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孤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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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紫窑镇外

    二人一路回到紫窑镇,已是午后,复又回到客栈当中。

    “婆婆,我们下一步往哪里去?”

    “我们且在此处,打探打探那‘捉妖大会’的消息,倘若真的是武林人士齐聚的话,五岳邪派中咱们那些仇人多半也是要来的,倒省了咱们很多麻烦。”

    二人便在店中住下,稍事休息一番。傅云细细观察,却并未发现上午看到的那高瘦汉子,想必是那二人又回恒山派打探消息还未回来。

    直至傍晚,那高瘦的马师兄独自一人回了客栈,吩咐小二准备了些饭食送至客房,便再也没出来。

    傅云看他进了屋,便也回屋守候,耳中细听房外动静。直至晚间,也不见那屋中有人出来,傅云便在屋中打坐练功,第五重“日华”功夫在周身游走了几遍,心中一片清明。

    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有人走动。傅云忙到窗边,将窗子拉开一条小缝,往外细看。眼见一个人快步出了客栈,正是白天他们跟踪的“车师兄”。

    忽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玉剑婆婆闪身进来,说了一声:“走。”二人便由窗子飞出,施展轻功一路跟来。

    月光倾泻,星空闪烁,天空竟无半片云彩,照得这晚间竟不十分黑暗。二人怕惊动了对方,便远远的跟着,眼看那车师兄依然沿着上次的道路快步而来,料定对方还是在同样的地点碰头,二人便展动身形,绕路前去等候。

    待得到了上次对方碰头的地点,果然等不多时,那车师兄便来了,四处张望了一番,便在一棵大树下等待。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得林中有脚步声响动,傅云穿过松枝细看,果然又有三人前来,为首一人看不清样貌,黑夜中却看见那人一袭白衣,手中摇着一柄折扇,走得甚是轻松,仿佛此刻不是在黑夜中接头,而是春日郊游一般。

    那车师兄见了,忙迎上前去,说道:“想不到少庄主竟亲自来了。”

    “车师兄久等了。”

    “哪里哪里,少庄主,小的也是刚到。”

    “庄中还有要事,是以义父便将你师傅唤回去了。不知车师兄今日可有进展?”

    “少庄主,那恒山派掌门‘曲水流殇’于万江果然死了。今日恒山派紧闭山门,一律不接外客。马师弟买通了一个恒山派弟子,只道那恒山派中已经搭起灵堂,一众弟子现在都已知道此事,只是不许外传。而且……”车师兄略顿了一顿,说道,“据说便在昨日,恒山派的‘玄冰剑’解万钧也被人杀了。”

    那白衣人听得此消息,折扇轻摇,淡淡的问道:“怎的一日之间,恒山派两名高手都死了?”

    “到底是谁杀的,恒山派弟子也推说不知道。”

    “那现在恒山派何人主事?”

    “现在据说主事的乃是于万江的大弟子,夏轻舟。”

    那白衣人来回踱了几步,说道:“‘一剑无忧’夏轻舟,据说此人少年老成,武功在恒山年轻弟子中也是首屈一指,近年来在恒山派的威望更是与日俱增。但是他此时站出来,恒山派中的其他人难道就甘居他之下么?“

    “少庄主所言甚是。”那车师兄往前靠了两步,陪笑道,“那于万江的独子于绍明,据我了解便不是易与之辈,据说他一向不服那夏轻舟,而恒山派中老一辈的虽然自己没有出头,但是各有所向,有的支持夏轻舟,有的支持于绍明,只怕此时恒山上已经分成两派,乱作一团了。少庄主,据在下估计,用不了多久,恒山派必然内乱。”这车师兄年纪只怕比这白衣人大出许多,但在他面前却不住的点头哈腰,神情十分恭敬。

    “这恒山派形势如此不明,若是耽误了三个月后的‘捉妖大会’,可就不妙了……义父为了这件事耗费了多少心血,倘若因为恒山派而坏事,只怕咱们青莲山庄的名字以后在江湖上也不大好使了……”

    傅云听到“青莲山庄”四个字,心中便是一凛,忽然想到,他那十个仇人之一的“诗酒仙”施归浦便是青莲山庄的庄主,原来跟踪的这几人便是青莲山庄的人。看这白衣人口称“义父”,想必他乃是施归浦的义子。听他们所说,看来这一次又是‘诗酒仙’联络了五岳邪派,号称“捉妖”,不知道又要找谁的麻烦。

    “敢问少庄主,五岳派中其他四派,可已谈妥了么?”

    “这不用你操心。只要恒山派同意,到时候江湖上的英雄便可齐聚洛阳三狮镖局,共商‘捉妖’大计。现在恒山派中生了变故……”

    那车师兄往前凑了凑,忙笑道:“少庄主不必担心,我有一计,保证三个月后恒山派必来!到时候天下英雄齐聚,大事可成!”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请少庄主过目。”

    那白衣少庄主打开信封,看了看,摇着扇子笑道:“哈哈,此计甚妙,甚妙!甚妙!哈哈……想不到车师兄竟有如此运筹帷幄之才,小弟真是佩服!我回去定要向义父禀明,万不可将师兄大材小用了,哈哈……”

    那车师兄闻言,喜不自胜,月光下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还得仰仗少庄主提携。”

    那少庄主将信往怀里揣了,再不搭话,折扇轻摇,转身飘然而去。车师兄赶忙向着少庄主离开的方向施了一礼,良久,只待那脚步声早已听不见了,才直起腰来。

    “呸——神气个屁,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踩在你头上!”车师兄狠狠啐了一口,脸上尽是不屑,神情与刚才判若两人。

    待得那车师兄也已走远,傅云和玉剑婆婆便从树上跃下。

    傅云问道:“婆婆,我们何不将那几个人留下问个明白。”

    玉剑婆婆说道:“此刻不宜打草惊蛇,这些人还要在此地传递消息,倘若他失踪了,青莲山庄的人定会起疑,怀疑消息泄露。更何况抓他们该说的也已经都说了,我们明天一早便前往洛阳,顺便打探消息。”

    “洛阳?”

