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硝烟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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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崭露头角 壮大队伍

    tue jan 26 21:04:56 cst 2016

    自1933年起,祖父真正开始了他艰苦卓绝的对日战争。在许多年以后,祖父回忆起这段盘踞在山里坚持游击战的岁月。结识了很多很多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人,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很多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祖父认为,这几年使他改变最多就是对日本侵略者的更加深刻的认识,对他们在中华大地上所做下的种种恶行越发的憎恨。从而让本来厌恶战争,憎恨杀戮的祖父,对战争有了新的理解。加之小猎豹潜移默化的影响,祖父对共产党有了深刻的印象,对游击队产生了由心而发的喜爱和崇拜,因此祖父和他的队伍一直以游击队自称,而他本人也堂而皇之的做起来假共产党人,以至于后来越发的壮大,名声越来越响亮,使真正的游击队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游击队”从哪冒出来的。

    到过了快一个世纪的今天,我再也找不到祖父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甚至他战友的坟墓也被夷为平地,建起了高楼大厦。我翻阅着回忆录,祈祷着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哪怕是一个现在延用的地名也好。可最后我失望了,好像祖父的回忆录从未到过这个世界一样,里面记载的人和事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失声痛哭,我绝望至极!我的祖父和他记载的所有一切都被历史淡忘了,像被黄河的水冲刷过似的,没有了一点印记。我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沈阳,一个现代化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而谁又能记得曾经为这座城市战斗过并付出生命的英雄们!

    “叮咚”正想着,被房间的门铃打断了思路。

    门外站着一位可爱清纯的女孩,白色的衬衫,白色的长裙挡住了纤细的腿,脚踩白色的高跟鞋。站在那好像一朵桃花盛开,白皙的肌肤好像一碰就化,面似芙蓉,眉如柳,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正笑着看着我,樱桃小嘴发出柔和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欧阳庭吗?”

    “哦...你好你好,我...我是。请问你是...”面对这样一个楚楚可人的女孩我居然有些惊慌失措。

    “你好欧阳庭!我是沈阳民政局抗日战争时期的档案管理员,我叫沈雪!”说着,伸出了她的手。她的手是那么洁白无瑕,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的纯净。“呃”我赶紧抓住她的手“你好沈雪,请进吧。”

    在这完全陌生的沈阳城里我举目无亲,犹豫再三我还是拨通了民政局的电话,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工作人员下班后居然找到了我住的酒店,我真的是有些受宠若惊。

    “你...你请坐”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搓着手站在她面前。

    “呵呵...呵呵呵”沈雪的笑声真的让我有些陶醉,看着她拂面而笑我更加不知所措。“欧阳庭你也坐啊,我刚下班。领导本来安排我明天见你,可我有些好奇,是强烈的好奇心推着我来的。我想看看你的那本回忆录,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床上的回忆录递给她。

    “这是你们的传家宝是吗?我会十分小心的!”她收起了迷人的笑容,很严肃的接着说道:“如果我管理的那些档案里没有记载这本回忆录里的事情或人,我会向领导汇报的,我们局会据实调查的。不过...”她突然抬起头望着我,再次露出那迷人的笑容:“不过,我们局所有的档案里,都非常详尽的记载了抗日战争时期的那段历史,我想,一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嗯!一定会!”说完她用力地点点头。

    “那就好!我千里迢迢来到沈阳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些祖父曾经留在这里的影子。真是谢谢你!”说着递给她一瓶饮料。

    “我很好奇的是,你祖父既然参加了抗日战争,那必定也会参加解放战争啊,那最后怎么没个定性呢?解放后政府没找他吗?”她那双大眼睛充满了疑惑,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哦,是这样的。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我祖父和祖母留在了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没能参加后来解放全中国的战争。也正因为如此,我祖父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去世他仍然难以释怀!”

    “哦?是什么原因?居然放弃了热爱的部队?忠于的事业?”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

    “呃...是...”我正犹豫着,她打断了我的话:“算了!这样吧,我今天可以把这本回忆录带回去吗?晚上我拜读一下,明天上午你来民政局找我,我们到时候再说,可以吗?”虽然问着我,但她已经起身要走,对她的话不容置疑。

    “那...那好吧。明天上午我去找你。”没等我说完,她像一朵白云一样已经飘走了。我站在那看着开着的房门,哭笑不得。

    华灯初上的沈阳,显得格外得忙碌。马路上全是拥堵不动的车流,人们行色匆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面带着疲倦。我躺在了床上,思绪乱糟糟的。想着沈雪,想着我们刚刚的谈话,希望明天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又想着祖父,如果他当年参加了全面解放战争,也许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想着想着,困意袭击了我,迷迷糊糊我好像又梦见了我的祖父......

