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华山四鸿（上）
孟小七自以为演技不错，靠着大嚼鸡腿、乱啃羊排的乡下吃相，遮掩了自己心中泛起的情色波澜，骗过了至正帝。可是他哪里知道，真正骗了他的人，却是这个怀抱着他坐在宝座之上，邀请他一同观看十六天魔的大元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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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一曲舞罢，至正帝龙心大悦，连声称“赏”，将众多珍奇宝物赏赐给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等众舞女，尔后笑着问完颜德明和贾鲁道：“完颜爱卿、贾爱卿，这十六天魔可还足观否？”
完颜德明与贾鲁早就听说过这十六天魔之舞。
这种舞蹈，原本是成吉思汗当初征服西夏时发现、并在自己的大帐中欣赏的西夏旧乐舞，起舞之后宝相庄严、灵动飘逸、乐舞俱佳，颇有可取之处。到了元世祖开国，十六天魔已经风行于宫廷，常在举行盛大密宗佛事之时使用。至正帝临朝之后，在殿中侍御史哈麻、国师妥耶恒等弄臣的谄媚撺掇之下，越发耽于淫乐，亲自将此舞蹈进行改编，不仅使舞者之服饰越加妖冶暴露，而且使舞蹈动作也越加香艳勾魂，再配上缥缈至极的西域音乐，成了至正帝宣淫助兴之神品。
此舞除了皇族之外，只有受过密宗大戒者才能有幸看到，其他人一概不许观赏。今天不知为何，至正帝破了十六天魔不示外人的规矩，让完颜德明、贾鲁和孟小七一同观看。孟小七年齿未足，看了也就罢了，完颜德明与贾鲁久渥老庄之道、圣贤之学，面对如此淫靡不堪的舞蹈，实在是如坐针毡、不忍直视。
贾鲁心中暗想：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此舞堪比商纣王酒池肉林之戏、陈后主之玉树后庭花之曲，怪不得脱脱丞相一提到此舞，就私下里痛斥其为亡国之兆！
完颜德明也在心中暗道：久闻此舞妖艳媚主、摄魄钩魂，今日一观、诚哉斯言！唉，孟啸诘初来长春观之时，我也曾经动过以道家房中之术取悦皇上的念头，拖延着不给啸诘疗治那小欢喜烟之毒，用他带着烟毒的童子尿，私自炼制了许多春药，至今还没有机会进献给皇上。我这样处心积虑、这样卑贱无耻地想要取悦君王，想着换取我全真教的苟安保全，到底对也不对？是不是也成了哈麻、妥耶恒之流？
心里再怎么不自在，这时节嘴里面也不能说出来。
当下见至正帝发问，完颜德明与贾鲁连忙跪倒，少不得一番赞美称颂、拜谢圣恩之类的言辞。
至正帝哈哈一笑，说道：“二位爱卿到底是有道君子、博学高士，说个谎话也说不好，你们二人的脸都红啦！还是那句话，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朕就爱听实话！”
说罢，至正帝又指了指怀中的孟小七，笑道：“你们看他，喜欢看就是喜欢看，虽然看十六天魔也不忘了吃，但正好验证儒家亚圣孟老夫子的那句名言——‘食色性也’！”
孟小七此时仍在装模做样地啃着那根没剩什么肉的羊排骨，听了至正帝的话，心里老大的不以为然：得了吧，你唐欢装什么博学？我最近跟四师兄学了好多孔孟经典啦，“食色性也”根本不是孟老夫子说的，而是告子说的。你可真笨，还不如老老实实引用孔老夫子的名言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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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七听旨！”
至正帝忽然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声。
