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风云录
字体: 16 + -

第八章 异星现世

    mon dec 28 13:53:54 cst 2015

    正阳城北三十余里,是白山与北壁山交界的山隘,其外紧接平坦广阔的向晚原,到了此地,已是北狄诸部的活动边缘。

    天启二十二年,春耕第一天的日暮,只见有一柔弱孩子,飞似得跑进一院落的屋子内,他口中大声喊道:“爹爹,爹爹,快出来看,天上有一颗星星长尾巴了。”孩子名唤梁靖,正处顽劣不堪的年纪,他喊罢便已跑到一个中年男子身前,拽着男子的手,想要将这男子拖出门外。男子名唤梁冲,正是这孩子的父亲。

    梁冲笑道:“你若有一天不上蹿下跳,那星星才会真的长了尾巴。”

    梁靖眨了眨眼睛,将手松开,行礼道:“禀父亲大人,向晚原北方天际,有星辰煞是奇异,隐约可见一线及尾,摇曳生辉,靖儿唯恐……”

    梁冲按住他的头,说:“我看你是唯恐不能气得爹爹英年早逝。”梁靖也不搭话,只拖着梁冲出了屋,随即他指着北方天际道:“爹爹快看,就在那,尾巴好长好长呀。”

    梁冲抬眼望去,那天际果然有颗异星在望,星尾明亮异常,他捏着下巴道:“这般模样,倒像是串糖葫芦的竹签。”

    梁靖瞥嘴回道:“爹爹又在唬我,你可曾见过谁家竹签是在天上的。”

    梁冲看着那颗星,沉思片刻,回头正色道:“你去玩吧,我去寻你陈伯伯商议正事。”

    梁靖似有所觉道:“喝酒就喝酒,还说什么事儿。”

    梁冲不耐烦道:“回屋打坐运功去,你这猢狲罗嗦的很。”

    梁靖骂道:“打坐打坐,早晚有一天我因打坐而死,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未等梁冲抬脚,他已跳进屋里,不做声息。

    不多时,梁冲走到陈康院中,正巧碰到陈康出门,他见到梁冲便指着天空欣喜问道:“梁兄弟,你可看见此星?”

    梁冲摇头否认道:“我只是来寻你喝酒,方才未曾看到。”

    陈康道:“你猜这异星什么来头?”

    梁冲一本正经道:“以我天下无双的眼光来看,这般天降异星,说不准是我梁家祖上积德,将气运加注在梁靖身上,要我儿光耀门楣。”他神色虽然正经,但言语却颇有荒唐之感。

    陈康似是对梁冲的胡言乱语早习以为常,并未搭理他,继续道:“梁兄弟,我记得书中曾有记载,天外玄铁现世前,常有奇兆相伴,今日之景,只怕是玄铁现世之兆呐。”

    梁冲东张西望道:“陈兄,你勿要多虑,我觉得定是我梁家气运冲天,因而引发异相。”

    陈康懒得听梁冲话语,只自顾自琢磨,越想越觉得心中所想之事十有**为真,颇为兴奋嚷道:“梁兄弟可曾知晓,那传闻中天下十大名剑之一太白剑是何由来?”

    梁冲两眼望天,尚未作答,陈康急不可耐的继续说道:“千年前,昆仑山曾有一年盛夏未雨,山中修行之人离元子卜卦推算当地会有天材地宝现世,又因那昆仑地处西域,金主西方,他断定此宝五行属金。不久,果然天降陨星落于昆仑山巅,待得离元子寻到陨星坠落之处,竟被他发现一块天外玄铁,其铁坚逾金石,棱角锋锐无匹,好似太白星落了人间一般。而后离元子携此玄铁寻了当世铸剑大师景承子,耗费三载光阴,终铸成一剑,此剑之杀伐刚锐天下无双,正是后世所传太白剑。”

    陈康独自滔滔不绝,梁冲却好似浑不在意,陈康此时正在兴头,望着天边的异星道:“今日所见,只怕不久之后北地亦会有天外玄铁出现,水主北方,正是辰星所在,如不出所料,此天外玄铁应是五行属水,定会阴寒无比。若是凭此玄铁锻造炎针,以极阴化极阳……”言至此处,陈康却已听得梁冲大叫一声道:“哎呀,我肚子好痛,陈兄我们改日再见,我先寻了地方解手。”

    陈康在他身后怒道:“梁兄弟!你怎可如此!”

