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白纸
马蹄声越来越近，仿若骤雨前的雷霆，沉鸣不绝。
聚在院外的天水城武林人士，原本就有大半是浑水摸鱼之辈。见此情此景，哪还有半点好处可讨，不满的喧哗声愈渐大了起来。
过了半晌，剑子仁涩声说道：“年长老何必如此，这一干人原是开阳天剑门之人，在天水城毫无根基。只要你我联手，这区区几人，又能……”
话音未落，年尧一掌已是扑面而至。
剑子仁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举掌相接，双臂却如灌铅一般，难动分毫。
一旁的卫寒、袁东候救之不及，眼看剑子仁就要立毙当场，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悠悠传来：“慢着。”
说话的人是戚长空。
年尧得令，掌势稍错，偏开三寸，击在剑子仁身后一株二人合抱的大树上。
老树“吱呀”呻吟一声，竟是被雄浑掌劲生生打断，倒了下去，顺带还砸倒了好几个没来及躲开的江湖人。
一时间哀鸣四起。
卫寒、袁东候俱是满脸惊疑。
如果是巅峰状态，二人自问纳起全身内力，也可做到这点。
可年尧是在以一敌三，战过百多招之后，还能余下如此气力，可想他一身内力磅礴，早已非二人所能想象。
“此战我甘拜下风，之后之事，再与我卫寒无关。”
卫寒与剑子仁、袁东候两人不同，他是一个独行之人，没有那么多门人帮众跟随，眼见敌不过年尧，便想抽身撤走。
然而刚走了几步，年尧却沉沉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怕是没有什么容易。”
这卫寒倒也有三分血性。他几月前才与年尧打过，虽然没有结果，但当时情势看来，胜负也只作五五之数。没想今日一战，与剑子仁、袁东候一起，三人围攻年尧这个老对手，却惨败当场。心中落差之大，早已郁郁难忍。
于是脖子一梗，回头怒道：“年长老还有什么指教，发过便是，我卫寒何曾惜命！？”
年尧嘿嘿一笑，也不看他，而是望向门口的戚长空。
其他江湖众人也把目光移向那处，心中都想：这年尧如此本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偏偏要奉那天剑门弃子戚长空为主。
看到在场众人齐齐投来的目光，戚长空缓缓开口：“卫兄虽然来去匆匆，但我戚长空不是不讲礼数之人。今日连府中都不曾进去就要走，它日被其他江湖同仁传了出去，少不得说上几句我戚长空惫待客人，礼数不周。”
卫寒冷笑：“哼，不用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年长老相助，在下一条贱命，还不是被你握在手中，任凭拿捏。行走江湖，本是刀口舔血，横竖不过一死罢了。你叫人动手罢！”
“卫兄言重了。”戚长空微微一笑，对身后杨清说道：“你去帮我拿纸笔过来。”
杨清赶忙应是，飞快窜进院里，不一会儿，竟是将戚长空书房中那张百十斤的檀木书案托在手上，整个举了出来。
剑子仁三人俱是大惊，这戚长空手下一个普通门人，居然也能有如此豪力！
“我倒要看看你在弄什么玄虚。”
卫寒轻蔑一笑，抱臂站着不动了。
戚长空铺开白纸，笔毫轻挥，在上面写了个“武”字。然后放下笔来，待墨迹稍干，拿着这张纸，缓步走到卫寒身前。
“这是……”卫寒惊疑不定问道。
“此乃赠客之物。”戚长空将纸交到卫寒手里。
卫寒回神细细看去，仅见白纸之上，除了空荡荡一个“武”字，别无它物。
“戚长空，你这是在讥讽我武功稀疏么？”
“卫兄何出此言。”戚长空扫了天水城众人一眼，将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纳入眼底。方才缓缓开口：“此物……可抵千金。”
卫寒瞥向戚长空：“无论今日你戚长空作何处置，我卫寒自当担下，如若是想把我当两岁小孩来戏耍，嘿……”
他将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正欲丢掉。戚长空又说道：“卫兄可不要后悔……”
“我卫寒走江湖十来年，纵有憾事，亦绝不后悔！”
卫寒敞怀大笑，用力一抛，只见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而接着，戚长空的声音也传遍了全场：“一周之后，凭此纸者，可从我府中换取‘铁山峦意’完整的拓本……”
静了少刻，戚长空余音在萦绕在众人耳侧，袅袅未绝。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抢啊！”