孟小七嘴里叼着排骨，仰脸看着至正帝，不知道是何意思。
贾鲁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对孟小七道：“你快下来！快下来跪在皇上面前！”
至正帝又在孟小七身上推了一把，孟小七惊觉，连忙跑下御阶，跪倒在地。跪下之后，他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那根羊排骨，情急之下，干脆把这根细细弯弯、粘筋带肉的羊排骨用双手一抓，当做一只笏板举到了胸前！心里说：乖乖，你这皇帝老儿一惊一乍的吓死人，讲吧，今天你又想赏我点儿什么好玩意儿？嘻嘻，干脆你赏我个三圣奴做老婆吧！
至正帝看见孟小七这副怪相，又差一点笑出声来，好不容易绷住了脸，这才说道：“孟小七，自从那天看你打雪仗相识之后，朕见你天真烂漫、机警勇武，对朕又一片忠心，颇是喜欢。今天朕召你进宫，其实是想与你结拜，你我做个异性兄弟，你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
什么？
你说什么？
你吃错了药了？
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你这简直就是不靠谱到了家呀！
你是不是看了十六天魔之后哪根筋不大对劲！
——所有的人心里，大概都在这么想！
贾鲁再也不能有所顾忌，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君臣之别、人伦之道，关乎宗庙社稷之万年永安，实乃无比重大之国事！孟小七小小顽童、一介草民，陛下怎么能凭一时之兴就与之轻结宗亲？这可……这可万万使不得！”
完颜德明此时也已经被惊得张口结舌，心里实在是不明白至正帝唱的这到底是哪一出。
至于孟小七，属于彻底蒙圈。
他心想：你要跟我干什么？结拜兄弟？从此以后我是你的兄弟你是我的哥哥？天底下还有这么不靠谱的皇帝？也行啊！我做你兄弟也行，虽然我并不怎么瞧得上你，但是先混个御弟当当，倒也蛮威风！
“贾爱卿不要着急，朕出此言，并非胡闹！”至正帝微微一笑，说道，“治河之事，不日就要施行，朕这一向念兹在兹的，就是治河能否克竣其功，好几次都想御驾出巡，亲自指挥治河工程！怎奈一来国是纷繁、非止一端，二来御驾一动、又增靡费。我收孟小七为义弟，并无他意，乃是前几天哈士廉爱卿为了朕的忧虑，请妥耶恒国师做了一场法事，上天告诉朕，只要我派一个兄弟亲临河上，代朕上祷青天、下祭河神，此次治河必定能顺利完成！”
听着至正帝之言，完颜德明和贾鲁的心中阴晴不定，特别是听到至正帝提及哈麻和妥耶恒，更是不知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玄机。
却听至正帝又道：“朕想了好几天，我这个结拜御弟，从哪里去找了呢？想来想去，忽然觉得孟小七这孩子最合适！一来听贾爱卿说，孟小七原籍山东曹县，正是在黄泛区，二来这孩子相貌奇怪，在他身上还传出过神仙附体的故事。所以说，朕意已决，就让这个孩子代替朕，跟着你贾鲁贾友恒前去治河！”
完颜德明听见至正帝提到“神仙附体”，心中又是一惊，暗道：原来啸诘与长春观的瓜葛，皇上早就有所耳闻！
孟小七心里却想：原来就是让我给你当替身呀！唐欢你可真够滑头，自己的事情不去做，躲在皇宫里十六天魔二十八星宿地风流快活着，却把苦差事派给我！
至正帝又道：“至于贾爱卿所说的君臣之别、人伦之道，朕自然明白。所以，孟小七你要委屈一些，你我结拜兄弟，只有上天和今日在场这些人知道，朕不下明诏、不告天下。你要好好地替我办差，等你随着你家贾老爷治河归来，朕再对你另行封赏！”
“明白啦！”孟小七忽然气哼哼插话道，“是老天爷这么安排的，对吧？我呢只是你治河的兄弟，说白了就是小替身一个。治河成功了之后呢，咱们还是君臣，你是皇帝唐欢、我是小书僮孟小七。不就是这么回事呗？”
至正帝哈哈大笑，道：“瞧你这不乐意的样子！朕倒是喜欢你这实话！这样吧，等你治河成功、回朝复命，朕绝不亏待你，封你个侯爵做做，不让你再给贾爱卿家做书僮，你看可以不可以？”
