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鹰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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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养儿好,养儿能养老?

    马革裹尸铁衣枯骨葬沙场,尽是西北男儿郎!

    声势浩大,水流如万马奔腾的渡边江畔上葬有多少枯骨?那场战役大燕出兵九万六千余人,四万余人皆出于西北,有多少战士肢体健全背着那个娘亲一针针缝起的包袱回家?又有多少战士葬在江中?衣物甲胄随之流进东海。

    大燕西北,二十多年前。

    ”爹,馄饨有点凉了。“

    一位十六岁的少年对着屋子里面喊道,手中的筷子依旧不停的夹着碗中的馄饨塞进嘴里。

    ”哪里凉了,这不是还热乎的嘛。”旁边的一位少年筷子伸进碗里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尝了尝之后说道。

    “这一个锅里出来的还不一样啊。二哥,老四这不是想叫爹出来一起吃嘛。”

    “爹,别忙活了,快出来吃饭吧。”

    “好好好,这锅马上就好,你们先吃着吧。”

    屋里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却也听得出足下有儿郎的满足感。

    中年男子身穿普通百姓麻衣粗布,相貌谈不上脱俗但也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位英俊的男子,手中端着馄饨弯着腰匆匆的走出来。

    “馄饨来喽。”

    男子把馄饨汤洒出来,轻轻放在桌上。自己有坐在椅子上。男子坐下之后气氛显得有点沉重。最小的儿子原本叽叽喳喳的也安静了下来。其余三个儿子皆是低头夹着馄饨送进嘴里皆是一句话不说。

    “明天你们就走了,今天去给你们娘亲上上坟,给她报个平安。”

    男子拿着手中的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嗓音有些哽咽。

    “知道啦,爹,我们是去报效国家,这是荣耀啊,光宗耀祖的事情,您高兴点嘛。”

    最小的儿子开口说道。

    “就是啊爹,您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回来了寻个贤惠持家的女子结婚生子,给您生个大胖孙,我们哥四个给您养老,你就颐养天年吧。”

    最大的儿子开口笑呵呵的说道,活跃了不少气氛。男子也只低头乐呵呵的。

    且不说自古以来这疆场之上有多少儿郎能够衣锦还乡?更多的不过是尸横沙场无人问津,为国舍命拼杀最后竟连三尺坟头都无。

    次日,清晨。

    平日里大街上说不上热闹,倒也是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的,只是今日显得格外的冷清,摆小摊的多数都没有出摊,即便是出摊的也不过是站在摊位后面并不吆喝。更多的是家家锁门闭窗,透过那层薄薄的窗户便可以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细微的抽泣声。

    那细微的抽泣声游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像是被高墙阻拦,久久未能消散。

    太阳自东方刚刚露出头来,街上的昨夜的雾气还未消散,街上的大槐树树冠上刚刚披上金色的星星点点。城东处便走出大片铁骑,挨家挨户接人,划名儿。

    ”爹,我们要走了,不在的这段时间您照顾好自己。“

    “等我们回来啊,回来您就多给我们做点馄饨,在外边又吃不着。”

    小儿子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明明昨天尤属他最为欢快。

    “行,行,爹等着你们回来,还等着抱胖孙子呢。”

    男子伸出手擦去小儿子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

    “放心吧爹,娘亲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

    “好,好,路上小心点,包袱里都给你们装了几双鞋子,走坏了就换,可不能穿着坏鞋,磨脚。”

    男子眼眶有些湿润,便不在多说。高马上的将领开始催了。紧紧盯着四个儿子逐渐远走的背影,中年男子再也抑制不住,两手衣袖紧紧捂住嘴巴,眼眶中的泪顷刻之间打湿衣襟。

    养儿好啊,养儿好,养儿能养老!

    四年后。

    城中关下贴上一张榜单,刚一贴上一群人便齐聚于此,摆小摊儿的摊主也顾不得摊子也随着跑了过来,一群人仔仔细细的盯着榜单,寻找着上面的名字。

    有人看了之后兴冲冲的跑出去,有人看了之后跪地掩面大哭,还有人根本就挤不进去被死死的挡在外边。榜单下无一例外的都是中年人,老人,倒是未曾见着一个小伙子。

    “官爷,官爷,这上面没有我儿子的名字啊。”

    一位两鬓发白身形消瘦中年男子看完榜单之后,跌撞着身形,从拥挤的人群中跑出来,面色紧张的问着守城的士兵。

    “没有不是更好?这榜上的人都是些战死的。”

    守城的士兵望了一眼客气的说道。想必是他的因为他的父亲跟眼前这位男子差不了多少吧。

    “您啊,就回家等好儿吧,说不准您儿子在京都封了大官儿呢,回家等着享福吧。”

