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音乐的语言
有了稷医生的帮忙，齐、费二人顺利地进入了精神科的住院病房。
在看望过了吴心的母亲后，他们又回到了稷之恺的病房。
这时候，田珊珊已经在稷医生的劝说之下，回别墅去休息安胎了。看到他们又敲门进来，稷医生连忙将手里的资料收回了牛皮纸袋里。
“谢谢您，我们已经去看过她了！”齐唯连忙向他道谢。
“不客气，你们有没有碰到吴心？”稷医生关心地问道。
“没有，刚刚护士还抱怨了，说这个病人今天真热门，女儿刚走马上又有人来看望了，而她本来都快下班了。”费喆模仿起护士傲慢的口气，歪着小嘴满脸不悦的样子。
“是吗，那等我好了以后，得好好地说一下她们了！”稷之恺不禁自责道。
“那就不必了，哈哈。不过，稷医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虽然已经看过了病人资料，费喆还是假装好奇地发问，“吴心她妈妈究竟是怎么了呢？”
“不好意思，我不能向你们透露我的病人的具体情况，你们可以私下问问吴心，如果她愿意告诉你们的话。”作为一个职业的医师，稷之恺委婉地谢绝了这个关乎病人隐私的问题。
无奈之下，齐唯只好道出了实情，他用手比了比稷之恺手里的牛皮纸袋说：“您也看到了，这个资料袋已经破损了，是用胶纸黏好的。”
“这……”
费喆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救你的时候，纸皮袋突然坏了，资料散落了一地，我们是无意中看到的！”
“哎，也许是天意吧！”稷医生不禁感慨了一句，“请你们坐到我边上来吧。”
费喆马上坐到了珊珊刚刚坐的那张椅子上，齐唯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原来，吴心的母亲陈落英从前并不是在洛杉矶的这家医院里治疗的。约在十年前，她因头部摔伤而成为重度昏迷的植物人，一直在纽约的一家医院的icu病房里住院治疗。
2012年12月20日晚间，陈落英在病房里突然苏醒，并自行拔掉了呼吸机。急救以后，她的生命体征恢复平稳，却仍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经过专家们的会诊，原来陈落英早已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只是她早年就因患有较为严重的焦虑症而对现实世界极为恐惧，所以在后来的阶段，她就进入了自我深度催眠的昏迷状态。而拔掉氧气瓶，也是因为突然苏醒过来的她对现实极为排斥，才导致的异常行为。
“啊，这样啊！”费喆不禁惊讶道，“那么，吴心就是因为这件事而突然返美的吧？”说着，他看了看身旁的齐唯。
齐唯低声回了一句：“我不会怪她。”
“度过危险期后，她就转院到我这里来治疗了，但是治疗了这么久，依然如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而一般的病人经过几个疗程的科学救治，都会有所好转的……”稷医生不禁感叹，“她这个特别的案例，让我都对自己的医术失去了信心，所以才私下复印了这份病人的资料，准备利用琐碎的时间想想新的治疗方案，但这其实是违反了医院的内部规定的……”
“我会帮您保密的！”费喆连忙竖起右手发誓，他联想起那天车祸现场惊心动魄的场面，怪不得当时稷医生已撞成了那样还想着带上这份资料，他决心回酒店就把和齐唯一起看过的那些“二度复印版”病人资料全都销毁掉。
齐唯急切地问他：“那您想到什么新的方法没有？如何能让她妈妈走出这个魔障呢？”
稷医生摇了摇头说：“目前还没有，她恐怕在自己的世界里沉睡了太久了一些。”
“十年，”费喆忍不住感叹，“听起来真的很久！齐唯，那时候我们才16、7岁吧，还在高中拿着吉他玩……”
“是啊。”齐唯不禁心想，怪不得吴心不愿提自己的家人，当他们还是花季少年的时候，她却要独自承受这么多……
他突然灵机一动，马上提问稷医生：“医生，请问音乐对她的治疗会有什么效果吗？”
“可以试试的，”稷医生有条不紊地回答，“我们之前也对许多病人采用过音乐辅助治疗的方法，这些精神疾患最初大多是来自对现实世界的恐惧，以及外部压力造成的焦虑不安……”
其实，稷医生这番话的意思是，等他好了以后，会重新设计一套系统的治疗方法给吴母，并考虑加入音乐作为辅助治疗。
离开了病房，齐唯和费喆回到了酒店。
