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二舅，你傻啊！
tue may 17 19:27:43 cst 2016
幺娃与教授顺着大路向西行，走了约莫小半天，来到了岔路口。两条路分南北而向，向南的路依然是平原，旷阔平坦，远远没入天际。向北的路突然陡峭起来，蜿蜒扭曲地延伸进了高耸山脉。
教授望着幺娃，幺娃望着教授，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沉默半饷，教授受不了了，开口问道：“怎么走？”
幺娃要知道怎么走，还用在这儿瞅着他那张鬼脸？他也是外地的啊！路也不认识。可这个节骨眼儿，他不能说不知道。
幺娃上前几步，闭了眼，手指头左右摇摆着嘟囔起来：“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
这时候，刚巧一个赶路的大爷从这儿经过。见着幺娃举止古怪，也是稀奇，他上前瞅了瞅问：“小伙子儿，你这儿干嘛呢？”
幺娃正念叨呢，冷不丁让人打断了，心里头烦，回了句：“哎呀，别吵。走开！”
那大爷讨了个没趣儿，自顾自地赶路去了。
约莫过了两三秒，幺娃猛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珠儿急忙冲过去，一把拦住大爷。那大爷还以为是劫道的，吓得死死护住包袱，紧张道：“你想干嘛，想干嘛？我先说啊，我儿子是村长，你要欺负我，我儿子可饶不了你。”
“嘿嘿，大爷别怕，我不是好人，哦，不对，不对，我是坏人，哎呀，也不对，我是――问路的人！”幺娃急得语无伦次，胡乱说了一通。
大爷一听是要问路，这才放下心来，又唠叨了几句，说这两条大路，向北走的是到代县，向南走的是到忻县。
幺娃又问：“到太原怎么走？”
大爷指着南边道：“过了忻县，继续往北走，约莫两三天的路程就到了。”说完，大爷提醒道：“现在太原那边儿正打仗呢！鬼子和国民党打的你死我活，小心被抓了当奸细给枪毙。”
幺娃一听两三天就能到太原，喜得咧嘴大笑，连忙给大爷鞠了两躬，拉着教授就往南边儿跑。一口气狂奔了两三里，累得教授气喘吁吁，叉着腰，一屁股坐地上死活不肯动。幺娃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道：“快走吧，太原有机场，到了太原就能去美国了！快走吧。”
教授叹气地摇摇脑袋，爬起来接着跑。
临近晌午，天空渐渐放晴，太阳时不时钻出云层，洒开一片金色。虽说是寒冬，却晒得人心头暖洋洋的。空旷的平原上荒凉落寞，几撮矮小的灌木疲惫地点缀着土黄的大地。大路边儿上，一条由碎石铺垫的铁路笔直地延伸到了远方，五六个铁路工人拿着铁锤、铁镐在铁轨边儿上费力地敲打。叮叮当、叮叮当，那悦耳的敲打声如奏乐般在整个平原上回荡。
两人走得又渴又饥，索性坐到路边儿。幺娃从包袱里拿出烤馍来与教授分食，吃了一会儿，又口干似火，嘱咐了几句便去找水。
史里玛教授就坐在那儿，啃着馍，看铁路工人干活儿。不一会儿，工人们也休息了，丢了器件，蹲着围个圈儿，拿出馒头来啃。
“你听说了吗？小鬼子已经打到太原了！”一个壮硕的光头嚼着满嘴馒头，饶有兴致地说道。
“可不是，国民党那…那…是一溃千里，别说是跟鬼子对碰对了，光是听着‘小鬼子’这三个字儿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另一个矮小干瘦的工人接话道。
旁边儿头发有些花白的老汉儿有些不乐意了，眉头一皱道：“也不能怪国军，人家小鬼子的武器多先进啊，那大炮，那坦克，谁打的过啊！”说着，大爷又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不说别的，就是那鬼子的飞机都有好几十架呢！满天飞的，呼呼地丢炸弹，可吓人了。”
“你就吹吧，小鬼子还飞机呢！还几十架？我咋就没瞧见呢。”
“真的，不骗你，我那次修铁路的时候，亲眼瞧见的。几十架飞机摆在那儿，可威风啦！”
史里玛教授坐在那儿忽听他们说有飞机，立马来了精神，凑过去，舔着笑脸道：“请问一下，刚才你们是不是在说飞机啊！”
