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声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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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君子剑

    十坦夫的头发由黑到白,又又白到黑,如此往复已不知几许。口鼻间的血,汇聚到一起,迅速的从脸上倾泻而下,打落的满身血迹斑斑。他左手先前用来抵抗张雨绵剑气的二尺小剑,仍然被他紧紧的还握在手中,现在众人看去,十坦夫的原先的右手边竟然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半截衣袖,被大漠的狂风打的荡来荡去。

    十坦夫全黑的眼睛中咕咕的向外冒着鲜血,就和他的嘴鼻间的咕咕冒着的鲜血一样。只是全黑的眼睛使得本来英雄绝路的萧瑟变得有些渗人。众人没有在忙着继续进行第七次,第八次围剿。因为眼前的十坦夫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机。众人只是想让稍稍流逝的时光确认一下十坦夫的死亡。毕竟他们也经不起六次围杀得失败,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第七次出剑的勇气。满地支离破碎的同道尸体,就是说服他们的最好光景。

    全身笼罩在黑色罩衣下的冬先生,丢下了十坦夫的胳膊,有些虚弱的坐在黄沙地里。他的眉毛始终没有舒展开来。先前第六次围杀,与其说是百来位高手的围杀,不如说是四个人对一个人的围杀。

    除了先前已经在第三次围杀中力竭的华山剑侍张雨绵,其他的四坐大山同时悍然出手。

    “他死了吗?”坐冬旁边的白衣中年人用显得有几分低沉的语气问道。他低沉的语气并没有遮掩住他内心的恐慌,他漂浮不定的眼神,反复挪动位置的双脚,都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有余悸。冬心中对旁边的中年人实在有些瞧不起。这就是被江湖称为“白马白衣度江湖”的王子洛?如果不是由于这位在江湖上大剑豪的胆小如鼠,怎么会造就青城祖师朱泾的死亡。武当张释然的一声修为皆化为尘埃的惨剧。不过转念想来,倒也是拖这位鼠辈剑豪的福,不仅杀了十坦夫,还未朝廷又大力削弱了青城武当的实力。一举两得,倒也是得自己感谢他了。

    见到冬先生一言未发,他的心情显得比之前更为忐忑不安,想起先前由于自身的胆小,害死了青城朱泾,便尤发的坐卧不安。哪里是自己胆小,明明是十坦夫剑法以及他手中的短剑实在是诡异的厉害。那朱泾死的时候,身上可是一点伤口都没有。只是全身的鲜血早已经被那把短剑抽取的滴毫不剩,九尺高的老人,倒下的时候已经不足三四尺了。

    “放心吧,不死便再杀一次。”冬先生那一贯阴恻恻的嗓音本就令人心生恐惧,这突如其来吐道出来的话语,也当真比前者更吓人了。王子洛,撇过头去,不再理会怪人冬了。独自坐在沙地上,缓慢有效的运转体内真气,以用来缓解先前十坦夫留在自身体内那灼人的真气。

    太阳也不知不觉的沉了下去,天地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死寂。时而想起的狼嚎,一如白日大漠的大风,不仅没有替众人祛除白日停留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反而加重了十坦夫先前留给众人的阴影。黑暗中逐渐亮起了火光,越来越多,这片先前的战场在逐渐多起来的火把照耀下,越来越明朗。小宗师的境界在黑暗中也能靠自身周围犹如实质的真气,感应外在环境。大多不需要火光。只是实在疲惫恐惧的他们实在渴望光明带给他们确切信息——死去了的十坦夫。

    四周逐渐明朗起来,带给众人了他们想要的确切,只是这确切使得在场众人的心一下子就堕入了冰窖。

    十坦夫盘腿打坐在原先自己倒下的位置,双眼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眸子,黑白相间的眸子中还带有笑意,众人没有看错,即使他们希望自己看错。因为十坦夫除了眸子中的笑意,他的嘴,鼻子,耳朵,眉毛整个脸都在笑,实打实的笑,充满开心,毫无阴冷的笑容。

    冬先生一闪,便来到了众人身前,除了他,还有武当张释然,襄阳卧龙王家王子洛,华山剑侍张雨绵。比起先前误以为十坦夫死去时的忧伤,张雨绵此时内心中竟然感到无比喜悦。

    冬先生比起众人的绝望和张雨绵不合时宜的喜悦,他只是稍有些沉重而已。直到他视线移到蹲在十坦夫身边,为他包扎伤口的青衫年轻人身上时,他的这种沉重便不再只是稍稍。

    那个替十坦夫包扎伤口的年轻人来的如此悄无声息,以至于就算是冬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年轻人的眼睛虽然狭长,却不似十坦夫那过于招摇的凤眼,年轻人的眼睛狭长而又宽阔,配合那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大概不笑便已有几分温柔。

    冬先生的考量在一瞬间便完成了,两柄飞刀从头袖子中化作两道白光飞向百米外的两人。

    飞刀的速度仿佛突破了空间的和时间的限制,众人只见冬先生的袖中的寒光乍现,还没看清袖子中飞出的是何物,那两柄乍现的寒光便已来到了十坦夫和青衫年轻人的眼前。一刀取十坦夫头颅,一刀取扶着十坦夫的年轻人的头颅。

