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请问代县怎么走？
tue may 17 19:28:18 cst 2016
幺娃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弯，转身便走。
史里玛教授害怕地紧紧跟在后头。
两人继续沿着铁路往南走，狭长的铁路犹如一条蜿蜒漆黑的巨蛇将平原分成两半。不时有火车呼啸而过，撒下一团稀薄的白雾，转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半天，来到一个路口。边儿上有几个小摊儿，有卖茶的，有卖饼的，专供南来北往的小贩们歇脚吃饭。漆黑的大锅上堆着高高的蒸笼，三五张小桌子并排而立。摊老板大声地吆喝揽客，过往行人自在地喝茶聊天，小摊里热闹的气氛倒给这空旷的荒野里添了一丝生气。
幺娃与史里玛教授进到小摊儿，点上两杯茶，喊了一笼蒸饼，两人就凑合着吃。
旁边儿一桌，几个小贩在争论国军和日军谁更厉害。一个说日本人厉害，飞机坦克威力大，另一个说国军厉害，战法如神奇谋高。几个人越争越起劲儿，嗓门大得跟吵架似的。史里玛教授旁边瞧了，冷笑一声，道：“飞机坦克就算厉害了？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幺娃一听，争辩道：“你是没见过坦克，那铁皮壳壳刀枪不入，子弹都打不进去。”
“切，那算什么，还有比坦克飞机更厉害的武器呢！”史里玛教授露出一脸得意神情，摇头晃脑地喝着茶。
“哦？那是啥东西？”
“那就是…是…”教授话刚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急忙转了话题道：“这个蒸饼真好吃！呵呵，好吃。”
幺娃又问，教授不肯说了，东拉西扯地胡乱聊着。幺娃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埋头吃饭。心里面却忍不住地想：什么武器能比飞机大炮还厉害？
沉默片刻，教授又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到县城。到县城里可以吃好的，住好的，还能雇一辆马车，坐着马车去机场。那多舒服！”
“哎呀，去什么县城啊，就这么走，还有两天就到太原了。”幺娃心里寻思：开什么玩笑，这县城里都是小鬼子，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他心里早有计划，路上专走些人迹罕至的荒野小路，就是怕碰到鬼子，让给抓起来。只要一路上平平安安到了太原，将这教授送给国军，就算是完成任务，为国立功了。
“啊~~还有两天啊！”教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反复嚷嚷着要去县城，要吃饭店，要住旅馆，要坐马车，反正就是不想再遭这些个罪了。
没完没了的唠叨让幺娃烦不胜烦，呛了句：“要去你去自己去，我才不去。”
“你……”那教授又不说话了，憋个嘴，委屈地喝着茶。半饷，他悠悠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怪啊，有近的机场不去，非去远。县城里明明有好吃好喝的，非要走这荒郊野岭。你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史里玛教授这话一出，幺娃当场就变了脸色，生怕被瞧出破绽，又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哎呀，你瞧出来了。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啊！”
“哦，好、好！”教授见幺娃如此紧张，立马竖起耳朵，靠了过来。
“为啥我不去县城呢？因为啊！因为…这儿是国占区，县城里都是国民党的人。你要去了，就会让国民党的人抓住，那不就完蛋了？现在太原是小鬼子的地盘，你不是要找小日本儿吗？我所以冒着当汉奸的罪名把你送到太原，还不是为了你的金子。这万一让人晓得了，我是要被杀头的。”幺娃也打了个赌，他寻思那教授不愿承认与飞机上的人认识，只怕是不想见国民党的人。既然如此，且哄他一哄，看他还去不去。
果然，那教授信以为真地点着头，对幺娃道：“哦，原来如此，那还是不去县城的好。”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尺。你瞒着我有秘密，我自然也得骗骗你，礼尚往来才是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幺娃得意地拍拍教授，让他多吃些，自个儿跑去后面撒尿。
不一会儿，茶摊里来了四个稽查大队的伪兵，一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前头两个还是熟人——黄振彪和二麻子。那黄振彪老多了，脸色憔悴得跟大病一场似的，走路一瘸一拐，那自然是二麻子的功劳。二麻子脸上的麻子更多了，隐隐纵横排列出‘汉奸’两个字儿来。