方才还是静静默默的院外，仿佛一点水滴落到了煮沸的油锅，在场所有江湖中人都疯了一般，似开匣洪流一般往空中的纸团涌去。
其中一个不知名的江湖人反应快了旁人一拍，轻功也颇为不俗。跃在半空，眼看探出的手就要抓到纸团，眉眼间的喜色溢于言表。却不知哪儿飞来一掌，拍在其背上，这人身形急滞，转眼便如断线风筝般往下坠去。
众人凝神一望，原是是刚才还站在下方的袁东候，不知何时竟也跃了上去。
他天生骨骼怪异，一双长臂异于常人，又练有“通天八卦拳”，等闲几个江湖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队手。是以施展了一番拳脚过后，竟顺利夺得了纸团。
尚在惊喜之时，右侧一股劲风悄然袭来。袁东候怒叱一声，一拳砸出，撞在击来的手掌上。
他与来人皆是身形一挫，不分伯仲。
袁东候望向来人，眼中露出杀意：“剑子仁……刚才你不是还说没有力气了么？”
剑子仁抹去嘴角鲜血，笑道：“也不知道为何，听到‘铁山峦意’四字，疲乏也去了几分。”
“哼，虚仁假义之辈，想从我手中夺过此物，便拿出你本事来！”
剑子仁不答，手上双掌已在袁东候话还没说完之时，已凌然击去。
袁东候大叫一声“来得好”，长臂挥舞，与剑子仁噼噼啪啪打作一团。
之前与年尧一番激战后，二人内力本已几欲见底，是以才打了十几招，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汗流如注。只凭着心中对“铁山峦意”的渴求，依靠身体肌肉的蛮力一顿乱拍猛打，只看谁能有余力撑到最后了。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各自都是鼻青脸肿、状若猪头，哪还有半分帮主、掌门风范。
突而一道人影冲了进来，生生挨了袁东候、剑子仁一拳一掌，手中枪光急若奔雷，直直刺向袁东候。
袁东候大感不妙，闪身腾挪，却被追来的枪杆砸中。激荡之下，手心里的纸团掉下，被来人伸手接住。
他勃然大怒道：“卫寒，我还道你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践之人，没想到也与这剑子仁一路货色！”
卫寒抢回纸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揣进怀中，退出几丈。口中笑道：“我没后悔呀……这不，我又靠自己本事拿回来了。”
聚在院外的天水城武林人士，原本就有大半是浑水摸鱼之辈。见此情此景，哪还有半点好处可讨，不满的喧哗声愈渐大了起来。
过了半晌，剑子仁涩声说道：“年长老何必如此，这一干人原是开阳天剑门之人，在天水城毫无根基。只要你我联手，这区区几人，又能……”
话音未落，年尧一掌已是扑面而至。
剑子仁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举掌相接，双臂却如灌铅一般，难动分毫。
一旁的卫寒、袁东候救之不及，眼看剑子仁就要立毙当场，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悠悠传来：“慢着。”
说话的人是戚长空。
年尧得令，掌势稍错，偏开三寸，击在剑子仁身后一株二人合抱的大树上。
老树“吱呀”呻吟一声，竟是被雄浑掌劲生生打断，倒了下去，顺带还砸倒了好几个没来及躲开的江湖人。
一时间哀鸣四起。
卫寒、袁东候俱是满脸惊疑。
如果是巅峰状态，二人自问纳起全身内力，也可做到这点。
可年尧是在以一敌三，战过百多招之后，还能余下如此气力，可想他一身内力磅礴，早已非二人所能想象。
“此战我甘拜下风，之后之事，再与我卫寒无关。”
卫寒与剑子仁、袁东候两人不同，他是一个独行之人，没有那么多门人帮众跟随，眼见敌不过年尧，便想抽身撤走。
然而刚走了几步，年尧却沉沉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怕是没有什么容易。”
这卫寒倒也有三分血性。他几月前才与年尧打过，虽然没有结果，但当时情势看来，胜负也只作五五之数。没想今日一战，与剑子仁、袁东候一起，三人围攻年尧这个老对手，却惨败当场。心中落差之大，早已郁郁难忍。
于是脖子一梗，回头怒道：“年长老还有什么指教，发过便是，我卫寒何曾惜命！？”
年尧嘿嘿一笑，也不看他，而是望向门口的戚长空。
其他江湖众人也把目光移向那处，心中都想：这年尧如此本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偏偏要奉那天剑门弃子戚长空为主。
看到在场众人齐齐投来的目光，戚长空缓缓开口：“卫兄虽然来去匆匆，但我戚长空不是不讲礼数之人。今日连府中都不曾进去就要走，它日被其他江湖同仁传了出去，少不得说上几句我戚长空惫待客人，礼数不周。”
