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硝烟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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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成立队伍 驰骋山林

    sun jan 24 11:35:18 cst 2016

    清晨的山林,有些雾气还未散去,看上去若有若无,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的绿。山坡上芳草如茵,一丛丛、一簇簇的野花,沐浴着阳光,绽放着笑脸,花瓣上的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动着五彩的光。鸟儿们在枝头欢快的鸣叫,好像在歌唱,于是静谧的山林便有了勃勃的生机。远处的群山被雾气笼罩着,只能显现出半山腰以下的部分,就像被削去了山顶,没有了往日的雄伟气概。

    我在想,在战乱的时期也就是这深山中还能有这份惬意了。大山外的世界,随着日军的到来也越发混乱,举世混浊。对于生活在这样局势下的人们来说,生存下去实属不易。要么做顺民,沦为奴隶,苟且的活着。要么站起来反抗,哪怕为此付出生命。我,选择后者。宁愿有尊严的死去,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们打点着行装,但可笑的是我们居然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可带。三把手枪我们视为生命,小心翼翼地分别带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又到我那破败不堪的家,东翻西找了半天,才翻出两件还能穿的衣服。幸好青狼在他家的一只铁箱子里找到了些衣物,还有最珍贵的东西――钱。而这些钱也只能够我们三人吃上一顿饭,即便如此,我们也已经很幸运了。最后我们告别了亲人,出发了。

    清泉沟不算远,不到一小时就能走到。我们走的很慢,我还在盘算着如何说服蔡大勇按照我的意思走。

    “轰...轰轰!”几声炮声钻进我的耳朵。我紧张地辨别着方向,虽然我不愿相信,但炮声还是从清泉沟方向持续传来并伴杂着杂乱无章的枪声。“是清泉沟!快走!”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10分钟,我们来到了清泉沟山谷外的一座不算低的山丘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山谷里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东躲西藏。吼叫、歇斯底里的吼叫,女人的要命的哭声,孩子们的喊叫声和炮声、枪声混杂在一起。有些吓昏了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手足无措地在战役中乱窜。一家人在彼此呼叫。蔡大勇带领着手下人进行着无关痛痒的还击。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和他们的亲人都会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我焦急的搓着手,看着这场悲惨的战斗,我无能为力!

    屠杀还在继续。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山崩地裂。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好像被千刀万剐一样,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死了的和活着的人。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

    发动袭击的正是童大炮。他儿子童有财带来了他的1团,虽然清泉沟地处隐蔽且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然而很显然童有财是秘密抵近,在强大的炮火下发动的突然袭击。伪1团人数达到了500人,3个营的编制。并配有一个炮排,炮排配备10门50毫米的掷弹筒,10名炮兵。这个炮排是童有财的心肝宝贝,随团警卫连行动,跟在童有财身边寸步不离。

    此刻,童大炮爷俩站在山谷外的一块大岩石上,正指挥着伪一团攻打蔡大勇带人防守的谷口处一座小院。童有财身材高大硕壮,歪带着军帽,叉着腰,摇头晃脑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现在的他彻底沉浸在枪弹和炮火的诱人的音乐里了,他在交兵中体会到张狂般的快乐和沉醉。人头飞滚,应声栽倒在地上,他象个醉汉,在子弹的啸声中,炮火的闪烁中和本人的热情中,遇人便杀而听见被杀的人的悲鸣,他觉得象过节一样愉快。

    我像一棵大树一样戳在山丘上。除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什么都做不了。我心中突然一震,那个……那个面容憔悴、衣着不整的人不正是赵大喜?此时虽然衣着神态都与之前相去甚远,但我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他站在童家父子岩石后瑟瑟发抖,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其他几个卫兵站在他身旁都是一面说着一面笑着,他却双唇紧闭,眼光呆滞,显然人虽在此,心却不在此。

    我震惊!我想过他会去九峰岭当土匪以求自保。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投靠了童家父子,为了活命或者是为了升官发财,把仇敌带来了这里,在这一场毁灭式的攻击里,他充当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想到这些,我瞬间从震惊变为震怒,进而变成了不顾一切。

    我计算着所有的可能,希望从中能找到突破口。但我现在毕竟只是一名猎人,没系统的学习过战争,更没经历过如此的场面,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到办法。

    “娘的!这清泉沟算是完了!”小猎豹急的都要跳起来了:“要是给我也来个炮,我轰死他们!”

