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对不起

第415章 对不起(1/3)

神羽仿若没有听见陈王的话语一般，回头看了眼宫殿的空地上已经有些骚乱不安的士兵们。

神羽回头看向那位让他感到陌生的王者：

“陛下，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楼兰王摇了摇头，看着底下的士兵们。

“其实若你没有出现的话，朕还有可能将他们放走，毕竟朕曾答应过水玲珑。这些人的生死对我而言无足轻重，并不足以让朕放弃自己的诺言。可惜啊，偏偏你回来了……”

“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也不行么？”神羽低声说道。

老国王走到阶梯旁的石质扶手，将依靠在那昏睡过去的淑媛抱了起来，他对神羽说道：

“淑媛已经答应了和亲，所以朕答应过她，不会对你动手。但是朕的时间不多了，等霆儿接手朝政，他未必会放过你。只有回到西疆，在那里，你才是最安全的。”

神羽微微颔首：“陛下，你这样放我回去，就不怕他日我成为大王子殿下的阻碍么？”

老国王看着对方，直视着他的眼神：

“不，你还不够了解你自己。只有在西疆，你才能化为楼兰最坚实的盾牌。霆儿也才能真正的将朝政收入手中。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为了楼兰的百姓，你也不会因为一己私恨，而得罪于天下。不得不说慕容那个老家伙教了一个好徒弟……”

“陛下，我不会离开王城，若您真的准备杀我，随时可以动手。”

神羽抱着水玲珑的尸体，返身离开。

“至于他们，既然陛下执意如此，便如您所愿吧！”

神羽抱着水玲珑的尸体离开了宫殿之前。

老国王并没有阻止。

当走到台下的时候，不少近卫军的士兵看到了水玲珑的尸体，眼睛都变得赤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场内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几队人从人群之中默默的走出，跟在了神羽的身后。

一部分是神羽从西疆带来的人，还有一部分则是由欧阳谨带人的人，双方都默契的跟随在神羽的身后，与在场的其他人泾渭分明。

队伍走出了这座宫殿的宫墙。大门缓缓闭上。

老国王看着神羽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眼怀中的女儿：

“楼兰自古传承到今日，四百余载，共五十六任国王，其中女王七任，加在一起也不过执政二十年，所有人都死于非命。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朝野之中的明争暗夺所致。只有王室才知道，这是个诅咒。源于开国之际的诅咒，若是你非得选一个人恨，就只恨我一个人好了……”

这时，消失已久的那名内侍鬼婴不知何时回到了宫内，在陛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王嘴角微微一扯，对着场下一挥袖：

“就让这场闹剧就此落幕吧！”

就在这一挥之下，无数的银甲将士从宫殿之中涌出，迅速将广场上的近卫军团团包围住。

而陈王则抱着自己的女儿，往宫殿内走去。

柳权看到这一幕，冲到了陛下的跟前，却被几名银甲卫士死死拦住。他愤懑的大喊道：

“陛下，陛下，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及无辜！只要他们不抵抗，就会放了他们。你说过，说过会放了所有人！”

陈王脚步微顿，他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柳权，冷漠的说道：

“朕说过这样的话么？我怎么不记得了。鬼婴，你说说，朕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柳权希冀的目光看向了鬼婴，他知道对方是陛下的心腹

鬼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陛下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向这种小人物许诺什么呢。他一定是得了失心疯，来人啊，还不快把他拖下去！”

几名银甲侍卫立即上前要将柳权拖开。

“不，你不能这样，你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不……”

悔恨，不甘，无力充斥在柳权的心头。他回头望去，新出现的银甲卫士，已经挥舞起屠刀，对精疲力尽的近卫军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大多数人甚至好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倒在了对方的屠刀之下。而那些知情者，则是奋力反抗着，但眼中却充满

了绝望，还有和柳权一般的悔恨之情。

所有人都被骗了，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留下任何人。他们在被知晓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死去。妥协只要有了一次，便会不断的发生，直到死亡的降临。

柳权的耳边再次响起神羽经过他身边时说出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他的思路又跳跃到了自己的家人身上，天真可爱的女儿，还有贤淑的妻子。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彻底的破碎了。

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柳权，忽然爆发出一股怪力。将束缚住自己的几名银甲卫士直接挣脱开，并且抢走了其中一名的佩刀，向着陛下所在的方向冲去。

柳权心中满怀着怒火与被欺骗的不甘还有悔恨，大吼道：

“我要杀了你这个言而无信的昏君！”

鬼婴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来人，快护驾！陛下，您快躲开。”

更多的银甲卫士向这里冲来，却被柳权舍身求死的气势给生生压退。眼看就要冲入楼兰王的五步之内。

但是陈王对于鬼婴的警告依旧置若罔闻，不紧不慢的抱着自己的女儿往宫殿内走去。对身后的威胁似乎毫不在意。

柳权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在踏入五步范围之后，一记纵跃，飞身而上，想要将对方斩于刀下。

却发现一道金光闪过，将自己狠狠击飞，一时间感到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荡，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一手持刀撑着上半身，半跪在地。

很快一群银甲卫士便用剑戟，将他死死锁在了原地，只要他稍有异动，便准备就地格杀。

牧颜阳知道柳权在自己全力一击之下，此刻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加上有侍卫的看守不可能再犯上作乱。于是对着陛下所在的位置跪拜道：“陛下，微臣牧颜阳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陈王这次终于转身，他看了眼远处用着怨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不过他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太久，而是看向了跪在自己身前的牧颜阳。陈王露出一丝微笑：

“牧颜，你做的不错。这王宫之中，近卫军的大统领，已经空悬了数十年。今日也该有个新的大统领出现了！”

