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杰
聚仙楼这几天实在是很热闹，龙门盛会将近，天下修行之人，纷纷赶往长安，在长安城，聚仙楼的招牌最亮，也最硬！因此，在这个时间里，聚仙楼里有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可是像她那个样子的人，却本不应该来这里的。
因为她实在不配，她破旧的衣裳和和破旧的靴子，还有她脏兮兮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都是她不配坐在聚仙楼里的理由，这样子的人当然也不配坐在南阳梨木做的桌子上喝酒，但她却大口的喝，而且还喝的如此自如从容，闻人听月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闻人听月，其实她这个落魄的样子，已经让很多人看到她了，但她只看到了闻人听月，她冲着闻人听月笑了笑，她的笑，闻人听月觉得像已经干涸到死的土地上流出的一股清泉。
闻人听月想认识一下这个清泉一样的笑，于是闻人听月就坐在了她的对面，她并没有说话，她在喝酒，她的眼前已经空了八个大酒坛子了，可是她还在喝。
闻人听月看着她，忽然笑道：“你一个人喝酒，多无聊，为什么不请我喝两杯呢？”
她看着闻人听月道：“你要我请你喝酒？可是为什么呢？”
闻人听月道：“一个人喝酒实在是很无聊的事情，昔年李太白也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这里没有明月，所以也没有影子，你请我喝酒，我既解你独饮之闷，又可在你喝的兴起之时，陪你开心，这难道不是有趣的事？”
她嗤笑一声，冷冷说道：“你要我请你喝酒，那是因为你想喝，不是因为我无聊，你一来不是妓女，没有义务让我开心，二来我并没有叫妓女陪酒，我没有那么多钱，三来我一个女人喜欢的自然是男人，你陪我并不能让我感到有趣。所以，这酒不能给你喝的。”
闻人听月笑道：“那便是我看你顺眼了，这种地方，我简直没有一个人看的顺眼，所以想喝你的酒，如何？”
她听了这话，渐渐的垂下了眼，人在不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表情，闻人听月是懂的。
闻人听月道：“你还是不肯？”
她这时候不仅垂下了眼，甚至好似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闻人听月突然大笑道：“你这人真是有趣的紧，你可知道，这江湖中好多人求我喝酒，甚至跪下来求我，我都是绝不肯赏他们半分脸色的。”
闻人听月说的没错。
‘江南闻人氏，一掌杀秋风’。闻人家族大小姐不论走到哪儿都是最耀眼的角色，哪里有喝酒求人的道理，更加不用说这个一身落拓的女子。
聚仙楼里没有不认识闻人听月的，闻人听月声音这么大，看到这里的人又这么多，他们已经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能在闻人听月面前出个头，当然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最先走过了的是一个少年，少年身着白衫，腰细，肩宽，容貌俊朗，他腰间佩着一把宝剑，宝剑上还镶嵌着硕大的宝石，足足有十三颗。
他走过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酒杯，他脚下一蹬，眨眼间，他的人和他的酒杯就已经到了那女子的眼前，但杯中的酒半滴未撒！看来他不仅只是穿着和佩剑讲究，这一身修为想必也很讲究。
但闻人听月并未看见这些，那女子也并未看见这些。
白衫少年脸上挂着微笑，他知道现在已有很多人在看着他了，他的神情更加骄傲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既然你不肯请别人喝酒，那我请你喝好不好？”
“不好。”她依然低垂着眼眉，可是白衫少年依然在微笑，像他这样的世家公子，知道微笑的好处，他笑着淡淡说道：“那怎样才能让姑娘喝了这杯酒呢？难不成要在下跪下来求你？”
白衫少年心里更加骄傲了，他懂的以退为进的道理，他嘴角轻轻的笑，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眼前这姑娘断然再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好，那你就跪下来求我吧！”她还是没有抬头看这少年一眼，只是淡淡地扔下这样一句话。
白衫少年此刻已有些笑不出了，但闻人听月突然笑了，起初声音很小，后来就越来越大了，闻人听月一笑，聚仙楼所有的人都开始笑了，而且都笑的很大声。
