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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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儿一夜成噩梦 含泪为婆婆送终

    thu jul 16 13:15:36 cst 2015

    四下里全是狗叫,天上的月亮撒下一脸的疑惑也许还有同情。村子里划过几道手电筒的光束,还有男人粗鲁的骂声。风凉飕飕的,草垛上湿漉漉的。她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个粗鲁的男人。她的皮肤上满是他残暴的爪印。如果不是腹中有孕,她真想一走了之。如果那个人来接她就好了,可是他在哪里。不知道闺女饿了么。奶胀得生疼。她的肚子里咕噜了一下,“听话,宝贝,妈妈暂时委屈你了。”她喃喃自语道。那个满嘴烟酒味的男人,不懂土地,他只知道用他粗鲁的犁铧翻开那酥润的土壤,并迫不及待的撒下种子。他只是盼着收成,从来不懂欣赏土地。还是读书人细腻,二狗子家的小子那天睨了她良久。他说,女人需要呵护,收音机里她也听到过。尽管如此,她心里依然湿漉漉的。

    你山叔太野蛮了,她说。

    你爱他吗,他问。

    爱是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就像那土壤被犁铧翻开的一瞬间,会不会也有被征服的感觉呢?不想了,我的孩子该饿了吧。一滴露顺着草尖滚落,滴进她的嘴里。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那孩子就在眼前,她一把抱起来,再也不肯松开这稚嫩的一团。

    “臭娘们,你还知道回来啊!”男人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嚷着,嘴角似乎还有淡淡的唇痕。“闺女饿坏了你知道不?收拾收拾,赶快跟老子滚蛋。真的不想看见你,一脸的丧气相!”

    “山呢,山,说啥呢?”婆婆示意她快离开,她嗫嚅着,抱娃去了。

    这是三间婆婆住的屋,进门就看到条几上供着菩萨,香炉里正燃着香,婆婆也跟着进来了。

    “她刚刚吃了米粥,才睡着,昨晚上闹得可厉害了。”婆婆说。女人眼里湿湿的,用手抚摸了一下娃娃的脸。

    “下次可不能再跑了,拌了两句嘴,至于吗?”

    “回头我再说说他,昨天你不在,他又去赌了。这个娃,要把我气死他才心甘啊!”婆婆说着,抹了几滴眼泪。

    她接过来说,“娘,我不想跟他过了!”

    “你说啥?你说说看,这吃的用的,有你挣得一分吗?他有时候是犯浑,可是一个锅里搅马勺,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再说,咱们女人离了婚能干啥啊?闺女啊你可要想好了!”婆婆凑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闺女,娘可舍不得你,再说娃娃多小啊!”

    她又哭了,“可俺,俺容不得他耍女人,容不得!”

    婆婆将她抱住,娘俩哭哭啼啼的互相安慰着。

    “他爹啊,你走的太早了,这个狗东西我管不了啦,不行,我就找你去!”

    “娘!”她摇着头,替婆婆抹去脸上的泪。

    这时候,娃娃醒了,嚷着要妈妈。她把娃抱起来喂奶。

    “山,山----”有人叫,她跑出去看。

    一个打扮花里胡哨的女人进了门。男人也出来了。六只眼睛互相望了望,这个女人仔细打量她,“这是嫂子吧?我来找山哥搓两把,手痒得很。”

    “昨天你们几个赢了我的钱,我今儿要捞回来。你不会不敢玩了吧?”

    “老子怕过谁?”男人披上衣服就要往外走,他母亲拦住了。

    “今儿哪都不能去,好好在家呆着,除非我死了!”

    “娘”,男人哭丧着脸,“我再玩一盘,就一盘!你不知道 ,昨天我输了很多钱呢!”

    不容分说,他甩门而去。

    “天哪,你是不想让我活啊!”婆婆一头向门框上撞去。

    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

    “娘,娘,-------”她扑了过去。

    一个破院子,门虚掩着。院子里摆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围满了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抱小孩的,还有纳着鞋底的,说笑着,轰轰乱乱中夹杂着麻将被摔在桌子上的啪啪声。

    突然门破了,冲进来一个呼唤“山叔”的孩子,他因为着急而说话有些结巴。

    “奶奶,奶奶-----她-------”

    “去去去,一边去!”山驱赶着那个因为着急而满脸通红的孩子。

    众人围上来,让孩子慢点说,这孩子才顿了顿,不紧不慢地说出几个字来,“奶-奶-死-了”。众人大惊,有人反应快,说快让山子回去吧,他娘死了。还有人一把夺了他的牌,拖着他往外走。

    山半信半疑极不情愿地跟着那个孩子去了,还有几个人一块跟着。呼呼啦啦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无心打牌了,互相议论着死人的事。

    家里边,山媳妇伏在她婆婆身上,哭的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旁边还有人陪着她抹眼泪,说早上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啦。

    山看见他娘确实是死了,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然后慢慢地爬向他娘,张开大嘴嚎啕大哭。旁边的邻居帮忙出主意,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先要跟你娘处理后事啊。山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在众人的指点下,他找来一辆架子车,几个人拉着向集镇上走去。

    山媳妇从柜子里拿出婆婆生前准备的送老衣裳,在邻居婶子大娘的帮助下给婆婆换上。她婆婆人虽然死了,眼睛还睁着。她说,“娘啊,你闭上眼吧,你放心好了,你孙子我会好好把她们带大,让他们上学念书。”然后慢慢地用手将她婆婆的眼合上。这老太太好像听懂了似得,眼睛还真闭上了。在她闭上眼的一刹那,眼角里慢慢地流出最后的一滴眼泪。那表情变得很安详,不像先前那么难看了。

    大约也就几袋烟的功夫,山与二狗子,还有其他的乡亲们一群人拉着车。车上放着一口黑漆的棺材,表情凝重的从外边走进来。

    众人帮忙将老人入了殓,点上一盏煤油灯,放在棺材上。然后又各忙各的去,一会儿功夫,灵堂就布置好了。整个场面相当的肃穆,山与他媳妇还有其他沾亲带故的乡亲都穿戴整齐了,给他还不满周岁的孩子也戴了顶孝帽。小家伙啥都不懂,看见大家都化了妆,有点不适应,格格得笑,还一个劲的揪帽子,不想戴。

    风水先生也被请到了,跟大伙一块看坟地去了。

    按照乡下人的规矩,在出殡之前的几天里,要安排人守灵。头三天当然是山守灵,第四天的时候他被二狗子换下来,回屋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