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剑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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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

    丑时过半,诸葛稳将张耀摇醒,打了个哈欠道:“伯囧,一个时辰了。”

    张耀睁开眼低声道:“清平,你去歇息吧。”诸葛稳闻言走到一旁靠墙坐下,缓缓闭上双眼。

    张耀拉着沈春晓的手,抬眼望向洞口方向,凝神细听,山风呼啸,吹得草木发出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

    过了近两个时辰,夜色渐褪,洞口处透出几缕淡光。张耀将沈春晓的手放回她腿上,起身想要活动一阵。却听沈春晓低声道:“伯囧,怎么没叫我?”

    张耀见她睁开眼,没有答话,仅是笑笑,站起身活动着筋骨。

    沈春晓见天色已明,先摇醒了赵芳菲,又叫醒了诸葛稳,让诸葛稳拿出钥匙,准备离去。

    却听洞外脚步声响起,传到洞内十分清晰,四人赶忙收敛声息,或坐或卧,眼帘微阖。不多时,洞口树木响动,一人走进了洞内。

    那人拿出火折子点燃,先到牢门前看了看四人,见并无异状,举起火折往屋内走去。

    诸葛稳见那人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偷偷拿出钥匙,爬到牢门前,咔嚓一声将牢门打开。

    一旁张耀将方才藏好的雁翎刀扔给诸葛稳,诸葛稳拔刀出鞘,走出了牢门,张耀手持曦景剑紧随其后。沈春晓提着雁翎刀,拉住赵芳菲,走到了最后。

    那人惊觉牢门打开,回头一望,见四人陆续走出,却并未慌张,俯身查看两具尸身上的伤痕。

    “春晓,事情有异,你与芳菲先退出洞外。”张耀扭身对沈春晓低声道。沈春晓闻言点点头,也不多说,拉起赵芳菲往洞口走去。

    诸葛稳走到切近,只见那人是个老者,一身粗布衣物,须发花白,眉宇间有些淡淡的愁绪。

    “爪牙已死,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诸葛稳厉声喝到。

    老者查看完两具尸体的伤口,站起身,面对诸葛稳皱眉道:“他俩是你杀的?”

    张耀立在诸葛稳身侧,手持曦景剑,全神戒备。却见诸葛稳拿出一副手铐扔到地上朗声道:“速将自己绑缚起来,小爷兴许能放你一条……”

    不想话未说完,却见老者曲腿后跺一脚,便如一支离弦之箭,飞速射到二人身前。

    张耀举起曦景剑,使出一招潜龙出海,剑端画出一道弧线,斜指老者胸腹。诸葛稳见张耀出手,持刀当胸,凝神戒备,并未动作。

    却见老者左手伸手一拍,拍向曦景剑剑身,右手食指曲起,直撄诸葛稳刀锋。

    诸葛稳只觉得劲风扑面而来,挥刀就要砍向老者手背,不想老者右手一晃,躲开刀锋,食指击在刀侧,其势未止,直攻向诸葛稳胸口。

    张耀只觉得曦景剑上一重,兵刃已被老者拍中,急忙变招,使出一招必潜乃翔,先顺势将剑放低,而后高举而起,就要砍向老者头颅。

    诸葛稳被老者一指隔着刀背磕在胸口,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老者向侧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张耀手中的曦景剑。

    诸葛稳看了看刀背上被磕出一个深坑的雁翎刀,沉声道:“金刚境界!”

    张耀双手持住曦景剑,低声对诸葛稳道:“退出去。”两人一同缓缓向后撤步。

    老者边随着两人前移,边朗声道:“想不到我大庆迁都西域百二十年,中原竟还有人记得三相二十七品。可惜老夫学艺不精,只修到锻体九品,未到金刚境界。”诸葛稳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你是鞑靼细作!”

    庆国最盛时,幅员辽阔,版图不仅囊括中原九州,更兼并西域诸国。然庆国规制,民分四等,中原遗民排于最末。是以庆国入主中原不足百年,九州各地纷纷兴起义军,誓言屠尽胡虏。庆哀帝霍尔斡都见九州民变,深恐庆族被屠戮一空,率众撤出中原,迁往西域。所谓鞑靼,不过是庆国留在雍州沙胡关外的一支部落。

    “我大庆富有四海,所谓鞑靼不过是中原士族的蔑称。”老者笑笑道“两位小兄弟身手不凡,若有心归顺,莫说是封侯拜相,便是封王裂土也在眼前。”

    诸葛稳厉声道:“屁话,你鞑靼光藩王就有数千,连萧太后的面首都封了个鹿鼎王。”此时他与张耀已退至了洞口前。

    老者闻言面上明显一黑,咬牙道:“既然两位心意甚坚,那我便……”