    这两柄飞刀并无任何蜿蜒迂回,飞来闪去的花俏动作,却是冬先生现在能使出来的最强一招。因为对杀人为业的冬来说,速度就是就是考究他们这群杀手高低之分的唯一准则。

    那年轻人,始终半蹲在十坦夫身边帮他清理血迹,神情专注。被他清理血迹的十坦夫,正在和为他包扎清洗伤口的年轻人说着话,脸上的神情显得快活至极。百米来远的距离,大漠风沙又甚是喧嚣。即使多是小宗师的在场众人,也大抵听不到什么。

    从头至尾,两位年轻人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众人,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十坦夫五十多的年纪,早已算不得年轻人了,只是他自身所习的功法特殊,才使得他看起来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年轻人。黄鹂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实打实的年轻人。

    “小小鸟,你怎么知道我被困的具体位置啊?”十坦夫被伤口呛的咧了咧嘴,又好奇的问道:“家里的人怎么样了?”

    “声势浩荡的那么大队人马,在人烟罕至的西域穿来穿去,怎么藏得住,。”黄鹂语速快慢平常,神色亦然如常,虽面无表情,却显得温和友善。“家里的那些老人小孩都还好。”黄鹂顿了顿,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家里的老小需要你担忧,自己都快被人玩死在大漠里了。”

    “呵呵,就凭他们”十坦夫不懈的冷哼一声,还把头稍稍扬起,结过某人为他包扎伤口的手“不小心”抖动了一下,十坦夫顿时被直击灵魂的疼痛,激的挤眉弄眼,当下便是一记重拳拍在黄鹂的肩膀上。黄鹂也不计较,笑着用衣角擦拭了下鲜血淋淋的手掌。将来之前装满草药的包裹丢在一边,站了起来。冬的飞刀就是在这时到的,黄鹂直视着离眼前不足一指距离的飞刀,他并没有动,十坦夫嘴角还带着刚刚的疼痛,而激起的恼怒。一把三尺之长,通体玄黑,只有剑柄雕刻着一只小鸟。只见当这把黑色剑出现的时刻,本来同时飞向黄鹂和十坦夫的两把飞刀立马朝黑色的剑飞去,只听咔嚓一声,飞刀被紧紧吸附到了黑剑身上,动弹不得,快速振动了两息之后,便彻底沦为了死物体。

    冬自知先前丢出去的飞刀并未要这两人姓名,只是被他人反手收了自己一样兵器,感觉并不是很好。他倒也不担心自己死在这里,或眼前的两人逃走了。因为就目前的形式来说,还尚在宫里那位吕总管的算计之下,说不定还可以收货意外之喜——譬如三只鸟的黄鹂。

    “我是问家里的女孩子们在京都过得好不好?”十坦夫同样翻了翻白眼,

    “还没有京都传来的消息,想来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黄鹂无可奈何的回答道。

    “哎,我现在五脏六腑就像一般浸在冰里,一般在被火烤,难受的不行。”

    黄鹂心中对十坦夫那门诡异的功法,略知一二,也当然知道了然十坦夫的身体现在有多么的糟糕。比起丢了右臂,他那被自己功法反噬的身体,更令人担忧。十坦夫干脆将先前黄鹂丢在一旁包裹草药的包裹捡了过来,一把垫在头下,全身躺在了黄沙里,从下往上,之看的到黄鹂的鼻孔,并见不到黄鹂的全部神色,只是用屁股想,也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喜悦之色,十坦夫颇为无奈的说道“黄大侠,黄君子,好鸟儿,接下来就靠你了,老大我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当然没有力气,不是我来用内力强行压下了反噬,你连命估计都没了。”黄鹂终于开始认真观察这群被朝廷驱使的武林高手,“一个时辰内,用两次《镇魂经》,你可当真不要命了?”这句话依然是,握睡在自己脚边的十坦夫。依然把这群高手晾在一边。江湖高手们也没有丝毫高手的自尊,这种晾晒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甘之如饴。尤其冬先生出了两刀之后。

    “嘿嘿,你这不是来了吗?”十坦夫笑嘻嘻的说道,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笑嘻嘻的顽皮之色,突然用有些萧索寂寞的语气,接着道:“你当然会来,我当然希望你能来,可是你实在不应该来的啊。”

    黄鹂已经不准备和他再继续闲聊,因为对面的人群中一把剑拖着一个少女向自己飞了过来。

    黄鹂丢下一句,“有所为,有所不为。这都不懂吗?”便轻快的走向自己的女孩。

    左脚迈出,右脚跟上,便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众人身前,少女飞出十来米,便被黄鹂连人和剑夹在了怀中,一如他从十字坡怀里夹着的宝珠和小杯容。年少时,夹着书走过匆匆人群一样。

    “斩龙剑?你是白道士的什么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