    梁冲头也不回,只摇摇手道:“陈兄,正所谓人有三急,我也是没有办法。”

    陈康望着他疾驰而去的身影,眼神复杂,许久后,他长长的一声叹息,道:“罢了。”

    此后数日内,那异星夜夜悬于天边,陈康不时便会找梁冲,累得梁冲连对梁靖日常的打坐运功,也不能似寻常那般督促了,如此美坏了梁靖,他终于可偷得闲暇四下玩耍。向晚原虽说地处北方,春耕过后,也已日渐温暖,虽不是江南那般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的热闹,可白山融雪,万树染绿,倒别有一番风味。梁靖整日里山隘中打转,打山鸡猎野兔,每日不及黄昏,他的小肚囊已是撑得鼓鼓,再晃荡回家,没人来管,日子过得好不快活自在。

    到了春耕第五天,那异星终于消失不见,梁靖的逍遥日子也消失不见。梁冲日日盯着梁靖,日常盘坐的时间都多了一倍,梁靖苦不堪言,小眉头紧锁,又不敢忤逆父亲。

    待到春耕第九天,午饭过后,梁靖抱着肚子说:“爹爹,我肚子好疼。”

    梁冲扭头道:”是怎样的疼。”梁靖道:“就是隐隐的痛,说不出的难受。”

    梁冲过前来,四指并平,搭于梁靖手腕之上,片刻后收手皱眉道:“靖儿,没想到你身患奇疾,为父思来想去,唯有打坐运功方可治愈,否则只恐你年幼夭折。”

    梁靖打滚于地,不停嚷道:“啊,疼死我啦,想到打坐运功我的肚子似乎更疼。”

    梁冲扭头走到桌旁坐下,端茶细品,不再搭理梁靖。梁靖闹了一会儿,见爹爹并不搭理自己,又自己走到桌前,继续打滚道:“爹爹,孩儿疼的肠子快要断了,不能为爹爹养老……”

    梁冲继续喝茶道:“无妨无妨,靖儿莫要多虑,听闻村东头棺材铺近来多有惠让,你若夭折,说不准还可省下些银钱。”

    话未说完,屋内蓦的一下暗如山洞,梁靖接口道:“子曰父欲养而子不待,你这般待我,老天都闭目不忍看了。”此话尚未说完,梁冲早立于院中,极目远眺。梁靖见状,腾的从地上跳起,直奔院中,不似方才腹痛。

    放眼望去,只见空中乌云压顶。时不过午,屋外天色却似子时般,浓重如墨。再望向白山和北壁山,往日依稀可见的山顶,早隐没在乌云中,便是连那山腰处,也见得不那么明晰。但目光及近,在这天色映衬下,反倒景物可见,格外明亮,甚至亮得有些晃眼,让此景平添几分波诡云诘,不似真实。

    梁冲环顾四野,眉头紧缩,琢磨着眼前奇景是否和前日里异星星有关。梁靖初见此景,早被惊得呆呆而立,不知所措。不过一盏茶的光景,那压顶的乌云越发浓稠,几近墨色,方才还明亮的近处景物,也开始暗淡下来。算来才是未时,这天地间,竟然再无一处明亮。

    梁冲心中奇道:“这天中乌云浓得蹊跷,究竟是何缘故。”纳闷之时,忽的听到梁靖惊呼,他循声而望,只见空中乌云如墨汁涌动,恍若蛟龙穿梭其中,刹那间乌云中有一处墨色越来越淡,隐约可见透光,不及人深思,刹那间天地一亮,那密布的乌黑云,被一团大火球刺破,瞬间现了个大窟窿,一束阳光穿过窟窿直直钉在大地之上,天地间仿佛被一杆刺眼的长枪斜斜钉于一处。沿那窟窿的边缘,如同被人用烧红的铁箍扎上,暗红如晦,虽不明亮,妖异异常。

    天空经此巨变,好似墨玉屏风被人钉碎,闪电沿裂缝四方奔袭,火球伴着天上流火,顺着那道光线,直坠向晚原。顿时雷声轰鸣,眨眼间梁冲父子感到大地震动。接着狂风迭起,暴雨如注而下,将他们二人浇个里通外透。二人被惊得不辩周遭风雨,直直呆立在原地。再看那破天处,伤口愈合一般,又慢慢被乌云遮住,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愈合如初。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梦幻,天地间只留大雨倾盆。

    只至此,梁靖方才回过神,透过雨声,大声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了呢?”

    梁冲早已在心中思索,可思来想去,只觉眼下这般奇景,恐怕确是被陈康说中,乃天外玄铁现世所引发,但梁靖这般问,他又思绪万千无从说起,只好摇摇头道:“爹爹也不知道。”言罢方觉二人仍在雨中,便道:“回屋罢,春耕雨寒,你不要受了寒。”话音未落,已牵着梁靖进屋。

    待换了干净衣服,梁靖跑去烧了热水冲了茶,为梁冲端了上来,谄笑道:“爹爹,靖儿觉得刚才定是老天认为我打坐运功太过辛苦,心里不忍,便放了个炮竹哄我开心,所以这打坐运功的事情,是否罢了。”

    梁冲好笑道:“你这惫懒样子,老天才不会管你。那你说,以前你打坐运功时,老天为何不放个炮竹?”

    梁靖趴在桌上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以前老天瞎了眼。”屋内又是一亮,紧接轰隆一声,惊雷震耳。梁靖蹭的从桌上跳起,双手合十,不住哀求道:“老天爷,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怪罪我。”

    梁冲摇头道:“你若有一柱香时间不说话,那当真是千古奇闻。方才淋了雨,你快去打坐运功,驱驱寒气。”

    梁靖眼睛眨眨,诺了一声,去内间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