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云朵身世（一）
第96章 云朵身世（一）(1/3)
“请大人恕民妇愚昧，我着实是不识得灵秀是何人。”郑氏说着，趴在地上连叩了几个响头。
穆肇玖扬眉，轻声道：“那就是说你认识一位叫云朵的姑娘了。”
郑氏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点了点头。李婆婆也因她这一句话顿时止住了哭腔，怔怔的盯着郑氏看。云朵与李虎哥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穆肇玖眯着眼睛望着郑氏，听她往下继续说：“说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牵扯到我这一代的恩怨，我从未再向旁人提及。而恙儿也当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还望大人明鉴。他与六炮案没有丝毫关系。”
语罢她又连连叩了好几个响头，再抬起来额前铁青，渗出斑斑血迹。郑恙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娘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番话，目光讶异又掺杂着些惊恐望着她。
郑氏不慌不忙，脸上却失了生气：“上次大人问我话，我的确在骗大人。”
穆肇玖默默点头，并没有过多言语，他一早儿就猜到了。挥挥手，示意她继续说。
“华坪坊的那一家房舍与北宁坊的那一家的确都是郑恙他祖爷爷的基业，而为什么我们没有住进去却并不是因为我的骨气，而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脸面住进去了。”她声音极低极低，面色如吐，眼神浩渺盯着不知名的远方。
郑恙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不顾此地是不是官府公堂，扯了扯郑氏的袖子问：“娘，哪里还有我们的房舍，华坪坊，北宁坊怎么会有我们的房子呢。”
郑氏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衣袖，无助的泪水终于决堤，簌簌滴落。他止住了手，看着眼前这个养活了自己二十多娘的妇人头一回在他面前落下眼泪。
他便知晓，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起先是住在北宁坊，那时候恙儿不过半岁。”她说着一只手抚上郑恙的头发
，动作轻柔，眼泪还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他的爹爹是个残废，从小落下的毛病，平常只能拄着棍走路。我本是曾莱城间小商贩家的闺女，只因爹爹开明，幼时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几个字。可不曾想竟被他爷爷看中了，拿了许多彩礼去我家给他儿子提亲。
那时正碰上我家的生意萧条，欠了一屁股的债。爹爹给我说，要不我就从了吧。我知道爹爹也心疼我，可是为了那个家我只能嫁过去。
任谁又乐意终日伺候一个残废呢。我进了郑家的大门，虽然不同相公争吵，但也知道我们两个之间从来没有过夫妻之情。恙儿是他奶奶看着我与他父亲行**，逼着生的。”
郑氏提起这段往事，并没有丝毫遮掩。她脸色蜡黄脑子里又浮现出过往之中，终于承受不住掩面而泣。
“可是又有谁想同一个残废过一辈子呢。我受不了他每日躺在**等着我给你端茶送饭，等着我给他擦拭身子。我只不过是想像别家别户一样，能与一个正常人喜结连理，一起下田耕种，一起开个铺子做生意。于是.....”
她把头压的很低很低，低到穆肇玖都快觉得她的脖子与头已经不属于同一个人了。
“我就与隔壁的胡老汉......”
话说到这儿，即使不说下去，大家也都已经了然于胸。众人面面相觑，郑恙低下头，羞愧的不能自已。他无法想象自己的母亲就是能背着相公偷汉子的人，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郑氏的后人，是那个残废亲爹的孩子，还是那个她交好的汉子的孩子！
“我当真是受不了终日恙儿爷爷奶奶像是盯着自己的畜生怕它逃跑般盯着我，那种目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胡老汉对我很好，和他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瘦弱的女儿而已。”她说的悲恸，郑恙在一侧听的惊心，他不住的摇头，恨不得能立刻从
她的嘴中听到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与他越了界，就在恙儿不到一岁的那年。”她失魂般的说道，眸中还有晶莹之物闪烁，嘴角却勾了一抹不能言说的笑意，“家丑不能外扬，恙儿他爷爷自然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他们不会原谅我，恙儿的爹爹自此看我的眼神中都带了鄙夷。我在郑家从此便想上了枷锁的犯人一般。”
突然她眼睑猩红，浑身发抖，牙齿将红唇都嗑出了血丝，那种仇恨的眼光狰狞可怕。
“他凭什么瞧不上我，凭什么鄙视我。他！”她扯着嗓子嘶吼：“不过是个废人而已。”
自嘲的笑容又挂到她的嘴角：“我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勇气，第一次与他们郑家抗争，因为我有了身孕，是胡老汉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云朵。”
众人闻此讯息怎会不震惊，穆肇玖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全部事情，却不曾想云朵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而最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莫属郑恙了。
一个大汉跪在堂前，眼眶蓄满眼泪却倔强着不肯让它掉下来。他不信，不信娘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们家人自然不要我生，可我以死相逼。他们看在恙儿的面子上才接受了这奇耻大辱。要不是恙儿，我的死活他们岂会顾之？
就这样我神不知鬼不觉的生下了云朵，他们不会拿郑家的钱替我养女儿，我只得将她交给胡老汉抚养。后来恙儿他爹爹因故去世，我便被赶了出来，在永乐坊租了个小铺做生意。 ”
郑氏淡淡说道，情绪也变得平淡了许多。她始终不敢看扭头去看郑恙，她知道过了今天，郑恙与她再也做不了以往那对相亲相爱的母子了。
“再后来，胡老汉又找过我一次。”她的眼神浩渺，声音平淡。
几人听着有感慨，有惊奇，还有不屑。穆肇玖略过郑氏，正瞧见李跃神色紧张，脸色发白。
云朵和灵秀，应当就是一个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