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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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定海神戒(2)

裴飞风舒口气,再睁开眼时,眼睛里却多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凛然之色,他缓缓地站起身,微举右手,沉沉出声:“各位都知道,乌大哥这次之所以会在山下被俘,乃是因为山中出了奸细!今日,裴某对着这枚山主之戒起誓,七日之内,若不将这个奸细的头颅砍下,祭奠乌大哥的魂灵,裴飞风任凭各位处置!至于,裴某的真实面目,乃是牵涉到裴某的家事,不便对各位明说,况且,我刚入帮之时,乌大哥便已对各位说过,特许我不必以真面目示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无懈可击,那帮汉子再也不好多说什么,都望着冥龙山的军师肖山志。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白面的书生模样的人,此人名唤林炎风,乃是前清一个三甲及第的进士,因为得罪了自辛亥革命后掌权的顾辉锟,不但先前的芝麻县令官没了,还被打入死牢,和当时被顾辉锟诱捕的肖山志关押在一起。后来乌胡子带领人马来劫死牢救肖山志的时候,顺便也把他给一起救了。林炎风感念乌大麻子的救命之恩,也就索性落草为寇,上了冥龙山。

他呵呵笑着向众人一抱拳,做和事佬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拔枪相向,伤了和气?乌大哥尸骨未寒,咱们就在此起内讧,说出去倒惹得旁人耻笑!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找出山中的内鬼,替乌大哥报仇!至于山主之位,既然现在山主之戒在许兄弟手上,咱们就得先尊他为山主,不能坏了规矩,各位说是不是?”

众人本就是一些直肠子的爽快之人,听了这番话,觉得有理便都点头称是。

“那好!七日之后,若你能找出那个出卖乌山主的内奸,我们就尊你为新山主!若是你找不出那个内奸,到时,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肖山志冷冷地看着裴飞风,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正殿。

其余人向裴飞风潦草地一拱手,也四下退了出去。

是夜,月明星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在尹林佐的元帅府门前远远地观察了一会,避开巡视的士兵,侧身一翻,从围墙外纵身飞了进去。

这蒙面的黑衣人便是裴飞风。

一进府内,裴飞风便直奔后院而去。不料,一连搜了好几间屋子,却似乎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裴飞风的眉头渐渐蹙起。

原本以为,那内奸既然要出卖乌大哥,便必定会与尹林佐有书信往来,而尹林佐一惯骄傲轻敌,必定不会把那些书信尽数焚毁,只要自己找到了那些书信,便可以揪出冥龙山上的内鬼。谁想,这元帅府的房间却多得惊人,竟比自己记忆中那座模模糊糊的殿宇还要气派,转了大半个晚上,连尹林佐的书房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那些机密的书信了。

这样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不行,得想个法子弄清楚尹林佐的书房究竟在哪里。

门外传来几个巡视的士兵的窃窃私语声,他们在商量着等下半夜换班之后,上哪个青楼去逍遥快活。等他们的声音渐渐从门外远去之后,裴飞风悄悄地尾随其后,将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士兵捂住嘴,拖至花园假石后。

“老实点!要不然,我要了你的狗命!”裴飞风压低声音,右手拿枪顶住那士兵的太阳穴,左手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是是是!不敢不老实,不敢不老实!好汉饶命!”那士兵早吓得屁滚尿流,浑身打颤,身子一软就要跪下去,被裴飞风架住了。

“说!前几日你可曾看到什么生面孔来你们府上找尹林佐?”

“这个我不知道啊---”那士兵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说不知,裴飞风只将比着他脖子的匕首轻轻一发力,他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吓得他赶紧求饶,“好汉饶命,这个我确实不知!小人前几日告假在家成亲,今天下午才刚回来,晚上值第一个班就--就---被好汉你抓到这来了---”

裴飞风冷冷地哼一声,又问:“那尹林佐的书房在哪里,你总该知道吧?”

那士兵头如捣蒜,点个不停,手颤巍巍地往对面的莲池一指,连连说:“知道知道,这个知道!张大帅的书房就在这莲池的南边,从左边数第三个房---”

裴飞风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一掌拍在他后颈上,将他拍晕在地,自己径直往莲池对面那一排房间走去。

方踏上左边第三个房间门前的石阶,院子里便突然急促地响起一片警铃声,紧接着士兵们如临大敌的吆喝声便开始传了开来。

裴飞风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刚才那士兵的当,这里一定便是整个府内的机关所在,自己踩中了机关,所以才会惊动了府内的士兵!

