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江湖却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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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王府

    1

    延安府地处北地,自没有江南城镇之繁华,但因尹王府在此,倒也比其他北地城镇繁华了许多。在延安府东街,有一处面南背北的建筑群,占地百亩以上。但见那红墙碧瓦,灵兽飞檐,琉璃气派甚是雄伟。门前两只大铜狮子,昂首傲立,威风凛凛,四名手握长枪,腰挎大刀的侍卫,矗立在门前两边,神情肃穆,不怒自威。那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楣上的匾额上书写着“尹王府”三个遒劲大字。

    铁迪带着陈莹回到延安府,先回了自己的家。他有个女儿叫铁秀,年纪跟陈莹相仿。铁秀虽然个头比陈莹矮了点,但长得也漂亮。一张白皙的小圆脸上,配上精巧的五官,却是人见人爱。这两个姑娘倒投缘,一见面便彼此高兴的不得了。没说几句话,二人便以姊妹相称了。因陈莹大铁秀两个月,便成了姐姐,铁秀自然成了妹妹。

    那铁婶也是个善良人,听了陈莹的遭遇,甚是同情,说话间还摸起了眼泪,说:“娃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铁叔和我就是你的亲人。”

    铁秀说:“是啊,莹姐,以后咱们就是亲姊妹了。”

    陈莹眼里闪着泪花说:“谢谢婶,谢谢你绣妹。”

    “瞧你这娃,说啥谢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谢不谢的干啥?”铁婶说着,一边给陈莹收拾房间。

    铁秀见状,咧了咧嘴说:“妈,你干嘛呢,我和莹姐睡一个房间。”

    铁婶一怔,拍了一下头说:“对,对,睡一个房间,看我这脑子。”

    铁迪安顿好陈莹,先去延安府衙消了差,次日便去尹王府觐见尹王爷。那门吏跟铁迪挺熟,见铁迪要见王爷,忙去通报。片刻门吏和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监走了出来,那太监身材瘦高,脸庞清瘦白净,看年纪似乎只有四十多不到五十岁,其实已经六十开外了。

    铁迪认得是李公公,见礼道:“铁迪见过李公公。”

    那李公公笑吟吟,尖着嗓子说:“哎呦,铁捕头,你是王爷器重的人,对咱家总这么客气,不敢当,不敢当。王爷在书房,咱家这就带你去。”

    铁迪随着李公公,穿廊越庭,来到书房外,李公公禀道:“王爷,铁捕头觐见。”里面传出声音:“进来吧”,李公公打开门,挥手让铁迪走了进去。随即又带上门,站在门外伺候。

    铁迪走进书房,但见那书柜四处林立,各种典籍摆满书柜。看那迎面的书桌,乃是紫檀木的一个长条桌,漆色亮清,成鹅黄色,显得庸贵而淡雅。书桌上堆满了书籍,笔墨纸砚一应具有。那桌后的圈椅中,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看年纪四十多岁。只见他身着蟒袍,头戴王冠,面色白净,微胖,一双眼睛显得深沉而幽静,却给人一种不怒而自威的感觉。

    这人便是尹王爷,铁迪进来时他手里正捧了一本书,铁迪单膝跪拜道:“铁迪见过王爷”。尹王爷放下书,摆了摆手让铁迪站起身,说:“铁捕头一早觐见本王,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铁迪道:“王爷,属下此次外出公干,回来时在下寨遇到野狼帮的人行凶杀人。野狼帮的人这两年行事越发乖张,王爷如若再不管束,只怕以后会惹出更多事端。”

    尹王爷眉头跳了跳,说道:“那野狼帮乃江湖帮派,并非官府兵丁。既是江湖帮派,自有江湖帮派的规矩,咱们就不要插手了。”

    铁迪道:“王爷,可那被杀的陈仕达全家却非江湖中人,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而已。而且,野狼帮的人是为了给王爷准备寿礼,寻找什么碧玉珠,而杀了人家全家。”

    尹王爷脸色一沉,道:“什么给本王寻找寿礼?铁捕头,这些谣言之话你也敢瞎传?”

    “属下不敢”铁迪道,“但这话的确是野狼帮的人说的。”

    尹王爷站起身道:“他们说啥你都信吗?”他背着手,从书桌后转了出来。

    “难道野狼帮不是王爷一手扶持起来的吗?”

    “大胆!”尹王爷盯着铁迪道,“野狼帮只是江湖帮派,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只是跟千魔婆婆较熟而已。”

    铁迪见尹王爷不承认野狼帮跟他的关系,也不敢多说,道:“是,是,属下冒昧。不过,这野狼帮总打着王爷的旗号到处惹事生非,只怕对王爷不利,请王爷……”

    尹王爷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爷”铁迪道,“那被杀的陈仕达一家和属下乃是莫逆之交,还请王爷……”

    尹王爷冷哼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铁捕头对此事如此上心。不过,本王明确告诉你,这件事本王不会插手。”

    铁迪道:“王爷既然不肯出手,属下只有以江湖规矩行事,替好友报仇了。只希望王爷到时不要袒护,否则……”

    “否则什么?”尹王爷怒道,“你在威胁本王吗?”

    “属下不敢”铁迪道,“属下是想说,如果王爷再如此袒护野狼帮,只怕会引起江湖公愤,到时会对王爷不利。”

    尹王爷早有一统江湖之心,只是铁迪不过一捕快,在他面前却如此说话不忌,令他甚是恼怒,道:“铁迪,你不过延安府衙一捕头而已,本王念你破案有功才对你另眼相待,你别不自量力。”

    铁迪道:“属下不敢,但属下做事向来讲原则,绝不会任野狼帮如此胡为,属下告退。”

    便在此时,门外的李公公禀道:“王爷,邹护卫求见。”

    “让他进来”

    邹山乔从外面进来,先向尹王爷跪拜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邹山乔和郑飞生、顾思广三人离开三邪和狗剩后,就一路连夜急赶,今天一早回到延安府,邹山乔便先来见尹王爷了。当下尹王爷摆了摆手,邹山乔站了起来,这才和铁迪见礼:“铁捕头也在此?”

