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wed dec 09 09:34:43 cst 2015
一艘巨轮从上海出发，昼夜航行，劈波斩浪，历经20多个日夜，终于停泊在美利坚合众国西海岸某港口。旅客们不顾长途劳累，争相出仓，你用我挤，喊着走散了的熟人的名字，踮脚摆手，沿着层层舷梯急匆匆鱼贯而出，踏上了太平洋彼岸这块令人倍感神秘的土地，兴奋异常，神态各异。一身笔挺的西服、脚穿锃亮的皮鞋，只是领带色异的唐鼎、罗玄和赵汝珍就在这数千旅客之中。他们是代表中华民国前来参加万国商品展览会的。美国举办这次国际盛会，目的是向国际社会炫耀其经济实力。中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她虽然贫穷，但他必须参加这次盛会。中国如果缺席，那么这次万国博览会将会黯然失色，因为，中国总人口占全世界总人口的六分之一还要强一些。
中国展厅悬挂着英文字母china牌子，因为china即汉语瓷器之意。早在明成祖时，郑和七下西洋所带的中国瓷器，曾让东南亚、阿拉伯湾、红海沿岸、非洲东海岸国家人民为之倾倒。今天，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人、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的欧洲人，黑皮肤卷发的非洲人，南北美洲的土著印第安人，小亚细亚、阿拉伯半岛的***信徒，甚至混血种人，无不把视线对准了中国馆。一束束目光扫向景德镇名瓷，继而移向神垕的钧瓷，他们对晶莹如玉的钧瓷爱不释手，赞不绝口，那雾，像真的一样在流动，那色彩，鲜艳欲滴。赵汝珍手执竹鞭指着造型各异的展品向观众宣讲着，罗玄时而用英语、时而用俄语向大家翻译着，迎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此时，一架架照相机对准了中国钧瓷，频频按动快门，镁光灯时闪时灭，把附近其他国家展厅里的观众也吸引了过来。赵汝珍古玩知识丰富，历史知识渊博，一段段关于中国钧瓷的传说故事脱口而出；罗玄翻译技巧娴熟，用汉、英等多种语言向观众翻译那一个个美丽的传说，特别是金火圣母的故事更使人唏嘘不已，潸然泪下。
有人递过来异国饮料，赵汝珍和罗玄用手接过，并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趁他们喝饮料解渴的时候，一个瘦长身材、人中处留有一撮仁丹胡子的年轻男子挤了进来，脱帽向罗赵二人施礼，说道：
“先生，这里大日本国观众甚多，在下充任日语翻译可好么？”
趁赵汝珍、罗玄一愣神的当儿，唐鼎迎了上去，问道：
“先生汉语如此熟练，可是高丽人么？”
“非也！一半日本血统一半中国血统。”
“啊？请问，足下母辈是中国人？”
“然也！”
“什么地方人？”
“唐宫！”
“唐宫在哪省哪府哪州哪县？”
“如此孤陋寡闻，如何称得起清宫翰林！”那日本青年揶揄了唐鼎一句，继而说道：
“现在的西安，唐朝时的长安！”
“请明讲。”
“唐大人，现在中国虽说是民国了，但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我川岛俊男仍然这样称呼您。根据日本国古老的传说，现今的日本国民都是贵国秦始皇派徐福到东瀛求取不死之药时携带一百对童男童女留下的后裔，如果此传说当真，中国就是东瀛人的故国了。然而，没有文字记载或考古新发现，这种传说只能是白说。说我的母辈是唐朝玄宗皇帝李隆基在马嵬坡处死的杨贵妃杨玉环，你一定认为是天方夜谭。其实，当年杨玉环在马嵬坡被唐玄宗传旨缢毙，执行死刑的是玄宗的亲信高力士。高力士不忍心一位滴粉搓酥、桃羞杏让的美人就这么死了，暗中叫人做了手脚，找了一个和杨太真貌似的宫女替死销差，继而派人将杨太真经淞江府转送到日本国。因此，川岛俊男自称一半中国血统也就不足为奇了。也许是这种缘故，我酷爱中国古代文化，尤其喜爱中国的唐代青瓷。我爷爷收藏有一件唐宫教坊司演奏乐器拍鼓，就是青瓷中窑变珍品。爷爷咽最后一口气的前夕，嘱托我长大后一定到中国去研究中国陶瓷，如果能够用史料证明那件拍鼓和唐代青瓷一脉传承，他就死亦瞑目了。所以，我才不远万里从日本到美国来参加这次国际盛会。希望唐大人能够接纳我，川岛俊男将无限荣幸！”
唐鼎正要有所反应，只见载泽从人群外侧身挤了进来，朗声说道：