那几个工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纷纷拿眼打量着教授，也不知他是干什么的，。
“你们刚才是不是说这儿有飞机啊？”史里玛教授又重复一遍。
那花白头发的老汉回答道：“有啊！在代县，鬼子的机场。”
“那…那…远吗？”
“不远，顺着铁路往北走，走得快，半天就到了。”那花白头发的老汉儿拿手指了指北方，忽又问道：“你问这干啥？”
教授一听在代县有机场，喜得直搓手，笑嘻嘻道：“那这样吧，你们几个要是能护送我去代县。我就给每人一块金子。你们看怎么样？”
那老汉儿疑惑地问道：“你去代县干啥？”
“找日本人！”
“找鬼子干啥？”
“这个嘛……”教授有些不好说话了，他低头思索片刻。也不知是不懂国情，还是脑子坏了，他居然自作聪明地拍胸脯道：“走亲戚！”
“什么，什么？你跟小鬼子是亲戚？”那几个铁路工人怒目圆睁地瞪着教授惊叫起来。
教授见那几人吃惊的模样，颇有些意外，又寻思现在日本如此强盛，估计老百姓对日本人是敬畏有加，巴结不已。说自己是日本人的亲戚，让那些个工人带路岂不更好。于是，他装模作样道：“那当然，我是日本人的表叔。你们只要把我护送到代县，找到日本人的机场。我保证日本人会感谢你们地，还会给你们每人一块金子！哈哈，不错吧！”史里玛教授又得意洋洋地比划起金子的块头，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哪儿还需要幺娃带路啊，这儿不就找着人了。
那为首的壮硕光头看了眼其他人，又瞅了瞅四周。心里寻思：这荒郊野岭的，打死人，挖个坑一埋，神不知鬼不觉，于是点头道：“行！”说完，工人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回头捡起铁锤、铁镐，握在手里恶狠狠地将教授围住。
那教授还暗自庆幸：哎呦，这是拿武器保护我呢！太安全了，我真是太聪明了。
那光头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就是小鬼子的亲戚？”说着，把手里的铁锤往前一挥。差点儿砸到教授的鼻子，吓得他脸色大变。不等开口，身后几个人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抬脚就踹，先踹个满脸花开。
疼得史里玛教授哭爹喊妈，抱头惨叫。
工人们揍得正起劲儿呢！人群后头忽然传来一声：“二舅！你又犯病啦！”。幺娃一把丢掉手里的破碗，冲进人群，抱住教授。
众人也是一愣，挥着榔头的手停在半空。
幺娃泪眼婆娑地抱着史里玛教授，哭喊道：“二舅啊，你们别再打了，我二舅是傻子，让小鬼子给害傻的。我二舅的爹都让小鬼子给杀啦，二舅的妈又让小鬼子糟蹋了八遍，八遍啊！我们二舅就这么疯了，神神癫癫的，到处要找鬼子报仇。一会儿说是鬼子的亲戚，一会儿说是鬼子的爹。二舅啊，你这么去还不让小鬼子杀头啊，我们还是去找国民党，找八路军，让他们给咱们报仇！”说着，幺娃又嚎啕大哭起来。哭的声嘶力竭，惨不忍睹。
几个铁路工人听幺娃这么闹，反倒糊涂起来。那光头指着教授问道：“他…他…他是傻子！”
“是啊！我二舅是遭鬼子逼傻的啊，你看看他这脑壳，这脸，那点儿像个好人！”幺娃又挨个向工人们赔罪道歉。教授也不笨，只顾着装傻充愣，又哭又笑，满地打滚。
其中一个工人道：“不对啊，刚才看他说话挺好的，不像傻子啊！”
“我二舅时不时就要犯下病，一会儿看是好的，一会儿就发疯了，到处捡石头啃。你看嘛，”说着，幺娃随手捡起石块喂教授吃！教授吃得好开心啊，咬不动，就使劲儿往嘴里塞，塞满了一嘴。
工人们见状都信以为真，纷纷悲伤起来。
那光头把手里的铁锤一丢，叹息道：“都是让鬼子害得家破人亡。对不起啊，他二舅，我们误会你了。”
幺娃感激涕零地搀扶起教授往外走，两人边走边哭，使劲儿地擦眼泪，还不时回头跟工人们鞠躬道谢。
直到走远了，见不着人。幺娃才一把甩开教授，破口便骂：“你个哈儿，脑壳是不是不对，找小日本儿攀亲戚，也不怕遭老百姓打死。就是不打死你，全天下的中国人一人一口口水，都淹死你……”
幺娃滔滔不绝地骂了起来，把教授骂了个狗血淋头。史里玛教授也不敢插话，低着头，满嘴里包着石头，委屈地跟大姑娘似的。