    铁迪回了礼,道:“邹护卫辛苦”,又冲尹王爷道:“王爷,属下告退。”便退了出去,邹山乔不明,见铁迪离去便道:“王爷,铁捕头……”

    尹王爷没好气地说道:“这铁迪愈来愈自以为是了,竟敢来质问本王野狼帮的事。”

    邹山乔也已听说了下寨的事,道:“铁捕头说的是野狼帮在下寨杀人的事吗?据属下所知,铁捕头和那被杀的陈家颇有渊源。”

    “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如此上心。”尹王爷恼道,随即缓了口气说:“不过,这次野狼做得的确有些过,还大张旗鼓打着本王的旗号。邹护卫,你抽空去找找千魔婆婆,向她说道说道,做事要有分寸。那陈家不过普通百姓,何以用下如此杀手?”

    “是”邹山乔道,“千魔婆婆她们为了给王爷祝寿,已经入住天堂阁了,属下等一下就去找她。”

    尹王爷踱了两步,问邹山乔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邹山乔道:“回王爷,他们正在赶制。”

    “嗯”尹王爷道,“我虽贵为王爷,可,可有些事,唉……”

    邹山乔知道尹王爷说的是什么,道:“王爷放心,江湖中人虽自恃清高,对王爷却也敬重。那白云庄庄主白可恭飞鸽传信,说给王爷准备了一份寿礼。”

    尹王爷抬头看了看邹山乔,道:“什么礼物?”

    “佛指骨舍利”邹山乔道。

    “佛指骨舍利不是在法门寺吗?”尹王爷稍一疑惑,便明白了,说道:“这白可恭有城府,做事又有心计,只可惜不为本王所用。”

    邹山乔道:“他这不是已经开始讨好王爷了吗?相信早晚会被王爷所驱使。段王妃一心向佛,有了这佛指骨舍利,王妃欣喜之下,也许会回心转意。”

    “东西什么时候到?”

    “估计就这两天,白可恭说他托了托威武镖局的人护送,到时在宝塔接货。东西装在一只木盒中,上了锁。”说着,邹山乔从身上摸出一把铜钥匙,接着道:“钥匙他也飞鸽传了过来,到时只要能打开那木盒上的锁,咱们就能接货了。”

    尹王爷点了点头,就听邹山乔又道:“王爷,那司徒绝当年并没有死,而且,而且他还收了个叫狗剩徒弟,最近正在找四大名流的麻烦。”

    尹王爷眉头皱了皱,道:“这件事本王也听说了,怎么,你见过他,交手了么?”

    邹山乔道:“见过,但未交手。”接着说了和狗剩相遇的经过,随即又道:“王爷,属下虽然没有和这小子交手,但就凭这小子当街拦马那一手功夫,属下敢断言,这小子的功夫不比当年司徒绝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王爷,你说这小子会不会……”

    “你怕他对本王不利?”

    “属下是想,那司徒绝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会不会猜到……”

    尹王爷冷哼一声说道:“猜到又能怎样,难道本王还怕了他不成?”

    邹山乔道:“不然让野狼帮……”

    尹王爷抬手打断邹山乔道:“还是交给江湖吧。”

    “交给江湖?”邹山乔没有明白,尹王爷道:“许不脱从百花谷盗出来的《武经》本王看了,这本书写于一百多年前,这一百多年来,各门派的武功、刀剑之术都有变化,本王觉得这本书有点过时了。”

    尹王爷说着,转身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小册子,递给邹山乔,道:“你拿去看看,顺便再仿造一本出来,到时送给那个狗剩。”

    “送给狗剩?”邹山乔疑惑,尹王爷说:“这武经虽然有点过时,但江湖中人不知道,而且百花谷的人也在找,如果他们知道那《武经》是假的……”

    “属下明白了”邹山乔道,“让他们先行相斗,咱们最后再收拾残局。”

    尹王爷道:“这件事,除了本王和你们三护卫,野狼帮的人也不能知道。在本王寿诞那日,本王会把这本无意中得到的《武经》送给你们三护卫,没人敢来质问本王《武经》是怎么来的。这时狗剩突然制住本王要《武经》,本王性命要紧,自然会令你们以书换人……”

    邹山乔道:“王爷是想让许不脱假扮狗剩?可是姚春花肯定会在场,难道她看不出来?当年她和许不脱……”

    尹王爷道:“姚春花就算看出来也不会说,量野狼帮也不敢跟本王作对。”

    “是”邹山乔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邹山乔拿着《武经》回到护卫室,喊来了郑飞生和顾思广。二人听说王爷把《武经》给了他们,甚是吃惊。尹王爷当初要《武经》是为了笼络江湖中人,所以才花重金请百变神通许不脱去百花谷盗窃,怎么倒送给他们了?

    当下邹山乔说了尹王爷的计划,郑顾二人闻听,暗自点头,觉得这个计划倒不错。三人同时翻看起武经来,等三人从前到后看完《武经》,不禁面面相觑,心里不禁都产生出“《武经》不过也就这样,并非像传说中那样厉害。”

    《武经》中虽然涉及到各门派的武功不少,但多数都只是个皮毛,且百十年来,各门派武功都有不同的改进和变化。就拿白可恭的剑法来说,他这剑法其实源自武当剑法。但是武当剑法讲究以柔克刚,白可恭的剑法却是以强对强,完全取缔了武当剑法柔的一面。

    再说愚智的霹雳掌,其实出自少林寺的金刚掌。金刚掌是外门硬功夫,但愚智的霹雳掌却有柔的一面,已不纯粹是外门硬功,更有内力以崔其强度。更为重要的是,司徒绝的追风剑法是自创的,《武经》成书于一百多年前,自然没有记载。

    邹山乔说:“如果把《武经》公布江湖,只怕没几个人会争夺了。”

    郑飞生说:“邹护卫说的是,这《武经》上说的各派武功的弊端,这百十年来,人家已多有改进。如果真照上面的方法去练,只怕是白费功夫不说,弄不好会适得其反,伤了自家。”

    顾思广道:“谁说不是呢,可江湖上把《武经》传得奇呼奇神,说什么谁得《武经》便可天下无敌。”

    邹山乔道:“当初或许真能这样,但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一切都在改进,保守不变的只能被淘汰了。《武经》也是这样,一成不变,一百年后便有些不合时宜了。这事就咱们三人知道,不可外传。”想了想,又道:“不过,就算咱说了,没有亲眼看到,怕也没有人相信。”

    郑飞生说:“那是,对于那些想要得到的东西,别人说的再烂,若不亲眼看一看,他们又怎么会相信?”