    “我有办法了!”我听了小猎豹的话,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了水源。激动地说道:“你会用炮?你真的会打炮?”

    “啊...会...会啊。”小猎豹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仔细的看着山谷外童有财的炮兵阵地,又像模像样的丈量着炮兵阵地与其他队伍的距离。决定对童家父子采取偷袭战术,并进行了具体的战斗部署:第一,我们三人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炮兵阵地附近两名哨兵;第二,我和青狼抢夺炮兵阵地右侧的一个机枪阵地,与小猎豹同时发起对炮兵阵地的突袭;第三,由小猎豹操炮,对伪一团进行炮击,扰乱他们的部署,并协助我和青狼攻击童家父子;最后,一旦蔡大勇他们突围,小猎豹就炸毁炮兵阵地,从而可以阻击伪一团对我们的追击。

    布置完任务,开始行动!首先我们压低了身子,像猎豹觅食一样穿过一米高的蒿草,来到伪一团的炮兵阵地后方50米的地方蛰伏待机。那两个伪一团的哨兵一左一右间隔20米,面对着我们。

    我把声音压到最低:“我解决右边,青狼解决左边。记住别用枪。”我随即拔出匕首慢慢地向右边的哨兵移动,走五步停顿一下,生怕被发现。就像我以前猎杀兔子一样,“嗖”猛地扑了上去。“噗”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待我看向青狼方向,他也同时得了手。随后就该解决我前方不远的机枪阵地了。我向青狼招着手,又示意小猎豹向前到炮兵阵地后蛰伏。

    机枪阵地里有两名机枪手,各端着一挺歪把子,严阵以待的守护着炮兵阵地和伪一团的后方。他们背向我们,万没想到会受到攻击,虽然端着枪,瞄着准,但嘴里却交谈着。我和青狼一点一点地往前蹭,摸到了围在机枪阵地外的沙石袋子,我们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我向青狼使了个眼神,同时起身跃进机枪阵地里,把那两个机枪手吓得不轻。“噗噗”两刀解决问题,青狼怕有意外又对他们补了几刀。

    “来吧!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说着我们调转枪口对准了炮兵阵地。

    “哒哒哒...哒哒哒!”炮兵阵地里响起了枪声,好像吹响了胜利的号角。炮兵们应声倒地,小猎豹迅速地蹿进阵地,手枪一抬干掉了两名还活着的炮兵。

    童家父子听到枪声颇为震惊,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炮弹已经落在了他们的周围。虽然只有小猎豹一个人,而且掷弹筒操作复杂――发射时,先拉动击发杆,然后将弹药从筒口装入,完成弹药的安装。左手握住发射筒,根据目标距离转动手柄直至调节杆达到对应长度,通过瞄准线进行概略瞄准后,拉动击发机上的皮带将榴弹射出。但是伪一团的伪军都是贪生怕死、欺软怕硬。只要遇到危险全都趴在地上,九头牛都拉不起来。所以小猎豹得以随心所欲的发射,整个阵地上都是他上蹿下跳的身影。时而打攻击蔡大勇的队伍,时而打童家父子所在的巨大岩石。使得童家父子抱头鼠窜,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偶尔也会有几批冲上来的伪军,被我和青狼一顿机枪全都打回去了。而蔡大勇的队伍经过了短暂的迷茫后,也向伪一团发起了冲锋。

    我和青狼也冲出了机枪阵地,端着歪把子接应蔡大勇。“大勇,这边!快跑!”我拼了命的开枪,成片的伪军倒下了,有的中弹身亡,有的受伤抱着伤口哭爹叫娘,有的甚至倒地装死。把我和青狼忙得不亦乐乎,这还是我第一次打的这么痛快。