    1933年10月。我和我的兄弟们在下马坡已经生活战斗了一年多。这里的现状早已和当初截然不同了,我们重建了下马坡,就在原来的地址上我们建起了五排整齐的营房,在村口我筑起了两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在下马口,我在下马口两侧的山崖上建造了观察哨各一处,每处观察哨里有一名观察手,一旦发现危险立刻点燃烽火;第二道防线我设在距村口五里的地方,深挖战壕,并配有一处机枪阵地。

    我的队伍也壮大了很多。由于我们一直对外宣称是游击队,所以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同时还收编了附近几处山匪,而且和距离我们三十里地的谢家岭上的一大伙山匪达成了攻守同盟,谢大当家叫谢永太,手下人数众多,战力彪悍,专为抗日而成立,大多都是谢家岭附近的村民,都是背负着血海深仇。虽然没受过训练,但面对日军的枪炮,也颇有经验。

    而我个人也成长了不少,不仅战斗素养得到了提升,指挥游击战也得心应手了起来。就在1933年10月10日,我的队伍终于有了名字:虎豹支队。意在发挥虎豹之力撕咬日军于山林之中。共计人数八十五人,我任支队长,猎豹任副队长。下辖四个大队:青狼任侦查大队长,主要负责战斗和日常侦查;元鹰任突击大队长,主要负责战斗突击,战斗力最为强悍;冷飞云任支援大队长,主要负责战斗支援,作为预备队,实力也不容小觑;张桂任爆破大队长,平时主要以制造炸弹为主,战时预埋地雷。刀疤叔负责我们整个队伍的吃和住,成了我们虎豹支队的大管家和大厨。就这样,我们虎豹支队在下马坡落地生根,生活上自给自足,山里有吃不尽的肉,我们开荒种田,不仅可以养活我们大家,还可以有些剩余;军事上我们与日军经常有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偶尔汇合谢永太对日军和汉奸队伍打几次比较大的伏击,收获颇多。短短一年时间,虎豹支队的名字已经响彻奉天,奉天城的日军也对我们进行了几次围剿,可最终也没能寻觅到我们的踪影。然而,好时光都是不长久的,由于我曾经的兄弟的出现打破了一切。赵大喜的再次出现,令我措手不及,而他此时已经出任童有财伪一团的参谋长,正是他带领着伪一团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11月的山林寒风瑟瑟,冬山如睡。天和地的界限是那么朦胧,山是白的,天是白的,水上也飘着白雾.寒风“呼呼”地咆哮着,用它那粗壮的手指,蛮横地乱抓人们的头发,针一般地刺着人们的肌肤,而松柏,却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傲迎风霜雨雪。而突击队在元鹰的带领下依旧进山训练。在这一年里,元鹰风雨无阻的训练着,他队伍的人数在不断的增加,而训练的力度却也在加大,我可以更加确信,元鹰是当过兵的,而且是打过无数大仗的勇士,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平时他带着队伍魔鬼式的训练,到了战时又自杀式的战斗。能听他主动说点什么,更是难上加难。冷飞云的大队负责村子和周围的安全,除了固定岗哨外,我特意安排他们分成若干小组进行巡逻,冷飞云为人谨慎,做事认真,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检查岗哨和巡逻小组。青狼的大队就更闲不着了,每天都会有很多情报从四面八方汇总到他那,再由他整理报给我和小猎豹。张桂和他的弟弟张平带着几个兄弟在后山专心研制他的土炸弹,整个虎豹支队各司其职,我们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磨合,现在早已是个整体,默契十足。

    “这天,真冷啊!”青狼搓着手跑进我屋中:“支队长,有条消息你应该有兴趣!”说完,凑到我和小猎豹身边,神秘的笑笑。

    “来,加点木头,暖和暖和。”我们围坐在一个火盆周围,我往火盆里加了跟木头:“说说看什么消息?”