    顾思广说:“咱们还是按照王爷说的,先造一本假的出来,让他们先争夺一番,就算把真书给他们,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会是真的,这事情就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邹山乔道:“咱们连夜把假的造出来,做好准备,估计明天白可恭送给的王爷的寿礼就到了,咱们得去找乔英年他们接镖。”

    郑飞生和顾思广应和,三人便忙活起来。

    2

    翌日,邹山乔接到消息,乔英年他们已经到了。按照约定,是在离王府五里外的宝塔下接镖。邹山乔和郑飞生、顾思广三人骑马来到宝塔下,威武镖局曾为尹王府保过镖,因而乔蓝二人和王府三护卫见过,算不上熟,但认识。

    当下乔蓝二人见是王府三护卫,不禁一怔,乔英年道:“怎么,这趟暗镖竟是替王府保的?”

    邹山乔跳下马,从怀里掏出钥匙。乔英年解下被后的包袱,拿出木盒。邹山乔上前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但听得“吧嗒”一声,锁开了。原以为,邹山乔会打开盒盖,那知他只把锁打开,随即又“啪”一声锁上了。

    蓝少山道:“邹护卫,你不打开看看,就不怕咱们把东西掉包了?”

    邹山乔哈哈笑道:“蓝镖头说这话就见外了,以威武镖局的威名和声誉,二位自不会掉包。而且钥匙能打开,证明邹某就是接镖的。蓝镖头如此说,是不是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蓝少山被说中心思,不免有些尴尬。就听邹山乔道:“邹某只能告诉你们,这里面装的是别人送给尹王爷的寿礼,没有见到尹王爷,邹某也不敢随意打开,请见谅。”

    便在此时,躲在一棵树后的愚智走了出来,道:“阿弥陀佛,邹护卫一向可好?”

    邹山乔初闯江湖时和愚智见过,有过交集。后来邹山乔做了王府护卫,愚智守了佛塔,各司其职,便不再见过。邹山乔知道木盒里装的是佛指骨舍利,猛一见愚智,心里不禁一惊,却道:“多谢大师挂念,不知大师却如何会在此?”

    愚智一指他手里的木盒说:“贫僧是为佛指骨舍利而来,还请邹护卫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把它还给贫僧。”

    邹山乔故作吃惊地说道:“大师是说这木盒里装的是贵寺的镇寺之宝佛指骨舍利?不会,不会,这怎么可能,大师一定是搞错了。这木盒里装的是别人送给尹王爷的寿礼,怎会是佛指骨舍利?”

    愚智道:“贫僧一路跟着乔蓝二位镖头,就是为了看看木盒里到底是不是佛指骨舍利,还请邹护卫打开木盒,以去贫僧之疑。”

    邹山乔一听,原来愚智并不知道木盒里是佛指骨舍利,他不过是猜测而已,当下心里有了底,道:“大师,这寿礼尹王爷交代过,一定要拿回去当面打开,所以请大师不要为难邹某。不过,邹某担保这木盒里装什么都有可能,但绝不会是佛指骨舍利。”

    蓝少山突然道:“难道木盒里装的是《武经》?”

    邹山乔一愣,道:“蓝镖头真会说笑,怎么又成《武经》了?这《武经》和佛指骨舍利都是天下奇物,怎么可能装在盒子里?”

    乔英年道:“邹护卫何不打开盒子,以去众人之疑心。”

    邹山乔道:“邹某已经说过了,这寿礼一定要当着尹王爷的面才能打开。”

    “那咱们就随邹护卫去见尹王爷”乔英年道。

    邹山乔见他们如此纠缠,心里不禁火气,恼道:“尹王爷乃千金之躯,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乔英年道:“这么说邹护卫是说什么也不肯打开木盒了?”乔英年心里恼火,这次虽然保的是暗镖,但是却一路风险,若非有愚智,他二人又岂能到得了延安府,说不得已遭了不测。若不知他们究竟保了什么,心里又岂能甘心?

    邹山乔闻听,冷笑一声道:“乔镖头莫不是要动粗?”

    蓝少山却接口道:“就算我们答应你,只怕愚智大师也不答应。”

    “阿弥陀佛”愚智道,“还请邹护卫打开木盒一看。”

    郑飞生和顾思广见几人话不投机,便也都跳下马,围了上来。他们不认识愚智,就听郑飞生喝道:“老和尚,这是王爷的寿礼,你一个出家人有何资格看?”

    邹山乔道:“郑护卫,不可鲁莽,这位是愚智大师。”

    江湖四老的名郑顾二人还是听说过的,二人见眼前这个和尚竟然是江湖四老之一的愚智,心里暗自吃惊,忙各自拱手道:“见过大师。”

    邹山乔也向愚智介绍了二人,愚智双手合十冲二人道:“贫僧是法门寺的护塔僧,佛塔上的佛指骨舍利被盗,贫僧疑它就在这个木盒中,还请郑顾二位护卫和邹护卫行个方便,打开让贫僧看看。”

    郑顾二人看了看邹山乔,邹山乔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师,说实话,别说木盒里没有佛指骨舍利,就算真的有,今天你也别想拿走。”说着,一扬手,放出一只响箭,在空中炸裂开来。

    愚智听邹山乔如此说,又放响箭,断定佛指骨舍利肯定在木盒中,便道:“佛指骨舍利在贫僧手中丢失,如若贫僧不能将其找回,贫僧如何在法门寺立足,如何对得起佛祖?”