骂了好一会儿，幺娃气撒够了，让教授把石头都吐了，又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们中国老百姓最恨的就是小日本。，二天见人，千万别说找鬼子，更别说是亲戚，那是找死，晓得不。老百姓都恨不得把小鬼子扒皮抽，以后跟老百姓说话，先要骂两句狗日的小日本儿，老百姓才喜欢你，才把你当自己人。要是你说你是八路军，那就更喜欢了，说不定还请你去家里喝茶呢！”
史里玛教授细细听了，默记在心，又插嘴道：“要不，咱们去代县吧。刚才我都问清楚了，代县有飞机，小鬼子的。你把我送到代县，我就给你金子！”
“去…去代县啊，不好！不好！还是去太原！那儿有大飞机。”幺娃忽然显得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教授是如何得知代县有飞机的，但他清楚教授不能落在鬼子的手里，不管他的秘密是什么。飞机上的国军将士们冒着九死一生地危险把他带出来，肯定是关系到国家命运的重要使命。如今他们都死了，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幺娃。虽然他不知道那群人的计划是什么，要把教授送到哪儿去，但他清楚太原将是他们两人的最终目的地。
教授见幺娃犹豫起来，又催促道：“哎呀，就去代县吧。代县还近点儿，半天就到了。太原那儿正打仗呢，危险多了！万一在战场上给抓住，那就死定了。”
“不去，就去太原。”
“你不去，那我去，我自己去代县找飞机！”说着，教授鼓气地转身，佯装要走。
幺娃才不上当，抄起手斜靠在大石头上，悠闲道：“你走啊，走吧，这路上有多少强盗土匪我可说不清楚啊。还有，这荒山野岭的，遇到个啥狼啊，狮子啊，你可要小心了，死得时候别叫的太惨。还有草丛里头千万别去，那些蛇啊，毒蜘蛛啊最爱钻草丛了。万一遭咬了，中毒身亡，到时候全身溃烂，连你妈都认不到你了。还有……”
幺娃越说越吓人，教授是越走越害怕，两三步下来，不走了，又倒退着回到幺娃身边，一脸讨好道：“那…那要不，还是去太原吧！”
幺娃与教授顺着大路向西行，走了约莫小半天，来到了岔路口。两条路分南北而向，向南的路依然是平原，旷阔平坦，远远没入天际。向北的路突然陡峭起来，蜿蜒扭曲地延伸进了高耸山脉。
教授望着幺娃，幺娃望着教授，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沉默半饷，教授受不了了，开口问道：“怎么走？”
幺娃要知道怎么走，还用在这儿瞅着他那张鬼脸？他也是外地的啊！路也不认识。可这个节骨眼儿，他不能说不知道。
幺娃上前几步，闭了眼，手指头左右摇摆着嘟囔起来：“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
这时候，刚巧一个赶路的大爷从这儿经过。见着幺娃举止古怪，也是稀奇，他上前瞅了瞅问：“小伙子儿，你这儿干嘛呢？”
幺娃正念叨呢，冷不丁让人打断了，心里头烦，回了句：“哎呀，别吵。走开！”
那大爷讨了个没趣儿，自顾自地赶路去了。
约莫过了两三秒，幺娃猛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珠儿急忙冲过去，一把拦住大爷。那大爷还以为是劫道的，吓得死死护住包袱，紧张道：“你想干嘛，想干嘛？我先说啊，我儿子是村长，你要欺负我，我儿子可饶不了你。”
“嘿嘿，大爷别怕，我不是好人，哦，不对，不对，我是坏人，哎呀，也不对，我是――问路的人！”幺娃急得语无伦次，胡乱说了一通。
大爷一听是要问路，这才放下心来，又唠叨了几句，说这两条大路，向北走的是到代县，向南走的是到忻县。
幺娃又问：“到太原怎么走？”
大爷指着南边道：“过了忻县，继续往北走，约莫两三天的路程就到了。”说完，大爷提醒道：“现在太原那边儿正打仗呢！鬼子和国民党打的你死我活，小心被抓了当奸细给枪毙。”
幺娃一听两三天就能到太原，喜得咧嘴大笑，连忙给大爷鞠了两躬，拉着教授就往南边儿跑。一口气狂奔了两三里，累得教授气喘吁吁，叉着腰，一屁股坐地上死活不肯动。幺娃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道：“快走吧，太原有机场，到了太原就能去美国了！快走吧。”
