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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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挨打好汉白幺娃

    mon may 16 18:50:47 cst 2016

    二麻子接了信,也不理他,扭头出了地牢,径直往外走,也不与任何人说话。有小兵跟他打招呼,他也不搭理。飞快出了宪兵大队,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一家妓院。上了二楼,里头黄振彪满头包扎着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年轻貌美的妓女正给他揉脚。薄纱般的丝绸小褂耷拉在她那纤细的胳膊上,露出白皙柔嫩的肩头,丰满浑圆的胸部若隐若现,看的二麻子两眼发直。

    黄振彪见了,骂骂咧咧道:“你个兔崽子,不在牢里看俘虏,到我这儿来干嘛?”

    二麻子立马收起贪恋的目光,舔着一张笑脸,道:“大哥,好消息,好消息啊!”

    “啥好消息?你爹有喜啦?”黄振彪漫不经心地调侃着,随手从床头矮凳上的瓷碗里拿起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二麻子娇羞道:“唉~大哥,您别开我玩笑,这是立功的好消息。”说着将纸条拿出来。

    黄振彪接过纸条,道:“这是什么?”

    二麻子说:“这是那个国军俘虏给我的家书,说是要给他亲戚的。我看八成是要通知其他的同党,让他们快点逃。嘿嘿,让我连哄带骗给骗过来的。”

    黄振彪眼睛一亮,从床上一跃而起道:“哦?有这么好事?哈哈,想不到你个二麻子还有点儿小聪明嘛,让我看看。”说着打开信一看,瞧了半响,脸都气绿了。上面写着:看此信者全家死光,脸上长疮,屁股流脓,牙齿掉光。

    黄振彪气得肺都快炸了,一巴掌轮圆了抽在二麻子脸上,把他打得晕头转向,吧唧摔倒在地。

    二麻子莫名其妙地捂着脸道:“唉,大哥,你打我干嘛?”

    “你看看这上头写的啥!”黄振彪气急败坏把纸条往地上一扔。

    二麻子捡起来一看,吓得嘴都歪了,一脸哭丧的看着黄振彪,使劲儿抽着嘴巴骂自己不是东西。打了两耳光,他忽然灵光一闪道:“唉,大哥,别气,您别气,他告诉了我送信的地址,信可以是假的,地址不会错吧,我们去把人给抓住,严刑拷打,让他把其他的同党都供出来。”

    黄振彪道:“什么地址?你说”

    二麻子道:“煌权路蒄财铺找桂大冶。”

    黄振彪一听,更火了,指着二麻子大骂道:“你个蠢蛋,人家说的是黄泉路棺材铺找鬼大爷,你他妈让人家当猴耍了还不知道!老子让你给气死啦!”说着一脚踹在床沿上,刚好碰到伤处,疼得他惨叫不已。二麻子也是苦逼个脸,委屈的跟小姑娘似的坐在地上,不敢啃声。

    监牢里,白幺娃与刘莽墩儿他们笑疯了。刘莽墩儿笑着说:“哈哈,老幺,这下你可把他们作弄惨了。”

    沈黄鳝也道:“莫看老幺人小鬼大,肚子里头的怪点子还多哩。”

    白幺娃得意地笑着说:“那是,老子不把他们耍一哈,他们不晓得我们四川兵有好歪。”

    李干虾儿担心道:“你这样耍那汉奸,小心那狗汉奸报复你。”

    幺娃收拾笑容,一脸严肃道:“其实,我原先也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帮我们把消息传出去。结果写信的时候,瞧见他站在那儿紧盯着我看,我就担心他万一出卖我们咋办,所以胡乱写几句,试他一下。”

    李干虾儿又说起来越狱的计划,要是现在胡大邦在就好了。那几个汉奸好对付,关键是城里驻扎的日本部队。就算他们冲得出地牢,也逃不出县城。终究还是需要有人在外面把鬼子引出去,他们再来个里应外合,才能顺利逃脱。

    可谁又能给传个消息出去呢?

