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孤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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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真假难辨

    傅云扭了扭被捆得牢牢实实的身子,说道:“七姐,我现在已然清醒了,不如你帮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解开吧。我浑身疼得要死。”

    只见殷七儿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行!”

    傅云一愣,问道:“还……还不行?”

    殷七儿眼神复杂,低头道:“还不行。昨夜你神智不清、六亲不认,我若是此时给你松绑了,倘若你等下又发作起来,我可没命了……”

    傅云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方说道:“怎么这蛇胆蛇血竟会如此……那我以后岂不是时不时便要发作?”

    殷七儿这半天见傅云神色如常,便略放下心来。

    昨夜她见傅云沉入潭底,心中思来想去,究竟还是不忍不救。

    但又担心傅云若是在水中一时屏息,自己贸然前去救他,说不好反而将自己的命也丢在这潭底了。

    眼见傅云已沉入潭底,水面复又回复平静,她更担心倘若自己等的时间长了,找不到傅云水下所在。

    左右为难之际,银牙一咬,深吸一口气,潜入这漆黑的深潭之中。

    哪知这潭竟比殷七儿想的还要深些,黑夜无光,水中更无一丝光亮。

    她潜到潭底,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只得回到水面换气。

    如此往复,第三次时,终于摸到傅云,不由得心中大喜。她轻轻摸索,发现傅云已没了反应,这才费劲力气,将他拖到水面。

    一上了岸,殷七儿也顾不得身上湿冷,瞧着眼前已没了反应的傅云,一个劲儿的按压他的胸腹,只盼他将方才灌入的潭水排出。

    只忙活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见傅云口中“噗”的吐出些水来,殷七儿心中大喜,手上更加卖力。

    果见傅云连吐了几口水,接着便咳嗽起来。

    这一下,殷七儿大喜之下,转瞬便又担心起来。若是他悠悠醒转,却仍然神智不清,自己此时浑身酸痛、疲惫不堪,可没有力气再逃一次了。

    于是思来想去,便趁着傅云将醒未醒之际,把他湿衣服脱下,就着黯淡火光,找来许多往日二人捆柴干活用的藤条,将傅云一层层一圈圈在树上绑了。

    她生怕傅云武功高强,若是一时醒了,挣脱了这藤条,自己又是毫无办法。于是便使尽力气,能捆多少层便捆多少层,能绑多紧便绑多紧。最后,瞥见树枝上挂着的那一丈来长的青色蛇皮,暗忖这东西应当结实,便又用蛇皮给傅云捆了一道。

    等到忙活完这一切,天已蒙蒙发亮。

    这一夜惊魂未定,殷七儿此时只觉得腹中饥饿,身上又湿又冷,不住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眼见自己捆了半天,傅云不但未醒,反而悠悠睡了过去。只觉得眼皮打架,困意不住袭来,便将自己湿衣服草草在火堆边烘了烘,和衣而卧。

    殷七儿望着此时被自己捆在树上的傅云,心中也有同样的担忧,若是他时不时便走火入魔发起疯来,这可如何是好。

    “昨晚的事情,你使劲想想,可还记得多少?”殷七儿问道,“你说与我听听,咱们二人一同想办法。”

    傅云凝神思索,缓缓说道:“吃下那二物之后,便觉得腹中火热,我也未当回事。可是不多时,便觉有一股滚烫的热流,由腹中直冲气海,转瞬便又散入我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我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烧了起来,烫得不行。继而便觉得那热流似乎有股怪力,我自己的手脚也都不听使唤起来……”

    殷七儿点头道:“不错,一开始确是如此。当时你不住的乱蹦乱跳,两只手左右挥舞,好像各自都要跑离身子似的。可是你后来仿佛便控制住了,盘膝打坐起来,你可记得么?”

    “对,我想起来了。我朦胧中仿佛听到七姐对我说话……好像是叫我收摄心神……”傅云边说边想,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是七姐你念了些什么心法,我虽只听得七八分,但便觉得心中仿佛明白了一些,顺着你那口诀运气,身子也清凉了许多。我便凝神运功与体内那怪力相抗,当时那热流已在我体内分散,我要一一将其聚在一处,再化入丹田。到时候,想必功力定会大增!只是……”

    傅云说到此处,皱眉不住的摇头,仿佛只回忆昨夜的事情,便已耗费极大的体力。

    “你说的不错。若是能将体内的怪力聚而化入体内,便可功力大增……只是这过程没想到竟然如此复杂。都怪我,若不是我让你吃下那二物,也不会有这许多危险……更何况当时还有那姓刘的在侧,若不是他,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变故……”殷七儿说道此处,脸上不禁黯然。

    “七姐,你不是不会武功么?为何你竟会念武功心法?这是什么心法,竟能压制我体内的怪力?”傅云望着殷七儿,忽然问道。

    殷七儿一心想着昨夜之事,冷不防傅云竟有此一问。

    “那……那不是武功心法,只是我家乡村子里流传的歌谣……”

    “歌……谣?”

    “对,那不过是村里的先生教孩子强身健体、精心练气的法门……并不是什么武功心法……我们村子里有个习俗,小孩子若是撞上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哭闹不止,便可对他念这口诀,清心静气,驱邪祛秽,孩子便可安宁下来……我当时看你样子古怪,神智不清,无奈之下,顺口便将这口诀念了出来。”

    殷七儿看了一眼傅云,只见他仿佛半信半疑。

    这一夜里多少波折,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殷七儿眼见傅云赤裸着上身,被紧紧绑在树上,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不少的伤痕,此刻被藤条勒出一道道红印,更有几处已然擦破。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傅云身前蹲下,望着他凌乱的发丝之下的清隽面庞,眼神复杂。

    “云弟,你年纪轻轻,想不到身上竟有这许多伤痕。”

    殷七儿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这或横或纵的印记,但指尖还距离傅云寸许,便停了下来。

    傅云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倒是轻松一笑,说道:“这许多是幼时练剑留下的,最近倒是也新添了几道。”

    殷七儿一转身,紧挨着傅云,也在树下而坐,将背靠在这一人合抱的树上,抬头望天。

    “昨夜是我让你饮下蛇血、吞下蛇胆的,云弟,你可恼我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