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西中门不眠之夜（2）
尸体全部被烧焦，完全分辨不出是谁。黑漆漆的一团，让人见着就觉得恶心。
人们常说活人被活活烧死，身体会卷缩在一起，用一个脸盆就能端出来。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没有卷缩的现象。人死前若是活的，鼻子与嘴中都会呼入灰尘，为了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秋曼拿了一块干净的手绢，撬开死者的嘴，放进手绢，然后拿出来，帕子上并没有尘灰，也就肯定了死者不是被烧死的。
另一个疑惑就出现了，死者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谁这么狠心，将他杀死了又要烧死？死者与凶手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吗？
死者又是怎么死的呢？秋曼帮死者清洗了一下，虽然面目全非，好在死者生前可能穿了许多衣服，加上救火快，身躯的部分烧伤并非很严重。她从死者的胸口上找到一个伤口，伤口呈尖状型，应该是用尖锐的利器所伤。伤口的位置在心脏之处，应该是伤及心脏流血过多而死。
诸葛夫人站在一旁，心中恐惧与悲伤参半。
“夫人，诸葛老爷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吗？”秋曼问，既然找到了死者的死因，现在就要确定死者是不是诸葛老爷。
诸葛夫人想了一下，然后道：“老爷的脖子后面有一块胎记，呈圆形。”
秋曼扒开死者的脖子，因为脖子的一半有衣服拦着，所以只见着半块弧形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胎记。秋曼不想枉下结论，再问：“诸葛老爷除了脖子上的胎记，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诸葛夫人摇摇头，她问：“死人是不是老爷啊？”
“夫人，因为死者的面容烧坏了，辨别不出来是谁。我也不敢枉下结论。这样吧，天快亮了，诸葛夫人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儿再看看。”诸葛夫人在这儿，确实影响秋曼查案的心情。
她偶尔传来的哽咽声，还有叹息声，都令秋曼分神。
“夫人，夫人。”小桔在门外呼唤。
雁生去开门，小桔走了进来：“夫人。下人都已经在前厅等着呢，现在请夫人前去问话。”
“好吧。”诸葛夫人朝秋曼道，”摩丝姑娘，若是有什么线索，还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吧夫人，您现在是这个家当家的，我不告诉你告诉谁去！在死者的身份还没有查明之前，还请夫人不要泄露了死者的情况。”秋曼也叮嘱诸葛夫人。
诸葛夫人点点头，随着小桔一起去了前厅。
待她们走后，秋曼对雁生：“你偷偷地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等会儿回来告诉我。”
雁生点头从房门离去，秋曼一人对着这具尸体，心想着，这是她穿越到这儿来，最具挑战性的一件案子了。明显的就是想毁尸灭迹，等等，毁尸灭迹？对哦，怎么才想到呢？既然死者已经死了，偷偷地将他埋掉不就可以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将他烧死，来引起大家的注意呢？
其实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死者就是诸葛老爷，以后这世上不会再有这个人出现了。那么诸葛老爷与谁有仇呢？这一点还有待调查。
还有，竹苑只有诸葛老爷一人有钥匙，若是要进去，就必须得到诸葛老爷的允许，而凶手就是与诸葛老爷相识的人，不然诸葛老爷也不会带着他进入竹苑。
基本上思路理清了，再看看死者是不是真的是诸葛老爷。死者有喉结，也就说明死者是男性。根据诸葛夫人提供的线索，诸葛老爷脖子上有一块圆形胎记，如今虽然只有半边，可是也确定死者有百分之五十是诸葛老爷。
从思绪中抬起头，望向窗外，外面已经微微发亮。正所谓西中门的不眠之夜！
秋曼用白布将尸体盖住，然后自己走到房门外，顺手锁上房门外的锁，然后直径走了出去。刚走到墙门前，便雁生走了回来。
“主人。”雁生小跑到秋曼面前，“刚才我听夫人在问有没有人在这几天见过老爷，大家都说没有，只有语然支支唔唔的。”
语然，秋曼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问题，昨天救火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见她：“她有没有说什么？”
雁生点点头：“夫人威胁她，若是不说，就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语然才犹犹豫豫的说，她见过老爷回来。就在夫人去外地喝喜酒的第二天，她见到老爷带着一个女子回来，进了竹苑，她后来见女子出去了，老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去竹苑外看了看情况，只见外面上了锁，她以为老爷真的出去了。”
“她见到老爷回来了，于是怕夫人知道这事从而怪罪她知情不报吗？”秋曼问。
