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孤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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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再见铁杖

    玉剑婆婆沉默半晌,说道:“虽然没有一种武功可以无敌于天下,但是曾经有一个人,确是无敌于天下,他门下弟子,无一例外,均是江湖中第一等的高手。”

    傅云奇道:“是何门派?”

    玉剑婆婆走了几步,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了下来,溪水潺潺,清风阵阵,她眼看着溪水,仿佛想起了很久前的事情,面前的青纱拂动,恍然不觉。

    良久,玉剑婆婆方说道:“这说来话长了。你已知道这五岳邪派,乃是当今雄霸中原武林的五个门派,分别占据着北岳恒山、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和中岳嵩山。但你却不知,这五派虽各居一隅,但百十年前却是一派。”

    傅云惊呼一声,说道:“这五岳邪派竟是一门所出?”

    玉剑婆婆说道:“当时武林中,便有一位不世出的奇人,这位前辈少年得志,纵横武林数十年,江湖之大竟无敌手,其武功之高强,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门下弟子虽然不多,却各有所长,即便那些弟子只学了那位前辈武学的一点皮毛,但也已足以傲视武林。”玉剑婆婆说至此处,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位前辈晚年之时,不知为何,竟将门派解散,他将自己的武功绝学一分为五,传与五名弟子,令其以五岳为址,各自开门立户。自那时至今,已有近五十年了。如今,五岳派门下弟子众多,分支繁茂,在江湖上地位之高、势力之大,只怕还是拜这位前辈所赐。”

    傅云听得玉剑婆婆所说,心中不明之处甚多,问道:“那位前辈的武功如何能一分为五?”

    玉剑婆婆说道:“那位前辈的武功出神入化,只自创的绝学便有几十种,各种拳脚兵刃、飞镖暗器、内外功法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但他门下的弟子却没有那么高的天份,无人能够习得他的全部绝学,是以这位前辈便将自己的武功分门别类,按照个人的天资分别传授。那五岳邪派的五个开山之人,比起这位前辈的武功造诣,可说是天壤之别,但只靠这位前辈传授的几手绝学,在武林中却也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傅云忙道:“是了,这便如婆婆教我练剑一般。婆婆你只让我练习天门武功,乃是因为我本就天资有限,倘若再学杂了,只怕贪多嚼不烂。不如便将一门功夫练好,或许还能更实用些。”

    玉剑婆婆说道:“这你只说对了一半。武功修行,重在根基,倘若一个人从小练功,便好高骛远、驳杂不纯,武功根基打的不牢,武学之上便难有大成就。云儿你天资本就很好,于武学上也肯下功夫,是以才十几岁,便将‘乾坤诀’练到第五层……若你有机会,假以时日,武功必定在我之上。”

    傅云听了,笑道:“武功超过婆婆,这我可不敢想!”想了一想,又说道,“那位前辈的武功只传授给他徒弟五分之一,每个人便可以开宗立派,这位前辈天资之高,武功之广,实在是令人叹服。”

    玉剑婆婆说道:“武功只是其一,这位前辈以一己之力,便创下五岳派几十年基业,中原武林的格局几乎便是此人画就,这才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千古奇人了。”

    傅云听了,不禁心向往之,问道:“这位前辈不知怎么称呼。”

    玉剑婆婆说道:“他本是名满天下,但自解散了门派之后,便不再用自己本来姓名。他只道自己一世修行,却并非为的是这世上的虚名,所以便自称‘无名’。这么多年来,江湖中已没有他的音讯。十几年前,江湖中那些知道这位前辈的人,只称他做‘无名老人’。”

    傅云慨叹道:“可惜我生的晚,无缘得见。倘若能够一睹这位武林前辈的风采,真是人生之大幸。”

    玉剑婆婆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再见这位前辈一面。当年这位前辈命那五名弟子创立五岳派之后,便不再理江湖中事,独自一人畅游名山大川,后来又收了几个弟子,再后来,江湖中人再也无人知晓他的下落……倘若这位前辈如今依然健在,也已经年过百岁了……”

    傅云听玉剑婆婆的语气,奇道:“婆婆你难道见过这位‘无名’前辈么?”

