚踢吃了好大个亏。

    耶律冲先时还要阻止,但见群情激奋之下戚豹跃跃欲试的也要上前,只得先胡噜住他别动手,只嘴上胡乱吆喝。可是在这个乱糟糟的场面下,又哪里会有人听。

    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只好跑,武骑营兵倒也见机,看这场仗打得不是头,便拼上性命冲出包围,狼狈而逃。

    平日里,营兵间殴斗是常有的事情,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终归都是年轻人火力壮,过剩的精力需要不定期发泄发泄,耶律冲等人也没有将这次冲突当回事儿,权当是一个小插曲,过去了又继续喝酒,一切尽兴,只到日头偏西,才往营盘归去。

    醉酒的人腿软,所以走得慢,几个人晃晃荡荡的将耶律冲送归了他在城中置办的住所,便就回去大睡。戚豹有妻,本来在城中也租了一间私宅,但兄弟们聊到感情深处也不舍归还了。

    正睡到人事不知的时候,结起团儿的武骑营兵有二百多人闯将过来,虽然不做乘骑,但各个手执刀枪棍棒,气势汹汹来到营门前大喊大叫:“把在街中酒肆打人的凶人交出来!”群声鼎沸,现场一片混乱。

    营间虽然不严单兵械斗,但集众火拼却是禁忌。军府垦兵是团结兵种的序列,身份下一等兵,又恐惧武骑营素来的凶狠,三团主管官程力是刺史萧理时的老人儿,此时责无旁贷,急忙走出营帐:“兄弟们,有话好些说,休要擅动刀枪。”

    酒肆中挨打的几个士兵经过了一番打闹,酒早醒了,吵嚷着把经过述了个大概,几个人倒也光棍,并不隐瞒引发矛盾的起因。程力是原来的京州军出身,知道武骑营厉害,在他们面前不觉气势弱了许多,又凛与军纪,怕闹腾出大事来,急忙赔上笑脸道:“兄弟们且先归营,待我禀告过大人后,一定严处。”

    抬出韩可孤,又搭了许多好话,武骑营虽然蛮横,但也知道军纪无情。示威过了,此时见有个台阶,也便就势走下来,回去等候处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