雁生颔首：“是的，这诸葛府的人都知道，诸葛老爷生性风流，在外面少说也有五六房妾室，但从来不往家里带，若是带回来了，一定会对诸葛府造成不好影响。所以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诸葛老爷从未带回来过。”
诸葛老爷从不带陌生的女人回来，也就是说，那天诸葛老爷带个陌生的女人回
来，语然告诉夫人，可是正好遇到秋曼二人在场，便没有说。而当竹苑发生了火灾，语然觉得奇怪，也就更不敢靠近诸葛夫人身边，怕引祸上身。救火的时候也就没有见她，之后发现了尸体，她觉得夫人若是再问她，她说出来的话，就会觉得她知情不报，才害死了老爷。
秋曼道：“雁生，我们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晚上不是刚从那儿回来吗？东西都烧光了，能查到什么吗？”雁生觉得很累了，一晚没睡，还受了惊吓，该好好地去睡一会儿。
秋曼看出了雁生的疲惫，雁生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早就把她当成最亲的亲人：“雁生，你去睡吧，我自个去看看，一会儿再回来补个觉。”
雁生点点头，她实在受不了了。
秋曼独自一个人走到竹苑，因为昨晚事发突然，今天再来瞧瞧，发现竹苑前面的门是被人踹开的，锁还锁在门和柱子之上。古代的门也忒容易坏了吧？再往里走就是昨天被烧毁的房子了。房子后面是一大片的竹林，竹子被积雪压弯了腰，却还在坚强地站立着。
经过一场大火，房子基本上都已烧毁，左边房子的房顶已经烧光了，而右边的房子已经倒塌了一半。秋曼走到发现尸体的那间房子，房间里本来就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都是木制的，大火一烧，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发现尸体的那一块，从上面又掉下来了东西拦在那里。秋曼走过去，想看看地上有没有血渍。死者是死于一刀毙命，按理说房内应该有大量的血渍，会不会被人清洗干净了？秋曼在思索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踩断竹枝的声音，秋曼闪出去一看，发现小桔站在外面。
小桔一脸惊恐地望着秋曼，她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着有利的线索，没想到遇上了秋曼。
“小桔，你来干什么？”秋曼问。
小桔拘谨地说：“摩丝姑娘，我只是想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哦？你好像与其他的下人有些不一样，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来看看吗？”第一直觉告诉秋曼，小桔似乎很紧张，也很害怕会触怒秋曼。
“因为老爷和夫人都对小桔好，他们都在说死了的那个人是老爷，可是小桔不相信。”她不相信那个被烧死的人是诸葛老爷？
秋曼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算是步步紧逼吗？小桔羞涩地道：“感觉，就是感觉。”
小桔虽然年龄不大，却有着比同龄女儿还要多的聪慧，秋曼打量着小桔，只见她梳着丫髻，两个丫髻上面束着紫色的绢带。上身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翻毛短袄，毛茸茸的白色毛边，煞是可爱。下身穿了一条齐大腿的短袄裙，里面还穿了一条棉裤，脚上穿得是一双两厘米高的棉靴，有些现代的味道。感觉与这个时代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小桔见秋曼打量着自己，狐疑地问：“是不是我这身打份有问题？”
秋曼摇摇头：“不是，很好笑。既然你有心就跟我来吧！”
小桔微微一笑，走到秋曼身后，进了发现尸体的房间。
“小桔，我可以告诉你，死者是被刀杀死的，你有什么看法？”秋曼很想知道小桔心中是怎么想的，或许她的想法能触及秋曼的思维。
想象中的惊讶，小桔睁大着双眼，讶异地说：“不是烧死的？”
秋曼颔首：“对，不是烧死的，而是用刀杀死的！”
“既然用刀把他杀死了，为什么还要放火把他给烧了呢？诸葛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小桔的话似乎说到了某个重点，却又没有抓到那重要的一点。
“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你是让我说自己心中的想法吗？”小桔狐疑地问。
秋曼点点头：“说吧，无论好坏，只要你想到的都说出来。”
“老爷做为城主，虽然偶尔风流，却并没有听说得罪过什么人。至于他真的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们做下人的也从来不知道。夫人或许知道或许也不知道。我记得老爷很久没有回过府内了，他在外面有妾室，通常在外面过夜，家里很少回来。夫人生了一个儿子，这几日回老夫人家去住了。”小桔在说诸葛家的事情给秋曼听。
秋曼打断她的话：“你说的老夫人是老爷的娘还是夫人的娘家？”
“是夫人的娘家。”小桔接着说，“府内莫名其妙地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一些事。”
“恩，说吧！”
