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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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入传送深如海

    thu apr 14 18:53:04 cst 2016

    放逐之界西北边境某处,黄沙漫漫遮天蔽日,短兵相接之声不绝于耳。远看这方迷蒙天地又被一片冷酷的血色遮掩。

    近看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方战场,正进行着一场屠戮,毫无对错之分的屠戮。数百人的混战,淋漓尽致得阐释着人性罪恶。浓浓血腥,为这苍凉沙漠添上最壮丽的一笔!

    两方人马,一方人着粗布麻衣,手提满是鲜血的武器,肆意屠杀;另一方,大多乃是兽态!而那些为数不多的类人,或裸露肌肤上附着厚厚一层干燥鳞片,或全身长着如仙人掌般的倒刺!它们茹毛饮血、啖血吃肉!

    而这百人的战争,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战场中心一男一女的缠斗。那男子尖嘴猴腮,奇特的是全身长着如刺猬一般的短刺,更甚者长着一张鼠脸。而那女子却是唇红肤白,只是一席艳红的丝衣被穿出了――别样风 骚。那丝衣欲遮未遮,内里同色的绣着一对交颈鸳鸯清晰可见,还有那白花花的……

    这二人打得这般凶!哪怕战况再激烈,也无人敢靠近着两人的三丈之内。谁敢?!那招招可都是要人命的勾当!女子手中九节鞭宛若游蛇,不是攻那男人的心脏便是他的眼!而那男子并无武器,只有一双长着手掌长度指甲的利爪,坚韧却不亚于那九节鞭。

    “湄韵,还是乖乖当鼠爷我的妻子吧!这可是双赢呐!”男人阴笑两声。却换的那湄韵的一声“呸”:“鼠王,你这只死老鼠怎么不叫鼠辈?想让老娘当你的妻子,你有那能耐么?就你这鼠样,老娘可下不去手。想夺我城池,有本事踏着老娘的尸体过去!”

    鼠王面色倏地难看:“死婆娘嘴硬。就你这荡-妇,要不是为了你那座城池,鼠爷我还会愿意委屈自己?死去!”一爪抓下,湄韵急挡。九节鞭适宜远攻,湄韵只想借着一挡之势躲开,却没料到鼠王那利爪陡然暴涨了一截!

    湄韵招架不及!爆退之下,还是被鼠王挠下了肩头三道肉。鲜血刹那喷涌而出――

    湄韵退了四步才立稳,右手甩鞭就要反击,然她脸色却倏地苍白如纸。她瞪大眸子恶狠狠得盯着鼠王:“下毒?!鼠王,这下流手段为修者所不齿!”

    鼠王目光阴冷,步步逼近湄韵,好不得意:“什么修者不修者的,在放逐之地生存哪来的这么多道义?你也活了快千年了,怎么这点道理还让鼠爷来教你?”

    湄韵闻言噤声。转眼鼠王已经逼近,一只利爪已然扣上了湄韵的脖颈,只要那么稍稍一用力,就能叫她香消玉殒!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鼠王右爪自身侧探出,直取湄韵的丹田处。湄韵含恨瞪着鼠王,心中不甘如火烧野草瞬间燎原――

    恰此时,有轰隆声猛然响彻在天穹之上,无人可见半空倏地裂开了一道黝黑幽深的细缝!战场刹那沉寂,众人皆惊诧抬头,却只望见一道紫雷携着灭世气息骤然劈下!

    强光之下,众人皆目盲片刻!只听得耳畔有惊雷轰隆之声,或夹杂着一道凄厉的呼喊。再睁眼之时,却发现落雷之处,只余下了湄韵脸色苍白大口呼吸,还有两具叠在一起的焦黑“尸体”。

    湄韵心头狂跳:天降惊雷,就这么劈死了鼠王?这天大的幸事――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她忽的就狂笑出声,却引得咳嗽不止。饶是这般,湄韵依旧笑得泪水横流:“好一道雷!劈得好!”她霍得起身,几步跨到了两具“尸体”边,用脚踹去了上面的那具不知从何而来的“尸体”。谁知被踢的“尸体”滚到一边之后身子剧颤,忽然就剧烈咳嗽起来。

    还活着?湄韵骤然警惕,九节鞭一甩便将那人团团束缚。那人气还没理顺,又被缠成粽子,面色狰狞如厉鬼,断断续续憋出了几个字:“放、放开――”

    湄韵眉心微蹙,眼角余光瞥到另一具尸体,疑窦丛生:“你是谁?从何而来?”

    莫非憋屈。气都快被你勒没了,还回答什么问题!而且,怎么又是这问题啊混蛋!

