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退场

第416章 退场(1/3)

星辰塔上的二人。

此刻已经收起了各自的神通。

姬明月并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学生，毕竟玄幽是楼兰的守护者，她对于今夜发生的一切，似乎早有预料：

“这样的结果，你觉得如何？”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是陈玄恐怕很难如愿……”

玄幽的评价只有寥寥八个字，后头加上的那句话却让人很难不在意。

姬明月的层次比玄幽更高，她的目光不止停留在楼兰之上，而是放在了整个天下。

山雨欲来之际，楼兰不可能独善其身，老板支持的那位五公主殿下，有人主之命，却缺乏根基，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而就在这时西夷陷入夺位之争。北突厥因为得知圣皇未死，安静得让人怀疑。楼兰陷入君臣之争。大秦先后两次远征损失惨重。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的背后都有那位的身影，甚至是光明正大的推波助澜。若说不是对方有意而为之。姬明月是绝对不相信的。

如今的楼兰王陈玄已经成功除去最危险的独孤伽罗，因为神羽的意外入局，赵雾隐和东方博也随之下落不明。

半个朝堂的大臣家眷的性命都被他握在手中。可以说只要不是慕容错或是神羽，不惜天下大乱，发动兵变。这场权力的游戏已经到了尾声。不出意外，权力将平稳的过渡到大王子陈霆的手上。

但是那人真的会让一切这么顺利么？姬明月与他认识了千年，但从来没有一次猜中过他的心思。她有时甚至分不清对方的一举一动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处心积虑。

正在姬明月自己陷入沉思之时。

玄幽忽然转头看向了自己这辈子最崇敬之人。

“老师，还记得当初您将我从尘埃中牵起的时候么，那是我今生最为幸福的时刻。也许对于老师您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举动，对我而言却是黑暗中的微光……”

姬明月哑然，眼前这个成熟女子的形象，与苍老的形象，还有当年她初见对方时幼年稚嫩的面庞，忽然重合在了一起。

姬明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没想到你到现在还记得，难怪你明明的资质不低，又有着常人数倍的时间与机遇，却死死卡在那一步数百年……”

玄幽走到了师父的身后，将她抱住，眼中流出泪水：

“在这人间浑浑噩噩五百年。若是成仙非要断绝七情六欲，非要舍弃这段记忆，那这个仙，不当也罢……我果然还是太贪心了……”

姬明月任由玄幽抱着自己，对于这名为她献出一身的弟子，她实在不忍心再多责怪什么。

“痴儿，我就在这……”

玄幽没有再说什么，不动声色。甚至感觉不到气息。姬明月才擦觉到了不对头，她螓首微转，发现玄幽靠在她的肩上，已经合上了双眼。双手虽然依旧紧紧抱着自己，实际上却已经陷入了弥留之际。

姬明月明白对方此刻正处于生死之间的交界线。

她没有试图挽留，虽然她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对于玄幽而言，也许只有转世重生才能破除这无法堪破的执念吧。

就像她自己，看不破最后一剑。才寻求转生之道。

玄幽忽然发出一句梦呓似的话语：“老师，我累了……”

“嗯，你已经很努力了，休息吧。”

姬明月平静的回应着。

玄幽像是得到了许可一般，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姬明月叹了口气，任由她依靠在自己的肩上，目光则看向了窗外。

一颗耀眼的流星从天际划过。

千里之外的西夷王宫，已经完全控制了西夷王宫的摩罗正坐在王座之上。王都的反对者早就被他以铁血手段肃清干净。

地方贵族的反叛大军也被他打得溃不成军，前线传来的消息，大秦的远征军近乎全灭。老国王生前留下的内忧外患已经尽数消除。

如今摩罗所需要做的事，便是打败自己的两位弟弟，成为西夷当之无愧的唯一王者。以及处理好西夷和大秦还有楼兰的关系。

在摩罗的左

手边放置着一个纯银打造的位置。这是他夺下王宫后所做的唯一改变。

而此刻这个刻意用纯银打造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位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摩罗的眉头微皱：“明日我便会与老二收拢的败军还有他的主力在王都外三十里决战。你们神殿就不能有所表态么？只要你们表示支持，我就可以获得各地民众的支持。这样就能迅速结束西夷的动荡。”

蒙着面纱的少女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神殿之所以被众人敬仰，被民众所信任，便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插足凡俗之事。如果神殿真的表态支持你，那才是最恐怖的灾难。信仰的崩溃，远比大军的崩溃更让人绝望。”

“那你最初所说的会支持我不就是一句空话么？”摩罗声音不由提高了好几度，显然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面纱少女缓缓摇头，冷淡的说道：

“不，是你没有理解我们的意思。神殿认可你成为西夷的王者，但神殿绝对不会插手王位的归属问题，这些必须依靠你自己去争取。这是天启的预示，若是违背，必遭天谴！”

摩罗对于对方近乎敷衍的回答，已经受够了：

“那身为堂堂神殿的圣女嫁给楼兰未来的王又是怎么个情况？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神殿的历史中有圣女成亲的例子。”

“这是神的旨意，神需要的是新的信徒，而非一片废土。在你的眼中，我嫁到了楼兰，这个信仰伪神之地。但对我而言不过是献身于为神传教的伟大事业之中，与凡俗无关……”

“哼，你们有你们的歪理邪说，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但我要看得是结果，若是我最后兵败。王都的神殿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摩罗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准备离去，夜已将尽，他要准备集结大军出发了。

蒙着面纱的少女豁然起身，双目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匆忙的越过了摩罗，冲到了殿外。