白衫少年的笑冻结了，但他的手没有冻结，他忽然就扔下了酒杯，转而握住了剑柄，他盯着她冷冷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终于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她抬头的时候，那少年也看清了她的脸，她除了一身破旧之外，脸上也是毫不起色，只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她看着白衫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谁都不要紧，只要不是我儿子就好。”
“锵！”的一声，剑已出鞘！
白衫少年穿着讲究，佩剑讲究，一身修为肯定也是十分讲究，仅是这拔剑的起手，就可以看出，定是出自名门！
闻人听月也是暗自惊叹，这白衫少年她是识得的，湘北陆家陆环云，一手环云剑厉害了得，修为位列龙门榜第三十六位，是这次龙门大会仅次于三门七族的豪门子弟，他的剑要是出鞘了，可不是轻易就能收回去的。
但她看起来居然毫不在意，就在陆环云的剑出鞘的一瞬间，她伸指一弹，“叮”的一声脆响，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剑突然从剑柄处断开。
陆环云此刻手中只能握着剑柄，剑身早已躺在了地上，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也颤抖起来，他的这把剑，是族中大长老取上古玄铁，交由炼器大师徐公子，花了三年冶炼出来的，剑身之坚，莫说普通兵刃，就是江湖上成名的宝物，在这把剑面前，也要退避三舍，但此刻竟被眼前这女子，一指断去，这是何等恐怖的指力！
聚仙楼静的可怕，已没有人能笑得出了，闻人听月也捂着小嘴，一脸吃惊的望着这女子。
但她还是一脸的不在意，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又看了看眼前的八个大空酒坛子，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对着陆环云说道：“以前有个叫做燕十三的剑客，他的剑上也有你这样的珍珠宝石，但他从不用这些东西装饰自己，他那人很实在，都是用这东西买了换酒钱的，你可以学他，用着宝石，去请教别人一些保命的功夫，不然只靠家族的名头在江湖上混，实在是一件丢人，而且很危险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说的很慢，也很诚恳，这些话，实实在在是一些金玉良言，陆环云是能听懂的，他不是那种狭隘的人，他只是还年轻，做事不考虑周到，虽然他的修为给家族抹了黑，但他的胸怀还不会辱没家门，他知道她修为的份量，也知道这个修为的人，说出的这些话的份量，所以他此刻很感激，年轻人的情感，总是简单直接，他对着她抱拳，弯腰，没有言语，转眼就走出了聚仙楼，他再也没有看地上的宝剑一眼。
陆环云走出聚仙楼的时候，头也不回，只是朗声说道：“今日承蒙前辈点拨，他日若有幸再见，环云必结草衔环相报。”
那女子并不在意那少年的感激，仿佛她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像这种事情，她好像每天都会做两三件。
闻人听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突然觉得很滑稽，湘北陆家的天才弟子，就这样被打发了，她开始真正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感到好奇。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也有一把剑要让我看？”那女子看着闻人听月说道。
闻人听月轻笑道：“小女子没有方才陆公子的宝剑，只是还想喝前辈的一杯酒而已。”
那女子盯着闻人听月看了半天，突然笑道：“好，既然如此执着，你且坐吧！”
闻人听月欠身一拜，神色恭敬的坐下，方才这女子的身手，她已经看的非常清楚了，这绝非是她们这一辈人所能拥有的修为，一指断去龙门榜第三十六位高手的宝剑，而且如此随意从容，这份气度，怕是族中要找出这样的高手，也是不易。
“小辈，你可知道我的酒不好喝的。”这女子斜着眼看着闻人听月如此说道。
闻人听月淡然一笑道：“既然听月想喝前辈的酒了，便是千难万阻，听月也认了。”
那女子道：“有此觉悟，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酒便给你喝了。”
闻人听月道：“不知前辈想从听月这里听到什么？”
那女子神色突然认真起来，她看着闻人听月的眼睛，缓缓说道：“无双忌门的御灵弟子柳轻眉是不是在你这儿？”
听到柳轻眉的名字被说出，闻人听月神色依然，好似对眼前这人没有半分疑心，只是淡淡说道：“不错，是在我这，不知前辈问我轻眉妹子是有何指教？”
那女子道：“柳轻眉来找你，是不是柳轻夜那小混蛋安排的？”
闻人听月道：“轻眉在长安城举目无亲，只有一个哥哥，自然是他叫轻眉来找我的。”
那女子颔首道：“如此便清楚了，你去叫柳轻眉出来，我要带她走。”
闻人听月道：“前辈是清楚了，可小女子的酒还没有喝呢，待小女子喝完这杯酒，再帮前辈传唤轻眉也不迟。”