    湄韵终于意识到了莫非即被勒死的尴尬境地,这才松开了九节鞭。但目色仍是警惕万分得盯着眼前这浑身焦黑顶一头爆炸发型之人。

    莫非瘫坐在地上,被这么一吓也终于醒悟到自己还活着这事实了。只没想到,那最后的紫雷没劈死自己?绝无可能是那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放水了,那又是为何?而且,这是什么地方?到七重天了吗?

    莫非环视了眼周围的场景,努力得吞了口口水:“咳咳,美女,我从一重天而来,请问这里是七重天么?”只是七重天怎么长这瘠薄模样?

    “七重天?啊哈哈哈哈!”湄韵看着莫非像是瞅着稀罕物什似的,兀自笑了半晌才斜着嘴角讥诮道,“这里啊,是放逐之地。你走错门了。”

    放、放逐之地?

    莫非身子一震。良久才呆呆得再次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听说那七重天元婴期、历劫期的老怪多如牛毛。可高手啊,是绝不可能长成这些个模样的!

    谁特么的可以告诉他怎么就被个雷从去七重天的路上劈到了放逐之地!

    湄韵却没再管莫非这倒霉蛋。她回到鼠王的尸体边上,徒手剖开了鼠王的丹田,取出了一粒东西,也不管还沾染着血腥便吞到了嘴中,倏地面色便缓和了不少。她拈手拭去唇边的血,转向众人之时面色得意而残忍:“给老娘杀干净鼠王养的这群东西!夺他们的玄丹!夺他们的武器!夺他们的地盘!”

    “是!”应答之声齐整响亮,难以掩饰的兴奋铺天盖地!原本的势均力敌,竟然被莫非和一个惊雷,如此狗血得逆袭成为压倒性的抢夺!

    莫非见到眼前忽然骚动的场景,又被吓得胆战心惊。还没从坠落到放逐之地的绝望中振作起来,又看到这残忍的屠戮场景……他不是没杀过人,杀人不过抹脖子捅心脏,哪有人杀完人还剖开别人的丹田去取一粒血淋淋的东西出来径自扔到嘴里的?不仅如此,还要将那尸体剥得干干净净,搜刮完他们身上的所有东西才肯罢休。这,未免也太惨绝人寰了!

    莫非,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着实是温柔了。

    等到战局稳定,湄韵才转眼开始打量起从开始到如今一步未动的莫非。莫非察觉到这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汗毛根根直立!

    湄韵眼神扫过莫非被雷劈出的发型,频频蹙眉;再见那张乌黑如焦炭的脸,她瘪嘴作嫌恶状;然后瞅见莫非一袭脏乱的衣服上还吊着一只黑乎乎的毛球,她直道此人无甚品味;最后便是打量了那一身并不壮实的身子骨,湄韵终是长叹一声:“无貌无气质,连身材都入不了眼,这可委屈不了自己。也罢。”

    莫非闻言身子骨狠狠一颤。半晌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是小的长太丑污了大人的眼。小的这就滚……”他没理解错的话,这女人原本是想上自己?

    “谁准你滚了?”湄韵懒洋洋理了理襟口,扭着腰臀转身幽幽挪步,“李削,带着这小子回城池。”

    莫非显然是低估了放逐之地的危险性。从前只听闻放逐之地的人大多是穷凶极恶才从九重天押送到这不毛之地,莫非当时便纳了闷了:既然是穷凶极恶,何不杀了?偏要寻个地方流放,万一――他们有一日走出这放逐之地……

    莫非也如是这么问了押送自己的李削。而那李削只是笑答:“被扔到放逐之地的人都是被废了一身修为再不能修炼的。即使有那么几个能再行修炼,可在这根本没玄力可供你修炼的天地之中,就是给你几万年的时间……嘿嘿。”

    莫非听闻心中顿时呼天抢地了一番,他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被雷劈得吸收不了玄力了。没想到、没想到是这地方根本没有玄力给你吸收!这还了得?没玄力怎么修炼?不修炼难道让他在这放逐之地老死吗?

    可是不对啊!

    “李大哥,之前战场之上你们不都用了玄力吗?”莫非急问。

    “唔,这个嘛!你瞧这个――”李削从怀中掏出一颗小珠子。莫非定睛一看,正是与湄韵从鼠王怀中掏出的一般无二的珠子。“这叫玄丹,在这儿的修者每人都会在丹田凝结一颗玄丹用以贮存自己的玄力。等到需要时再将玄力提取出来使用。自然这些玄丹也是可以为别人所同化的。当然,还有一些玄石可用,不过玄石中的玄力不多便是了。”说完李削便将这粒战利品扔到了嘴中,顺带着嘎嘣嘎嘣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

    莫非看得心中一凛。

    “还有便是有些武器上也有玄力。不过这类武器大多被人抽干了玄力,残留的也只能在大城池的城主手上才有了。”李削耸肩,口气之中满是艳羡。

    “李大哥,你说大城池,难道咱美貌城主的城池不大?”