一颗流星从天际花光，光芒耀眼而夺目。

摩罗也察觉出不对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失态，紧跟其后。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蒙面少女望着天际，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楼兰的伪神，陨落了！”

金陵城，杂货铺。

老板正在和一位不速之客攀谈。

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杯，忽然抖了一下。神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位客人正是老板所选在人间的代言人李璇姬，她察觉到了老板的变化，开口询问道：

“先生，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么？”

老板摇了摇头，说道：“嗯，没什么，只是一件预料之中的事提前发生了而已，无伤大雅。你刚才说到哪了？”

李璇姬知道对方既然如此说，便是认为自己不需要了解这件事，也没有再继续深究，转回自己的话题之中。

“江南一带的各大世家已经都收入旗下。又有陈氏族人暗中掌握着讨逆大军，到时与绿林叛军整合，便可以一举北上，定鼎中原。”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如今所作的一切都是对内，但若有朝一日，你真的君临天下，对于四方如何处之？”

老板的眼神略带戏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北有突厥，南有南诏。西有楼兰，东有东瀛。四周强敌环伺，你若把持朝政，如何应对？”

李璇姬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不过她认为这是对方对自己的考验，于是沉思片刻后就开口说道：

“突厥二十年前一败，胆气丧尽，不足为虑。暗中扶植一批，打压一批。如此分而化之，只需二十年就可驯化。南诏国主沉迷女色，国力羸弱。平定四海之后，若欲威慑四方，必以其为首，杀鸡儆猴。东瀛孤悬海外，不宜远征，固守海疆为重，必要时可禁海清野。”

老板点了点头，虽然都只是些泛泛之谈，并没有真正详细可行方案。但对方能够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回答出来，显然之前也曾考虑过这一方面之事。不过还有一点不足之处。

“楼兰

呢。为什么偏偏避开了它？要知道，西域如今已经划入中原朝庭的统治之中。楼兰利用战争之际，吞并了西域最为富饶的区域，又击溃西夷大军，大势已成。这也是你执政后必须面对的一大难题！”

李璇姬刻意回避了关于楼兰的问题，因为她想到了陈淑媛，还有水玲珑。一位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一位则是自己最尊敬的师姐。

若要对付楼兰，就说明自己有朝一日必须会站到二人的对立面之上。这是她所不愿的，虽然她在走上这条路之前就做好了这一方面的准备，但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难免会下意识的逃避。

而且还有一个人是无法绕过的，如今楼兰的战神——神羽。至少李璇姬如今的了解，朝中没有哪位武将能与之匹敌。

如今已经不是当年她父皇的鼎盛时期，手底下名将如云。而那些曾经的名将，如今不是垂垂老矣，便是早年战死沙场。

朝廷说来如今还有哪个将军的堪大用的话，就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坐镇西域的长孙将军。

但是以李璇姬的立场，她夺权之后，是绝不可能用对方，甚至还得处心积虑的除掉对方。

李璇姬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楼兰，楼兰如今气数未尽，不宜与之争锋。应当以安抚为主，以其为屏障，抵御西方野心勃勃的西夷与大秦，让中原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老板的眼神微眯，看着对方的双眼：“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嗯，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做法！”李璇姬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板突然笑了：“也好，本来我还想劝你二十年内不要对楼兰出手，看来如今没有这个必要了。”

“先生，你是想劝我暂缓对楼兰出手的准备？”李璇姬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个回应，有些不敢置信的询问。

老板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是啊，有个家伙，刚刚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正心情不好。我可不愿意这时候去触她的霉头。所以你二十年内最好别对西夷动手。不过你的理由也不错，有神羽在的楼兰，气数的确未尽。虽然你身为人主，掌握中原九州气运，与他硬碰硬，也并非没有胜算。但却不值得。”

“我明白了，先生，谢谢你！”李璇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露出了笑容。

老板起身走到了屋外，正巧那颗流星从天际划过。

“五百年过去了，堪不破，终究还是要归于尘土……”

楼兰王城。

天际飘着雨滴。一支队伍在大街上默默地走过。

神羽抱着水玲珑的尸体，水玲珑身上原本那套厚重的盔甲已经卸下。神羽清晰的感受着对方肌肤冰冷的触感。

队伍的目的地是慕容府，这是神羽在王城中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在慕容府的大门前，慕容仙儿手中紧握着油纸伞，看着远处迷蒙的雨幕。在神羽派来的人告知神羽抵达王城后，慕容仙儿便一直在此等待着。已经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

慕容仙儿终于在雨幕中看到了队伍最前头的神羽。还有他怀中的水玲珑。水玲珑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雨水而湿透，水珠一滴滴的从她的发梢滴落，一动不动的蜷缩在神羽的怀中。

紧闭的双眼，惨白的肤色，还有嘴角的一抹血迹，已经揭示了答案。

神羽发觉了慕容仙儿的木管，抬起头与她对视，眼神空洞而令人神伤。慕容仙儿几次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神羽沉默不语，继续抱着水玲珑，一步步朝着慕容仙儿走来，就这样一步步踏着街道的青石板路，践着一路的水花。

慕容仙儿发觉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从她的面庞滴落的泪水击打的门前的湿润的地砖上，与雨水混合，不留一丝痕迹。

在神羽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一刻，慕容仙儿看向了已经死去的水玲珑。

此刻的水玲珑仿佛像是在神羽的怀中睡过去一般，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当神羽迈进家门时，慕容仙儿低吟了一句：“神羽，够了，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