“谢陛下隆恩，但臣唯恐力不能及，臣愿意继续担任内卫侍长一职，随侍陛下左右。”牧颜阳虽然内心激动，却依然忠心耿耿的说道。

陈王脸色的笑意敛去，沉声说道：

“牧颜，朕不给你的，你不能抢，这一点你的确做的很好！但真给你的，你必须收好，也容不得你拒绝，明白么！”

牧颜阳心中一阵冰冷，知道自己触怒了陛下，立即惶恐的说道：“微臣愚昧，望陛下恕罪！”

“罢了，只要你日后能够像辅佐我一般，衷心辅佐霆儿，也不枉我的一番心思！”

陈王的眼神中难掩一股失望之意，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鬼婴主动出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陛下，这柳权该如何处置？”

陈王瞥了柳权一眼，说道：“废了后，丢出宫外吧。毕竟他为我做了不少事，就给他留一条命。与家人共享天伦吧！”

“卑职明白！”鬼婴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这让柳权不由瞳孔一缩，对方刚才的话似乎意味着自己的妻女并没有死去。不过他回首一看，台下已是满地的尸骸。

许多临死之前还在望着这个方向，柳权感受到了冥冥之中，无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鲜血如同烈焰般的花朵四处绽开，那些银甲卫士此刻四处搜寻着幸存者，走到一些奄奄一息的士兵面前，补上最后一击。所有的人都被枭首。然后拖走一具又一具的无头尸体。

而人头则被刻意的堆放到了一起。

很快整个地面就只剩下满地的血迹，灼目而又凄美。时刻提醒着柳权，刚刚此地发生了什么。而那座高耸的人头塔，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好似看着柳权。质问着他为什么不死去。

柳权在这一刻明白，就算活下来，余生的所有时光，今天的一幕幕都会成为他记忆中永远抹不

去的梦魇。

他将背负今日死在此地的众人，他们的不甘，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悔恨，他们的疑问，就这样活下去。

这时，牧颜阳已经走到了柳权的跟前。他看着柳权的神色十分复杂：“既然做了，就不该后悔，否则，你的余生都会活在忏悔之中。抱歉了！”

牧颜阳说完这句话，便用刀背把柳权一双腿的膝盖骨。柳权闷哼一声，没有说出任何求饶的话。

牧颜阳看着对方的样子：“放开他吧！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牧颜阳发现柳权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个人头塔。知道了柳权心中的执念，于是对着周围的士兵说道。

“不必管他。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再把他送出宫外！”

随后牧颜阳便离开的此地。大战刚刚结束，刚成为近卫军大统领的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算再同情对方，也不可能跟一个废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而柳权在众人放开他后，便无力的摊到在地，被敲碎膝盖骨的他，甚至连跪着都无法做到，连挪动一下都能感受到刻骨的疼痛。

但他却像着了魔似的，想要顺着宫殿的阶梯爬下去，这样无疑加重了他的伤势。

周围看守的士兵因为有牧颜阳的命令，只要对方不死在这，其他事便不再关注。任由对方折腾。

血迹拖行了一地，柳权的脑门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他牙关紧咬，甚至因为太用力，牙龈都开始出血。之前就没好清楚的内伤，这时也跟着发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要不是有着一股必死的信念在心中支撑，他也许早就昏迷过去了。

“叛徒！”

“败类！”

“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失败！”

“我们都死了，为什么偏偏你没死？”

“偿命，偿命！”

柳权的耳边出现嘈杂的声音，每一句都像是敲打着他的心门，让他震颤不已。他口中不断呢喃着无意义的字句。

但是依旧用着双双不断的向阶梯之下攀爬去。

他的眼中开始出现眼中的幻觉，一个个又有个的人影出现在了身边，冷漠的注视着他。就像在光看着身为背叛者的下场，耳边的责备声越来越清晰。

但他手中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来。即使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掌都已被磨得鲜血淋漓，但他依旧坚持着。

终于，他爬到了阶梯的底部。双腿的血迹，在汉白玉造成的白色阶梯上拖行出一条鲜艳的轨迹。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而阶梯的底部，正是那座让人毛骨悚然的人头塔。

柳权知道，这是国王故意留下的，为了震慑群臣，以及那些依旧心怀鬼胎之人。但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想要再见见这些兄弟一面。

这一刻，那些责备声以及虚幻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他发现在人头塔的前头，还有几个单独摆列出来的头颅。

柳权连滚带爬的挣扎到了近处，终于发现那是谁的头颅。

“洛湖，洛泉，赤日……”

柳权颤抖的双手捧起了赤日的头颅，若是其他人的死，他还能找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是国王言而无信，那这三位便是他亲自推下火坑。本来按照水玲珑的计划，三人此刻都应该秘密送出宫外……

他抱着赤日的头颅，想起对方为了救回自己的妻女舍生忘死，还有对方那还在家中苦苦等候着的未过门的妻子欧阳菁菁。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他抬起头来，发现摆在最前排的，都是他认识的面孔。皆是当年追随公主殿下前去长安的众人。他们经历过盗匪，经历过长安的动乱之夜，经历过归途之中的死战。

所有的幸存者，除了被神羽带走尸体的水玲珑，此刻都在此地。

柳权的双眼清晰的看到了所有人临死前的表情，但很快就模糊了。因为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因为双膝被废，无法跪下的他趴在那，用头死命的磕着地板。口中不停的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呐喊，声嘶力竭。回荡在这冷漠的王宫之中。像是控诉着什么，又像是在由衷的忏悔。

额头的血迹在青砖上印出了一个深深的血印。浓郁的无法抹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