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真假难辨（二）
殷七儿一转身，紧挨着傅云，也在树下而坐，将背靠在这一人合抱的树上，抬头望天。
“昨夜是我让你饮下蛇血、吞下蛇胆的，云弟，你可恼我不恼？”
傅云闻到一阵熟悉的甜香传来，侧过头，看着殷七儿的侧脸，心中不知如何，竟感觉安定了许多。
“七姐，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殷七儿望着天空默默出神，眼神已飘到远方。
“你一定好奇，为何昨夜我一定要让你喝下蛇血吞下蛇胆吧？”殷七儿收回放空的眼神，也扭头看着傅云，继续说道，“云弟，其实我许久之前便已听说过‘碧血赤丹龙’。”
傅云愕然。
殷七儿低头看了看绑在傅云身上的青色蛇皮，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细密的花纹。
“多年前，我便听村中的老猎户说起过这蛇，传说中这蛇便是即将要飞升的龙，浑身青碧，蛇血也是碧绿之色，蛇胆却是赤红，与那姓刘的所说的一般无二。这东西百年难得一见，若是能够吃下蛇血蛇胆，便可益寿延年、功力倍增。先前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老人们口中的故事罢了……”
傅云说道：“所以你看到这蛇的时候，便已经想到这些了，是以便将蛇血蛇胆都留下了。”
“不错。”
殷七儿说完，半晌未见傅云出声。
扭头一看，发现他表情复杂，眼神直愣愣盯着自己，心中不禁一紧。
“云弟？你不会又要发作了吧？”
傅云淡淡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殷七儿十分疑惑，用手在脸上摸索着。
“七姐，你知道的东西真多。”
傅云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殷七儿闻言却也不禁愣了。
傅云接着说：“你心思细密，又有许多计谋，除此之外，还识得草药，会易容之术，见多识广，还会吟诵让人清心静气的‘歌谣’……现在想起来，我若不是在太原城外遇到了你，只怕此时早已没有命在了。”
殷七儿道：“我若不是遇到了你，岂不是在太原城外就被那几个无赖给抓走了？这说的这些，并算不了什么……”
“你说你家在嵩山脚下一个小山村里，养鸡养鸭放羊砍柴为生，对吧？”
殷七儿默然点头。
傅云紧紧盯着殷七儿双眼，眉心微蹙，清澈的眼眸似乎较往日深沉了许多。
殷七儿见他一句话不说，只盯着自己，便有几分不好意思，轻轻将头低下。
沉吟了一会儿，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傅云叹了一句：“中原大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豪杰辈出，便是嵩山脚下一个小村子也能生出七姐你这般人物。我自幼生长在大漠荒无人烟之处，见识粗鄙，只粗粗练了几年剑，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妄想报仇雪恨，现在看来，真是坐井观天……”
殷七儿全未想到，傅云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忙安慰道：“云弟，你绝不可如此灰心丧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如此年轻，那恒山派掌门‘曲水流殇’于万江都已不是你的对手，假以时日武功精进，定能够报仇雪恨。”
傅云淡淡一笑，摇头道：“我并未灰心丧气。只不过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的伤，吃了不少苦头。我日夜思索，为何离了玉剑婆婆，自己便寸步难行。”
“你可想明白了？”
傅云将头靠在树干上，说道：“也想明白了，也想不明白。”
殷七儿问道：“怎么说？”
傅云说道：“我想明白了，这江湖，远比我想的纷繁复杂。原先我脑中的江湖，不过是谁武功高强，谁说了算。我想象中的复仇，乃是与仇家一人一剑，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要练好武功，大仇便能得报。”
殷七儿说道：“这么说也没错啊，你若是武功高强，报仇定能成功。”
傅云摇了摇头，说道：“远的不提，只说这青莲山庄。你昨日没听到那姓刘的说么，只青莲山庄便有近三千名弟子。我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以一敌三千……”
殷七儿轻声道：“云弟，你怕了么？”
“不怕。为报父母同门的深仇，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我小命只此一条，若是一不留神，将命丢了，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几个仇家。我还没有见到那‘诗酒仙’的影子，只不过是他一个义子，便已将我整得如此狼狈。我这些仇人个个成名江湖多年，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提这些人中，多数都是一派的掌门，根基深厚、势力庞大。我若想报仇雪恨，唯有从长计议。”