那女子仔细看了闻人听月一眼，笑着说道：“你回答的干脆，我的酒也该让你喝的爽快，请吧。”
说罢，那女子摆了摆手，桌子上的酒杯轻飘飘的飞到闻人听月眼前，闻人听月接了酒杯，看了一眼杯中的酒，顿了顿，站起身来，又看了看眼前这女子，突然摇了摇头道：“前辈，这酒我不喝了。”
那女子道：“哦？为何？”
闻人听月道：“就是忽然不想喝了。”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闻人家的小辈，你可想好，我的酒，莫说是你，便是闻人霸道来了，也不是想喝就喝的，今日你错过了，便真的就错过了。”
闻人听月道：“前辈的酒，自然珍贵无比，但听月不想喝这酒的意思，前辈应该懂得。”
那女子笑道：“你这丫头果然狡猾，和柳轻夜那小混蛋倒是般配，这样说，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闻人听月没急着答话，她看了看四周，先将手中酒杯放下，然后手指结印，朝空中四个方位连点四下，只见空中漾起道道波纹，接着四周升起四道光幕，显然接下来的话，她并不想让别的人听到。
做完这一切，闻人听月朝着那女子说道：“听月身为闻人子弟，自小便听过一句话，‘天下修为一石，玄门夫子独占八斗，两人杰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自夫子踏空而去，两人杰便站在了这武学的巅峰，世人皆知天外云楼楼主沈时亭乃是两人杰之一，但同为人杰的宁情大小姐，世人只知道她的灵犀指天下无对，却极少有人见过她的面貌，今日得见前辈，实乃听月三生有幸。”
那女子哈哈大笑道：“我早不入这红尘了，你这小辈，还能记得我的名号，实在不错，可你是如何识得我的呢？”
闻人听月淡淡一笑道：“方才那白衫少年，是湘北陆家的公子，虽说湘北陆家比不上三门七族的名望，但在这江湖上，也算是大族了，听说他们曾取上古玄铁，请徐公子花费三年时间为自家公子锻造了一把顶尖宝剑，应该就是方才那一把了，自徐夫人故去，他的传人徐公子便是这江湖上最好的炼器师，能如此自如的断去徐公子得意之作的人，非圣者不可为，天下圣者不过一十八人，三门七族皆有他们的画像，我不会认错，况且仅以指力就能折断宝剑的，除了宁情大小姐的灵犀指，江湖上不作第二人想。”
宁情道：“你既知道我是谁，那我来此的目的，你也应该明白的。”
闻人听月道：“像前辈这样的人物，本应已在天外，不问凡尘了，今时踏这俗世，惹这尘埃，难不成二十七年前的那次大事件，前辈还有牵挂？”
“二十七年前么……”宁情忽然神色一变，一把握住闻人听月的手腕，盯着闻人听月的一双眼睛，缓缓说道：“听说这次龙门大会你们闻人家只派你一人前来，是不是闻人家族对当年的事知道了什么？”
因为她实在不配，她破旧的衣裳和和破旧的靴子，还有她脏兮兮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都是她不配坐在聚仙楼里的理由，这样子的人当然也不配坐在南阳梨木做的桌子上喝酒，但她却大口的喝，而且还喝的如此自如从容，闻人听月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闻人听月，其实她这个落魄的样子，已经让很多人看到她了，但她只看到了闻人听月，她冲着闻人听月笑了笑，她的笑，闻人听月觉得像已经干涸到死的土地上流出的一股清泉。
闻人听月想认识一下这个清泉一样的笑，于是闻人听月就坐在了她的对面，她并没有说话，她在喝酒，她的眼前已经空了八个大酒坛子了，可是她还在喝。
闻人听月看着她，忽然笑道：“你一个人喝酒，多无聊，为什么不请我喝两杯呢？”
她看着闻人听月道：“你要我请你喝酒？可是为什么呢？”
闻人听月道：“一个人喝酒实在是很无聊的事情，昔年李太白也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这里没有明月，所以也没有影子，你请我喝酒，我既解你独饮之闷，又可在你喝的兴起之时，陪你开心，这难道不是有趣的事？”
她嗤笑一声，冷冷说道：“你要我请你喝酒，那是因为你想喝，不是因为我无聊，你一来不是妓女，没有义务让我开心，二来我并没有叫妓女陪酒，我没有那么多钱，三来我一个女人喜欢的自然是男人，你陪我并不能让我感到有趣。所以，这酒不能给你喝的。”
闻人听月笑道：“那便是我看你顺眼了，这种地方，我简直没有一个人看的顺眼，所以想喝你的酒，如何？”
她听了这话，渐渐的垂下了眼，人在不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表情，闻人听月是懂的。
闻人听月道：“你还是不肯？”
她这时候不仅垂下了眼，甚至好似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闻人听月突然大笑道：“你这人真是有趣的紧，你可知道，这江湖中好多人求我喝酒，甚至跪下来求我，我都是绝不肯赏他们半分脸色的。”
闻人听月说的没错。
‘江南闻人氏，一掌杀秋风’。闻人家族大小姐不论走到哪儿都是最耀眼的角色，哪里有喝酒求人的道理，更加不用说这个一身落拓的女子。