“得嘞，就这么说！来，咱们拉钩！谁要是反悔，谁就是个大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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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一曲舞罢，至正帝龙心大悦，连声称“赏”，将众多珍奇宝物赏赐给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等众舞女，尔后笑着问完颜德明和贾鲁道：“完颜爱卿、贾爱卿，这十六天魔可还足观否？”
完颜德明与贾鲁早就听说过这十六天魔之舞。
这种舞蹈，原本是成吉思汗当初征服西夏时发现、并在自己的大帐中欣赏的西夏旧乐舞，起舞之后宝相庄严、灵动飘逸、乐舞俱佳，颇有可取之处。到了元世祖开国，十六天魔已经风行于宫廷，常在举行盛大密宗佛事之时使用。至正帝临朝之后，在殿中侍御史哈麻、国师妥耶恒等弄臣的谄媚撺掇之下，越发耽于淫乐，亲自将此舞蹈进行改编，不仅使舞者之服饰越加妖冶暴露，而且使舞蹈动作也越加香艳勾魂，再配上缥缈至极的西域音乐，成了至正帝宣淫助兴之神品。
此舞除了皇族之外，只有受过密宗大戒者才能有幸看到，其他人一概不许观赏。今天不知为何，至正帝破了十六天魔不示外人的规矩，让完颜德明、贾鲁和孟小七一同观看。孟小七年齿未足，看了也就罢了，完颜德明与贾鲁久渥老庄之道、圣贤之学，面对如此淫靡不堪的舞蹈，实在是如坐针毡、不忍直视。
贾鲁心中暗想：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此舞堪比商纣王酒池肉林之戏、陈后主之玉树后庭花之曲，怪不得脱脱丞相一提到此舞，就私下里痛斥其为亡国之兆！
完颜德明也在心中暗道：久闻此舞妖艳媚主、摄魄钩魂，今日一观、诚哉斯言！唉，孟啸诘初来长春观之时，我也曾经动过以道家房中之术取悦皇上的念头，拖延着不给啸诘疗治那小欢喜烟之毒，用他带着烟毒的童子尿，私自炼制了许多春药，至今还没有机会进献给皇上。我这样处心积虑、这样卑贱无耻地想要取悦君王，想着换取我全真教的苟安保全，到底对也不对？是不是也成了哈麻、妥耶恒之流？
心里再怎么不自在，这时节嘴里面也不能说出来。
当下见至正帝发问，完颜德明与贾鲁连忙跪倒，少不得一番赞美称颂、拜谢圣恩之类的言辞。
至正帝哈哈一笑，说道：“二位爱卿到底是有道君子、博学高士，说个谎话也说不好，你们二人的脸都红啦！还是那句话，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朕就爱听实话！”
说罢，至正帝又指了指怀中的孟小七，笑道：“你们看他，喜欢看就是喜欢看，虽然看十六天魔也不忘了吃，但正好验证儒家亚圣孟老夫子的那句名言——‘食色性也’！”
孟小七此时仍在装模做样地啃着那根没剩什么肉的羊排骨，听了至正帝的话，心里老大的不以为然：得了吧，你唐欢装什么博学？我最近跟四师兄学了好多孔孟经典啦，“食色性也”根本不是孟老夫子说的，而是告子说的。你可真笨，还不如老老实实引用孔老夫子的名言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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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帝忽然郑重其事地喊了一声。
孟小七嘴里叼着排骨，仰脸看着至正帝，不知道是何意思。
贾鲁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对孟小七道：“你快下来！快下来跪在皇上面前！”