    邹山乔道:“大师,邹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就不纠缠了。”

    愚智脸色一沉,道:“贫僧得罪了”,伸手向邹山乔抓去。邹山乔已有防备,见愚智伸手,忙晃身形,而顾思广双手早已按在镖囊上,见愚智身形一动,一把飞刀已飞奔而去。愚智一招落空,随即挥掌,用掌风拍飞了顾思广的飞刀。几人站的都比较近,又都是高手,以快打快,实在迅疾。

    郑飞生见状,抽出背后铁手,攻向愚智。邹山乔本想让郑顾二人拦住愚智,他自己则骑马回尹王府,哪知乔蓝二人早就看出他的心思,拦住了他的去路。

    乔英年道:“还是打开来看看吧。”

    邹山乔道:“乔镖头,你们镖已送到,银钱也没有短你们的,二位又何苦趟这浑水?”

    乔英年道:“咱们只是心不甘,何况咱们也答应愚智大师,到了延安府交了镖,会帮他。”

    邹山乔收好木盒,揣到怀里,抽出大刀,道:“乔镖头,既如此,你若胜过邹某手里这把大刀,邹某就满足你的心愿。”

    乔英年也抽出自己的刀,两人虽然都用刀,但刀和刀却有不同。就见邹山乔的刀,刀身较厚,刀尖处平却不朝前突,刀柄弯度较大,柄后有刀环,俗称大环刀。乔英年的刀,刀背厚面阔,刀体沉重,造型特属,刀柄处雕有鬼头,俗称鬼头刀。

    蓝少山见邹山乔叫阵乔英年,便不好插手,退到了一边。大环刀和鬼头刀皆为刀中利刃,邹山乔和乔英年各挥大刀,战在一起。两把大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邹山乔一刀劈向乔英年肩头,乔英年横刀一隔,二刀一碰发出沉闷的磕碰声,二人均感手腕一震,彼此暗自吃惊。

    邹山乔却趁两刀接触之际,手腕一翻,大环刀贴着鬼头刀身,直削乔英年手腕。乔英年臂力一沉,暗使内力,鬼头刀一挺,竟把大环刀弹了起来,随即挥动削向邹山乔下肢。邹山乔撤刀急退,挥刀劈向乔英年右腕。

    这两人均是用刀的好手,但见乔英年右腕一挺,刀尖弹起,却是点向邹山乔右臂的外关穴。邹山乔没想到乔英年竟然能拿刀尖点穴,心下暗自佩服,道:“乔镖头,好手段。”同时手腕翻转,刀尖回收,右臂疾伸,竟用刀柄点向乔英年胸前膻中穴。

    乔英年疾步后退,道:“邹护卫手段也不错啊!”两人顷刻间交手二十余招,招招惊险,却又纷纷化解。

    那边郑飞生和顾思广联手对战愚智,郑飞生的铁手犹如鬼手一般,指东打西,指上打下。顾思广虽称“震人镖”,但拳脚功夫也不弱,配合郑飞生的铁手,忽东忽西,忽上忽下。郑顾二人虽然功夫不弱,但愚智毕竟是江湖四老,其应战能力和武功均比二人高出许多,之所以和二人纠缠,全因不想伤人。

    眼见郑飞生铁手袭来,愚智右手一挥,铁手被击挡开来。顾思广趁此一拳击向愚智左肋,愚智并不避让,伸左掌拍向顾思广的拳头。顾思广但觉手臂一震,愚智已翻手抓住他的臂腕,轻轻一带,便把顾思广摔了个跟头。

    顾思广也是厉害,虽然被摔了跟头,却在倒地的同时甩出两把飞刀,直奔愚智的面门和腹部。于此同时,郑飞生的铁手也攻向愚智的咽喉,这二人倒也配合的默契。愚智倒也不惊慌,但见他头一侧,避过击向面门的飞刀。同时大袖一挥,卷住了击向腹部的飞刀,随即向上一甩,但听得“当”的一声,用那飞刀击中了铁手。郑飞生只觉虎口发麻,铁手一下被弹了开来,差点把持不住脱手而飞。

    便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起,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但见那骑马领头的身穿盔甲,年纪三十多岁,面色较黑,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倒精光闪闪。他手里握了一杆长枪,看那枪身竟是纯铁打制,漆黑锃亮,有小孩胳膊粗,足有两丈来长。那枪头也有一尺来长,竟和枪身连在一起,乌黑锃亮。

    这便是霸王枪,霸王枪枪身长,体积重,非常人能用。那人带队到了近前,把手一挥,众兵士立即展开队形把众人包围了起来。邹山乔见状,一刀逼开乔英年,大喝一声:“各位住手!”

    郑顾二人闻听,都虚晃一招,跳出来,愚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停止了打斗。就听邹三乔指着那带队的头领道:“这位便是尹王府的禁军统领王一冲,刚才邹某发信号,尹王爷能派他来,足以说明尹王爷对这寿礼的重视,几位就不要再纠缠了。”

    那王一冲甚是傲气,斜眼看着愚智和乔蓝二人,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延安府撒野,来呀,给我统统拿下。”却也不想,王府三护卫都斗了半晌,拿这几个人都没办法,岂是他一句说拿就能拿了的?