    “咱城主的领地只能算个小城池。真正的大城池可宏伟着呢!你刚来不知道,放逐之地五大城池,寂灭、屠戮、无天、狂杀和空城。这哪一位城主不是惊世绝艳?那几位啊,都不用像我们这些城池一般天天为了地盘、玄石矿脉和玄丹争来抢去。下面的依附城池自然会年年进贡。真想去投奔啊!”莫非瞅着李削那近乎崇拜的语气,心中也没由来得升起一股子的向往。

    “对了李大哥,刚才的那些……兽态人是……”莫非现在想来还有些毛骨悚然。

    “那些啊,就是兽类化形。早几万年前,这放逐之地便是那些个野兽和植木精怪的天下。只不过这贫瘠地方,化形都化歪了,啧啧。你说说,那些个野兽都活不下去了。咱们这些人类怎么活得下去!不过,那五大城池啊,有两位城主乃是兽王,还有一位是树精化形……哟,到了!”李削一声吆喝,将莫非这伤残人士从车上拖了下来,大步迈向所谓的城主府。莫非很想挣脱这壮汉的铁臂,无奈老子现在是残废一只!

    不过,这城主府也就比以前的寨子好了些……

    莫非被领到城主府正厅时,一眼就被正前方一张足够五六人翻来滚去的红绡大床给骇到了!卧槽,怪不得城主府这么破,其实这女人的钱都花到这张床上了吧?而且,这真的是正厅而不是卧室吗?为什么他看见那女人正在床上……嗯?怎么好像有三个人?

    “李削,你到了?”湄韵那勾人的调儿从红绡之中荡出,惹得李削心神皆震。他嘿嘿笑了两声:“人带到了。”

    “哦?”湄韵娇笑两声,动作是分毫都未有停顿,只是三心二意道:“这小子对不得我的胃口。看在他有功……诶哟、冤家慢些……嗯,就给他谋个职位,再赏赐十枚玄石吧!哦,对了,记得去赵壹处替他治治断手,老娘可不要个残废!”

    李削听着,良久再没下文这才领着莫非出去了。还未跨出门槛,又听得湄韵断断续续道:“李削,安置他以后赶快过来……你今日也有功,该赏。”

    “嘿,是!”李削面上喜色乍露,带着莫非离开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一路上还摇头为莫非感到惋惜:“其实城主最喜欢的是你们这种青涩的年轻人,可惜你长太丑了。不然与城主春风一度,胜得十枚玄石呢!”

    莫非回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声声魅音,顿时口干舌燥:“怎么说?”

    李削脸色登时灿烂无比:“你不知道,咱城主修得是双 修功法。虽然她平素喜欢一些别样的方式,但是到底是销魂滋味又能增长修为。再说了,这放逐之地女人稀缺着呢!平常哪有女人给你乐呵,还是个这么强的女人?”

    莫非起初听得也是心动异常,只是在听到那“喜欢一些别样的方式”,面色倏地便变得诡异。别样的方式难道是指特殊的道具吗?刚想到这儿,莫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女人,就算倒贴给他他莫非也不敢要啊!

    莫非思及之前湄韵手中那银光灿灿的九节鞭,想象着那鞭子落在自己身上……呵,多惊悚!

    幸好老子这英俊潇洒不是她的菜!不然那如狼似虎的女人强来,他也打不过啊!莫非越想越觉得心慌,跟着李削去库房领了衣服和玄石,又在他带领之下到了那名位赵壹的药师住处,便和李削道别了。李削自然乐得其所,毕竟还有件美事在等着自己不是?

    放逐之地的药师少,少到几个小城池也难有一个低级药师。不过湄韵靠着自己的魅力绑上了一个低级药师。莫非终于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丝的欣慰。

    赵壹查看了一番莫非的伤势,温吞吞得道了声:“两手骨头都碎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塞给莫非一瓶所谓生骨水打发他走了。

    莫非用嘴叼着药瓶就这样吞了一半,这骨头都被打碎了,自然得多吞些药水。吃得多好得快!莫非煞有其事得认同自己的观点。将之前领来的东西打包套到了脖子上,感觉到两手开始有了几分知觉也便尚满意得离开了。然而这淡淡的喜悦也没来得及维持到他回到落脚处,便被掐灭。恰似苦海之中唯一一截能攀扶的漂浮的断木被头鲨鱼咔嚓一声咬得支离破碎……

    放逐之地,最难奢求的便是安稳生活,哪怕只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