    望着男子乐呵呵回家的身影,想到当初自己出走时,想必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么担心吧。守卫跺了跺脚,扭动了几下身子,仿佛身上的甲胄有些不合身,调整舒服后边持剑走向城头。如今自己回来了,虽未曾上的了京都封赏,但好歹也是回来了,娶个老婆,守着爹娘,在这西北守城倒也不错。

    一天,两天,一年,二十年。

    当年的中年男子已经变成驼背白发的老人,自从儿子走后这馄饨摊儿也在这里二十多年没有变过位置,儿子也没有回来,街坊邻居也不是没有劝过他,心里有数儿的人都明白,回不来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老人依旧相信自己儿子会回来,依旧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住在这里,每天都会出摊儿。

    ——————

    “微臣拜见徐王。六百里京都急报。”

    将领翻身下马跪在这位吃大饼的老人面前,俯首抬臂双手呈上一份黄色布袋。其身后众多铁骑也紧跟其后纷纷下马拜见。

    试问这大燕西北六百里,谁能称的徐王?谁能担得起这二字?

    方才嚣张无比面相凶恶的中年男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低头颤抖说道:

    “徐,徐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方才。。。。。。”

    徐洲梁并未理会那道皇书而是把饼叼嘴中,走向跪在地上的将领,抽出腰间长剑,转身一挥,那中年男子瞬间倒地,眼中满是惊愕。

    商贾虽听不懂但却知晓此时形势对自己不利,转身欲想逃跑。徐洲梁向前一步伸臂直刺,一剑透过胸膛。其余之人纷纷放下手中弯刀跪在地上。

    “徐,徐王。”

    那位做馄饨的老人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便赶紧撩起衣袍也跪在地上。

    “叩见徐王。”

    谁能想到堂堂西北王竟常来这里吃馄饨,几年前就是他帮过老人,事后老人也并未多想,只是觉得这人可能在当地有点权势吧。

    徐洲梁忙放下手中长剑,扶老人起来。

    “老大哥,快起来。”

    徐洲梁这一声老大哥分量可是不小啊,他可是这大燕西北的徐王,在这西北之地,他说东便是东,他说西便是西。

    “我都告诉您了,您儿子在西北王府,我儿子就是您儿子,大燕这一代所有的孩子都是您儿子。”

    徐洲梁搀扶着老人脸色凝重的说。

    二十年未曾回家,谁又不会明白这其中的缘故?那榜单之上不过是能认得出模样,或者凭借着某个物件能确定战士身份的阵亡名单。而更多将士的下场不过是横葬疆场无人收尸,多年之后不过是渡边江畔的一堆泥土。

    西北王徐洲梁捡起地上的长剑,横臂抬剑指向草棚说道:

    ”动其者,杀之!“

    语毕,走向离他最近的石凳旁边握紧长剑仅是凭借气力竖刺而下,顿时剑入石凳一尺,直到徐洲梁放开手剑身依旧是左右摇摆嗡嗡作响。

    若是没有些实打实的本事他徐洲梁怎能活着走出那片战场?若是没有一剑开石之力他又怎能近二十年坐得稳他这西北之王!

    徐洲梁做完这一切之后才转身接过那道皇谕,从黄锦袋之中抽出一张锦布,略扫一眼之后,神色凝重。

    ”回府。“一声令下重骑兵皆上马。

    ”恭送徐王。“

    望着高马之上徐洲梁,馄饨摊主再俯首一次跪下。

    西北王府。

    府内大堂之上徐洲梁坐在正位,背后是一副巨大的雄鹰捕食的水墨画。堂下之人皆是西北将领,左右两排,一排八座。

    十六位将军坐在堂中,徐洲梁一言未发,只是捏着手中的茶杯,陶瓷杯盖儿轻缓的摩擦着杯口,似乎想是拂去上面的热气。半个时辰之后座下的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王上召我等何事?”坐下的一位将军问道。

    语气之中透入出些许不爽。座下之人皆是当年与西北王一起战场厮杀的将领,感情自然是深厚,话语之间便也有些越界。徐洲梁自然不是介意,座下的都是实打实过命的交情,若是没有怕们,怕是当年自己也会横尸渡边江。

    “怎么?王将军这是正抱着那家闺女就被急召而来?”另一位将军打趣儿的说道。察觉到自己言语之间有些不当,那位将军也不反驳,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徐王,如此着急所谓何事?大家都等急了。“那位将军说道。

    虽是过命交情但如今他是王,他们是将,有些礼数不得讲,决不可越界。

    又是一刻钟之后,徐洲梁盖住茶杯缓缓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

    ”后蜀来犯,兵至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