    王一冲是禁军统领,负责尹王府的安全,他不像邹三乔他们。邹山乔他们虽然是护卫,但时不时还能在江湖上走动,而王一冲只能待在王府,很少离开,因此对江湖中人不大了解,自然也就不认识愚智和乔蓝二人。他是禁军统领,威风惯了,对于像愚智他们这样的普通民众自然没放在眼里,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邹山乔却拦住他说:“王统领,这几位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指着乔蓝二人介绍说,“这位是威武镖局的乔英年乔镖头,这位是蓝少山蓝镖头。”又指着愚智道:“这位是法门寺的愚智大师,这几个和咱们有误会,还是不要拿人为好。”

    王一冲虽然听了邹山乔的介绍,却并不搭理几人,说道:“既如此,看在邹护卫的面子上,你们走吧。”言罢,一挥手,让禁卫军让开了一条道。

    乔蓝二人见王一冲如此傲慢,心里甚是恼火,不禁都看向愚智。愚智双手合十冲王一冲道:“阿弥陀佛,贫僧愚智见过王统领。”

    王一冲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们快走吧,别啰哩啰嗦的。我王一冲身为尹王府禁军统领,绝不允许有人在延安府撒野。”

    愚智道:“贫僧只是想看看邹护卫拿的木盒里是否装的是佛指骨舍利。”

    王一冲看了邹山乔一眼,冲愚智道:“老和尚,你什么意思,难道木盒里装了佛指骨舍利,你还要抢夺不成?”

    “阿弥陀佛”愚智道,“不是抢夺,是讨还。那佛指骨舍利乃我佛圆寂后所留,是我寺的镇寺之宝。”

    王一冲冷笑道:“我管你宝不宝的,到了这里全是尹王爷的。你们要再不走,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愚智见王一冲如此霸道,便有心教训他一下。当下就见他右腕一翻,挥掌向王一冲马前拍去。王一冲坐在马上,忽见愚智抬掌,以为要偷袭他,正要举枪防范,却见愚智只是扬掌在马前一晃。

    但听得掌中带有雷鸣之音,心里正纳闷,就觉一股劲风袭来,那马连人竟然跳将起来。王一冲大惊,长枪往地上一戳,人便跃了起来。那马竟蹬蹬倒退数步,突然两条前腿一曲,竟然跪倒在地。王一冲顾不得马,只他这一戳,劲力十足,竟将那枪身戳入地下足有三尺多。愚智掌风虽利,他却抱住枪身,随着枪身在掌风中晃动。

    愚智自也未曾用全力,见王一冲应变之快,劲力之威猛,心下倒也暗自惊叹。那王一冲只晃了两晃,便落了地,随即把枪拔起,一枪刺向愚智。愚智侧身一躲,同时抬右手在枪身轻轻一拍。王一冲但觉枪身一震,一股劲力传入臂膀。

    霸王枪枪身重且长,非膂力强大之人难以舞动。只王一冲这挺枪一刺,带起的劲风也足以让常人惊骇。可愚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拍了一掌,他便觉枪身增重数十倍,被那传来的劲力一击,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王一冲心下里甚是吃惊,看不出这老和尚功夫竟如此了得。当下也不惧,挥枪一扫,竟把枪当棍一般。愚智也不躲,挥掌横着推出,但听“砰”的一声,枪掌相遇。这次愚智加了劲力,那枪被击挡开来,王一冲就觉两手虎口震痛,又是一惊。忙把枪撤将回来,枪身一抖,舞出一朵枪花,直刺愚智胸前。

    这一枪劲力极大,来势又疾,眼见那枪头离胸前不足一寸,就要刺中愚智,却见愚智双手合十,用双掌硬生生夹住了枪头。王一冲见状大喜,暗中使劲,只道这一用力,愚智便会被扎个透心凉。那曾想到,无论他用多大力道,那枪点始终离愚智胸前不足一寸,竟是半分不前。

    王一冲大囧,见枪前进不得,便想撤回,谁知依然是半分也拔不动。他恼怒不堪,使浑力想把愚智抡起来,谁知愚智的双脚犹如生了根,任他折腾,纹丝不动。便在此时,就听愚智说道:“王统领,松手吧。”随即双掌用力一震,就见霸王枪枪身一抖,王一冲就觉一股极大的劲力由枪身传输过来。

    王一冲随即用力反击,双手紧紧握住枪身。但那劲力却是一波连着一波,一波强似一波。邹山乔见状,只愚智只要再稍加劲力,王一冲必把持不住,当下身形一晃,到了王一冲身后,伸出右掌按在阳关上。

    王一冲顿觉精神一震,气力大增,抵住了愚智的进攻。愚智必定不想伤人,所以未再加力,两人一时僵持了下来。就听邹山乔道:“大师,你又何苦来着。就算木盒里装的是佛指骨舍利,你把他夺回去又能怎样?法门寺自此还能安生吗,惹恼了王爷,你就不怕他用兵?”

    闻言,愚智一愣,想起了少林寺。少林寺乃天下名刹,自十三武僧保唐王李世民后,更是名扬天下。但就是少林寺这样的名寺却也多次遭到兵焚,法门寺不过西北一小寺,地处偏隅,历史上虽是皇家寺院,但时过境迁,显贵不在。再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不过一出家的僧人,又如何与为官着对抗?

    一时之间愚智心下凄然,念一声“阿弥陀佛”,双掌泄了劲力。邹山乔和王一冲没想到愚智会突然撤力,两人还在不断用力。按说愚智这边一泄力,二人应该向前扑,谁知他们不但没能前进,反而后退了数步,还差点跌倒。

    原来愚智撤力时,怕枪前刺,用了寸劲,先暗用内力,双掌猛一击枪头,待那力道传出,才撤手。双方本来僵持着,愚智这一撤,力道不减反而猛然增大,邹山乔和王一冲没有防备,被这一击,便倒退了数步。

    就听愚智道:“邹护卫,你们走吧。”

    邹山乔一怔,说道:“多谢大师。”

    王一冲甚是不服,他是禁卫军统领,尹王府的安全护卫全是由他否则。按说邹山乔他们三护卫也得听王一冲的,但邹山乔他们是尹王爷的亲随,名誉上归王一冲管,实际上只听尹王爷的。