聚仙楼里没有不认识闻人听月的，闻人听月声音这么大，看到这里的人又这么多，他们已经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能在闻人听月面前出个头，当然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最先走过了的是一个少年，少年身着白衫，腰细，肩宽，容貌俊朗，他腰间佩着一把宝剑，宝剑上还镶嵌着硕大的宝石，足足有十三颗。
他走过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酒杯，他脚下一蹬，眨眼间，他的人和他的酒杯就已经到了那女子的眼前，但杯中的酒半滴未撒！看来他不仅只是穿着和佩剑讲究，这一身修为想必也很讲究。
但闻人听月并未看见这些，那女子也并未看见这些。
白衫少年脸上挂着微笑，他知道现在已有很多人在看着他了，他的神情更加骄傲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既然你不肯请别人喝酒，那我请你喝好不好？”
“不好。”她依然低垂着眼眉，可是白衫少年依然在微笑，像他这样的世家公子，知道微笑的好处，他笑着淡淡说道：“那怎样才能让姑娘喝了这杯酒呢？难不成要在下跪下来求你？”
白衫少年心里更加骄傲了，他懂的以退为进的道理，他嘴角轻轻的笑，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眼前这姑娘断然再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好，那你就跪下来求我吧！”她还是没有抬头看这少年一眼，只是淡淡地扔下这样一句话。
白衫少年此刻已有些笑不出了，但闻人听月突然笑了，起初声音很小，后来就越来越大了，闻人听月一笑，聚仙楼所有的人都开始笑了，而且都笑的很大声。
白衫少年的笑冻结了，但他的手没有冻结，他忽然就扔下了酒杯，转而握住了剑柄，他盯着她冷冷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终于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她抬头的时候，那少年也看清了她的脸，她除了一身破旧之外，脸上也是毫不起色，只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她看着白衫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谁都不要紧，只要不是我儿子就好。”
“锵！”的一声，剑已出鞘！
白衫少年穿着讲究，佩剑讲究，一身修为肯定也是十分讲究，仅是这拔剑的起手，就可以看出，定是出自名门！
闻人听月也是暗自惊叹，这白衫少年她是识得的，湘北陆家陆环云，一手环云剑厉害了得，修为位列龙门榜第三十六位，是这次龙门大会仅次于三门七族的豪门子弟，他的剑要是出鞘了，可不是轻易就能收回去的。
但她看起来居然毫不在意，就在陆环云的剑出鞘的一瞬间，她伸指一弹，“叮”的一声脆响，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剑突然从剑柄处断开。
陆环云此刻手中只能握着剑柄，剑身早已躺在了地上，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也颤抖起来，他的这把剑，是族中大长老取上古玄铁，交由炼器大师徐公子，花了三年冶炼出来的，剑身之坚，莫说普通兵刃，就是江湖上成名的宝物，在这把剑面前，也要退避三舍，但此刻竟被眼前这女子，一指断去，这是何等恐怖的指力！
聚仙楼静的可怕，已没有人能笑得出了，闻人听月也捂着小嘴，一脸吃惊的望着这女子。
但她还是一脸的不在意，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又看了看眼前的八个大空酒坛子，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对着陆环云说道：“以前有个叫做燕十三的剑客，他的剑上也有你这样的珍珠宝石，但他从不用这些东西装饰自己，他那人很实在，都是用这东西买了换酒钱的，你可以学他，用着宝石，去请教别人一些保命的功夫，不然只靠家族的名头在江湖上混，实在是一件丢人，而且很危险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说的很慢，也很诚恳，这些话，实实在在是一些金玉良言，陆环云是能听懂的，他不是那种狭隘的人，他只是还年轻，做事不考虑周到，虽然他的修为给家族抹了黑，但他的胸怀还不会辱没家门，他知道她修为的份量，也知道这个修为的人，说出的这些话的份量，所以他此刻很感激，年轻人的情感，总是简单直接，他对着她抱拳，弯腰，没有言语，转眼就走出了聚仙楼，他再也没有看地上的宝剑一眼。
陆环云走出聚仙楼的时候，头也不回，只是朗声说道：“今日承蒙前辈点拨，他日若有幸再见，环云必结草衔环相报。”