    大家一时没了法子,各自唉声叹气。夜里寒气逼人,露水湿透了草铺。国军战士们进来时都衣衫单薄,即使有棉衣,也让黄振彪他们收走了。大家哆嗦着抱成一团,相互用体温取暖。虚弱年老的被围在中间最暖和的地方,年轻力壮的则在外边靠着。

    幺娃在里头感觉双脚冰凉,麻木的指头完全没了知觉。他迷糊地看着身边紧紧搂住他的刘莽墩儿等人,三位哥哥也是冷得发抖,眯着眼缩成一团。幺娃无心睡眠,他再次想念家乡的母亲,不知道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田里的地有没有人收拾?要是他现在回去,见到母亲,会是什么样子。他忽然想起老家过年时的灯会。一到除夕,全村子的人都会拿着五彩斑斓的自制花灯出来逛街,有小燕子的、大花猫的、老虎、白羊、元宝等各种各样的。每一年,母亲总会用竹条和白纸做一个漂亮的兔子花灯。他就举着他的花灯在街上跳着、闹着,和苗敏儿、虎妞儿他们比谁的花灯好看。街上放着烟花炮竹,人们络绎不绝地来回走着。整条街被无数的花灯照得光彩灿烂,绚丽夺目,漫天的灯火与天上的星辰遥相辉映,各放异彩,让人分不清是天上还是人间。

    慢慢的,幺娃伴随着童年美好的记忆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暖洋洋地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刘莽墩儿不知何时压在了沈黄鳝的身上,压得他万分痛苦,表情狰狞,仿佛做了一夜的噩梦。沈黄鳝下面,李干虾儿已经彻底看不到了,只有一只骨瘦如柴的胳膊显示着这里还有个人。白幺娃打着呵切起了身,摸了摸屁股下坐着的柔软肚子,感觉格外舒服,低头一看,刘莽墩儿正吧唧着嘴,淌着口水地梦呓着各色小吃。

    白幺娃从莽墩儿身上跳下来,不想正踩到李干虾儿露出来的那只手掌。啊的一声惨叫,把大家伙儿都惊醒了,刘莽墩儿顺着滚下来,然后是沈黄鳝,最下面的李干虾儿终于解脱出来,痛苦地对着手吹气儿。

    刘莽墩儿一脸歉意道:“咦~老二,你咋个在最下面睡喃?”

    李干虾儿满腹委屈地哭丧道:“老子跟你们说个锤子,昨晚上老三嫌冷,就把我披在身上当铺盖用。结果一翻身把我压下头了,我还没来得及喊,大哥就滚过来,把我们两个都压住了。我是使劲推推不开,使劲吼吼不醒,差点就哭出来了。”说完,他还真就捂着脸落下几滴泪来。

    刘莽墩儿一听,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忙向李干虾儿道歉。

    幺娃在一旁调侃道:“哎呀,大哥,你也是,咋把二哥压成干饼子了嘛。”

    李干虾儿气得脸色涨得通红,猛地甩开手,指着幺娃道:“你还好意思说,老幺,最气人的就是你。老子遭他们两个压到也就算了,我喊你,你不理我,那你睡你的嘛,你还跑过来往大哥身上一躺,好嘛,三兄弟全压我身上了,老子真的遭你们压扁了。”

    刘莽墩儿在一旁调侃道:“你本来就是扁的!”

    白幺娃忍不住抿着嘴笑起声来。

    沈黄鳝揉着腰道:“我是说我腰杆这么痛喃,原来是二哥的骨头硌着的。”

    四人正在嬉闹,牢房门忽然开了。黄振彪顶着一头纱布,领着二麻子和几个伪军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到了监狱尽头,来到莽墩儿这一间,他看了看众人,指着白幺娃就说:“把这小子给我带出来。”

    几个伪军拿枪把所有人赶到角落。二麻子开了牢门,刘莽墩儿站出来把幺娃护在身后。黄振彪恼道:“怎么?不想活了是吧?老子现在就毙了你。”说着掏出枪对准了他。

    白幺娃大喊一声:“住手!”从大哥的腋下钻了出来,站到前头道:“有啥子你找我,与我兄弟无关。”

    大家伙儿还要来拉,让伪军们持枪喝退。白幺娃带上手镣,跟着他们出了牢房。一路走到刑讯室,这里是黄振彪严刑拷问的地方,专门用来对付八路军和反抗的百姓。左边一个长方形的厚木桌子,上面摆放着钉钩耙、八爪钩、皮鞭、流星锤等各种刑具。每一件都血迹斑斑,污浊得发黑。桌子一直延伸到房间尽头,角落上有个2米多高的木架,两边挂着铁镣,是审问时捆绑犯人用的。前面摆放着个大火炉,上面插着几根烙铁棍,被煤炭烧得通红。在刑讯室的另一边,摆着根长板凳,旁边叠放着几匹砖块,是专供老虎凳用的。

    站在刑讯室里,先不急着绑好幺娃,黄振彪得意地站到桌子旁,把玩着各种器具。他语气中带着戏谑道:“嘿嘿,小伙儿子,没见过这些玩意儿吧,这些都是我审问犯人用的家伙事儿。随便拿上一两种,保证弄得你死去活来,皮开肉绽啊。”

    白幺娃面不改色道:“哼~有啥子嘛!不就是挨顿打。”