“这位小青年果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可你说的又有几分真实呢？果如川岛你所言，日本国和中国有历史的渊源，那么，万历年间倭寇侵扰广东沿海；庚子年间参加八国联军蹂躏京津唐地区；甲午海战毁灭北洋舰队，强拍中国签订《辛丑条约》要求中国割地赔款不是欺宗灭祖，又该如何解释？”
“你……你，你冥顽不化，老榆木疙瘩脑袋死不开窍……”川岛俊男一急口不择言道。
“我就是死不开窍。研究钧瓷是中国人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载泽此时也气得花下颌一抖一抖的，用手势阻住了唐鼎和赵汝珍开口说话，转脸对罗玄说道：
“让他立刻走！”
罗玄是外交部官员，载泽的话他不能不听，只得上前把川岛俊男推到厅外，劝慰道：
“你也太莽撞了。双方关系弄得僵成这样，我看你是‘屎壳郎爬到车辙里——’”
“怎么说？”
“故意找跐哩！”
“我是搞学术的，我不研究政治。中国，我还是要来的——”川岛俊男气的快要发狂了。
载泽声音高了几倍，吼道：
“除非中日两国处于战争状态！未经中国政府批准，一个日本人无端到中国领土上乱撞，抓住以间谍论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日本浪人趁机闹事，耀武扬威，口吐狂言，还要砸烂各种展品，好在美国旧金山市警察及时赶到，才没有弄出更大的乱子来。
唐鼎和赵汝珍很懊丧，没想到展览会刚开幕没几天就闹出来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要是再展下去，说不定哪个国家的孬种会铤而走险，会偷我们的国宝呢？
他们这种担心果然应验了。不知什么人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用闹事调动工作人员的注意力，趁机偷走两件珍品。唐鼎、载泽层层向上反映情况，希望撤回展品停止展出。然而这时候中国将准备参加协约国同同盟国的作战，国内已没人管他们展出不展出了。一下子，他们像水中的浮萍漂浮不定，更像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无奈之中，赵汝珍和唐鼎悲愤地给远在广州的曹广权发电报，电文是：因倭寇捣乱，展览被迫中止。
一艘巨轮从上海出发，昼夜航行，劈波斩浪，历经20多个日夜，终于停泊在美利坚合众国西海岸某港口。旅客们不顾长途劳累，争相出仓，你用我挤，喊着走散了的熟人的名字，踮脚摆手，沿着层层舷梯急匆匆鱼贯而出，踏上了太平洋彼岸这块令人倍感神秘的土地，兴奋异常，神态各异。一身笔挺的西服、脚穿锃亮的皮鞋，只是领带色异的唐鼎、罗玄和赵汝珍就在这数千旅客之中。他们是代表中华民国前来参加万国商品展览会的。美国举办这次国际盛会，目的是向国际社会炫耀其经济实力。中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她虽然贫穷，但他必须参加这次盛会。中国如果缺席，那么这次万国博览会将会黯然失色，因为，中国总人口占全世界总人口的六分之一还要强一些。
中国展厅悬挂着英文字母china牌子，因为china即汉语瓷器之意。早在明成祖时，郑和七下西洋所带的中国瓷器，曾让东南亚、阿拉伯湾、红海沿岸、非洲东海岸国家人民为之倾倒。今天，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亚洲人、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的欧洲人，黑皮肤卷发的非洲人，南北美洲的土著印第安人，小亚细亚、阿拉伯半岛的***信徒，甚至混血种人，无不把视线对准了中国馆。一束束目光扫向景德镇名瓷，继而移向神垕的钧瓷，他们对晶莹如玉的钧瓷爱不释手，赞不绝口，那雾，像真的一样在流动，那色彩，鲜艳欲滴。赵汝珍手执竹鞭指着造型各异的展品向观众宣讲着，罗玄时而用英语、时而用俄语向大家翻译着，迎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此时，一架架照相机对准了中国钧瓷，频频按动快门，镁光灯时闪时灭，把附近其他国家展厅里的观众也吸引了过来。赵汝珍古玩知识丰富，历史知识渊博，一段段关于中国钧瓷的传说故事脱口而出；罗玄翻译技巧娴熟，用汉、英等多种语言向观众翻译那一个个美丽的传说，特别是金火圣母的故事更使人唏嘘不已，潸然泪下。