    王府三护卫平日里根本不把王一冲放在眼里,王一冲不服愚智。可邹山乔知道,他根本不是愚智的对手,愚智虽然有涵养,但若逼急了只怕真下杀手,他们虽然人员众多,到时也怕要弄个两败俱伤。

    邹山乔说完多谢大师,意思是要众人离开,王一冲竟然还要向前冲,邹山乔道:“王统领,得饶人处且饶人,目前咱们没缺失什么,还是早点王府回复王爷为好。”

    邹山乔话说的很委婉,即给了王一冲面子,又搬出了尹王爷。王一冲就是再不服,也不能驳了邹山乔的面子。他那马只是被愚智掌力震倒,并未受伤。在他和愚智相斗时,在两名禁卫军的帮扶下已经站了起来。此时他跃上马,一挥手带禁军先走了。

    邹山乔他们比竟常在江湖走动,不能失了礼数,当下向愚智拱手道:“大师,对不住了。”

    “阿弥陀佛”愚智还礼道,“邹护卫,贫僧若讨不回佛指骨舍利,今生便老死在延安府。”

    邹山乔一愣,明知愚智在要挟,却也不争执,道:“大师请便,咱们告辞。”三人上马,扬鞭而去。

    乔蓝二人见众人离去,向愚智道:“大师,你真要留在延安府?”

    愚智道:“多谢二位镖头,佛指骨舍利被盗,全因贫僧护宝不利,若不寻回,贫僧又有何面目再回法门寺?二位如今镖已送到,威武镖局的名誉也已保住,贫僧就不扰二位镖头了,二位镖头请便。”

    乔英年和蓝少山听愚智话中虽有讥讽之意,却也不好说什么,想想留下来确实也没什么用,便拱手道:“既如此,多谢大师一路随同,咱们就此别过。”

    “阿弥陀佛”愚智回礼后,转身向尹王府走去。自此每日在尹王府门前参禅打坐,想着终有一日能讨回佛指骨舍利。

    3

    邹山乔和郑顾二人回到尹王府,便带着木盒去见尹王爷。尹王爷正在廊庭之中,李公公见邹山乔三人,便禀道:“王爷,邹护卫他们回来了。”

    尹王爷双手倒背,望着庭院中的树木,却又似在凝望天空。似在沉思,又似满腹心思,脸上也显现出似是惆怅满肚之情,表情有一种无奈,有一种惋惜,又有一种憎恨,各种情绪在尹王爷脸上变幻,实令人难以捉摸。

    听到李公公的话,他转过身,脸上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见过王爷”邹山乔和郑顾二人参拜过后,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只木盒,双手捧上道:“王爷,东西就装在木盒里。”

    李公公接过木盒,邹山乔拿出钥匙,打开锁,掀起盒盖,却见木盒里装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那锦盒镶金簪玉,盒盖正中嵌着一个纯金的坐佛。那佛脚坐莲花,手为兰指,慈眉善目,金光闪闪。锦盒周围缀满了红蓝宝石,只这锦盒便是无价之宝。邹山乔拿出锦盒,双手捧到尹王爷面前。

    那锦盒并没有锁,尹王爷轻轻掀开盒盖,但见锦盒内铺满了锦缎,在那锦缎上放了一根指骨。这指骨莹白似玉,却比玉色厚重,白而不浮,厚而不僵,上面隐隐似罩着一层光气。这光气似有似无,你若只抬眼一看,便可看见有光气萦绕,但若定眼细瞧,却只见指骨,不见光气,甚是怪异。这指骨便是释迦牟尼佛圆寂后,焚化留下的佛指骨舍利了。

    尹王爷看过后,又让邹山乔他们也都看了,说:“这不过是人身上的骨头而已,只因它出自佛祖之身,便成了圣物。若是常人的骨骼,谁又会去搭理,可见出身决定价值。”

    说罢从邹山乔手上拿过锦盒,递给李公公道:“送到王妃那里,告诉王妃,就说这佛指骨舍利是法门寺进献给本王的寿礼。王妃一心向佛,有此大礼,自会欣喜。”

    “是”李公公接过锦盒,又道:“王爷,铁捕头还在府门外……”

    尹王爷摆了摆手,让他只管去送锦盒。铁迪只是个捕头,不比邹山乔他们是护卫可以随便出入,铁迪要进王府见尹王爷须得通报,经允许后才能觐见。李公公走后,尹王爷派人去传铁迪进来,却对邹山乔他们说:“这铁迪,肯定又是为野狼帮的事而来。本王因他办案有功,对他另眼相待,可随时觐见本王,他倒纠缠不休了。”

    邹山乔道:“要不让属下去……”

    尹王爷摆了摆手,说:“不用,他已经来了。”

    邹山乔他们进门时在外面见了铁迪,彼此打了招呼。铁迪参见过尹王爷后,便没和他们再打招呼。就听尹王爷道:“铁捕头,你这两日频频进府,难道又是为野狼帮的事而来。本王已告诉过你,野狼帮乃江湖帮派,你若要替朋友报仇,完全可以按照江湖规矩去找他们,何苦总来找本王?”

    铁迪道:“属下自会去找他们,只是属下听说那千魔婆婆就在延安府,住在天堂阁,王爷何不让人传她来,当面质问?”

    铁迪知道野狼帮人员众多,只一个千魔婆婆就难以应对,何况她下面还有两护法,四信使,这些人个个也都是高手。就算没有尹王爷做后盾,凭他一人之力要想对付野狼帮,也是万万不能的。他也知道想借尹王爷之手铲除野狼帮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尹王爷能主持正义,最起码能把杀人凶手正法几个,自己也就算对得住陈仕达一家了。

    尹王爷听铁迪如此说,脸色一沉道:“铁捕头,你在驱使本王吗?”

    “属下不敢,那陈仕达亏有一女,曾在峨眉山习武,幸免遇难,如今就在属下家里。王爷若能当她面处罚野狼帮行凶之人,她必感激不尽,就此也能一显王爷之威。至于野狼帮打着替王爷筹寿礼之名,也就此而过……”

    “大胆”尹王爷喝道,“铁迪,你在威胁本王吗?什么打着替本王筹寿礼之名就此而过,难不成她还敢找本王来寻仇?”