卫寒冷笑：“哼，不用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年长老相助，在下一条贱命，还不是被你握在手中，任凭拿捏。行走江湖，本是刀口舔血，横竖不过一死罢了。你叫人动手罢！”
“卫兄言重了。”戚长空微微一笑，对身后杨清说道：“你去帮我拿纸笔过来。”
杨清赶忙应是，飞快窜进院里，不一会儿，竟是将戚长空书房中那张百十斤的檀木书案托在手上，整个举了出来。
剑子仁三人俱是大惊，这戚长空手下一个普通门人，居然也能有如此豪力！
“我倒要看看你在弄什么玄虚。”
卫寒轻蔑一笑，抱臂站着不动了。
戚长空铺开白纸，笔毫轻挥，在上面写了个“武”字。然后放下笔来，待墨迹稍干，拿着这张纸，缓步走到卫寒身前。
“这是……”卫寒惊疑不定问道。
“此乃赠客之物。”戚长空将纸交到卫寒手里。
卫寒回神细细看去，仅见白纸之上，除了空荡荡一个“武”字，别无它物。
“戚长空，你这是在讥讽我武功稀疏么？”
“卫兄何出此言。”戚长空扫了天水城众人一眼，将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纳入眼底。方才缓缓开口：“此物……可抵千金。”
卫寒瞥向戚长空：“无论今日你戚长空作何处置，我卫寒自当担下，如若是想把我当两岁小孩来戏耍，嘿……”
他将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正欲丢掉。戚长空又说道：“卫兄可不要后悔……”
“我卫寒走江湖十来年，纵有憾事，亦绝不后悔！”
卫寒敞怀大笑，用力一抛，只见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而接着，戚长空的声音也传遍了全场：“一周之后，凭此纸者，可从我府中换取‘铁山峦意’完整的拓本……”
静了少刻，戚长空余音在萦绕在众人耳侧，袅袅未绝。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抢啊！”
方才还是静静默默的院外，仿佛一点水滴落到了煮沸的油锅，在场所有江湖中人都疯了一般，似开匣洪流一般往空中的纸团涌去。
其中一个不知名的江湖人反应快了旁人一拍，轻功也颇为不俗。跃在半空，眼看探出的手就要抓到纸团，眉眼间的喜色溢于言表。却不知哪儿飞来一掌，拍在其背上，这人身形急滞，转眼便如断线风筝般往下坠去。
众人凝神一望，原是是刚才还站在下方的袁东候，不知何时竟也跃了上去。
他天生骨骼怪异，一双长臂异于常人，又练有“通天八卦拳”，等闲几个江湖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队手。是以施展了一番拳脚过后，竟顺利夺得了纸团。
尚在惊喜之时，右侧一股劲风悄然袭来。袁东候怒叱一声，一拳砸出，撞在击来的手掌上。
他与来人皆是身形一挫，不分伯仲。
袁东候望向来人，眼中露出杀意：“剑子仁……刚才你不是还说没有力气了么？”
剑子仁抹去嘴角鲜血，笑道：“也不知道为何，听到‘铁山峦意’四字，疲乏也去了几分。”
“哼，虚仁假义之辈，想从我手中夺过此物，便拿出你本事来！”
剑子仁不答，手上双掌已在袁东候话还没说完之时，已凌然击去。
袁东候大叫一声“来得好”，长臂挥舞，与剑子仁噼噼啪啪打作一团。
之前与年尧一番激战后，二人内力本已几欲见底，是以才打了十几招，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汗流如注。只凭着心中对“铁山峦意”的渴求，依靠身体肌肉的蛮力一顿乱拍猛打，只看谁能有余力撑到最后了。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各自都是鼻青脸肿、状若猪头，哪还有半分帮主、掌门风范。
突而一道人影冲了进来，生生挨了袁东候、剑子仁一拳一掌，手中枪光急若奔雷，直直刺向袁东候。
袁东候大感不妙，闪身腾挪，却被追来的枪杆砸中。激荡之下，手心里的纸团掉下，被来人伸手接住。
他勃然大怒道：“卫寒，我还道你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践之人，没想到也与这剑子仁一路货色！”
卫寒抢回纸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揣进怀中，退出几丈。口中笑道：“我没后悔呀……这不，我又靠自己本事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