    “童有财的团要有动作!最近啊,我派去监视伪一团的兄弟一直有消息回来,今天领装备了,明天发干粮了,我估摸着这伪一团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果然,刚刚刺头回来说伪一团开拔了,一营开道,二营和指挥部居中,三营断后,向谢家岭进发了!”

    “谢家岭?”小猎豹来到地图前面,看了看,指了指说:“看来鬼子是要清缴谢永太?青狼,鬼子没什么动静?”

    “没有!”青狼斩钉截铁的说:“我派了五名弟兄去监视鬼子,城里的,据点的都没动静!”

    “看来鬼子是没瞧上谢永太,”我凑到小猎豹身边,看了看由小猎豹亲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地图笑着说道:“看你这地图还不如我脑子里装的全呢。”

    “哎呀!这可是花了我十天时间才画出来的,珍惜吧。”小猎豹一本正经的看着,问我:“你打算打还是不打?怎么打?说说吧。”

    “打!必须打!这都一年多了,也没找着合适的机会,童有财太狡猾,这回啊,我们也点好好合计合计。”

    到了晚上,侦查人员报告,童有财的伪一团在距离谢家岭二十里的周店安了营,看样子明天一早就会发起总攻。我和几个队长研究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统一了意见,必须打!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吃不掉他一个团,但我们和谢永太联手吃他一个营还是没问题的。”我坐在正中间向大家发布了作战部署:首先由青狼带领侦查大队带着我的计划立刻动身前往谢家岭,要求谢永太连夜出发赶到十里坡埋伏,并首先发动对伪一团一营的攻击,从而达到诱敌深入的战略计划;其次,谢永太诱敌进入谢家岭后,张桂带领爆破大队迅速埋好地雷,而后汇合谢永太和侦查大队据守谢家岭正面防线;第三,我和元鹰带领突击大队插入伪一团一营和二营的空档,全力阻击二营的进攻,另外小猎豹和冷飞云的大队同时杀出,在一营的背后全力发起进攻,并与谢永太和青狼、张桂的队伍合力围歼伪一团一营。此次的部署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小猎豹和谢永太他们必须不遗余力快速歼灭伪一团一营,给我和元鹰减少压力,如果时间拖长了,我和元鹰的突击大队很可能会大伤元气,所以我们又紧张又激动。虽然大小仗我们打过不少,可这次我们毕竟面对仇敌,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出发!”一切准备就绪,我的命令一出,队伍随即开动。“刀疤叔,我给你留了三个兄弟,家就交给你了!”我握着刀疤叔的手,使劲地摇了摇。经过了一年多的相处,刀疤叔为人和善,与我私交甚好。在相处中我发现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每当我提及的时候他总是要岔开话题。

    “放心吧。放心吧。”刀疤叔向我们挥着手“等回来我给你们炖狍子肉吃。”

    今天的晚上格外得冷,天上不见了月亮,星星稀稀落落有那么几颗。狂风肆意地吹着,好像老虎在怒吼,山里不时传出树被狂风吹得沙沙响的声音。我们只得将冬衣扣得严严实实的,把手揣在衣兜里,缩着脖子,低着头疾步前行。

    “支队长!青狼队长派人回来了!”话音刚落,刺头跑了过来。我拍着他肩头,看着他又长高了不少,壮实了很多。“怎么样?”

    “支队长!”说着,刺头给我来了个立正:“青狼队长和谢大当家的汇合了,已经出发前往十里坡!”

    “嗯,好!你马上走,回去告诉他们,要和伪一团一营打上一阵再撤,把戏做的越真越好。另外撤退的时候要快,那群二狗子求功心切一定会紧追不舍,要让他们和二营拉开距离,这样我们才好干活,知道吗?”我嘱咐着刺头。

    看着刺头跑远的身影,我们早就不当他是孩子了,他也成熟了,现在是侦查大队的得力骨干。

    “兄弟们,我们要加快了,走快点就不那么冷了。”我们要在天亮前赶到预定位置。

    可是,令我们措手不及的是,伪一团根本没来谢家岭。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我的下马坡!对于这次突变,我们完全乱了手脚,当我得知情报的时候为时已晚,伪一团刚出了周店就转入小路直扑下马坡。很显然伪一团里有了战术高手,否则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去下马坡,到周店转一圈就是要迷惑我们虎豹支队。现在回去已然不及,但考虑到刀疤叔他们,我还是派了青狼回去接应,至于下马坡,我们当然是无力保全了。

