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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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似我心(十七)

自帝庙中寻出被囚困的几人,独没有林婉与亦儿,石晏黯然垂下头,在那夜,宗城桓曾扬言,不只要带她走,还要带亦儿走,如今,他没有带走她,但还是带走了亦儿。

当领着几人前往景仁宫禀报时,她只是静静的听完,红肿的眼看了一下几人,涩涩的笑了。

“属下一定会将小公主带回大晋朝!”见她神色不甚好,石晏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娘娘且放心,皇上自有安排!”

不是不放心,是揪心,他带走的是她的女儿,那缠在心头的结何时能解开?

正烦扰不已,赵乙兴致勃勃的进了殿,也不管里头默默站立着的几人:“哎呀,好消息,好消息,皇后娘娘已被尤公公遣出宫了!”

石晏的脸刹那就铁青,皇后之事他并非是不晓得,但也并未像赵乙那般兴高采烈道出口,毕竟这不是他能开得了口的,以为由皇上亲自开口会比较好,料不到这赵乙竟全兜了出来。

见殿内气氛突然压抑起来,赵乙偷瞄了眼半坐在**的沉默不语的她,嘴角抽搐了几下,敛起笑意,默然垂下头。

“绿萍留下!”

她遽然出声,遣散了众人。

“娘娘——”见她掀背正欲下床,绿萍忙上前扶住她。

殷翩旋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听闻曼瑶已被遣出宫,说不清是何感觉,或许真正该被责罚的人是她吧,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冷眸盯着绿萍,质问出声:“你又是何人?小皇子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绿萍垂下眸,沉默片刻,似鼓足勇气道:“娘娘,他们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殷翩旋冷冷笑了笑,得知事实后,唯一能想到的人是她,是她:“果然是你!”

她抬眸,定定看着殷翩旋:“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下手便是!那孩子,本来是不能活着出生的,当初那只白猫,足于令曼瑶腹中的孩子夭折,若不是阴差阳错,让那白猫逃跑出去,又被你从中捣了一局,令事情急转,使曼瑶心生戒备,哪能容夏侯家的孩子出世?”

“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绿萍冷讥一声,摇摇头:“她的孩子无辜?!你那流失的孩子呢?想不想知道她是怎样操纵着一切,指使程福,利用那道士,陷害路紫芙,最终杀了你腹中的孩子?光凭这一些,还不够你动杀心么?你太软弱,太优柔寡断,深陷男女之情,当初若不是我尾随你出宫,暗中换下你身上的毒药,你怕是在二公子坟前喝了毒酒吧!”

殷翩旋诧异的看着她,毒酒,她几乎是要忘了她是要喝下毒酒的,只是没想到,一杯玉唇香,她醉了,而后,她做了一个梦,长长的一个梦,梦醒后,似脱胎换骨般,她没有再逃避,提着玉唇香去了醉香楼。这其中的一些,是她万万不敢跟他提及的,只要一想到因自己的一念之差,会永远错失他之时,她就害怕的全身发抖。

“你到底是何人?”

“还记得巧大娘么?她姓陈,叫陈翠,之所以称她为巧大娘,除了因为她心灵手巧,更是她因为有一个女儿,名唤巧巧,刚开始别人总是唤她为巧巧她娘,后来不知怎地,叫着叫着,就把她叫成了巧大娘!你见过的,不是吗?很久以前你就见过,见过巧巧了,可惜你忘了,到现在依然不记得了,不记得巧巧了!”

“巧巧?!”

“当时的你与二公子总是形影不离,你的眼里除了你娘亲就只有二公子,别的人你又记得多少呢?但我记得,记得你的一切!”

绿萍笑了一笑,见她一脸茫然,她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当时年幼的她手叉着两腰替自己强出头,不记得她答应过,要留自己在身边,更忘了,当年,有一个奉她为神的奴婢,名唤巧巧。

而后,她被娘亲送到了一户人家,那是她第一次见他,自此他主宰了她的命运,犹记得他慈爱的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很喜欢殷翩旋,愿不愿意为她做一切事?她点头了,自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殷翩旋幽幽躺下,她所不能去更改的,太多,她无能为力:“你走!”