    然而,童家父子也不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很快,他们就组织好了人马,重新在蔡大勇队伍身后冲了上来。蔡大勇的队伍同样也损失惨重,跑在后面的兄弟死了好几个,受伤的也没人顾及了,只能自生自灭。

    “快!快!快!”我指挥着逃出来的兄弟往山上跑:“上山!快上山!”我和青狼给他们断后“哒哒哒...哒哒哒”

    伪一团的伪军们像海水一样涌上来。虽然他们怕的要命,可欺负弱者的本事最大,看见只有我们三个人,他们的勇气也得到了倍增。

    “快!兄弟们,杀光他们!我重重有赏。”此时童有财对我们恨之入骨,眼看就要取得胜利,结果被我们搅乱了。“一个不留,给老子杀!”他走在队伍的中间督着阵。

    “撤!猎豹,撤,快撤!”看着小猎豹还在阵地上不知往口袋里装着什么,我心急如焚。

    “轰...轰轰咣!”我看见炮兵阵地上升腾起巨大的蘑菇云,炮火耀眼,后来阻断了我的视野。天空满是铁片的乱糟糟的声响。在炮兵阵地上的空间里,许许多多宏大的铁块崩裂开来,纷繁落下。在天空下,象暴雨即来时那样乌黑一片,炮弹的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溅出去。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是救出了十几位蔡大勇的手下,全身而退撤到了山里。集合后我没发现蔡大勇,着急的顺手抓起一个人问道:“蔡大勇呢?他人呢?”

    “不...不知道,没看见。”他看着我扭曲的脸有些害怕的回答。

    “他去救他爹了。”我记忆深刻的那个人靠在一棵树下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这不是找死去吗!”小猎豹跺着脚叫嚷着。

    我低下头,一种悲凉涌上心头。这样的一场战斗,大舅还能活着吗?大勇还能活着吗?在这个世上我只有这两个亲人了。想到这些我顿时热血沸腾,如果他们还活着,我不能让他们这样死去。

    我不说一句话,紧握着歪把子转身就走。

    “烈哥!”话音未落,小猎豹就出现在我身前:“不能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去了就是死!你不在这些兄弟就没了主心骨,你让他们怎么办?”小猎豹猜到了我的心思。

    “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大勇是我兄弟,我必须救!”我的话得到了共鸣,蔡大勇的手下也都跃跃欲试,他们的亲人也都留在了山谷里,生死不明。

    “去了就是死!”靠在树下的那个人终于忍不住挤了过来:“为救一个,搭进这么多兄弟,不值!”他仍然用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我。

    “我本就不想带着谁去死。”我不自觉的躲开他直视我的眼神“我没有丢下兄弟不管的习惯!如果必须要死,我陪他!”他无言以对,无奈的摊了摊手。

    “猎豹、青狼,你们谁都别劝我,谁也别跟着。你们带着兄弟们在这等,如果一个小时我不回来,马上带着他们走,尽量找到游击队。”接着我对蔡大勇手下人说:“兄弟们,你们都别去了,我一个人去看看,如果有活着的我尽力带他们过来,你们冲出来不容易,不能再回头了。再说我一个人目标小,也许有机会。”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冲向清泉沟。而他们却默默的跟着,我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谁都不会留下。

    我们悄悄潜回山谷右侧的山崖上,藏身在崖头茂密的灌木丛和野草中。山谷之中到处都是尸体和没有熄灭的火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扑鼻孔。我紧握着拳头,强压着悲愤仔细寻找着一切有生命的物种。可结果令人失望,人,没有了生命。牲畜,没有了呼吸。甚至花花草草都已化为灰烬。我听见了身后的哭泣声,然后是呼吸急促的声音,再后来是把牙咬的咯咯响的声音。此时此刻,我身后全都是魔鬼,被仇恨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的魔鬼。要是把他们放出去,我相信他们会把伪一团的人撕成碎片。这是一场灭绝人性的战斗!最使人悲哀的是发起这场战斗的竟是中国人!