    而下马坡毫不知情,幸好下马口的烽火救了刀疤叔他们。刀疤叔他们在撤向谢家岭时遭遇了包围下马坡的伪一团,双方交火,枪声引来了大批伪军,同时引来了青狼,在侦查大队全力掩护下,刀疤叔才得以突围,但突围时还是牺牲了五个兄弟,只活下来刀疤叔一人,而且受了伤。

    此次的失败,我们又失去了家。我痛心疾首,而且百思不得其解,伪军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下马坡,很显然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围剿下马坡虎豹支队,而我们也幸好出来埋伏,否则,就算我们凭险据守,也会损失惨重的。

    “他妈的!这帮二鬼子,是不是知道我们埋伏了,改道围攻你们下马坡的?”谢永太晃着他的矮小的身体,踩着一块石头,不停的唠叨。

    “不会!”我看透了伪一团的战术“他们是有准备的,看来事先得到了我们就在下马坡的情报。”

    “怎么会?”青狼来回走着:“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下马坡?连鬼子都没找到我们,就凭他们这群二狗子?不可能!”

    “不好了!”我们正说着,刺头急冲冲跑过来:“不好了!伪一团的二狗子奔我们这来了,速度很快,已经不到五里地了!”

    刺头的话又让我吃惊不小,看来伪一团今天是势在必得了。我马上做出安排:计划照旧!按照事先的计划,谢永太和青狼留下引诱伪一团上当,张桂前往谢家岭埋设地雷,我带领大部队撤往谢家岭埋伏。

    又是一场杀戮的战斗!

    战斗刚打响,进行的就十分顺利,谢永太和青狼引诱着伪一团一营撤向谢家岭。在谢家岭真正的战场上,喊杀声响彻山谷,子弹乘着狂风呼啸着。“轰,轰咣!”张桂的土地雷杀伤力虽然不强,但足可以震慑伪军,吓得他们魂飞魄散,抱头鼠窜。我和元鹰带领突击队阻击着伪一团二营和童有财的警卫连的攻击,战斗打的异常激烈。元鹰依然是那么凶悍,枪法如神,他训练出来的突击队也像被鬼神附体一样,行动敏捷,战斗素养极高。

    “哒哒哒...哒哒哒!”元鹰端着机枪朝着伪军队伍狂扫一通,伪军随即倒下一片。“六子,把左边的机枪打掉!”他招呼着他的手下:“大壮!带着你那组,去右边右边,把他们打回去!”

    气急败坏的童有财站在对面一处小山包上,不停的说着什么。而他身旁毕恭毕敬站着的正是赵大喜!我感觉有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窜到脑袋,我的浑身都在颤抖:“赵大喜!你就是个畜生!彻头彻尾的混蛋!”我声嘶力竭,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这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

    “爬下!都爬下!”随着元鹰的叫喊,我看见对面的阵地上架起了掷弹筒,想不到被我们摧毁的炮兵排,童有财又重新恢复了,看来日军对他确实是重视。

    “轰,轰,轰!”随后在我们战壕四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轰!轰!”持续的轰炸,炸的我们有点蒙头转向。

    “打!杀了这帮狗娘养的!”元鹰瞪大了眼睛,此刻的他像凶神恶煞一样不顾一切的射击再射击......

    前方依旧是稀松的进攻,眼前是残碎的尸体。我和元鹰斜躺在战壕里,手中紧抓着步枪。又是一个炮弹在身前炸响,耳膜对此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简单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卧倒,侧翻,躲到下一个弹坑内,然后再探头,射击。我的胸膛像要炸开一样,里面都是硝烟的味道,比马粪都臭。

    “支队长!我们来了!”话到人也到。小猎豹带着不少兄弟支援我们:“撤吧?后面的一营被我们吃掉了,一个没跑了,全收拾了!”

    “哈,太好了!干的好!撤!秃鹫,撤!”我高兴的拍着大腿。

    “你们先走,我掩护你们!”元鹰布置着撤退:“大壮,带着你那组留下,其他人撤!”

    我没有走,我不能丢下我的兄弟走,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哒哒哒...哒哒哒!”我也端着一挺机枪和元鹰一起宣泄着对伪军的仇恨,而我更多的是对赵大喜的不解与仇视。

    “差不多了!支队长,我们也撤吧?”大壮的左臂受伤了,血流不止。

    “咋样?没事吧?”我关切的询问。“撤!秃鹫!”

