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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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华清

    tue feb 17 22:46:57 cst 2015

    思索之间,不知不觉已在这院子里站了许久,从自己的小世界醒来我才不得不惊叹身边这一树的白,二月竟还有梅花?

    自古梅花香自苦寒来,这稍稍有些暖意的季节,按理来说该败才对。而现在与我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这一树,更像是梦里的。

    也罢,梦里的终究是梦里的,花开花落,也不过百日的事,而我要在这离奇地方呆的时间,我也清楚的知道绝对不止百日,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更长。也或许是一辈子。

    转过身去,独自黯然的时候,才看到身后有人,那个冷面冰人站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别处不看,梅花不看,偏偏是看我。这一回他没有用审视的眼光,让我觉得不自在的反而是他眼里的些许黯然,或许还有释然。

    “你看我干嘛?”我略带着娘胎里带出来的傲慢。

    我才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二次,或者算是第三次,我就见到了他或许该是最真实的样子,眼睛里没有刀剑,反而传来暖意。真是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啊,这么奇怪,居然让我觉得亲切!

    他低下头微微地笑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好似夸奖地说:“你穿更好看。”

    我才意识到方才他看的是这斗篷。我穿更好看?那是自然。我是这样想的,大概是天微凉,脸上竟烧有些疼。

    “先前穿着的,是谁?”我抬头去问他,院子里又没有人了。

    为何这个感觉这么熟悉?想到这里才记起了这个情节第一次预演,也只是在不久之前或者,近千年前的吉隆坡机场。和一个素未谋面却印象极深的少年。

    结果是,无知少女误入贼窝最终沦落异乡。

    想到我所拼凑的“新闻标题”竟是如此朗朗上口,突然笑了出来,也是突然放心了,既已堕落到这般田地,还计较什么身处异乡,况且在这小小的天地间,还有我所牵挂的人在等我呢。

    也有一个迷等着我去解开。

    ……

    整个中午都窝在那大屋子里,一边剥了花生一边想着七零八落的事情,我居然也像吕梓洛一样手闲了,剥了一盘子花生,一个也没吃。

    细细数数这刚来的一个早上我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认命了,这一个早上我到底见了多少个人啊,那个三小姐,还有赵沛蓝,还有那个冷面冰人。还有几乎一直在跟我说话的吕梓洛,一个竟说些奇言怪语。

    一个是“准将军夫人”,还有一个偏把我当卧底,却还可以对我温暖相待。另一个则是小小年纪就跟了那个冷面冰人,吃了不知多少年的“苦头”却硬是活生生地咽下去了。

    才四个人,怎么这么多的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怪人!除了这个叫吕梓洛的女孩在我看来是真的心无城府,其余的几个都是心中各有各的私密。当然,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24k纯文艺女汉子,我也是怀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小秘密,这也是我为何能想这么多的原因之一吧。

    而如今,我的秘密又多了一个,只是这个秘密就算说出来,又有多少人会信呢,我且说我是家道中落父母弃我而去,受不起这世界的残忍才轻生的就好吧。

    ……

    “宜词!”一个声音惊醒了我,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时竟已是晚上了,天黑的快,往窗外望去时看到天上有很多星星,我是习惯了雾霾的人,也是习惯了城市喧嚣的人,突然寂静下来,反倒让我不知所措。

    “诶,这斗篷……”她突然止住了,我一脸疑问,她却又笑起来:“你穿起来真好看。本来就又白又好看,这红衬起啦更加动人了。”

    还是和这斗篷有关的?我想知道这斗篷的主子是谁,她却忙着叫我看星星,说今日的月亮特别亮。

    我去看时,才觉得她找的托辞真是拙劣,才月初,一轮新月而已,怎么还特别亮了?倒是它的周围,星光灿烂,像是要盖过这主角的光芒了。

    我突发奇想,想看看一整片的星空是怎么个样子。自雾霾席卷我紫禁城,就好几年没见过如此明亮的天空,深邃的蓝色没有边际。

    “洛儿,府里有梯子吗?”我转过去问她,她的眼睛定在那一整盘的花生仁上,每一颗都很完整。

    “这……”她看着我,有点犹豫了:“这……要梯子做什么呀?”

    真是麻烦,我在心里这样嘀咕,难不成还怕我用梯子爬着上吊死了不成?

    心里的小声嘀咕终究还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只有跟她解释了:“我想上屋顶去。”

    “这好好的上屋顶去做什么?”她又问。

    这十五六岁的老女人哪来这么多问题?这得是更年期提前了三十年了都。我正感叹着呢,她却是个行动派,一边问着呢就已经吩咐了下人去搬梯子。这个我倒是喜欢。

    ……

    梯子这倒是来了,可是我忘了,这是个没有钢铁的时代,大部分的东西也都是木头制成的。这来的是木梯。

    再怎么汉子,我也是个女儿身啊!面对着晃晃悠悠的指不定多少年没用过的木梯不知该怎么办。正想着跟洛儿说搬回去吧,话未出口,冷面冰人就又来了。

    “这架势是要做什么?”他手背在身后,有意无意地瞟了瞟我,好像是在问我。

    这个冰人问句话也没个人称什么的,分不清是不是在对我说话,还在琢磨,洛儿就上赶着答了回去:“宜词说她想上屋顶看星星。”

    “上屋顶?看星星?”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好似对他这个从来没见过城市污染灯火通宵的人而言,那满天星辰也是什么珍贵东西。

    我用鼻子“嗯”一声,才懒得跟他开口说话!