二麻子道：“大哥，你说这兄弟们倒了什么霉啊，非遭这份罪，这荒郊野岭的，哪儿去找八路啊！”
“咳，有什么法子，上头让咱们去抓八路，抓不着回去怎么交差。”黄振彪叹着气，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另一个伪兵道：“自打在广灵县吃了败仗，咱们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啦，连日本人都不正眼瞧咱们了。”
“嘿嘿嘿，别说了，别说了，没瞧见大哥在这儿啊。不是跟你说了别提广灵县的事儿吗，別又气着大哥了，有你好受的。”二麻子察觉这黄振彪脸色不对，急忙制止那伪兵的话。
黄振彪一言不发，死愣愣地盯着远方。
这个时候，史里玛教授忽然走了过来。当着黄振彪的面，他高举拳头大喊道：“打倒小日本儿，请问代县怎么走？”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几个伪兵吓得不知所措。黄振彪足足盯着他有十来分钟，末了，问了句：“你刚说啥？”
史里玛教授又礼貌道 ：“请问代县怎么走？”
“不是，前面那句！”
“哦，打倒小日本儿！”史里玛教授再次高举拳头，义正言辞道。
黄振彪一脸钦佩地看着教授道：“兄弟嘿！这光天化日的。敢这么说，胆儿不小啊！你……是八路？”
教授一听，心想幺娃说这老百姓都喜欢八路，索性承认道：“对啊，我就是八路，我还是大八路呢！”
“哎呦呵，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还有自个儿送上门的！”黄振彪心里头咯噔一下乐开了花，喜上眉梢。他急忙起身握住教授的手，激动道：“可找着您啦，同志，您可让咱们好找啊！”
史里玛教授喜滋滋道：“哎呀，太好了，麻烦你们带我去代县找日本人。我到时候送你们……”
“哦，您找日本人啊，行，我带您去！二麻子，别吃了，咱们送这位八路军同志去找皇军。”黄振彪热情地攀起教授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身后几个伪兵也是欢声笑语地紧紧簇拥着。
史里玛教授心里想着：我太他妈聪明了！
幺娃撒了尿回来，见黄振彪和史里玛教授有说有笑地走了，后头二麻子笑得脸如桃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这…这…怎么回事儿？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地方见着老冤家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今老冤家还跟教授走到了一块儿，这让幺娃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教授实在是太不省心了，离开一会儿都不行。幺娃气得是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心里头把教授全家骂了一百八十遍。他怎么自个儿跑去找汉奸了，还是找的黄振彪——幺娃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人。这下护送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咳，真是遭了天谴啊，幺娃寻思着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让这教授来折腾他。
可现在怎么办啊？教授不能落在鬼子手里，万一他手里的秘密对国军不利，那幺娃岂不成了民族罪人。可那黄振彪也不是吃素的，伪兵手里又都有枪，幺娃赤手空拳的也对付不了。这可真是要逼死人啊！没法子，不管怎么样，还得跟上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黄振彪一行人在前头走着，幺娃就在后头追。空旷的平原上一目了然，也没个地方藏身，幺娃只能像只壁虎般地匍匐前进。可那哪儿能追得上啊！教授他们越走越远，幺娃只看在眼里，急上心头，气得随手抓起一块砂土，用力捏得粉碎。
伴随着日落西山，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远处有些朦胧昏暗。幺娃估摸着他们看不清了，这才起身追赶。也不敢跑近了，就猫着腰，远远躲在后头，生怕他们察觉。
两伙人一路走着，不久便看到一个村庄，炊烟徐徐，人影攒动。幺娃寻思着要入夜了，估计黄振彪他们要到那村子里过夜，正好趁夜里汉奸们睡熟了，再偷偷救出教授。于是，他加快脚步跟上去，等走近了一瞧，才发现这不是村庄，而是火车的货运站。
七八栋宽大的仓库并排而立，有十来米高，五六条铁路纵横交错，南北相穿。漆黑的煤炭堆得有小山那么高，旁边低矮的小木屋里亮着灯火。货运站的地面上铺了一层细碎的小石子儿，走起来硌吱作响。在铁轨边上，立了根高挺木杆，上面钉着木板，写了四个大字——李家小站！