教授叹气地摇摇脑袋，爬起来接着跑。
临近晌午，天空渐渐放晴，太阳时不时钻出云层，洒开一片金色。虽说是寒冬，却晒得人心头暖洋洋的。空旷的平原上荒凉落寞，几撮矮小的灌木疲惫地点缀着土黄的大地。大路边儿上，一条由碎石铺垫的铁路笔直地延伸到了远方，五六个铁路工人拿着铁锤、铁镐在铁轨边儿上费力地敲打。叮叮当、叮叮当，那悦耳的敲打声如奏乐般在整个平原上回荡。
两人走得又渴又饥，索性坐到路边儿。幺娃从包袱里拿出烤馍来与教授分食，吃了一会儿，又口干似火，嘱咐了几句便去找水。
史里玛教授就坐在那儿，啃着馍，看铁路工人干活儿。不一会儿，工人们也休息了，丢了器件，蹲着围个圈儿，拿出馒头来啃。
“你听说了吗？小鬼子已经打到太原了！”一个壮硕的光头嚼着满嘴馒头，饶有兴致地说道。
“可不是，国民党那…那…是一溃千里，别说是跟鬼子对碰对了，光是听着‘小鬼子’这三个字儿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另一个矮小干瘦的工人接话道。
旁边儿头发有些花白的老汉儿有些不乐意了，眉头一皱道：“也不能怪国军，人家小鬼子的武器多先进啊，那大炮，那坦克，谁打的过啊！”说着，大爷又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不说别的，就是那鬼子的飞机都有好几十架呢！满天飞的，呼呼地丢炸弹，可吓人了。”
“你就吹吧，小鬼子还飞机呢！还几十架？我咋就没瞧见呢。”
“真的，不骗你，我那次修铁路的时候，亲眼瞧见的。几十架飞机摆在那儿，可威风啦！”
史里玛教授坐在那儿忽听他们说有飞机，立马来了精神，凑过去，舔着笑脸道：“请问一下，刚才你们是不是在说飞机啊！”
那几个工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纷纷拿眼打量着教授，也不知他是干什么的，。
“你们刚才是不是说这儿有飞机啊？”史里玛教授又重复一遍。
那花白头发的老汉回答道：“有啊！在代县，鬼子的机场。”
“那…那…远吗？”
“不远，顺着铁路往北走，走得快，半天就到了。”那花白头发的老汉儿拿手指了指北方，忽又问道：“你问这干啥？”
教授一听在代县有机场，喜得直搓手，笑嘻嘻道：“那这样吧，你们几个要是能护送我去代县。我就给每人一块金子。你们看怎么样？”
那老汉儿疑惑地问道：“你去代县干啥？”
“找日本人！”
“找鬼子干啥？”
“这个嘛……”教授有些不好说话了，他低头思索片刻。也不知是不懂国情，还是脑子坏了，他居然自作聪明地拍胸脯道：“走亲戚！”
“什么，什么？你跟小鬼子是亲戚？”那几个铁路工人怒目圆睁地瞪着教授惊叫起来。
教授见那几人吃惊的模样，颇有些意外，又寻思现在日本如此强盛，估计老百姓对日本人是敬畏有加，巴结不已。说自己是日本人的亲戚，让那些个工人带路岂不更好。于是，他装模作样道：“那当然，我是日本人的表叔。你们只要把我护送到代县，找到日本人的机场。我保证日本人会感谢你们地，还会给你们每人一块金子！哈哈，不错吧！”史里玛教授又得意洋洋地比划起金子的块头，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哪儿还需要幺娃带路啊，这儿不就找着人了。
那为首的壮硕光头看了眼其他人，又瞅了瞅四周。心里寻思：这荒郊野岭的，打死人，挖个坑一埋，神不知鬼不觉，于是点头道：“行！”说完，工人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回头捡起铁锤、铁镐，握在手里恶狠狠地将教授围住。
那教授还暗自庆幸：哎呦，这是拿武器保护我呢！太安全了，我真是太聪明了。
那光头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就是小鬼子的亲戚？”说着，把手里的铁锤往前一挥。差点儿砸到教授的鼻子，吓得他脸色大变。不等开口，身后几个人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抬脚就踹，先踹个满脸花开。
