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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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手厥阴心包络

    丁、吕、祁三人见常飞燕胸前中指,慢慢软倒,大是出乎意料,都没想到常三娘居然败在了康子庸手中,三人惊呼一声,齐蹿了过去,喊道:“兀那小子,莫伤害了常三娘!”说毕,丁迦等人忽觉眼前一暗,一条灰衣大汉从身前急掠而过,只听那大汉大喝一声,犹如半空中响了一声霹雳,身影一晃,犹如平地拔起的一座小山,手掌一抬,犹如山上滚下的一块巨岩。丁迦等人站定脚步,定睛看时,见那掠身而过的灰衣大汉正是“铁面罗汉”武天金,只见他神威凛凛,闪电般欺到康子庸身前,右手掌起,掌风如雷,疾向康子庸拍了过去。

    康子庸大惊,只觉武天金身法好快,刚刚转过头来,武天金的大掌已离自己面门不过三尺,康子庸左手仍然抓着常飞燕的左手手腕,大惊之下,一时也想不起撒手后跃,见武天金手掌拍来,掌未到,掌风先闻,当此危急之下,只得右手一抬,使出此刻身上所有的劲道,一招“流星飞追”,从下疾拍而上,向武天金大掌上迎了过去,二人双掌相碰,震天价响,声音轰隆,就像是两块大铁板在空中相撞,碰在一起一样。二人双掌相交,康子庸只觉的一股大力从武天金手掌传来,那股力道过于雄浑,忽觉得自己的“关冲穴”、“液门穴”、“中渚穴”、“阳池穴”、“外关穴”、“支沟穴”、“会宗穴”等处生出反应,那股极强的力道便沿着这些穴道从手掌到手臂,一路传了过来,这些穴道属“手少阳三焦经”一路,正是康子庸自幼所练的内功心法中的一个脉络。他中“月液青砂”剧毒在先,丹田中的内息已经不如往日浑厚,此刻又受到武天金“开山掌”掌力重击,掌力自然而然沿着他练熟了的“手少阳三焦经”一路传了过来,那股掌力传到他胸口“天池穴”,康子庸觉得胸口一痛,直是叫苦不迭,心道:“心脉可能要受伤!”他刚转过这个念头,忽觉得那股力道在“天池穴”上打了两个漩儿,突然沿着他尚未练通的“手厥阴心包络”一脉,向左手手臂传了过去。“手厥阴心包络”是从心窝“天池穴”起始,经“天泉穴”,“曲泽穴”、手臂上的“郄门穴”,一路至左手中指上的“中冲穴”而止,“手厥阴心包络”一脉上的穴道虽少,内息流动也不复杂,但它直接与心脉相连,自来就是人体十二支经络中最为难练的一路,练功者稍有不慎,走火入魔、心脉重创那都不在话下,是以虽然康子庸在这路“手厥阴心包络”上废寝忘食,已练了三年有余,也才只练至手臂上“间使穴”而已,此时武天金掌中的那股内力在他“天池”上微一流转,竟然沿着“天泉”、“曲泽”诸穴一路而下,经络中的那股力道如犹如洪水决堤,不光淌过了康子庸所练通的“郄门”、“间使”等穴,还冲开了他尚未走通的“内关”、“大陵”、“劳宫”、“中冲”等四个大穴,那股大力传至康子庸左手中指的“中冲穴”上,康子庸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常飞燕的手腕,接着耳中只听得“咔嚓”一声,左脚脚下木质楼板断裂,裂成一洞,竟将他左足陷了进去,陷至过膝,幸而他右脚下的楼板完好无损,这才没被武天金将他整个人从楼板上拍穿下去。康子庸抬头看武天金时,只见他黑沉着脸,竟也被自己的掌力震得“腾腾腾”退了三步,康子庸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自己单凭一掌之力,竟将有“晋冀豫一带,神掌开山”之称神掌门传人震退了三步,忧的是自己心脉上隐隐作痛,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康子庸双臂一振,劲力暗生,虽然觉得胸口依然隐隐作痛,但内息不乱,好似也没被震伤,当下左手在地上一拍,想撑起身体将左脚从楼板破洞中拔出,谁知他只这么轻轻一掌,左手所触的楼板也是“咔嚓”一声,登时断了开来,康子庸连忙用右手撑住身子,在楼板上打了个滚,这才拔出右脚,翻身站了起来,他一站直身子,左手高,右手低,两手向外微微分开,劲力贯于双臂之上,摆了个“拨云见日”的起手势,忽然一物从康子庸怀中滑出,“咚当”一声,跌落在了他脚下的地板上。各位看官,康子庸使了一招“拨云见日”,两手向外略分而出,何以会有物件从他怀中跌落?岂非甚奇?原来适才他和常飞燕剧斗,就在他抓住常飞燕左手手腕的那一刻,常飞燕右手刀那招“柳暗花明”画圈翻上,将他的衣衫从胸前至左腰划了一条极长的口子,而他适才和武天金对掌,又在楼板上一滚一翻,那物件怎能不从他破了的衣袋内滑出?康子庸虽觉得有物件掉下,大敌当前,却也顾不得了,他拿了架势,双目牢牢盯着武天金,右脚撑地,左脚在脚下地板上来回轻擦,试探楼板是否结实,心道:“这武天金的掌力好刚,掌力居高临下而发,竟差点将我从楼板上拍穿过去!”只听得楼下喧闹声大作,显然楼上打斗,楼下众人也听到了,食客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常飞燕左手手腕从康子庸手中脱出,没了依凭,身子便缓缓地向地上软倒下去,武天金虽被康子庸掌力震的退了三步,但他内功深厚,自然丝毫没有受伤,见常飞燕将要摔倒在地,连忙飞身抢将过去,就在她即将着地之际,左手一伸,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抄了起来,武天金一张黑黝黝的铁脸上,三分柔情,三分蜜意,四分淫荡,笑眯眯地盯着常飞燕的双目,见她狠狠地瞪着自己,笑道:“怎么?”常飞燕怒道:“淫贼,放开我!”忽听得“啪啦”一声,一记清脆洪亮的耳光拍在了武天金铁脸上。