    邹山乔接口说:“铁捕头,你愈来愈胆大了,在王爷面前这种话也敢说?”

    铁迪正色道:“邹护卫,野狼帮打着王爷的旗号如此胡作非为,难道就不应该管教管教?你们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难道就看着他们如此败坏王爷的名声而不加以阻止吗?”

    邹山乔道:“铁捕头,你真多心了。王爷的名声难道是谁想败坏就能败坏的吗?更何况,你昨天反应情况后,王爷已令我找千魔婆婆谈过,千魔婆婆已答应严肃管教部下,你竟还敢在此胡说八道!”

    铁迪道:“管束应该,可那杀人凶手还请王爷严惩。”

    尹王爷脸已有怒色,可他压了压怒火,道:“铁迪,你只管办好你的案子,以后王府你无须再来。若你觉得下寨那是个案子,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处理,至于人和物去找延安府衙。”

    铁迪一怔,立时明白尹王爷把他驱逐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了,至于所说的办案,只怕什么案子也办不了了。当下铁迪叹息一声,道:“王爷,属下明白了,属下告辞。”

    尹王爷哼了哼,邹山乔虽然和铁迪交情不深,但经常见面,见他如此便劝道:“铁捕头,咱们作为下属的,做好自己该做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得过且过,何必认真?”

    铁迪冷笑一声,道:“邹护卫说的是,可是铁迪看到那不平之事总想管一管,天性使然,改不了,没办法。”

    邹山乔不免有些尴尬,铁迪转身刚要离去,却听尹王爷道:“尹王府是你铁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铁迪一怔,郑飞生和顾思广闻听,身形一晃,两人同时拦住了铁迪的去路。邹山乔也有些意外,但尹王爷要留铁迪,自然不能让他走了。邹山乔他们是护卫,进入王府兵器可随身携带,铁迪却不能,进王府前,必须摘去兵刃,因而他没有带刀。

    铁迪心想就算他带刀,王爷要留他,他也不是三护卫的对手。可就这样被留在王府,他怕陈莹知道后会做出鲁莽之事。正想着如何应对,不料尹王爷此时却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让他走吧。”

    郑飞生和顾思广一听,让开了路。铁迪也没有向尹王爷致谢,大踏步出了尹王府,却见王府对面街边盘膝坐着一个和尚,正在参禅打坐,竟是愚智。铁迪认识愚智,见他在此颇为吃惊,上前道:“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愚智见是铁迪,道:“阿弥陀佛,是铁捕头,贫僧在此是为了讨回佛指骨舍利。”

    铁迪也已耳闻法门寺的佛指骨舍利被盗,没想到愚智会追到这里,便道:“大师即为讨回佛指骨舍利,又为何在此参禅打坐?”

    “阿弥陀佛”愚智道,“那佛指骨舍利被人盗出送给尹王爷做了寿礼,贫僧不想动武,故在此参禅打坐,只盼王爷能念贫僧一片苦心,还回佛指骨舍利。”

    “又是尹王爷”铁迪心里恼怒,想帮愚智,可有心无力,便道:“大师何不进王府,直接向尹王爷讨要,或许……”

    “阿弥陀佛”愚智道,“这王府之地岂是你我等人能随便出入的?若不经允许便是擅如,那是重罪。贫僧乃出家人,这种违佞之事自不能做。说道求见,那尹王爷明知贫僧为佛指骨舍利而来,若他无心归还,又岂肯见贫僧?”

    铁迪一听,这话倒也不假,便道:“大师难道就一直在此参禅打坐?”

    “我佛慈悲”愚智道,“所谓心诚则灵,有我佛保佑,贫僧想那尹王爷贵为人尊,总有醒悟的一天,到时自会还回佛指骨舍利。”

    铁迪叹口气,说道:“大师如此志诚,只可惜那尹王爷为私心迷惑,但愿如大师所说,早日讨回佛指骨舍利。”

    “阿弥陀佛”愚智道。

    铁迪道:“大师晚上在何处落脚,不如到铁某家里……”

    愚智道:“多谢铁捕头,贫僧乃出家人,出门便能化缘,这附近房屋众多,铁捕头不需担心。”

    铁迪无奈,说道:“既如此,大师多保重。”

    两人又寒暄几句,铁迪便告辞回家了。他家在离尹王爷隔两条街的一个巷子了,铁迪回到家里,把进王府的情况向陈莹说了一下,陈莹心里恼恨,心道:“这尹王爷太可恨,纵容野狼帮如此行凶,竟然不闻不问,这做的是哪家的王?”

    铁迪见陈莹脸色温怒,说道:“小莹,那野狼帮是个大帮派,人员众多,高手如云,报仇之事要从长计议,切不可意气用事。”

    陈莹道:“是,铁叔。”可一想到自己一个弱女子,要照铁迪如此说,又何时才能报仇呢?如此一想,脸上便涌出阵阵愁思,又想到父母惨死,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一旁的铁秀见状,忙道:“莹姐,你怎么了?”