至正帝又在孟小七身上推了一把，孟小七惊觉，连忙跑下御阶，跪倒在地。跪下之后，他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那根羊排骨，情急之下，干脆把这根细细弯弯、粘筋带肉的羊排骨用双手一抓，当做一只笏板举到了胸前！心里说：乖乖，你这皇帝老儿一惊一乍的吓死人，讲吧，今天你又想赏我点儿什么好玩意儿？嘻嘻，干脆你赏我个三圣奴做老婆吧！
至正帝看见孟小七这副怪相，又差一点笑出声来，好不容易绷住了脸，这才说道：“孟小七，自从那天看你打雪仗相识之后，朕见你天真烂漫、机警勇武，对朕又一片忠心，颇是喜欢。今天朕召你进宫，其实是想与你结拜，你我做个异性兄弟，你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
什么？
你说什么？
你吃错了药了？
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你这简直就是不靠谱到了家呀！
你是不是看了十六天魔之后哪根筋不大对劲！
——所有的人心里，大概都在这么想！
贾鲁再也不能有所顾忌，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君臣之别、人伦之道，关乎宗庙社稷之万年永安，实乃无比重大之国事！孟小七小小顽童、一介草民，陛下怎么能凭一时之兴就与之轻结宗亲？这可……这可万万使不得！”
完颜德明此时也已经被惊得张口结舌，心里实在是不明白至正帝唱的这到底是哪一出。
至于孟小七，属于彻底蒙圈。
他心想：你要跟我干什么？结拜兄弟？从此以后我是你的兄弟你是我的哥哥？天底下还有这么不靠谱的皇帝？也行啊！我做你兄弟也行，虽然我并不怎么瞧得上你，但是先混个御弟当当，倒也蛮威风！
“贾爱卿不要着急，朕出此言，并非胡闹！”至正帝微微一笑，说道，“治河之事，不日就要施行，朕这一向念兹在兹的，就是治河能否克竣其功，好几次都想御驾出巡，亲自指挥治河工程！怎奈一来国是纷繁、非止一端，二来御驾一动、又增靡费。我收孟小七为义弟，并无他意，乃是前几天哈士廉爱卿为了朕的忧虑，请妥耶恒国师做了一场法事，上天告诉朕，只要我派一个兄弟亲临河上，代朕上祷青天、下祭河神，此次治河必定能顺利完成！”
听着至正帝之言，完颜德明和贾鲁的心中阴晴不定，特别是听到至正帝提及哈麻和妥耶恒，更是不知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玄机。
却听至正帝又道：“朕想了好几天，我这个结拜御弟，从哪里去找了呢？想来想去，忽然觉得孟小七这孩子最合适！一来听贾爱卿说，孟小七原籍山东曹县，正是在黄泛区，二来这孩子相貌奇怪，在他身上还传出过神仙附体的故事。所以说，朕意已决，就让这个孩子代替朕，跟着你贾鲁贾友恒前去治河！”
完颜德明听见至正帝提到“神仙附体”，心中又是一惊，暗道：原来啸诘与长春观的瓜葛，皇上早就有所耳闻！
孟小七心里却想：原来就是让我给你当替身呀！唐欢你可真够滑头，自己的事情不去做，躲在皇宫里十六天魔二十八星宿地风流快活着，却把苦差事派给我！
至正帝又道：“至于贾爱卿所说的君臣之别、人伦之道，朕自然明白。所以，孟小七你要委屈一些，你我结拜兄弟，只有上天和今日在场这些人知道，朕不下明诏、不告天下。你要好好地替我办差，等你随着你家贾老爷治河归来，朕再对你另行封赏！”
“明白啦！”孟小七忽然气哼哼插话道，“是老天爷这么安排的，对吧？我呢只是你治河的兄弟，说白了就是小替身一个。治河成功了之后呢，咱们还是君臣，你是皇帝唐欢、我是小书僮孟小七。不就是这么回事呗？”
至正帝哈哈大笑，道：“瞧你这不乐意的样子！朕倒是喜欢你这实话！这样吧，等你治河成功、回朝复命，朕绝不亏待你，封你个侯爵做做，不让你再给贾爱卿家做书僮，你看可以不可以？”
“得嘞，就这么说！来，咱们拉钩！谁要是反悔，谁就是个大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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