    武天金一把抱住常飞燕,只觉娇体在怀,美颜在目,心中春意无限,忽然脸颊上一痛,却是被常飞燕打了一个耳光,以他的武功而论,就是两、三个常飞燕一起围攻他,也不能打中他一招半式,再说他明明见到常飞燕被康子庸点了穴道,好似没了骨头一般,软绵绵的往地上倒去,还是自己抢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才让她免了摔在地上那一厄,怎会想到她自己会解穴?又怎么会防得到她突然打自己耳光?这个耳光倘若是旁边的丁迦、祁钟尧、吕泗阳、康子庸等人打过来的,他眼光六路,自然而然会生出相应的招数拆解开来,可这耳光偏偏出自常飞燕之手,当真是让他有些措不及防、措手不及、出乎意料之外还得加个出乎意料。

    原来当时常飞燕左手手腕本来被康子庸抓着,见他和武天金对了一掌之后,一股极强的内劲突然从他左手手臂上传了过来,从他手掌传到自己手臂,再渐渐地传到自己身上,身子登时暖洋洋的如至云端,舒服之极,只想懒洋洋地躺着,至于自己身体在康子庸松手后正在跌落摔倒,却感觉不到了,忽觉得自己后腰被人紧紧抱住,不由得心中一荡,睁眼看抱住自己的那个人时,却是那“淫面罗汉”武天金,心中登时惊怒异常,想也不想,手一挥就给了武天金一个耳光,打了一个耳光之后,突然想起:“咦,我的手怎么能动了?”她不知道从康子庸左手手臂上传过来的那股强劲内力已无形中将她所封的几处穴道全冲开了,还道是康子庸点穴功夫不济,此刻她身在武天金怀中,羞怒惊愤,哪还有余暇去想旁的,右足一抬,脚尖便向武天金太阳穴上踢去,同时嘴里叫道:“淫贼,今日老娘不把你斩成肉泥,誓不为人!”武天金左手搂着她的纤腰,右手握住了她踢过来的右脚,忽然凑过鼻子在她脚上闻了一下,淫笑道:“好香呀!”常飞燕大怒,又是一掌拍在了武天金脸上,武天金见她掌到,如若要躲,自然轻而易举的就能闪避了去,他却故意不闪不避,反而凑过去挨了她一个巴掌,嘴里叫道:“嗯,好滑的手掌,这边脸上也来上一掌,那就太美了!”说着,转过半个头,将右脸对着常飞燕。常飞燕差点被他气的晕去,当下右手手肘一挺,撞在了他胸口“神道穴”上,同时左手五指伸出,径向他双目中抓去,武天金只得向后急仰,避开那凌厉一抓,常飞燕趁他闪避之际,腰身使劲一扭,已从他怀中挣脱,摔在了地上,她见一柄弯刀就插在身边不远处的楼板上,在地上一滚,滚到了弯刀一旁,翻身站了起来,那柄弯刀已然被她握在了手中,她弯刀在手,一招“柳户花开”,向身前急划而过,一来护身,二来防武天金又来抱住自己,她一招使毕,见武天金站在前方的地上,却没有追击,一瞥眼,见另一柄弯刀插在一旁,她右手刀递到另一柄弯刀之前,刀尖挑着那柄弯刀的刀柄,手腕一抖一转,那柄弯刀犹如活了一般,从楼板上跃起,常飞燕身子一晃,伸左手握住了那把从空中落下的弯刀之柄,动作流畅之极,武天金不由得喝了一声彩。她两柄弯刀在手,如虎添翼,嘴里叫道:“姓武的淫贼,拿命来!”她右手弯刀画了个圆圈,左手刀由下而上,疾向武天金斜斜砍了过去,使的正是“满天飞花,电闪雷动”式中的一招“流水无情”。