疼得史里玛教授哭爹喊妈，抱头惨叫。
工人们揍得正起劲儿呢！人群后头忽然传来一声：“二舅！你又犯病啦！”。幺娃一把丢掉手里的破碗，冲进人群，抱住教授。
众人也是一愣，挥着榔头的手停在半空。
幺娃泪眼婆娑地抱着史里玛教授，哭喊道：“二舅啊，你们别再打了，我二舅是傻子，让小鬼子给害傻的。我二舅的爹都让小鬼子给杀啦，二舅的妈又让小鬼子糟蹋了八遍，八遍啊！我们二舅就这么疯了，神神癫癫的，到处要找鬼子报仇。一会儿说是鬼子的亲戚，一会儿说是鬼子的爹。二舅啊，你这么去还不让小鬼子杀头啊，我们还是去找国民党，找八路军，让他们给咱们报仇！”说着，幺娃又嚎啕大哭起来。哭的声嘶力竭，惨不忍睹。
几个铁路工人听幺娃这么闹，反倒糊涂起来。那光头指着教授问道：“他…他…他是傻子！”
“是啊！我二舅是遭鬼子逼傻的啊，你看看他这脑壳，这脸，那点儿像个好人！”幺娃又挨个向工人们赔罪道歉。教授也不笨，只顾着装傻充愣，又哭又笑，满地打滚。
其中一个工人道：“不对啊，刚才看他说话挺好的，不像傻子啊！”
“我二舅时不时就要犯下病，一会儿看是好的，一会儿就发疯了，到处捡石头啃。你看嘛，”说着，幺娃随手捡起石块喂教授吃！教授吃得好开心啊，咬不动，就使劲儿往嘴里塞，塞满了一嘴。
工人们见状都信以为真，纷纷悲伤起来。
那光头把手里的铁锤一丢，叹息道：“都是让鬼子害得家破人亡。对不起啊，他二舅，我们误会你了。”
幺娃感激涕零地搀扶起教授往外走，两人边走边哭，使劲儿地擦眼泪，还不时回头跟工人们鞠躬道谢。
直到走远了，见不着人。幺娃才一把甩开教授，破口便骂：“你个哈儿，脑壳是不是不对，找小日本儿攀亲戚，也不怕遭老百姓打死。就是不打死你，全天下的中国人一人一口口水，都淹死你……”
幺娃滔滔不绝地骂了起来，把教授骂了个狗血淋头。史里玛教授也不敢插话，低着头，满嘴里包着石头，委屈地跟大姑娘似的。
骂了好一会儿，幺娃气撒够了，让教授把石头都吐了，又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们中国老百姓最恨的就是小日本。，二天见人，千万别说找鬼子，更别说是亲戚，那是找死，晓得不。老百姓都恨不得把小鬼子扒皮抽，以后跟老百姓说话，先要骂两句狗日的小日本儿，老百姓才喜欢你，才把你当自己人。要是你说你是八路军，那就更喜欢了，说不定还请你去家里喝茶呢！”
史里玛教授细细听了，默记在心，又插嘴道：“要不，咱们去代县吧。刚才我都问清楚了，代县有飞机，小鬼子的。你把我送到代县，我就给你金子！”
“去…去代县啊，不好！不好！还是去太原！那儿有大飞机。”幺娃忽然显得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教授是如何得知代县有飞机的，但他清楚教授不能落在鬼子的手里，不管他的秘密是什么。飞机上的国军将士们冒着九死一生地危险把他带出来，肯定是关系到国家命运的重要使命。如今他们都死了，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幺娃。虽然他不知道那群人的计划是什么，要把教授送到哪儿去，但他清楚太原将是他们两人的最终目的地。
教授见幺娃犹豫起来，又催促道：“哎呀，就去代县吧。代县还近点儿，半天就到了。太原那儿正打仗呢，危险多了！万一在战场上给抓住，那就死定了。”
“不去，就去太原。”
“你不去，那我去，我自己去代县找飞机！”说着，教授鼓气地转身，佯装要走。
幺娃才不上当，抄起手斜靠在大石头上，悠闲道：“你走啊，走吧，这路上有多少强盗土匪我可说不清楚啊。还有，这荒山野岭的，遇到个啥狼啊，狮子啊，你可要小心了，死得时候别叫的太惨。还有草丛里头千万别去，那些蛇啊，毒蜘蛛啊最爱钻草丛了。万一遭咬了，中毒身亡，到时候全身溃烂，连你妈都认不到你了。还有……”
幺娃越说越吓人，教授是越走越害怕，两三步下来，不走了，又倒退着回到幺娃身边，一脸讨好道：“那…那要不，还是去太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