“巧巧告退,娘娘保重!”

她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纱帐,晦涩的笑笑,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呢?一直以为,她可以决定自己的去路,不想,兜兜转转,绕不出的是那一方棋盘。

“娘娘?!”兰心嘴角的肌肉不断跳动着,肌肤掠过毛毛的感觉,挠了挠头,试探的问道:“娘娘,怎么了?”

“你是兰心?”她绕着兰心转了一个圈,半信半疑的问道。

兰心脸色全变了,慌慌张张道:“娘娘,您别吓我!是不是想小公主了?还是伤口又犯疼了?奴婢马上传太医!”

“你真的是兰心?”

“是啊,奴婢就是兰心,这可是您取的名字啊!您认真瞧瞧啊,我是兰心啊,一直侍候着您的兰心啊!”

殷翩旋微摇摇头,目光移向胖丫,又绕着胖丫转了一圈:“你是胖丫?”

无一例外,碧云、赵乙都遭此怀疑,直把几人弄得糊里糊涂,见她终于在榻上坐下,不约而同的偷偷舒了口气,却又在听见外头尖锐的喊声时倒吸了口气:“哎呦,魏王妃,这可使不得,不能进去啊!”

哪去管那些人的阻扰,冉慕蕊直冲进殿内,一把拽起榻上的她:“走,夏侯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殷翩旋蹙起眉头,正纳闷着,尤回已气喘吁吁地的进了殿,顾不上许多,硬将冉慕蕊拉开:“魏王妃,您和魏王爷有啥说不清的呢?回府说说便罢了,何必到景仁宫折腾呢?”

“哼,夏侯羽,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在她恨恨的数落着夏侯羽怎样利用她差点将哈必国吞并之时,殷翩旋一下来了精神,既然冉慕蕊能进得了城进得了皇宫,无疑是胜负已定,她提着裙摆,直冲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是铁青着脸的夏侯羽,甫启唇,殷翩旋已嗖的一声自他身畔窜过,让他又痴愣不已。

哼,冷冷的声音传来,冉慕蕊高抬着下巴近前:“怎么,魏王爷久不见心中的佳人,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冉慕蕊——”他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是该好好教训一下她了,眯起双眼:“冉慕蕊,你会知道惹怒本王的后果的!”

“谁怕你?!”她直接扔下一句话,甩头就走。

她怔怔站在皇宫大门处,自景仁宫到皇宫大门,一路穿行,只有来来回回的宫人、将士,独不见他,一时不知该折返景仁宫,或是出宫寻找他。

“叛军溃败,斩赵方首级后,皇上只身一人骑马离去,而且不让任何侍卫跟随!”

出声的是常笑,夏侯宸的举动着实让他好一阵忧心,想必是不愿别的人知道的事,是宗城桓,抑或是夏侯泽,还是那死心不息的杨子希?他无从知道,只能守在宫门处,等待着。

殷翩旋黯然垂下眸,想到他如今竟还有事在瞒着她,心头又是一阵委屈,她想要的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哪怕是一滴点的隐瞒,她都不想。

她和他,是不是有一些距离不能逾越?凤羿族、宗城桓、夏侯泽、曼瑶……

突然之间,她竟没有把握,阻隔的东西太多太多,有一些,始终会是无法逾越的。

她回眸望了眼那辉煌宏伟的宫殿,笑了一笑,幽幽往宫外走去。

常笑并未拦下她,只是出手拦下了急跟出来的尤回、兰心几人:“让她去吧!”

“让开!”兰心冷喝一声,怒瞪着他。

常笑皱了皱眉,却依言让开了道,见她快步跟了上前,暗吸口气,这是第二个他惹不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