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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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萧然你到底知道什么

来人不是司徒瑾。

他一身竹青色的锦缎,在踏进书房门槛时,衣摆下方绣着的墨绿色的竹枝也跟着摇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雅,温润如玉。

他墨黑色的发丝披散在脑后,只在头顶的位置用白玉簪子随意绾成了一个髻。与司徒瑾比起来,不算俊美的脸上,那双温润和煦的眸子在夜光中烨烨升辉。

这个现在出现在书房的男子,赫然就是秦由口中,消失不见的管家,萧然。

这都是怎么了?当这书房是后花园啊,这一个个地,在大半夜都不请自来,还一个扒窗户一个撬门轩的。

萧然温柔的眸子转了转,看向还没有来得及关严实的窗户,眼中有光亮闪了闪。

他没有像之前出现的两人一般猥猥琐琐,偷偷摸摸的,不敢点灯。相反,他就像是这儿本来的主人一般,大张旗鼓地将桌上的灯盏点燃。

橘黄色的灯光通过半掩上窗户透了出去,将书房外都染上了一片光亮,就像这夜空中的启明灯,指引着某人的到来。

他走到书架前,坐到那张紫檀木椅子上,一抬眼,就看到了书桌上那张被某人忽视了,忘了放回去的画像。

他一伸手,修长的指尖就夹住那张微微有些泛黄的画纸,拿了起来。

画像中的人,眸子如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明不是绝色的脸,却让人有惊艳的感觉。

只是……这未放回去的画,这半开的窗户,无不显示着,刚刚待在这书房中,在他过来之际,从远处瞥到的一闪而过的身影,都是与他一样,奔着这张画像而来的。

他原不过是奉命行事,过来带话而已,却没有想到,除了他,那人居然还安排了其他人么。

他放下画,唇角蓄起一抹笑,然后向后仰躺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微眯起眼,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假寐。

维持了这种放松的动作一盏茶的时间,直到桌上放着的烛台被从窗户漏过来的风吹得明明灭灭,他才睁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着紫檀木椅子的扶手,出口的声音与他此刻被烛光浸染的眸子一样柔和无害:

“一,二,三……”

他那个“三”字刚刚说了一半,书房的门就被人“嘭”得一声撞开,脸色像踩了大便一样难看的司徒瑾就冲了进来。

他暗黑色外衫还没有穿好,只是随意披在白色的里衣外,鼻间是稍微有些急促的呼吸。那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背后,不束不扎。那双幽深的眸子向着书房中心的人望过去,一瞬间,魅惑,慵懒,显露无疑。

“不错,以往,你都要到我数到十时才会找到我,而今日,”他说到这里,看着司徒瑾,眸子挑了挑:“才到三。”

这是还在年幼的时候,他,司徒瑾,还有皇甫离卿三人之间常玩的游戏。随意找到一个位置,然后写下这个位置的线索,但只能是一个字。而找的人,就凭着这个字,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找到那个人。

而他在来书房前,就已经派人给司徒瑾送去了那个线索,白色的宣纸之上,他用自己俊逸的草书写上了一个大大的“离”字。

的是以前的江南宣纸,折成了菱形。

而这个离,是司徒瑾最**的字了。只要一说,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皇甫离卿。而这将军府中,与皇甫离卿联系最大的,自然就是这放满他们两人山水画的书房了。

他有能力相信,司徒瑾一看,就能够知晓。

每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皇甫离卿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们两个人不管是在哪里。而司徒瑾,总是排在最后。而现在,也能达到这样快的速度了。

除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之外,恐怕更多的原因,还是他的心,心思缜密。

那个时候,司徒瑾常常抱怨,为什么总赢不了他们二人,其实现在想想,赢不了的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有些事情,不明不白,往往才更让人活得自在。只是……

这事间所有事,又那能尽如人意?

自在这种话,只有死人才有资格说的。

“你既然走了,为什么又回来?”司徒瑾没有管自己现在是不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只是向着坐中之人走了过去,眸子一瞬不停地盯着他。

“来给你报个平安啊。”萧然弯了弯眼角,说着,笑得一脸无害。

“那如果这样,今日也看到了,既然没死,那你就可以走了。”司徒瑾眯了眯眼,出口的话像是在打趣,可语调中听不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他看着萧然半晌,不见对方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坐在椅子中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伸手拿过了桌上放着的一张画纸。司徒瑾淡淡地瞥了过去,只一瞬间,就瞳孔蓦然睁大,下一刻,身子就如鬼魅般瞬间移了过去,从萧然手中将它夺了过来。

直到看着画完好无损,他才移开了眸子,冷冷地看向萧然:“说吧,你大半夜的过来,是为了什么?”