    临走前我看着翘脚看看我的赵大喜,他好像也看见我了。他确实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维诺,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血色。

    看见了赵大喜,我心中的疑虑有了答案。他是了解我的,他知道我会回到下马坡,是他带领着童有财围攻了我们,他,已经渐行渐远了。我此刻心中不再伤感,而是可悲,对赵大喜的可悲。我已经预见了他的下场。

    我虎豹支队和谢永太的队伍合并一处,再次钻进深山。打退了多次童有财对我们的围追堵截,三天后童有财撤了兵,我们回到了下马坡。而下马坡这次免遭焚烧,只是被伪一团打砸个一塌糊度。最后我们经过商议,决定不能再驻扎下马坡了,要另选驻地。

    “如果欧阳老弟不嫌弃,可以到我谢家岭来!”谢永太看着乱七八槽的下马坡,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山上有的是地方,你这八十多人就驻扎我的谢家岭,和我这一百多兄弟合兵一处。别的不敢说,最起码我们实力加强了,管他是鬼子还是二狗子,我们都不怕了。你说呢?”

    看来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谢永太是一个40多岁的庄稼汉,生得矮小粗胖,黝黑的皮肤黑中透亮,长得憨厚质朴。前些年他的谢家庄经受了军阀混战,庄里所有的男青年都被抓了壮丁,他也不例外,被张作霖的奉军强行带走参了军,没头没脑的打了三年仗,张作霖死后,奉军大乱,谢永太趁乱跑了回来,凭借着他三年打仗的经验迅速组织起一支地方武装,驻守在谢家岭已两年之久,他的队伍从不打家劫舍,专门对付兵匪和汉奸武装,所以两年内队伍已经扩大到一百多人,队伍成分单纯,几乎都是附近村镇的百姓,有的被汉奸欺压,有的被兵匪迫害,看似一群乌合之众,而实际上却是战力彪悍。

    “那好吧,我们暂时讨扰谢大当家的了,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一定搬走。”我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打点行装,起身赶往谢家岭。

    两百多人的队伍穿梭在群山峻岭之间,好似一条长蛇盘踞在山间。我和谢永太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一路之上都在表达他的欢迎之意,我知道他是怕我误会他有吞并之心,所以我赶忙解释:“谢当家的,你的收留我感激不尽。我也深知你谢大当家的为人,讲义气,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我对你是相信的。这以后啊,我们就可以真正联起手来,这山林之中恐怕再无对手了。”

    “哈哈哈,那是一定的。”谢永太大笑着:“你们共产党游击队我可是知道的,厉害。现在这东北只有你们共产党是抗日的,我佩服你们的勇气,说实话,我早就想带着队伍参加你们游击队了,这次合兵我合计着就都听你指挥,我们也算游击队的人了,成不?”

    “成!那咋不成!”我欣喜若狂:“要是你谢大当家的率队参加我们游击队,我们那是热烈欢迎啊!”

    “嘿嘿,那就这么定了!回去我就和兄弟们说说。”谢永太长出了一口气:“我还怕你们不收呢?哈哈!”

    “哦,对了!”他好像又想起什么:“我去年派了几个兄弟在奉天城里开了一间客栈,领头的叫谢永福,是我亲兄弟,一来为我们挣点钱,二来嘛在城里也有个点,收集收集情报。我兄弟前些天传回一条消息,说你那个叫赵大喜的兄弟当上了童有财的参谋长了,他们还专门开了欢迎大会,这往后啊,我们要对付你兄弟了,有你指挥啊,我们心有底。”

    “人各有志。”我心痛的说:“他越走越远了,谁也救不了他。等有了机会我一定收拾了他。”

    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谢家岭的山下。这是一片古木参天的群山,无数冰峰雪崖,有的像挺着胸的巨人,有的像扭着腰的仙女,有的像戳破青天的宝剑,有的像漫天飞舞的银龙,奇峰绝壁,一座座都是大自然天才的杰作。在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屹立在中间——它就是谢家岭!谢永太的山寨就建在山腰,远远望去,若隐若现。

    “大当家的回来了!”我们刚踏进唯一一条进山的小路,两边的密林中就窜出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兄弟。他们看到谢永太,手舞足蹈的叫喊着。

