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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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陆千户假意闹宾台,柳侠士真情平枭乱【四】

    柳常鸣早早就回来了,因为他现在很困,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但是他回到客舍,看见一封家书后,再也睡不着了。家书当然是父亲寄过来的,信纸表上:“常鸣犬儿,你不听为父所言,目无尊长,此为其罪一;你私自逃离,拒众抗婚,此为其罪二;你优柔寡断,薄情寡义,此为其罪三。从今以后,你我断绝父子之情。”

    这信封字字浮现在自己脑海,纵使自己有天大的错误,父亲总是含心包容,如今可见自己真的惹怒了他。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大亮,他就跑到杜府,他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件事说出来。

    杜铭听了脸色大变,气道:“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先前有婚姻在先,欺瞒我和芸娘在后,还想让芸娘等你。想想我杜铭也是堂堂二品刑部尚书,多少达官显贵想攀上我杜铭的女婿。你爹柳秉章,我虽没有见面,但是素未敬佩他的为人,你连你爹一半品格也达不到,如此软弱无能之辈不配做我杜铭的女婿。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其实柳常鸣也猜出个大概,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杜铭发脾气,这时他看见杜铭坐在椅子上直喘气,显然这次是气得不行了。

    杜芸娘对柳常鸣瞒着自己的事也很愤恨,但是听到杜铭说柳常鸣不配做他的女婿,她此刻心也凉了,她只希望杜铭现在说的是气话,俗话说气话不能当真。

    王鹿青知道情况后劝道:“老师,我看你不必说的这么绝,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看芸娘与柳兄弟是真心相爱,其中有诸多波折,我们想想也许是上天在考验他们俩也说不一定。如今张家小姐已经仙逝,再说他们也没有成亲,就算成亲了,夫人去世了,还是要娶妻的。柳兄弟瞒着我们是不对,他也不想让芸娘担心嘛!我看当务之急,柳兄弟你先回去一趟,向令尊磕头认错,俗话说百善孝为先,不能让左邻右舍耻笑你是不孝子。”。王鹿青先是和颜劝杜铭消气,后又向柳常鸣提方法,句句在理,言之凿凿。杜芸娘看见王鹿青左右帮忙,冲他扮了个鬼脸,虽然俏皮,心里甚是感激。

    她走到杜铭背后轻轻捶捶背,小声说道:“爹,我知道常鸣哥哥不对,他瞒着你,要不你打我罢!”。

    杜铭本来还在气头上,听了王鹿青的话,觉得很有理,气已消了一大半,也觉得自己说话语气有点重了。此刻听到杜芸娘叫他打她,不解问道:“这事你又没有错,打你干什么?”。

    杜芸娘看他气已消了许多,心里窃喜,脸色却哭了起来,说道:“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都是我迷恋了常鸣哥哥,所以常鸣哥哥与我有了夫妻之实。”。

    杜铭听了这句话,信以为真,将桌子上的茶杯摔了出去,痛哭道:“孩子娘,我对不起你,养了这么个不肖子。你……你这个臭小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柳常鸣也不知道杜芸娘突然会说出这句话,脑中一片空白;真是一事未解,再生一事。王鹿青看见杜芸娘嘻嘻常态,知道她的恶作剧,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正待杜铭的巴掌打到脸上时,杜芸娘跪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爹,你要打就打我罢!如果你将常鸣哥哥打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都是我迷惑常鸣哥哥,罪在于我。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如让常鸣哥哥回去向你提亲。”。

    杜铭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显然是心里十分难过,哭道:“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儿。”。

    柳常鸣心里正在急得团团转,盯着杜芸娘不懂事,看着她脸上嬉皮笑脸的,反而更加着急,其实他不知道杜芸娘的“用心良苦”。

    原来,杜芸娘知道杜铭的性格,他是极要面子,若是不这么说,他可能会将自己许配他人,那可是自己万万不能答应的。虽然杜铭口中没有答应柳常鸣这个女婿,但是十有八九已经是他当定了。

    柳常鸣走了,送他的只有杜芸娘和王鹿青。柳常鸣对王鹿青抱拳说道:“多谢王大哥从旁协助。”。

    王鹿青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你与芸娘真情可鉴,一路保重!”。

    柳常鸣回了一礼,又看向杜芸娘,刚才看她如此胡言乱语,此刻有些生气了,淡淡说道:“我走了,你也保重。”。杜芸娘本来惜惜相送,眼角已经带有泪水,此时听他语气甚有责怪之意,更是急得哭了起来。

    柳常鸣以为她在自责自己犯错,没有再理会她,说道:“王大哥,芸娘,天色不早了,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于是,扬鞭策马而去,杜芸娘本想喊叫他,人已走远,只能暗自落泪。

    柳常鸣也不知道自己走多久,他走官道南下,快马加鞭,下济南,过徐州,直达南京城;人疲马惫,休整两日,继续南下,只见满地稻黄,已经来到安徽、江西地界。此地,流寇盗匪隐踪不定,柳常鸣不敢晚上赶路,所以一下子耽搁了好几天。到了赣南地界,匪患更甚,柳常鸣只能结伴而行,终于到了广州府。

    离开多日,柳常鸣对广州府的大街小巷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东街的炸豆腐飘香四里,西巷的千层酥糕口水四溅。

    柳常鸣回到家时,柳秉章不在,他当然不可能在,因为他每日一大半时间待在外公干。

    奶妈看着柳常鸣挤出眼泪抱着他,柳常鸣从小到大除了师傅,就与她交情最深,每次柳秉章惩罚他时,但是奶妈护着他。柳常鸣的娘与杜芸娘一样,从小就到了西天极乐世界,在柳常鸣心中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生母。

    那奶妈做了一碗蛋汤面,又嘘寒问暖,柳常鸣才体会到,自己固执地一走了之,其实好多人人在背后担心,牵挂。

    柳常鸣突然想起三娘的事,就向奶妈问起了。

    那奶妈说道:“少爷,陈姑娘将那封信送到后,就走了。”。

    柳常鸣惊道:“走了?去哪里了?”。

    那奶妈想了想,说道:“她好像说什么回去认祖归宗,至于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对了,她好像知道了那封信,看她的脸上好像很难看。”。

    柳常鸣又问道:“认祖归宗?她不是从小就是个孤儿吗?”。说罢,心想:“莫非她已将那封信拆开了,看来她一走了之了。”。

    英雄也会犯错误,柳常鸣常常问自己:“自己是英雄吗?”。他笑了笑,看来他不是,如今功夫已经大打折扣,父子关系已经恩断义绝,同门之情已经被自己逼走。英雄不是仗义助人吗?英雄不是人人敬仰,万人钦佩的吗?

    所以,柳常鸣绝不是一个英雄,不过他和英雄都有一个习惯,困了就要睡觉,柳常鸣现在想睡觉。

    窗外还没有暗,柳常鸣竟然睡着了,赶路一个多月,从来没有此刻舒心。

    其实柳常鸣不知道,他刚睡下没有多久,柳秉章就回来了,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脸上没有表现多么激动,心平气静,其实柳常鸣也不知道,柳秉章悄悄在窗外看了几次。

    正是: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