    陈莹背过身拭去泪水,回头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多铁秀说:“绣妹,没什么。”

    铁秀冲铁迪道:“大,你想想办法,莹姐这仇不能不报。”

    铁迪又何尝不这么想,可就凭他和陈莹两人,又怎是野狼帮的对手?当下道:“仇肯定要报,只是目前还不是时候。”

    “大,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铁迪如此说其实也就是安慰一下陈莹,尹王爷不肯出面,这报仇之事就渺茫了,他不能让陈莹去冒险。没想到铁秀不知他的心思,这么一追问,让他甚是尴尬,当下道:“野狼帮如此作恶,早晚自会遭报应。”

    陈莹一听,铁迪所谓的报仇,竟是等着野狼帮遭报应,心里不禁一凉。虽说世人都信报应一事,可这报应又该等到何年何月去?再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又岂能只等着对方报应?铁迪虽和父亲交好,可如今父亲一亡,他能为父亲的事奔波已经不错了。他有家室,又是官家人,让他为父亲报仇打罚杀戮只怕不易。

    想到这儿,陈莹已有了主意,当下道:“铁叔说的不错,作恶之人早晚要遭报应。”

    铁迪心里甚感愧疚,说:“小莹,这事铁叔不会不管,铁叔早晚要为你讨回公道。”

    陈莹向铁迪行了一礼,道:“谢谢铁叔。”

    这天夜半,陈莹见铁秀已睡熟,便悄悄起身,收拾利索后,带上腾蛇鞭,出了门。昨天铁迪说了那些话,她已知道靠铁迪父母之仇不知到猴年马月才能报。要想早点报仇,只能靠自己了。她想过了,那野狼帮是为了给尹王爷筹备寿礼才杀害了她父母,尹王爷才是罪魁祸首,杀了尹王爷也一样能给父母报仇。

    尹王府很好认,陈莹穿过两条街便发现了。今夜虽然没有月亮,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那王府院墙高大,陈莹后退几步,一个纵跃便上了墙头。她蹲在墙头向王府内张望,但见院内房屋参差,星星点点亮着灯光,却不知尹王爷住在何处。

    便在此时,一队巡夜的侍卫走了过来,她忙把身子伏在墙上。待那队侍卫走过,她才跃下去,悄悄跟了上去。走到回廊时,陈莹扑上前把最后一名侍卫制服,拖到僻静之地,问他尹王爷住在何处。

    那侍卫抬手向东南方向指了指,陈莹啪一掌将他拍晕,向东南方向奔去。没走几步就见眼前身影一晃,陈莹忙闪身躲在暗处。但见那人东张西望,贼头则脑。这时一队侍卫又巡夜过来,那人忙趴伏在草丛之中。

    陈莹一怔,难道这人也是来刺杀尹王爷的?待侍卫走后,那人才站起来,向东南走去。陈莹在身后轻轻“喂”了一声,那人明显吃了一惊,扭回头来。王府因有灯光,要比外面亮些。但见那人穿了一身黑衣,面上蒙着黑纱。

    陈莹没什么江湖经验,把那人当成了同路人,问道:“你也是来刺杀尹王爷的?”

    那人似乎怔了怔,却点了点头。陈莹又道:“你大、妈也被杀了?”那人又点点头,陈莹道:“我大、妈也被杀了,虽然不是尹王爷杀的,但没有他我大、妈也不会死。”

    那人还是只点点头,却不说话,陈莹也没多想,道:“那,咱们一块去杀了尹王爷,替大、妈报仇。”

    那人点头,陈莹道:“你知道尹王爷住在哪里?”那人点头,却用手向西北方向指了指。陈莹一愣,刚才那个侍卫说的是东南方向,而且刚才她见这人也是向东南方向去的,怎么这会却指的是西南?

    就在陈莹一愣神的当儿,那人突然扑上前,一下扣住了她的右腕。陈莹但觉右半身突然麻木,大惊之下挥左手攻向对方。因她右腕脉门被制,半身麻木,左手攻击力量大减,这一掌被对方抬手便格挡开来。

    她抬手还要攻击,却见对方忽然大喊:“有刺客,抓刺客了!”竟然是个姑娘的声音,陈莹大惊,低声喝道:“你喊什么,不要命了?”她急挥左掌向对方胸口拍去,情急之中她拼了全力,对方因这一喊,略有松懈。挥手抵挡陈莹左掌时,陈莹趁机挣脱了她的右手,跳将开了,挥鞭指着对方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只是咯咯一笑,并不言语。便在此时,侍卫们围了过来,有打灯笼的,有举着火把的,把二人围在中间,周围顿时亮了起来。陈莹恼怒那人,抬手就是一鞭向那人抽去,那人身形一晃,说了句好鞭法,躲了开去。

    陈莹一鞭不中,反身挥鞭抽向侍卫。十几名侍卫各举腰刀,向陈莹扑来。陈莹鞭法犀利,连着两鞭打到两名侍卫。那黑衣人也遭到围攻,一边躲一边喊:“干什么,干什么,她才是刺客。”

    陈莹又连出两鞭打到两个护卫,正要往外冲,就听得侧后方有劲风袭到,忙挥鞭击飞一物。这一物虽被击飞,却觉手腕威震,心下暗自吃惊,知道有高手赶到。便急转身,但见两道寒光迎面而来,她手腕一抖,腾蛇鞭已急速甩出。

    “啪啪”两声,寒光消失。但见对面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双手插在腰间的镖囊上,正是王府三护卫的顾思广。顾思广今晚值夜,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见陈莹拼杀凶猛,便连发三刀,没想到竟被陈莹击落。见陈莹不过十七八岁一个姑娘,心下里倒也暗自吃惊。

    当下顾思广双手握刀欲要再攻,却听那黑衣人喊道:“顾护卫,别伤她,她是我朋友。”

    顾思广双手握刀,冲黑衣人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黑衣人想起了什么,撤掉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容。但见樱桃小嘴略施朱红,柳叶细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异常灵动。可能是因为刚才动武,此刻她粉面含羞,甚是美艳。

    顾思广一见,叫了一声:“郡主。”正在围攻的几名侍卫一见,也叫了一声郡主,忙退了开来。陈莹自是惊异,却听顾思广道:“郡主,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郡主道:“没什么,闹着玩呢。”

    顾思广看了看陈莹,道:“郡主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不知郡主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郡主冲陈莹道:“喂,顾护卫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莹恼怒那郡主,把头一扬并不搭理。顾思广却已明白,他知道郡主刁蛮任性,眼前这个姑娘根本不是什么朋友,便一指陈莹,冲众护卫道:“她是刺客,把她抓起来。”

    众侍卫再次扑向陈莹,陈莹挥鞭跟侍卫战在一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