有人递过来异国饮料，赵汝珍和罗玄用手接过，并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趁他们喝饮料解渴的时候，一个瘦长身材、人中处留有一撮仁丹胡子的年轻男子挤了进来，脱帽向罗赵二人施礼，说道：
“先生，这里大日本国观众甚多，在下充任日语翻译可好么？”
趁赵汝珍、罗玄一愣神的当儿，唐鼎迎了上去，问道：
“先生汉语如此熟练，可是高丽人么？”
“非也！一半日本血统一半中国血统。”
“啊？请问，足下母辈是中国人？”
“然也！”
“什么地方人？”
“唐宫！”
“唐宫在哪省哪府哪州哪县？”
“如此孤陋寡闻，如何称得起清宫翰林！”那日本青年揶揄了唐鼎一句，继而说道：
“现在的西安，唐朝时的长安！”
“请明讲。”
“唐大人，现在中国虽说是民国了，但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我川岛俊男仍然这样称呼您。根据日本国古老的传说，现今的日本国民都是贵国秦始皇派徐福到东瀛求取不死之药时携带一百对童男童女留下的后裔，如果此传说当真，中国就是东瀛人的故国了。然而，没有文字记载或考古新发现，这种传说只能是白说。说我的母辈是唐朝玄宗皇帝李隆基在马嵬坡处死的杨贵妃杨玉环，你一定认为是天方夜谭。其实，当年杨玉环在马嵬坡被唐玄宗传旨缢毙，执行死刑的是玄宗的亲信高力士。高力士不忍心一位滴粉搓酥、桃羞杏让的美人就这么死了，暗中叫人做了手脚，找了一个和杨太真貌似的宫女替死销差，继而派人将杨太真经淞江府转送到日本国。因此，川岛俊男自称一半中国血统也就不足为奇了。也许是这种缘故，我酷爱中国古代文化，尤其喜爱中国的唐代青瓷。我爷爷收藏有一件唐宫教坊司演奏乐器拍鼓，就是青瓷中窑变珍品。爷爷咽最后一口气的前夕，嘱托我长大后一定到中国去研究中国陶瓷，如果能够用史料证明那件拍鼓和唐代青瓷一脉传承，他就死亦瞑目了。所以，我才不远万里从日本到美国来参加这次国际盛会。希望唐大人能够接纳我，川岛俊男将无限荣幸！”
唐鼎正要有所反应，只见载泽从人群外侧身挤了进来，朗声说道：
“这位小青年果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可你说的又有几分真实呢？果如川岛你所言，日本国和中国有历史的渊源，那么，万历年间倭寇侵扰广东沿海；庚子年间参加八国联军蹂躏京津唐地区；甲午海战毁灭北洋舰队，强拍中国签订《辛丑条约》要求中国割地赔款不是欺宗灭祖，又该如何解释？”
“你……你，你冥顽不化，老榆木疙瘩脑袋死不开窍……”川岛俊男一急口不择言道。
“我就是死不开窍。研究钧瓷是中国人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载泽此时也气得花下颌一抖一抖的，用手势阻住了唐鼎和赵汝珍开口说话，转脸对罗玄说道：
“让他立刻走！”
罗玄是外交部官员，载泽的话他不能不听，只得上前把川岛俊男推到厅外，劝慰道：
“你也太莽撞了。双方关系弄得僵成这样，我看你是‘屎壳郎爬到车辙里——’”
“怎么说？”
“故意找跐哩！”
“我是搞学术的，我不研究政治。中国，我还是要来的——”川岛俊男气的快要发狂了。
载泽声音高了几倍，吼道：
“除非中日两国处于战争状态！未经中国政府批准，一个日本人无端到中国领土上乱撞，抓住以间谍论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日本浪人趁机闹事，耀武扬威，口吐狂言，还要砸烂各种展品，好在美国旧金山市警察及时赶到，才没有弄出更大的乱子来。
唐鼎和赵汝珍很懊丧，没想到展览会刚开幕没几天就闹出来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要是再展下去，说不定哪个国家的孬种会铤而走险，会偷我们的国宝呢？
他们这种担心果然应验了。不知什么人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用闹事调动工作人员的注意力，趁机偷走两件珍品。唐鼎、载泽层层向上反映情况，希望撤回展品停止展出。然而这时候中国将准备参加协约国同同盟国的作战，国内已没人管他们展出不展出了。一下子，他们像水中的浮萍漂浮不定，更像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无奈之中，赵汝珍和唐鼎悲愤地给远在广州的曹广权发电报，电文是：因倭寇捣乱，展览被迫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