    话未说完,老者和身扑上,双手握指成拳,击向张耀与诸葛稳头颅。

    张耀见他突然动作,动步将诸葛稳撞出洞门,挺剑划向老者胸腹。

    老者见状双掌一合,砰的一声将曦景剑夹在了两手正中。张耀挺剑前刺,使力想将宝剑刺入老者胸腹,不想宝剑纹丝不动,仿佛被铁钳制住一般。

    张耀心念急转,不再挺剑向前,改为抽剑向后,宝剑缓缓从老者手缝剑滑出一寸。

    老者面色阴沉,心内计较,若被张耀将剑抽出,只怕立时便会逃走,当下必须先将他击伤,然后再去追赶其余三人。不想刚欲松手放开剑刃,却忽觉张耀劲力再变,又挺剑刺向自己。双手再想加力,却再也钳制不住剑刃,剑身飞速从手中滑出,眼看就要刺到胸腹。老者急忙松手,转身躲开剑刃,不想张耀却并未向前扑倒,而是借此时机退出了洞外。

    洞外诸葛稳、沈春晓、赵芳菲等三人手持兵器,分立在洞口左右,见张耀退出,并未阻拦。

    “伯囧,如何?”诸葛稳急急问道。

    张耀喘了口气道:“此人外功之高,为我生平仅见,怕是难以制服。”说罢,不再动步,持剑站在了洞口。

    沈春晓并未多言,只是挥手让赵芳菲退到一旁,对诸葛稳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伏于洞口两侧。

    张耀持剑当胸,凝神戒备,忽觉洞内劲风吹来,却见一副铁拷呼啸飞出,张耀赶忙举剑拨开铁拷。

    不想剑刃刚触到铁拷,一人从洞内翻滚而出,沈春晓与诸葛稳同时抽刀,砍向地上。噗的一声刀锋入肉,凝神细看,砍中的竟是那白面师弟的尸身。二人刚欲抽刀,只觉腕间一痛,两人持刀之手已被老者拿住。老人双手使力一拧二人手腕,两把雁翎刀丁零当啷落在了地上。

    张耀见状,举剑刺向老者胸腹,老者拉过沈春晓,挡在身前,张耀急忙收剑。

    张耀一怔,扔下曦景剑,一把抓向老者抓住诸葛稳的手腕。老者见他扔剑,微微一笑,一把将沈春晓推向张耀。

    张耀赶忙将沈春晓揽入怀中,见她似乎痛的昏厥过去,喊道:“芳菲!”赵芳菲站在不远处,应了一句。张耀一把将沈春晓推出,赵芳菲张开怀抱将她接入怀中。

    老者将诸葛稳揽入怀中,伸手捏住了他脖颈,阴恻恻地道:“束手就擒,否则拧下他头颅。”

    诸葛稳咬牙欲骂,却见张耀直视自己,满脸悔恨,抱拳朗声道:“任凭老先生处置。”

    老者哈哈一笑,一把将诸葛稳击昏,拿出一副铁拷,往张耀面前行来。

    张耀双手抬起,老者一扯铁拷,就要缚住他双手,不想张耀双手一动,扣住了老者脉门。

    老者轻轻一笑道:“雕虫小技。”说罢,翻手欲将张耀双手制住,却忽然发觉浑身内力经由腕间脉门源源不断流出,当即面色一沉。

    张耀催运丹田气旋反向而转,手脚上吸力自生,一道道内力从老者体内抽出,流入自身经脉,最终汇入丹田气海。

    老者双手用力想从张耀钳制中挣出,不想自家被吸走的仿佛不止是内力,手上没有丝毫力气,精神也有些疲倦。然而心内却涌起滔天恨意,恨不得生啖张耀之肉。

    张耀只觉得一股股内力吸纳入体,约有半数融入了丹田气旋,余下的一半,六成散入浑身经脉,四成从督脉窜上,直至天灵。真气入脑,张耀头脑一阵昏沉,一时间种种心绪涌上心头,其中有后悔,有悲哀,有痛恨,还有对某人深深的恶意。恍惚间,细加分辨,发现某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不需问,这恶意正是来自老者。当下再也抑制不住心魔,双手放开老者手腕,一拳击向老者面目。

    诸葛稳听到一阵异响,悠悠醒转,却见张耀骑在老者身上,一拳又一拳朝着老者面孔上打去。身下,老者面目模糊,却传出喘息之声,似乎并未死去。

    一旁赵芳菲怀中,沈春晓似乎刚刚醒转,举步行到张耀身后,伸手想要拉住他手臂。不想身侧诸葛稳一声大叫:“不要碰他!”而后大叫道:“伯囧!伯囧!”沈春晓闻言,只得收手,在张耀身后站定。

    张耀又打了十几拳,双眼一翻,向后栽倒。

    诸葛稳见状,忙走过去,试探着拉住张耀双手,见内力未被吸走,才缓缓将张耀拉起扶住。

    “不如将此人锁入洞内,我等先将伯囧搀扶回去,再领人来此处查问。”沈春晓沉吟道。

    诸葛稳闻言,将张耀扶到她身前,沈春晓伸手扶过。

    诸葛稳拿出钥匙,背起那血肉模糊的老者走入洞内。

    三人将老者锁入牢内,又将雁翎刀与曦景剑收好,这才扶着张耀跌跌撞撞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