“你现在可有打算了？”
“太远的打算还没有，但是我虽然返回中原已有几个月，但对五岳邪派等几个江湖豪门尚不了解。我想，若是出了谷去，我便先隐藏身份，将这几大门派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之后再做打算。”
殷七儿点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该如此。”转而又问道，“你这既然已想明白了，怎么又说‘也想不明白’呢？”
傅云神情转而落寞，眼神一时间黯淡下来。
“我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世。”
殷七儿与他一起听李快腿说过铁杖先生与“仙女剑”凌秋水之事，又一起吊在悬崖下听施星海与阮青青谈起过，此时听傅云说起自己身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云缓缓说道：“许多事情，皆因我的身世而起，可我却一概不知。倘若铁杖先生与‘仙女剑’凌秋水是我的父母，那凌秋水是不是如阮青青所说尚在人间？为什么这些江湖人士都不曾听说过玉剑婆婆的名号，她也从未对我说起铁杖先生与‘仙女剑’……？”
殷七儿宽慰道：“等我们出了谷，你找到玉剑婆婆，当面问她便是。想必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傅云默然，点头不语。
二人便这般靠着大树，静静坐着，许久未发一言。
谷中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知从何处跑出一只野兔，从二人面前经过，立在不远处，竖起两只耳朵，瞪着两只眼睛望向二人。
傅云也望着那野兔，轻声道：“七姐，我饿了。”
“我也饿了。”
“那现在能不能给我解开？我好去弄些吃的来。”
殷七儿与傅云聊了这许久，体力也已经回复了不少，眼见傅云神色如常，也略放下心来，便说道：“给你解开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等下要是再发疯……”
傅云道：“你就还跳到潭里！”
殷七儿瞥了一眼傅云，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我这衣服好容易才干了，你要是再把我逼到潭里去，我可不管救你！”
傅云也笑了，说道：“我要是再发疯，你千万别救我，就让我沉在这湖里，也变个大王八！”
“昨夜是我让你饮下蛇血、吞下蛇胆的，云弟，你可恼我不恼？”
傅云闻到一阵熟悉的甜香传来，侧过头，看着殷七儿的侧脸，心中不知如何，竟感觉安定了许多。
“七姐，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殷七儿望着天空默默出神，眼神已飘到远方。
“你一定好奇，为何昨夜我一定要让你喝下蛇血吞下蛇胆吧？”殷七儿收回放空的眼神，也扭头看着傅云，继续说道，“云弟，其实我许久之前便已听说过‘碧血赤丹龙’。”
傅云愕然。
殷七儿低头看了看绑在傅云身上的青色蛇皮，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细密的花纹。
“多年前，我便听村中的老猎户说起过这蛇，传说中这蛇便是即将要飞升的龙，浑身青碧，蛇血也是碧绿之色，蛇胆却是赤红，与那姓刘的所说的一般无二。这东西百年难得一见，若是能够吃下蛇血蛇胆，便可益寿延年、功力倍增。先前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老人们口中的故事罢了……”
傅云说道：“所以你看到这蛇的时候，便已经想到这些了，是以便将蛇血蛇胆都留下了。”
“不错。”
殷七儿说完，半晌未见傅云出声。
扭头一看，发现他表情复杂，眼神直愣愣盯着自己，心中不禁一紧。
“云弟？你不会又要发作了吧？”
傅云淡淡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殷七儿十分疑惑，用手在脸上摸索着。
“七姐，你知道的东西真多。”
傅云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殷七儿闻言却也不禁愣了。
傅云接着说：“你心思细密，又有许多计谋，除此之外，还识得草药，会易容之术，见多识广，还会吟诵让人清心静气的‘歌谣’……现在想起来，我若不是在太原城外遇到了你，只怕此时早已没有命在了。”
殷七儿道：“我若不是遇到了你，岂不是在太原城外就被那几个无赖给抓走了？这说的这些，并算不了什么……”
“你说你家在嵩山脚下一个小山村里，养鸡养鸭放羊砍柴为生，对吧？”
殷七儿默然点头。
傅云紧紧盯着殷七儿双眼，眉心微蹙，清澈的眼眸似乎较往日深沉了许多。
殷七儿见他一句话不说，只盯着自己，便有几分不好意思，轻轻将头低下。