黄振彪等人进到货站，立马扬声高叫道：“哑婆子，快，给大爷弄点儿吃的去。今儿晚上，大爷要在这儿过夜。”
话音刚落，屋子出来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脸色枯黄，弯弓驼背，怀里还抱着个刚满月的孩子。那老妇人见着黄振彪一行人，脸上闪而过一丝惊恐，紧接着阿爸阿爸地叫了几声。
“老不死的，哪儿他妈那么多废话。快去弄吃的，把老子饿坏了，可饶不了你。”黄振彪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带着人进了里屋。
幺娃躲在煤山的后头，急得抓耳挠腮，却丝毫想不出法子。
正发愁呢？忽听背后一声清脆的叫唤：“你是谁啊？在这儿干嘛呢？”幺娃猛地一回头，只见眼前站了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约莫六七岁，头上扎着两条好看的小辫儿。脸蛋圆嘟嘟的，虽抹了些黑炭，却依旧遮不住眼睛里那股子调皮可爱。
“偷煤的？”那丫头偏着脑袋，又天真地问了一句。
幺娃看四下无人，上前蹲下，讨好着说：“小娃娃，你好乖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小了，我今年6岁了。还有，我叫燕儿！”那丫头昂着头，揉了揉脏兮兮的鼻子，那骄傲的模样当真讨人喜欢。
幺娃又道：“哦，燕儿啊！你今天来了几个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燕儿皱起眉头，讨厌道：“我知道，我爹跟我说过。那些人是汉奸，专干坏事儿。每次来咱家都又吃又拿的，还打人呢！”说完，燕儿紧紧捏起拳头，鼓着腮帮子做了几个打人的动作。
“那既然如此，我帮你收拾那几个坏人怎么样？”
“就你？？？”燕儿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幺娃，摇摇头，不信道：“他们可凶了，手里还有枪，你才收拾不了呢！”
幺娃猛地站起身，佯装生气道：“谁说的？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这样，你先去帮我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燕儿仿佛得到命令般一溜儿烟地跑了。
幺娃看着燕儿远去的身影，心里头又开始盘算起作弄人的手段了。
幺娃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弯，转身便走。
史里玛教授害怕地紧紧跟在后头。
两人继续沿着铁路往南走，狭长的铁路犹如一条蜿蜒漆黑的巨蛇将平原分成两半。不时有火车呼啸而过，撒下一团稀薄的白雾，转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半天，来到一个路口。边儿上有几个小摊儿，有卖茶的，有卖饼的，专供南来北往的小贩们歇脚吃饭。漆黑的大锅上堆着高高的蒸笼，三五张小桌子并排而立。摊老板大声地吆喝揽客，过往行人自在地喝茶聊天，小摊里热闹的气氛倒给这空旷的荒野里添了一丝生气。
幺娃与史里玛教授进到小摊儿，点上两杯茶，喊了一笼蒸饼，两人就凑合着吃。
旁边儿一桌，几个小贩在争论国军和日军谁更厉害。一个说日本人厉害，飞机坦克威力大，另一个说国军厉害，战法如神奇谋高。几个人越争越起劲儿，嗓门大得跟吵架似的。史里玛教授旁边瞧了，冷笑一声，道：“飞机坦克就算厉害了？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幺娃一听，争辩道：“你是没见过坦克，那铁皮壳壳刀枪不入，子弹都打不进去。”
“切，那算什么，还有比坦克飞机更厉害的武器呢！”史里玛教授露出一脸得意神情，摇头晃脑地喝着茶。
“哦？那是啥东西？”
“那就是…是…”教授话刚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急忙转了话题道：“这个蒸饼真好吃！呵呵，好吃。”
幺娃又问，教授不肯说了，东拉西扯地胡乱聊着。幺娃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埋头吃饭。心里面却忍不住地想：什么武器能比飞机大炮还厉害？
沉默片刻，教授又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到县城。到县城里可以吃好的，住好的，还能雇一辆马车，坐着马车去机场。那多舒服！”
“哎呀，去什么县城啊，就这么走，还有两天就到太原了。”幺娃心里寻思：开什么玩笑，这县城里都是小鬼子，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他心里早有计划，路上专走些人迹罕至的荒野小路，就是怕碰到鬼子，让给抓起来。只要一路上平平安安到了太原，将这教授送给国军，就算是完成任务，为国立功了。