那女子并不在意那少年的感激，仿佛她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像这种事情，她好像每天都会做两三件。
闻人听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突然觉得很滑稽，湘北陆家的天才弟子，就这样被打发了，她开始真正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感到好奇。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也有一把剑要让我看？”那女子看着闻人听月说道。
闻人听月轻笑道：“小女子没有方才陆公子的宝剑，只是还想喝前辈的一杯酒而已。”
那女子盯着闻人听月看了半天，突然笑道：“好，既然如此执着，你且坐吧！”
闻人听月欠身一拜，神色恭敬的坐下，方才这女子的身手，她已经看的非常清楚了，这绝非是她们这一辈人所能拥有的修为，一指断去龙门榜第三十六位高手的宝剑，而且如此随意从容，这份气度，怕是族中要找出这样的高手，也是不易。
“小辈，你可知道我的酒不好喝的。”这女子斜着眼看着闻人听月如此说道。
闻人听月淡然一笑道：“既然听月想喝前辈的酒了，便是千难万阻，听月也认了。”
那女子道：“有此觉悟，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酒便给你喝了。”
闻人听月道：“不知前辈想从听月这里听到什么？”
那女子神色突然认真起来，她看着闻人听月的眼睛，缓缓说道：“无双忌门的御灵弟子柳轻眉是不是在你这儿？”
听到柳轻眉的名字被说出，闻人听月神色依然，好似对眼前这人没有半分疑心，只是淡淡说道：“不错，是在我这，不知前辈问我轻眉妹子是有何指教？”
那女子道：“柳轻眉来找你，是不是柳轻夜那小混蛋安排的？”
闻人听月道：“轻眉在长安城举目无亲，只有一个哥哥，自然是他叫轻眉来找我的。”
那女子颔首道：“如此便清楚了，你去叫柳轻眉出来，我要带她走。”
闻人听月道：“前辈是清楚了，可小女子的酒还没有喝呢，待小女子喝完这杯酒，再帮前辈传唤轻眉也不迟。”
那女子仔细看了闻人听月一眼，笑着说道：“你回答的干脆，我的酒也该让你喝的爽快，请吧。”
说罢，那女子摆了摆手，桌子上的酒杯轻飘飘的飞到闻人听月眼前，闻人听月接了酒杯，看了一眼杯中的酒，顿了顿，站起身来，又看了看眼前这女子，突然摇了摇头道：“前辈，这酒我不喝了。”
那女子道：“哦？为何？”
闻人听月道：“就是忽然不想喝了。”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闻人家的小辈，你可想好，我的酒，莫说是你，便是闻人霸道来了，也不是想喝就喝的，今日你错过了，便真的就错过了。”
闻人听月道：“前辈的酒，自然珍贵无比，但听月不想喝这酒的意思，前辈应该懂得。”
那女子笑道：“你这丫头果然狡猾，和柳轻夜那小混蛋倒是般配，这样说，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闻人听月没急着答话，她看了看四周，先将手中酒杯放下，然后手指结印，朝空中四个方位连点四下，只见空中漾起道道波纹，接着四周升起四道光幕，显然接下来的话，她并不想让别的人听到。
做完这一切，闻人听月朝着那女子说道：“听月身为闻人子弟，自小便听过一句话，‘天下修为一石，玄门夫子独占八斗，两人杰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自夫子踏空而去，两人杰便站在了这武学的巅峰，世人皆知天外云楼楼主沈时亭乃是两人杰之一，但同为人杰的宁情大小姐，世人只知道她的灵犀指天下无对，却极少有人见过她的面貌，今日得见前辈，实乃听月三生有幸。”
那女子哈哈大笑道：“我早不入这红尘了，你这小辈，还能记得我的名号，实在不错，可你是如何识得我的呢？”
闻人听月淡淡一笑道：“方才那白衫少年，是湘北陆家的公子，虽说湘北陆家比不上三门七族的名望，但在这江湖上，也算是大族了，听说他们曾取上古玄铁，请徐公子花费三年时间为自家公子锻造了一把顶尖宝剑，应该就是方才那一把了，自徐夫人故去，他的传人徐公子便是这江湖上最好的炼器师，能如此自如的断去徐公子得意之作的人，非圣者不可为，天下圣者不过一十八人，三门七族皆有他们的画像，我不会认错，况且仅以指力就能折断宝剑的，除了宁情大小姐的灵犀指，江湖上不作第二人想。”
宁情道：“你既知道我是谁，那我来此的目的，你也应该明白的。”
闻人听月道：“像前辈这样的人物，本应已在天外，不问凡尘了，今时踏这俗世，惹这尘埃，难不成二十七年前的那次大事件，前辈还有牵挂？”
“二十七年前么……”宁情忽然神色一变，一把握住闻人听月的手腕，盯着闻人听月的一双眼睛，缓缓说道：“听说这次龙门大会你们闻人家只派你一人前来，是不是闻人家族对当年的事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