“可恶!自己怜他新婚,不忍伤他性命,没想到他却如此狡诈!”想要再折回去结果了那士兵,却已是来不及。裴飞风只得趁着尚未完全暴露,愤愤地翻身逃出元帅府,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日。

南门大街上,喧闹一如往日,杀猪的杀猪,卖肉的卖肉。昨日那幕法场劫人,并没有给世代生活在这里,见多了菜市场行刑,也见多了刑场劫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老百姓带来什么改变,只不过是添了茶馆里那些说书人的话料而已。

“各位乡亲父老,且听我说!话说那蒙面的黑衣人,身形不过一个半大小孩样,功夫却好生了得!且说他一个鲤鱼打挺,翻上那生铁铸就的囚车之上,哗哗哗,手起刀落,那碗粗的铁链竟被他几刀砍断!你们说他厉害不厉害?”说书人极尽渲染夸张之能事,就着半盏残茶,将昨日那蒙面少年矫健的好身手说得是神乎其神。

“厉害!”茶馆里围坐的众听客也都齐齐鼓掌称好,惟独门外斜坐着一个自眉眼以下布满可怖的烧伤疤痕形貌甚是丑陋,打扮却似附近私塾里学生的少年,面露不屑之色。

那说书之人以为他不屑自己说书的口技,面有愠色,高声向他骂道:“你这刁童,不去学堂好好念书,在这听热闹倒也罢了,为何还要面露讥诮之色?”

那少年原本眯着眼在惬意地晒太阳,听得说书人和他讲话,也不睁开眼,只合着眼朝天懒洋洋地斜躺着,嘴里叼着根茅草根,不急不恼道:“说书先生你也太会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那蒙面的黑衣人身形不过一个半大小孩样?我昨日里躲在街角看得真切,他明明就是个黑瘦汉子,功夫也没你说得那么好,我眼见他翻上囚车的时候,还差点跌了一跤呢!砍了不下十几刀,才把那囚车砍开!哪里又是你说得什么几刀----”

“你---你----你!”那说书人乃是今日刚从邻县流落至此,昨天本就不在现场,并没有亲眼见过那蒙面黑衣人的真面目,不过信口胡诌又添些道听途说,来这茶馆里信口开河骗些茶水钱,不料却被这半大小孩说破,一时语塞,又听得众人哄笑,不由得恼羞成怒,眼见得门边倚着个扫把,举起来便往那少年身上招呼,“叫你乱说!看我不打你!看我不打你!”

那少年本闭着眼在晒太阳,并没有提防说书人会突然翻脸,想躲开已经来不及,身上挨了几下,忙向后退去,一边躲一边说:“你这老儿,再不住手,我可就要还手了!听到没?我要还手了!”却不料将一个正在纸风车摊前挑拣纸风车的姑娘撞倒在地,少年伸手想要去扶已经来不及。

那姑娘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少年顾不上再去躲那说书人的竹扫帚,连忙弯腰扶起被自己撞倒的姑娘。说也奇怪,那说书人原本举着扫帚,高声叫骂着追着少年而来,这时追到身边了,却像傻了一样,那扫帚再也打不下来,只呆呆地看着那姑娘发愣。

只见那姑娘约摸十七八岁,生得明眸皓齿,清丽绝伦,一双水目含羞带嗔,看那满身的华丽衣料,一望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你让开!撞坏了我家小姐,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我家老爷砍的!”少年和其余众人一样,都呆呆地望着那姑娘发愣,却忘了松开握着那姑娘的手,这时被姑娘身边的丫头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

“萍儿,不可无礼,莫吓着人家!”那姑娘缩回被少年握住的手,被丫头搀起,非但没有斥责撞她在地的少年,反而低声责怪自己的丫头言语太过无礼,继而在众人呆呆的目光中,拿着一个刚买的纸风车,款款地走远消失在街头,藏青色的旗袍将她的身段包裹得玲珑有致。她再没回头,反倒是那个叫萍儿的丫头回过头来,冲望着那姑娘发呆的少年调皮的吐吐舌头。

少年这时才回过神来,一把将那个举着扫帚还在望着那姑娘的背影发呆的说书人推了个踉跄:“你干什么你?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何必拿扫帚打我?真是的,坏我小九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