    “哎呦,小伙子,你可别嘴硬,这东西可不是好受啊!”黄振彪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拿起一个钉钩耙道:“瞧见这个没,这耙子在你身上轻轻这么一刮,你这细皮嫩肉啊,就全都得给刮下来,嘶~我想想就害怕。还有这个,八爪钩。上面全是倒钩刺,一下子过去,那倒钩就深深扎进你的肉里,非得拉下来一大块儿才算完。”

    幺娃也不去看着这些个刑具,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黄振彪露出一副同情的模样道:“看你小小年纪,我可真有些舍不得。谁叫我这个人心善呢?你要是肯把八路军或者其他的同谋告诉我,我就保证不会伤害你一根毫毛,还会把你和你的兄弟给放了,怎么样?”见幺娃一声不吭,黄振彪又道:“你要是想要钱,我也可以给……”

    不等他把话说完,幺娃扭头怒骂道:“钱留着给你爹报丧吧,老子不怕,有种你就来。袍哥人家,啥子阵仗没见过?”

    黄振彪立起大拇指,瞪圆了眼珠道:“好,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二麻子~把东西端上来。”

    二麻子捧了一大碗水走过来,将整罐火红的辣椒面端到旁边,舀了一大勺倒进去,拿手指搅拌了,又嫌还不过瘾又舀了几勺,依旧不痛快。干脆,他将整罐辣椒面全都倒了进去,原本清澈的水立马变得鲜红浑浊,漂浮着辣椒碎片和油珠的表面让人光看着就浑身燥热。

    “嘿嘿,大爷我先给你来碗汤润润。”二麻子把水拌匀了,端到幺娃跟前。

    黄振彪恶狠狠道:“告诉你,这辣椒水可厉害的很呢,拿舌头粘上一点儿就能辣得你死去活来。你要再嘴硬,老子就让你尝尝……”

    白幺娃二话不说一把抢过辣椒水,仰脖子就喝,咚、咚、咚三口就给喝干了。完事儿他一抿嘴,打着饱嗝道:“恩!这个辣椒还可以,就是不够酸!”

    黄振彪和二麻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把嘴张得奇大无比。

    白幺娃将水碗一丢,大义凌然道:“好了,酸辣汤我喝了。你们有啥子手段尽管使出来吧,老子要叫上一声就不算好汉。”

    “好…好…好,那老子就给你点儿厉害的尝尝”。黄振彪恶狠狠地招呼两个伪军将幺娃绑到刑架上,撩开衣襟,露出平坦瘦弱的胸膛。黄振彪伸手从火炉中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挥舞着走上前。他将冒着白烟的烙铁靠近幺娃的脸蛋,炙热的高温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浪烘烤着他的皮肤。幺娃毫无畏惧地闭上眼,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它。

    黄振彪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齿,嬉笑道:“嘿嘿,小伙子儿,这玩意儿叫‘火烧肉’,只要在你脸上一贴,保证烫得你皮开肉绽,哭爹喊妈的。”

    幺娃猛地睁开眼,瞪着他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他脸上。黄振彪尖叫着拿手从脸上抹去,指着幺娃道:“你他妈有种再吐一次。”

    幺娃又朝他脸上吐了一口。

    气得黄振彪脸色铁青,揪起幺娃的衣领,满脸凶狠道:“老子他妈烫死你。”说着将烙铁向幺娃的脸伸去。幺娃也是浑然不怕,对着烙铁一大口唾沫吐过去。飞舞的星沫儿碰到高温的烙铁,立刻溅射出浓烈的白烟,连带着烙铁上的炭灰火星,全飞到黄振彪的眼睛里去了。

    黄振彪哀嚎着捂着双眼,连退了好几步。也是碳杂儿迷得他眼睛难受,黄振彪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拿烙铁胡乱挥动。二麻子急忙上前去扶他,不想让黄振彪挥舞的烙铁烫了胳膊,疼得他直叫唤。黄振彪两眼漆黑,也看不见东西,听到前头有人哀嚎,以为是白幺娃,拿烙铁向前一伸,又烫着二麻子的屁股。烫得他噗通往前一趴,哭爹叫娘的不停哭喊。

    其他的伪军连忙上来搀住黄振彪,二麻子忍着疼,一瘸一拐地爬过来喊:“哎呦,大哥,你烫着我屁股啦!烫死我啦。” 白幺娃看着这两人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黄振彪可此刻也看不清楚,气得脸色如猪肝般鲜红,两眼止不住地流泪。他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收拾他。哎哟,二麻子,陪我去洗眼睛,”说完,丢掉烙铁让二麻子扶住,慢慢走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