    玉剑婆婆面朝流淌的溪水,似乎已经出神,对傅云的问话恍若未闻。玉剑婆婆本就对傅云甚少言语,今天和他说了这许多江湖往事,已是一反常态,傅云见婆婆默不作声,也不敢再问。

    流水潺潺,虫鸣阵阵,傅云此刻也好像已经融入这天地之中,呼吸着山中清新的草木芬芳,心中思绪万千。

    他自小便在大漠之中天门旧居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更无姐妹兄弟。玉剑婆婆虽然抚养他长大,但除了传授他武艺之外,对他关心甚少。大漠黄沙,一望无际,他幼时练功之后,经常会望着那漫漫的沙丘一坐便是很久,心中所想的便是自己来这世上,为何没有父母,更无一个亲人。

    待后来长大了一些,了解了自己身世,才知自己的孤苦,全是拜“莫名剑”陈月明和五岳邪派中人所赐,也慢慢懂得了报仇雪恨的含义。在他心中,天门乃是武林正派,那天门的仇人则定是邪派恶人无疑,自己习武报仇,不只是为自己的父母同门,更是为了武林正义、铲除奸邪。但是如今听得玉剑婆婆所言,他方知这五岳邪派也并非原本就是邪派,在江湖中的地位、声望甚至高于天门。他细细思索,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哪里只是杀人那么简单,距离父母被害、天门覆灭,转眼已经过去十三年,这十三年里只怕江湖中人多数已不记得天门的存在,自己若不能揭开当年天门惨遭灭门背后的真相,将真正的恶人找出,即便将那“十大仇人”悉数杀死,也并不能真正的“报仇雪恨”。

    忽的一阵马蹄声响,将傅云的思绪打断。傅云转身望去,只见路上六匹骏马正奔驰而来。六匹马上各有一名精壮汉子,六个汉子均是一袭白衣,那为首的一个汉子背后一柄铁杖,那杖约有一人来高,通体乌黑,看不出是何材质。

    玉剑婆婆也听到马蹄声,回头只看了一眼,便“腾”的一下由青石上站起来,眼看那六匹马由远及近,从不远处路上疾驰而过。

    傅云看玉剑婆婆站起,问道:“婆婆,怎么了?”

    玉剑婆婆略一思索,说道:“云儿,我当下有一件事情要去做。你先往洛阳而去,我随后便去寻你。”

    傅云惊道:“婆婆,是何事?云儿与你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玉剑婆婆说道:“此事你不便同行。你只听我的便是。你自己前往洛阳,一路留下记号。路上莫要多管闲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更不要暴露你的身份。我此去必不会太久,不出三日,便可赶上你。”说罢,飞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黑马便如箭一般,往那六人的方向疾驰而去。

    傅云耳听得金铃声响,眼看玉剑婆婆顷刻间便消失在路上,呆呆的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他自小习武,如今武功已有小成,这次返回中原,他心中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只身闯荡江湖,待得战胜了恒山派的两名高手,更是信心倍增。但是这一路上,玉剑婆婆几乎与他寸步不离,只当他如三岁的孩子,他心中甚至微微有了一丝怨气。

    从小到大,傅云曾无数次想象自己一人一马、仗剑江湖。然而此刻,玉剑婆婆忽然离开,去因不明,自己一人一马却不知往何处去,不知要做些什么。

    山谷空寂,他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沉重还是轻松,转身上马,继续前行。

    听婆婆所言,让他继续沿路往洛阳前去,三日之内,便可赶上自己,傅云自己本来无处可去,于是索性便慢些走,等玉剑婆婆赶来。

    二人自恒山下来,一路本就行的不快,此刻剩了傅云一人,更是信马由缰,一路看看风景,渴了便停下饮两口山泉,累了便索性找棵树下一靠。便是夜间,自己也不过顺着溪流,找个干净的地方,幕天席地而眠。一路上,山中空寂,只闻得鸟叫虫鸣,他心中似有所想,又好像一片空白,便这般一路走下去。

    眼见傅云晃悠了两天,只走出四五十里路去,却依旧未见玉剑婆婆赶上来,这一路景色也看得有些腻了,快走也不是,慢走也不是,又隐约有些担心,心中便有些烦闷。只见路上行人渐多,时值盛夏,暑气正盛,自己也不骑马,手中牵着缰绳一路走来。

    忽见前方行人来往奔走,口中喊道:“不好啦,有歹人行凶啦!”

    傅云心中不解,牵着马快步向前,一看究竟。

    待得走了几百步,转过一个弯,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四个大汉围着那车,正从车中扯下一名女子。周围来往行人,面露惊恐,纷纷避让。

    傅云看得此景,便将马在路边树上栓了,上前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