    “这是我的兄弟,我安排他们每天轮流在这守着。这条小路是进山的唯一通道,我们把守在这,一只兔子都别想溜过去。”谢永太解释道。

    我虽然来过几次,但都没仔细的查看过地形。这条小路是人工开凿的,穿梭在群山之中,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非常隐蔽。靠着小路右侧有一条小溪,自山顶而下,冬天虽冷,但小溪却依然流淌着。我们沿着密林中的山道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大约一个小时我们来到半山腰,看到了山寨。巨石垒砌的山寨寨墙有五米高,寨墙上布满了了望口和枪口,既隐蔽又能很好的瞭望四周。高大结实的寨门用粗壮的木头编织而成,寨门前各有一处机枪阵地,用石头砌成的碉堡,开了个机枪口,阴森的机枪枪口探出碉堡。进入山寨,豁然开朗。山寨里是一个圆形的建筑群,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间大厅,大厅用木质建筑而成,宽大明亮。围绕着大厅呈半圆形建造着一圈一圈的房子,足足有一百多间。山寨里有很多妇女,她们都忙碌着各行其职,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干着手中的活计。大厅门前的一片开阔地上,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玩着游戏。看着这个并不算雄伟的城堡,我满意至极,因为这里充满了生机,到处都有家的感觉。

    “到家了,到家了!”谢永太进入山寨就难掩心中喜悦:“来来来,兄弟们,把游击队的弟兄们安排一下,空着的房子都打扫出来让游击队的弟兄们住进去,告诉成大嫂,杀两只羊,一会我们好好庆祝庆祝!”说着谢永太拉着我的手走进大厅。

    大厅里的布置简单明亮。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的火苗窜起半米多高,大厅最里面是一把高大的太师椅,两边各摆放着一排靠椅,靠椅后面是无数的蜡台,到了晚上能把大厅照的如同白昼。

    “来,欧阳老弟。”谢永太把我按到正座上。“你看咋样?我这还像回事吧?”

    “太好了!真的好!”我说着站起身来,挨着谢永太坐在了旁边的靠椅上:“我还是坐这好。”

    “哈哈!哎呀,老弟,你就别客气了,”说着他指了指太师椅:“你就坐那!我说了,我要参加游击队,以后听你指挥了。”

    “谢当家的,我代表全部兄弟欢迎你们加入。不过我们刚来,还是缓缓再说。眼下我们还是先把两拨兄弟融合在一起,磨合磨合。”

    “好!听你的!”说完拉着我就走:“走走走,先到我家,我带你认认门,认识认识你嫂子。”

    出了大厅,右边的第一家就是他家。没有院落,房子到还是宽大。中间是过堂屋,两侧是东西卧房,房间里家具简单,温暖舒适。一铺大炕,被褥干净整齐的堆放在炕梢,炕上一张炕桌,摆放着女人做针线活的笸箩。地上有几件衣柜整齐的排放在一侧。

    “孩他娘!快来,我欧阳老弟来了!”刚一进屋,谢永太就扯着嗓子喊。

    “哥。嫂子出去找小宝了。”随着柔和悦耳的声音,从西屋走出一个女孩。

    我抬眼望去,天啊!天下竟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姑娘。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使劲地眨了眨,只见她穿了一件红尼大衣,紧束着腰带,显得那么轻盈,那么矫健,简直就像天边飘来一朵红云。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凤眉,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娇羞含情,嫩滑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轻盈,脱俗清雅。只一眼,我就记住你清纯无暇的美丽。

    “呃...啊...欧阳老弟。”谢永太捅了我一下

    “哦...这是...”我尴尬的笑着,眼睛不情愿的从姑娘身上移开。

    “她是我妹,初瑶。”谢永太乐呵呵的指着姑娘介绍着。

    “哦,谢初瑶,好美的名字。”我忍不住又看着她。她红着脸低着头跑回了屋。

    “我这个妹子啊,长得不像我们家人,好看的出奇。嘿嘿。”说着拉着我坐在了堂屋。

    之后他说些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我好像被人抽离了这个时空,浑浑噩噩的,只是应付的点着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狼狈,被一个女人弄得如此狼狈。以至于谢永太老婆孩子回来以后,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之后是怎么回到住地,猎豹他们和我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大亮了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