沉吟了一会儿，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傅云叹了一句：“中原大地果然是人杰地灵，豪杰辈出，便是嵩山脚下一个小村子也能生出七姐你这般人物。我自幼生长在大漠荒无人烟之处，见识粗鄙，只粗粗练了几年剑，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妄想报仇雪恨，现在看来，真是坐井观天……”
殷七儿全未想到，傅云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忙安慰道：“云弟，你绝不可如此灰心丧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如此年轻，那恒山派掌门‘曲水流殇’于万江都已不是你的对手，假以时日武功精进，定能够报仇雪恨。”
傅云淡淡一笑，摇头道：“我并未灰心丧气。只不过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的伤，吃了不少苦头。我日夜思索，为何离了玉剑婆婆，自己便寸步难行。”
“你可想明白了？”
傅云将头靠在树干上，说道：“也想明白了，也想不明白。”
殷七儿问道：“怎么说？”
傅云说道：“我想明白了，这江湖，远比我想的纷繁复杂。原先我脑中的江湖，不过是谁武功高强，谁说了算。我想象中的复仇，乃是与仇家一人一剑，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要练好武功，大仇便能得报。”
殷七儿说道：“这么说也没错啊，你若是武功高强，报仇定能成功。”
傅云摇了摇头，说道：“远的不提，只说这青莲山庄。你昨日没听到那姓刘的说么，只青莲山庄便有近三千名弟子。我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以一敌三千……”
殷七儿轻声道：“云弟，你怕了么？”
“不怕。为报父母同门的深仇，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我小命只此一条，若是一不留神，将命丢了，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几个仇家。我还没有见到那‘诗酒仙’的影子，只不过是他一个义子，便已将我整得如此狼狈。我这些仇人个个成名江湖多年，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提这些人中，多数都是一派的掌门，根基深厚、势力庞大。我若想报仇雪恨，唯有从长计议。”
“你现在可有打算了？”
“太远的打算还没有，但是我虽然返回中原已有几个月，但对五岳邪派等几个江湖豪门尚不了解。我想，若是出了谷去，我便先隐藏身份，将这几大门派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之后再做打算。”
殷七儿点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该如此。”转而又问道，“你这既然已想明白了，怎么又说‘也想不明白’呢？”
傅云神情转而落寞，眼神一时间黯淡下来。
“我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世。”
殷七儿与他一起听李快腿说过铁杖先生与“仙女剑”凌秋水之事，又一起吊在悬崖下听施星海与阮青青谈起过，此时听傅云说起自己身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云缓缓说道：“许多事情，皆因我的身世而起，可我却一概不知。倘若铁杖先生与‘仙女剑’凌秋水是我的父母，那凌秋水是不是如阮青青所说尚在人间？为什么这些江湖人士都不曾听说过玉剑婆婆的名号，她也从未对我说起铁杖先生与‘仙女剑’……？”
殷七儿宽慰道：“等我们出了谷，你找到玉剑婆婆，当面问她便是。想必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傅云默然，点头不语。
二人便这般靠着大树，静静坐着，许久未发一言。
谷中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知从何处跑出一只野兔，从二人面前经过，立在不远处，竖起两只耳朵，瞪着两只眼睛望向二人。
傅云也望着那野兔，轻声道：“七姐，我饿了。”
“我也饿了。”
“那现在能不能给我解开？我好去弄些吃的来。”
殷七儿与傅云聊了这许久，体力也已经回复了不少，眼见傅云神色如常，也略放下心来，便说道：“给你解开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等下要是再发疯……”
傅云道：“你就还跳到潭里！”
殷七儿瞥了一眼傅云，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我这衣服好容易才干了，你要是再把我逼到潭里去，我可不管救你！”
傅云也笑了，说道：“我要是再发疯，你千万别救我，就让我沉在这湖里，也变个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