“啊~~还有两天啊！”教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反复嚷嚷着要去县城，要吃饭店，要住旅馆，要坐马车，反正就是不想再遭这些个罪了。
没完没了的唠叨让幺娃烦不胜烦，呛了句：“要去你去自己去，我才不去。”
“你……”那教授又不说话了，憋个嘴，委屈地喝着茶。半饷，他悠悠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怪啊，有近的机场不去，非去远。县城里明明有好吃好喝的，非要走这荒郊野岭。你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史里玛教授这话一出，幺娃当场就变了脸色，生怕被瞧出破绽，又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哎呀，你瞧出来了。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啊！”
“哦，好、好！”教授见幺娃如此紧张，立马竖起耳朵，靠了过来。
“为啥我不去县城呢？因为啊！因为…这儿是国占区，县城里都是国民党的人。你要去了，就会让国民党的人抓住，那不就完蛋了？现在太原是小鬼子的地盘，你不是要找小日本儿吗？我所以冒着当汉奸的罪名把你送到太原，还不是为了你的金子。这万一让人晓得了，我是要被杀头的。”幺娃也打了个赌，他寻思那教授不愿承认与飞机上的人认识，只怕是不想见国民党的人。既然如此，且哄他一哄，看他还去不去。
果然，那教授信以为真地点着头，对幺娃道：“哦，原来如此，那还是不去县城的好。”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尺。你瞒着我有秘密，我自然也得骗骗你，礼尚往来才是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幺娃得意地拍拍教授，让他多吃些，自个儿跑去后面撒尿。
不一会儿，茶摊里来了四个稽查大队的伪兵，一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前头两个还是熟人——黄振彪和二麻子。那黄振彪老多了，脸色憔悴得跟大病一场似的，走路一瘸一拐，那自然是二麻子的功劳。二麻子脸上的麻子更多了，隐隐纵横排列出‘汉奸’两个字儿来。
二麻子道：“大哥，你说这兄弟们倒了什么霉啊，非遭这份罪，这荒郊野岭的，哪儿去找八路啊！”
“咳，有什么法子，上头让咱们去抓八路，抓不着回去怎么交差。”黄振彪叹着气，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另一个伪兵道：“自打在广灵县吃了败仗，咱们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啦，连日本人都不正眼瞧咱们了。”
“嘿嘿嘿，别说了，别说了，没瞧见大哥在这儿啊。不是跟你说了别提广灵县的事儿吗，別又气着大哥了，有你好受的。”二麻子察觉这黄振彪脸色不对，急忙制止那伪兵的话。
黄振彪一言不发，死愣愣地盯着远方。
这个时候，史里玛教授忽然走了过来。当着黄振彪的面，他高举拳头大喊道：“打倒小日本儿，请问代县怎么走？”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几个伪兵吓得不知所措。黄振彪足足盯着他有十来分钟，末了，问了句：“你刚说啥？”
史里玛教授又礼貌道 ：“请问代县怎么走？”
“不是，前面那句！”
“哦，打倒小日本儿！”史里玛教授再次高举拳头，义正言辞道。
黄振彪一脸钦佩地看着教授道：“兄弟嘿！这光天化日的。敢这么说，胆儿不小啊！你……是八路？”
教授一听，心想幺娃说这老百姓都喜欢八路，索性承认道：“对啊，我就是八路，我还是大八路呢！”
“哎呦呵，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还有自个儿送上门的！”黄振彪心里头咯噔一下乐开了花，喜上眉梢。他急忙起身握住教授的手，激动道：“可找着您啦，同志，您可让咱们好找啊！”
史里玛教授喜滋滋道：“哎呀，太好了，麻烦你们带我去代县找日本人。我到时候送你们……”
“哦，您找日本人啊，行，我带您去！二麻子，别吃了，咱们送这位八路军同志去找皇军。”黄振彪热情地攀起教授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身后几个伪兵也是欢声笑语地紧紧簇拥着。
史里玛教授心里想着：我太他妈聪明了！