“这画中的女子,可是夫人?”萧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看着他如此宝贝这幅画像的样子,不由得问着。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没等司徒瑾回答,就又问道:“我可记得,夫人平素都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整个人都是极其素雅的,何时穿过这般赤红色的衣服?”

他还记得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那个温柔如水,清丽无双,左眼角还有一颗赤红色朱砂痣的女子,总是在将军府迂回的庭院走廊上向着远处望,看幼年的司徒瑾与他们戏耍。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有一种感觉,觉得她看着司徒瑾,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这画是银刹留下来的,你问银刹,不是能更快的得到答案?”司徒瑾将手中的画纸卷了起来,握在手里,说着。

不满意他的避重就轻,司徒瑾皱了皱眉,直接开门见山,不留退路地有问了一遍:“银刹可是有话要你带给我?”

“是。”萧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收了刚才的漫不经心,变得些许严肃:“主上让我告诉你,若是想知道他送你这幅画像的意图,你不妨去找当年在江湖中隐退的白无常。他说,有些话,说太多就会变味,还是得自己去发掘。”

萧然说完这一整句话,然后看了司徒瑾一眼,错开了他,在书桌前踱了几步,抿了抿唇,

然后道:“他虽这样说,不过……友人一场,我却想劝你不要去。”

感受到司徒瑾望过来的目光,他解释道:“我这样说,是因为一来白无常这人,行为有些疯癫,虽然医术高明,可是他定的那个规矩,却足以让人敬而远之。二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二来,我不想你知道主上的意图。因为有时候,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

“从你话中的意思,那我是不是应该理解成我现在知道的事情,才只是你们想让我知道事情的一个开头而已,是吗?”司徒瑾说到这里,幽深的眸子里变得黯然,声音变得更轻,更低沉:“萧然,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唤他萧然。

不是之前讽刺他时称呼的萧管家,亦不是之前他在军中为他这个“军师”取的称呼子虞。

子虞,子鱼。子之聪慧,如水中之鱼。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曾几何时,他们两个人,已经到了如此生分的地步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萧然定了定神,忽略了刚刚司徒瑾连名带姓唤他时候的那种不适,转向司徒瑾的眸子还是如以往一般温润和煦,谦谦君子。

“我作为银刹下属的话已经带到了,作为友人的忠告也已经言明,至于如何选择,你自己做选择。”

萧然没有回答司徒瑾的问话,也没有给他再问下去的机会。此话一说完,他便转过身,向着那扇被司徒瑾撞开的书房门口走去,衣摆下的那几枝苍劲挺拔的竹枝,又开始摇曳起来,隐隐绰绰。

“对了,”他脚步刚跨上门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收回了踏出去的那一步,然后转过头来,望向仍站立在原地的司徒瑾。和煦无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戏谑和无奈:“阿瑾,你下次,别再将画放进另一幅画轴之中的,老这么放,我找着都腻了。”

“……”

明明在别人眼中是无比精妙的放置方法,却在这个家伙眼中,倒是变得一文不值起来。

司徒瑾的脸,在听完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原本的微微蹙眉,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成功地看到有数只乌鸦在头顶上飞过,发出“哇……哇……”的叫唤声。

他放起来,又不是用来考他的偷盗能力的,擅自拿了他的东西,居然还在这里抱怨他藏得不够隐蔽!

这都是些什么世道?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没有发现,自己嘴角因为他这句话而慢慢勾起来的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不得不承认,在刚才的某个瞬间,让他想起来年少的时候就心思缜密的皇甫离卿是如何嫌弃他动作缓慢,不懂得变通的了。

那般嫌弃打趣的神色,就像刚刚萧然对他那般一样。

这种感觉,从皇甫离卿无端从他视野里消失不见的这几年里,就再也没有过了。

只是,看是简单的一句带过,却是不动声色地将画纸从画轴之中翻出来的事交代了一遍。

萧然是有意要将这事自己扛下来,掩护了在他之前而来的两个人。

那两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