“等等。”小桔突然跑到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个碗和水，“你刚刚说死者是被刀杀死的，对吗？”
恩。秋曼点点头。
“如果凶手是在这儿被杀死的，一定会留下大量的血渍，就算血被渍入到了泥土中或灰渍中，只要用水，就知道。死者躺在哪里的？”小桔望着秋曼指着的地方，用手在地上抓了些烟灰放进碗中，水变得浑浊，但烟灰沉入碗底，上面还漂
了一些灰之外，并没有出现血渍该有的反映。小桔摇摇头，“凶手不是在这儿被杀的。”
小桔年龄不大，却懂得这些，令秋曼好生佩服：“小桔，你是怎么知道用这种方法的？”
小桔呶呶嘴道：“其实我父亲是一个仵作，得老爷赏识，没想到在我十岁的那一年，父亲便去逝了，留下一本他平时检查尸体时写的东西，我没事就拿出来看看，久而久之就知道了。”
仵作的女儿？看来这次真的找到了好的助手！秋曼道：“我听说语然见着老爷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她有没有说那个女人是谁？”
小桔摇摇头：“语然是在晚上的时候见着老爷带了个女人回来，可是天太黑，语然又不敢靠近，所以并未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模样，只觉得那个女人好似喝醉了，被老爷抱回来进了竹苑。之后，便见着女人又出去了，语然说那个女人身材魁梧，而且走路也不淑女，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额。秋曼不解地问：“你家老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也知道？”
小桔心中一惊，在老爷背后说老爷的坏话是大大的不敬，她尴尬地说：“其实府内的人都知道，老爷喜欢淑女。”
“语然还说了什么？”
小桔撅嘴道：“语然就知道这么多，她现在以为死的那个人是老爷，躲在房中不敢出来见人，也不愿意说，是夫人威胁她，她才说出来的！夫人当时就气昏了。”
即使是在三妻四妾的社会中，女人都不想老公在外面粘花惹草，更不希望自己的老公把外面的野花带回家，人总是自私的。诸葛夫人会生气，说明她心中在意着诸葛老爷。真不明白她既然知道诸葛老爷花心，何必还要死心踏地的跟着他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古代的女人以男人为天，正所谓嫁猪随猪，嫁鸡随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小桔，我们在房中找找，看能不能找着另外的线索。”秋曼对诸葛夫人的家事不敢兴趣，一心想着早点破了此案，早些回利比比西。就算前面还不知道要面临着多大的困难，要走过多少荆棘，只要能和伯比在一起，再大的困难也不是困难。
秋曼走出了这间房子，走到中间的房间，中间的房子顶上也全踏了，与门相对的地方也全部烧光了，放眼望去，地上晶莹一片白的，是积雪过后还没来得及融化，之后是一片竹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再走进乐室，和昨天见到的情景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秋曼记得自己准备去看书架上的乐谱，却被雁生的尖叫声打断了。她再走到书架前，拿起昨天未来得看的东曲。展开卷轴，上面写着一首词曲：
流水潺潺，岁月匆匆，小楼依旧。
望不了头，盼白了头，朱颜老矣。
轻聆问君，良人记否，良人归否。
好一首怨恨之歌呀！秋曼合上，放在原架上，不知道这作曲的人是谁。
正巧小桔也来到这个乐室，秋曼便问：“小桔，你知道诸葛府上多少事情？”
小桔想了一下，说：“我十岁入了诸葛府，知道的事应该不少。”
秋曼拿起乐曲，递到小桔面前，你知道这词曲是谁写的吗？
小桔看了看词曲，叹一声道：“这词曲是老爷青梅竹马写的，老爷当年去国都考科举，误会许多年，那青楼竹马在家等了他五年也没见他回来，最后嫁给当地的一户还算不错的人家。可惜老爷荣归故里后，见自己的爱人嫁作别人妇，伤心了好久。”
“是不是从好以后，你家老爷就花心了？”秋曼问。
小桔点点头：“大夫人去逝之后，姨娘做了太太，对下人们都好，也很爱老爷，可是老爷却一天比一天风流，也不在家常住了。”
这个诸葛老爷真是的，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居然伤害这么多女人！秋曼真想丢下这堆子事，不管了。可是一想到诸葛夫人管着这个家也不容易，女人嘛，还是帮帮她吧！
外面突然传来许多杂乱的声音，秋曼与小桔一同出去，看到衙门中的人来了此处，与他们同往的还有诸葛夫人。诸葛夫人很诧异秋曼为什么会和小桔在一起。
秋曼过去跟诸葛夫人讲明了来意，也说明了小桔过来只是想帮她的忙。诸葛夫人没有责怪小桔，而是将秋曼介绍给衙门中的捕头认识：“摩丝姑娘，这位是我们西中门的王捕头，等会儿刘知县会过来查看现场。”
“听说摩丝姑娘不旦救了诸葛夫人，还对破案有一手，实在令在下佩服呀！”王捕头客气地说。
“王捕头夸奖了，祖上有点小小的医术，不足挂齿。既然官府中的人来调查此事，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要是被西门雪知道她在这儿，后果可想而知。
王捕头对秋曼道：“摩丝姑娘，诸葛夫人一早就派人去给知府大人说明了情况。知 府大人叫我等过来协助摩丝姑娘！”
啥子？要她处理这件事？还让官府的人协助她？开玩笑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