幺娃撒了尿回来，见黄振彪和史里玛教授有说有笑地走了，后头二麻子笑得脸如桃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这…这…怎么回事儿？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地方见着老冤家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今老冤家还跟教授走到了一块儿，这让幺娃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教授实在是太不省心了，离开一会儿都不行。幺娃气得是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心里头把教授全家骂了一百八十遍。他怎么自个儿跑去找汉奸了，还是找的黄振彪——幺娃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人。这下护送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咳，真是遭了天谴啊，幺娃寻思着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让这教授来折腾他。
可现在怎么办啊？教授不能落在鬼子手里，万一他手里的秘密对国军不利，那幺娃岂不成了民族罪人。可那黄振彪也不是吃素的，伪兵手里又都有枪，幺娃赤手空拳的也对付不了。这可真是要逼死人啊！没法子，不管怎么样，还得跟上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黄振彪一行人在前头走着，幺娃就在后头追。空旷的平原上一目了然，也没个地方藏身，幺娃只能像只壁虎般地匍匐前进。可那哪儿能追得上啊！教授他们越走越远，幺娃只看在眼里，急上心头，气得随手抓起一块砂土，用力捏得粉碎。
伴随着日落西山，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远处有些朦胧昏暗。幺娃估摸着他们看不清了，这才起身追赶。也不敢跑近了，就猫着腰，远远躲在后头，生怕他们察觉。
两伙人一路走着，不久便看到一个村庄，炊烟徐徐，人影攒动。幺娃寻思着要入夜了，估计黄振彪他们要到那村子里过夜，正好趁夜里汉奸们睡熟了，再偷偷救出教授。于是，他加快脚步跟上去，等走近了一瞧，才发现这不是村庄，而是火车的货运站。
七八栋宽大的仓库并排而立，有十来米高，五六条铁路纵横交错，南北相穿。漆黑的煤炭堆得有小山那么高，旁边低矮的小木屋里亮着灯火。货运站的地面上铺了一层细碎的小石子儿，走起来硌吱作响。在铁轨边上，立了根高挺木杆，上面钉着木板，写了四个大字——李家小站！
黄振彪等人进到货站，立马扬声高叫道：“哑婆子，快，给大爷弄点儿吃的去。今儿晚上，大爷要在这儿过夜。”
话音刚落，屋子出来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脸色枯黄，弯弓驼背，怀里还抱着个刚满月的孩子。那老妇人见着黄振彪一行人，脸上闪而过一丝惊恐，紧接着阿爸阿爸地叫了几声。
“老不死的，哪儿他妈那么多废话。快去弄吃的，把老子饿坏了，可饶不了你。”黄振彪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带着人进了里屋。
幺娃躲在煤山的后头，急得抓耳挠腮，却丝毫想不出法子。
正发愁呢？忽听背后一声清脆的叫唤：“你是谁啊？在这儿干嘛呢？”幺娃猛地一回头，只见眼前站了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约莫六七岁，头上扎着两条好看的小辫儿。脸蛋圆嘟嘟的，虽抹了些黑炭，却依旧遮不住眼睛里那股子调皮可爱。
“偷煤的？”那丫头偏着脑袋，又天真地问了一句。
幺娃看四下无人，上前蹲下，讨好着说：“小娃娃，你好乖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小了，我今年6岁了。还有，我叫燕儿！”那丫头昂着头，揉了揉脏兮兮的鼻子，那骄傲的模样当真讨人喜欢。
幺娃又道：“哦，燕儿啊！你今天来了几个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燕儿皱起眉头，讨厌道：“我知道，我爹跟我说过。那些人是汉奸，专干坏事儿。每次来咱家都又吃又拿的，还打人呢！”说完，燕儿紧紧捏起拳头，鼓着腮帮子做了几个打人的动作。
“那既然如此，我帮你收拾那几个坏人怎么样？”
“就你？？？”燕儿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幺娃，摇摇头，不信道：“他们可凶了，手里还有枪，你才收拾不了呢！”
幺娃猛地站起身，佯装生气道：“谁说的？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这样，你先去帮我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燕儿仿佛得到命令般一溜儿烟地跑了。
幺娃看着燕儿远去的身影，心里头又开始盘算起作弄人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