    哇!”他好像惊讶似的叫了一声。“这个做作的不要脸的冰人!”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他早已死在我凛冽的目光下一千次一万次了!

    “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继续着:“你一个弱女子,爬梯子就很难了怎么还想着上屋顶了。”竟然就当着这么些个下人和洛儿的面一个翻身,人已在屋顶上,没有低头,只是垂眼地俯视我。

    自然的,这个动作一定是被身旁这个心里已经翻涌地不可再激烈的老女人载入了“公子年度十大最帅瞬间”,毕竟她眼里的崇拜在我看来已经要喷涌而出了。

    而对于我而言,这简直就是毫无掩饰地挑衅!

    当然是不服的,“你给我等着!”一句话恶狠狠地回给他。就挪了梯子让人扶着,一脚一脚往上踩。

    这梯子好像还认主人似的,极其的不听话,左摇右晃啊。

    “我都纳闷了这么细的木头是怎么绞尽脑汁的想着省钱才能造来当梯子的!”我低声骂着,这么大个府邸连个梯子都省!

    也不知是自己腿抖还是梯子抖。倒是有点后悔了披了这斗篷,明明还冷的,现在却热极了,还重得很!我不敢往下看,只是下面那琐碎的声音一遍一遍地传过来:“宜词你小心啊,你小心啊。”每一遍都是同一句话,我看啊,这小妮子的心才不在我身上,只怕早就飘到屋顶上去了,这是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罢了。

    抬头看看,屋顶上那个死冰人已经坐下,看着天上的一轮新月,居然还有几分惆怅的样子。我就默默地呵呵了:“这么会惹人讨厌,也确实是该好好惆怅惆怅了!”然后又自顾自地阴阳怪气了一番:“吕大公子千万不要摔下来才好呀~”

    ……

    终于还是让我爬了上去,低头一看,倒是不怕了,只是,这才不到三米的屋顶我竟磨蹭了这么久吗?仔细想想都恐怖至极了。

    吕公子妖孽地笑了笑看了我一眼,如何狼狈我都不怕了,反正都没刚才来得狼狈。“不错嘛。磨蹭了快半个时辰了终于上来了。”

    才不会有半个时辰呢!半个时辰算起来得有一个小时了,这夸张得也太严重了吧!

    我当然是更不服了:“哪有那么久啊!”他没有理会我的张牙舞爪,而是对下面一个个抬着头的下人说了句:“不早了,你们也都别站着了,回去休息吧!”然后又转而对洛儿说:“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我怪声怪气地念叨几句:“某些人倒是有点享受这种被仰视的感觉呢。”

    “有些人也是很喜欢我府上的斗篷嘛。”他有心无心地回了一句,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便低头拉着斗篷的一角玩弄起来。

    好像隐约地瞧见几个字,用指腹轻轻推开那些绣线边上的绒毛,才得以见到庐山真面目,即使是用单一的红色绣线好似随意勾起的两个字却是好清秀,我一边摸着一边小小的念了出来:“华……清。”

    他却好像触到了什么不可触碰的东西,别过头去。我的余光扫到了远处屋檐下洛儿忽然转身向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回去,快步回了屋。

    “华清是谁啊?”我不知趣地继续问他,想起洛儿方才的样子,再想起他们都提过的这斗篷的主人,我想,绣线所勾勒的这个清秀的华清,大概就是这斗篷的主人了,应该也是和吕布有什么关系的。我大胆地猜想:

    再或许,她就是前任的“准将军夫人”。

    从没在任何历史书上出现过的那个华清,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是谁,会让身旁这个冰人火热起来却又突然沉默,又是谁,会选了这样一种极致的颜色。

    他许久不说话,居然让我觉得不安起来。

    “诶。”我喊了他一次。扯了扯他的衣袖。

    “诶。”我喊了他两次。扯了扯他的衣袖。

    “诶!”我喊了他第三次,使劲地拽了一把他的袖子,他才惊醒似的转头看我。

    却又不知怎么的就当作我什么也没问过:“干什么啊。”

    “干什么?你还问我嘞,不是说了本姑娘是来看星星的嘛,你在这坐着,让我怎么安心看啊!”不得不赞叹一下自己信手就可拈来的鬼扯话。

    他却又不理我,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

    许久不说话,他突然很轻地用膝盖碰了碰我的膝盖,我不和他说话,他又碰了碰我的膝盖,我还是不说话。

    第三次,我猛地用膝盖往回撞了他的膝盖一下,他也猛地缩回去。我还在得意着呢,可是似乎是动作太大,这房子估计也风吹日晒年久失修,脚下一块瓦片就滑了出去,重心全都放在脚上的我,自然也是没能幸免。

    报复似的在最后一刻我扯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