    康子庸见武天金飞身而出,一把抱起了常飞燕,她不知道常飞燕所闭住的穴道,是自己左手上传过去的内劲帮她冲开的,还道是武天金抱起她之后,顺手解开了她的穴道,康子庸见常飞燕四肢一得自由,竟然掌掴肘撞、指抓抠眼、翻身拾刀、提刀斜砍,气势汹汹,一路向武天金砍杀了过去,惊得呆了一呆,呆得一呆,只觉得心口“天池穴”上微微一痛,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进入肚腹,忽觉得丹田中一股内息缓缓升起,那股内息升至“天池穴”时,经“天泉”、过“曲泽”、穿“郄门”,一路居然畅通无阻的流到了中指上的“中冲穴”,康子庸暗觉神奇,心道:“难道冥冥之中武天金竟帮我打通了这一路‘手厥阴心包络’?”心下有些惊喜,也有些不信,当下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丹田中又是一股暖流升起,那股暖流传至“天池穴”,中间毫不止息,沿着左手手臂,一路又传到了“中冲穴”而止,这两遍内息一运,只觉“天池穴”上的疼痛之感减轻了少许,确实是通了的,康子庸惊喜异常,心道:“叔叔曾说,依我的资质,这路‘手厥阴心包络’一路,至少要用五、六年时间才能练成,时时嘱咐我不可操之过急,追逐什么精猛勇进,谁知道挨了一掌武林中势道最为刚猛的‘开山神掌’之后,竟然无形中帮自己打通了左手上的这路奇经怪脉。”他想到这里,站在地上,心中不由得欣喜若狂,脸上不由得眉飞色舞,四肢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就好像突然捡到了一只奇珍异宝,只欢喜得他抓耳挠腮,载歌载舞,各种怪状,莫难名说。于身边的常、武二人剧斗,也是充耳不闻。

    适才武天金从康子庸指底下救出“黑牡丹”常飞燕,丁、吕、祁等见他身法又快又猛,那都是见到了的,却于武天金调戏常飞燕那一节,当时三人注意力都在康子庸身上,都没有见到,是以三人不知武天金和常飞燕之间,生了何种变故,致他们二人居然斗了起来,丁迦向吕泗阳望了一眼,吕泗阳心领神会,走到二人之前,道:“常三娘,武二爷,大家适才还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饭,都是好朋友,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好是不好?”武天金道:“当然好啊,那还有什么不好的?”常飞燕却道:“谁跟这淫贼是朋友了?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有什么好谈的!”丁迦道:“三娘,大敌当前,我们自己人先就动上了手,传到外面,恐怕早就让人笑掉大牙了,武二哥他怎么得罪你了,我丁迦替武二哥向你常三娘陪不是了。”说罢深深一揖,常三娘怒道:“他武天金和你雁雕侠是自己人,和我常飞燕却不是自己人!”丁迦站在一旁,神色尴尬,自己帮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得罪另外一个,他一个也不想得罪,于是又向吕泗阳望了一眼,吕泗阳道:“武二哥你大人有大量,这就先撤手如何?”武天金呵呵一笑,左脚向后一踩,既躲过了常飞燕的弯刀当胸一刺,也从战斗的圈子中退了出来,随即双手负在背后,既示闲暇,又示大度。丁迦以防别人说他和武天金两个打一个,直见到武天金退出圈子,这才欺身上去拦住常飞燕的双刀,道:“三娘,莫激动,且听我说!”常飞燕怒道:“姓丁的,你给我起开,今天谁也拦不住我,我就要那姓武的项上狗头。什么米大鲲,盘龙帮,你们谁也别在我眼前啰噪!”说着,手腕抖动,在丁迦脸前挽了一个刀花。

    康子庸手舞足蹈了一阵,缓过神来,见武、常、丁、吕几个人在那边争吵不休,热闹异常,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记得先前有一个东西从怀中衣袋中滑落,他知道怀中除了那两根搜刮来的“月液青砂”短棒之外,旁的什么也没有,他四下望了望,见那短棒就在楼梯口不远,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正待弯身拾起那根短棒并且偷摸溜下楼去,忽然一柄长剑斜斜飞来,“嗤”的一声将楼板上那根短棒斩断,只听祁钟尧的声音道:“喂,小子,话没说清楚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康子庸心中大惊,他惊的不是祁钟尧等人发现他要偷偷溜走,而是他一剑将“月液青砂”毒棒斩成两截,果然听得那根断折了的短棒中“嗤嗤”声响,接着一阵极浓青烟从断折的短棒中急蹿而出,康子庸吃过“月液青砂”的苦头,知道这剧毒厉害无比,吸入口鼻立晕,当下深吸了一口气,脚下“风麦步”倒踩飞出,飞至窗边,左手一抬,一掌“日落江边”将眼前一扇窗格拍的横飞了出去,身随势转,身子一晃,从窗边跃了下来,趁着身子下落闲隙,向武、常、丁、吕、祁等人看了一眼,只见他们乱做一团,叫嚷喊骂声中,身形已被青烟裹住。康子庸从楼上一跃而下,风一般溜的远了,心道:“适才你祁老哥还说没见识过‘月液青砂’的厉害,这下可尝到了吧,滋味儿可好受嘛?哈哈哈!”他想到这里,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