    山谷外,伪一团正在集结。童有财在炮兵阵地上气急败坏地骂着。正在这时,有一支队伍押解着十几个人停在他面前。被押解的正是蔡大勇和一些活着的乡亲们,蔡大勇晃动着高大的身体使劲地骂着,可无济于事,被身后的两名卫兵压着头跪在了地上。见此情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正想冲过去,却听到了无情的枪声。一些子弹吼叫着飞过,那些乡亲们接连倒下,而蔡大勇的两臂和两腿迅速地颤动,不过他的头彻底不动了,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头骨。

    我感觉到头发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出了一道道青筋,肌肉在愤怒地颤抖着,眼睛里迸发出火般凌厉的目光。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冲下去,对着童有财手撕牙咬。可我知道不能这么做,面对好几百穷凶极恶的刽子手,我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童家父子收兵回营。

    我们趴在崖顶一动不动,没人敢下去。我们无法面对死者,没法对自己交代。趴了很长时间,我记忆深刻的那个人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步枪扛在肩头,看了看趴着的我们,不屑一顾的笑了笑,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下山。

    对于这个人我始终看不透。他太冷静了,也可以说太冷血。好像对战争,对死亡已经习以为常了,已经麻木了一样。打起仗来又是那么轻车熟路,凶狠异常。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名军人。一定经历过无数次的生与死,或许,他厌恶了战争?或许,他是厌恶了生命,厌恶了他自己!

    清理了清泉沟,找到了很多支离破碎的肢体,根本没办法还原。大舅也死于炮火,失去了左腿。想想我父亲、母亲、大哥和二姐,现在又是大舅和兄弟,我亲手埋葬了我所有的亲人,这种痛是无法言表的。清泉沟从此也变成了无人区。

    就在山谷的最里面,我们整理出一大片空地,把这次战斗所有的死难者埋葬在了一起。我在坟墓前开了我平生第一次会议,唯一的议题就是我们的出路。我表达了我的意见,希望大家能够和我一起打鬼子,除汉奸。最后同意我的只有五个人,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最看重的那个人叫元鹰,他说喜欢别人叫他秃鹫,因为他也喜欢血,喜欢死亡。另外还有四个小伙子:一个叫张桂(二桂),他是做鞭炮出身,做土炸弹最厉害;一个叫张平,二桂的亲兄弟;一个叫冷飞云,祖上是开镖局的,自幼习得一身好功夫,飞镖一绝,枪法也不错;还有一个是年龄最小的,叫刺头,16岁,是个孤儿,从小流浪,以偷为生。后来被这里的一户人家收养,定居在此。孩子天性善良,第三只手虽然厉害,但定居于此后,决定洗心革面;最后一个是年龄最大的,45岁,都叫他刀疤叔,因为他脸上有一道刀疤,自左眼下起直到下颚。无论谁问起这道刀疤,他都是只笑不答。做得一手好菜且人缘极好。

    就这样,我的队伍壮大了,虽然是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但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并决心抗日。我居然飘飘然地当起了老大。身逢乱世,身边能凑几个真心实意的兄弟实属不易了,我在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怎么走?找游击队?自立门户?还是蛰伏起来?但不管怎样,我们现在缺住、缺吃、缺武器,首先要一条一条的解决。大家争论不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整整争吵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我们才有了最终决定:第一,回到下马坡,重整家园,建造我们的根据地,解决吃和住的问题;第二,每天轮流侦查,在我们能力范围内,解决武器问题;第三,继续寻找游击队,就像孩子要回家一样,为我们找到一个家。

    经过这次战斗,我们与童家父子结下了深深的仇恨。我们接下来的重要事情就是解决他们,不仅是为了复仇,他们父子是奉天一带最大的汉奸,把他们解决掉就可以震慑其他汉奸,至少可以约束汉奸们的行为,清泉沟事件不能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