    “那三狮镖局便在洛阳。”

    此刻已近三更,二人一路返回客栈。傅云路过那车师兄房间,凝神细听,只听得阵阵鼾声,想必是已经熟睡。于是便回屋打坐练功,休整精神。

    转天一早,二人用罢早饭,便看那马师兄脚步匆忙,又出了客栈去了。二人并不理睬,只叫店家将马匹备好,便往洛阳方向而来。

    夏日炎炎,暑气甚强,恒山与洛阳相距一千余里,路途十分遥远,但据那马师兄所说,‘捉妖’大会乃是在三个月之后,二人倒也不急于赶路。

    这一路往洛阳前行,约行了五六日,二人于大漠之中生活了十三年,虽然这几日风餐露宿,但并不觉得辛苦。

    傅云虽然是玉剑婆婆抚养长大,但是自从有记忆开始,每天便唯有练功练剑而已。每日练剑,自己练的也只是天门剑法和暗器。玉剑婆婆向来不苟言笑,对傅云极其严厉,倘若是自己练功出错,或是贪玩懈怠,便要狠狠的受到责骂,即便是自己武功进境极快,也从未听到过婆婆对他的赞许。除此以外,玉剑婆婆几乎不与傅云多说一句话,对于江湖中事,除了自己的仇家以外,傅云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然而这几日来,自离开恒山之后,玉剑婆婆一反常态,常常主动给傅云讲述江湖豪门的武功家数、师承关系,讲解各门派武功厉害之处,说到兴处,二人便停下马来,于路旁演练一二。傅云这才发现,玉剑婆婆武功实在深不见底,她不仅对天门武功十分精通,而且对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了解,尤其是五岳邪派的各种武功,更是如数家珍。

    此刻,二人正在山谷之中,一条小溪旁歇马。傅云便又向玉剑婆婆请教剑法,他本就悟性极高,再加上和那“玄冰剑”解万钧比拼之时,也见识了恒山派剑法,这几日在玉剑婆婆的指点下,他已练会了几招,此时虽没有恒山派内劲的催动,但那“冰风剑雨”、“冰魂玉碎”等等几招使出来,已颇得恒山派剑法的精髓。

    “婆婆,这些天我练这几招恒山派剑法,便感觉恒山派的武功果然有许多精妙之处,虽然我天门的武功也是博大精深,但是感觉与我天门武功大有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天门武功,招式精奇,若是以乾坤诀催动,更是威力无俦,但招式之中,攻多守少,甚至以攻为守。如此一来,其弱点也很明显,若是先声夺人,占得先机,便能将天门武功的威力发挥出来,但若是对方守势严谨,只怕时间一长,便要落了下风……”

    傅云听了恍然有所觉,说道:“对,对,我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却只是说不出来,婆婆一说我才明白。这恒山派的剑法,其势虽不惊人,但招式严谨、后劲绵长,正是守势大于攻势。”

    玉剑婆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恒山之上你能取胜,实属侥幸。这恒山派的剑法便如流水一般,你看这眼前的溪水,虽然不能伤人,但水中石头的棱角已被他打磨的圆润了。而且溪水流动,不绝不休,更如恒山派的内功,对敌时间越长,越突显其后劲十足。”

    “想不到这五岳邪派的武功竟也如此深奥。”傅云喃喃道,“不知道若比起天门的武功,到底哪个更强一些……”

    玉剑婆婆看了一眼傅云,说道:“天下武功,多如牛毛,各门各派均有自己的几手绝活,若不然也没有本事开门立派。但若要问何种武功最强,只怕还没有……”

    傅云不解道:“婆婆不是告诉我说,倘若我练成乾坤诀第七层,便可无敌于天下么?那定然是咱们天门的武功最强了啊?”

    玉剑婆婆说道:“不错,你若练成第七层确实便可无敌于天下,但几十年来,除了祖师爷和前一代掌门璇玑先生,达到‘逆转乾坤’境界的,世间更无第三人。你只道是这二人修习了乾坤诀,所以无敌于天下,其实,凭这二人天资之高、修为之深,无论修习任何一门高深武功,均可无敌于天下。”

    傅云恍然道:“婆婆所言甚是,若要无敌于天下,究竟还是要看修习者本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倘若有哪一派的武功冠绝武林,那岂不是门下弟子全都是武林第一了!这只怕如今还没有过。”

    婆婆沉默半晌,说道:“虽然没有一种武功可以无敌于天下,但是曾经确有一个门派,门下弟子均是江湖中第一等的高手。”

    傅云奇道:“是何门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