费喆不禁感慨：“每个人都有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世界！”然后，他马上去找那份复印来的病人资料，准备彻底地粉碎销毁。
齐唯却在心里默念着：“我要帮她！”
他向来是一个行动力十足的家伙……
他们又再去看望吴母，因为考虑到吴心的感受，齐唯特别回避了她来探母的时间，只是在拐角里远远地看着她。
费喆去看过一两次后，就不太乐意再去了。他的体验是，那个区域有太多奇葩的“神人”。
这天上午，齐唯准备好了一切，一个人前往探望吴母。
在病房里，他轻轻地旋开了播放器的功放，美妙而舒缓的音乐在空气里缓缓地流淌。
吴母陈落英静静地听着，不过，她对音乐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齐唯有点失望，看来他的精心准备的乐曲，并无法敲开她紧紧关闭的心门……
一曲《平山落雁》响起了，起起落落的七弦琴音，却让这里显得更安静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神也愈加平静。
留意到这一幕的齐唯，不觉心中一惊……
回到酒店后，他独自对着电脑发呆，居然没能留意到费喆进了房间。
“嘿，今天有没有收获？”
齐唯吓了一跳，问他：“你干嘛？”
“我来问你今天的情况的啊！”费喆解释说，“还有你怎么把房卡插在了门上了？”
齐唯连忙伸手收回了房卡。
“去医院啦？”费喆关心地问，“喉咙看了没？”
齐唯有些吞吞吐吐，半天才冒出一个字：“没。”
费喆便知道，他又是特地去看吴母了。
“今天，我带去了一些世界名曲。”齐唯皱着眉头说，“她听了一首古琴曲有了些反应。”
“那很好啊！”费喆怒赞道，“齐大圣，你快成为医圣了……”
“别吵了啦，一边玩去，我还在想明天拷些什么音乐呢。”齐唯一把推开他。
费喆淡定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什么吵啊，指不定哥还能帮的上你呢，哥对古典音乐那可是颇有研究的……”
看他“左一个哥右一个哥”的自我吹嘘着，齐唯正眼也不瞧地说了句：“哥，你滚吧。”
“滚？”费喆狡黠地笑了起来，“滚到苏州去吗？我可是知道，古琴的发源地就在苏州的哦！”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齐唯想起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齐唯又独自来到医院，还是为了探望可怜的吴母……
“陈阿姨，你好。我叫齐唯，整齐的齐，唯一的唯。我是吴心的朋友，来自中国。”
对着眼前的中年女子，他礼貌地鞠了个躬，而这段话已成为了他每天的必须课，一天天地重复播送着，虽然心目中“未来的丈母娘”——陈落英，依然对他视若无睹、不理不睬。
今天，他给她准备了更多的中国民族音乐，除了古琴曲外，还有古筝、琵琶、二胡、洞箫、笛子等乐器独奏或合奏的曲子，乐曲从《流水》、《春江花月夜》、《赛马曲》再到《琵琶语》等，有缓有急，快慢搭配，从古至今……美妙的音乐，让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充满了丝竹之乐。
齐唯常年受到英伦摇滚的荼毒，偶尔听听传统的中国民族音乐，却意外带给他了不少奇妙的灵感。
然而，对于陈落英，她除了听古琴曲有些许反应之外，对其他的乐曲好像都兴趣索然。
这时候，播放器里传出了一种软糯甜嗲、抑扬顿挫，又混和着独特的舌尖音、浊音和喉塞音的方言弹唱。在小三弦和琵琶的合力伴奏下，一个女声时而轻软、时而凝重、时而纤细，时而圆润地缓缓而来……
陈落英的眼角突然渗出了泪水，从颤微微的双唇里漏出了一句：“这是《玉蜻蜓》里《庵堂认母》的片段吧？”
此刻，齐唯惊呆了。
在看望过了吴心的母亲后，他们又回到了稷之恺的病房。
这时候，田珊珊已经在稷医生的劝说之下，回别墅去休息安胎了。看到他们又敲门进来，稷医生连忙将手里的资料收回了牛皮纸袋里。
“谢谢您，我们已经去看过她了！”齐唯连忙向他道谢。
“不客气，你们有没有碰到吴心？”稷医生关心地问道。
“没有，刚刚护士还抱怨了，说这个病人今天真热门，女儿刚走马上又有人来看望了，而她本来都快下班了。”费喆模仿起护士傲慢的口气，歪着小嘴满脸不悦的样子。
“是吗，那等我好了以后，得好好地说一下她们了！”稷之恺不禁自责道。
“那就不必了，哈哈。不过，稷医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虽然已经看过了病人资料，费喆还是假装好奇地发问，“吴心她妈妈究竟是怎么了呢？”
“不好意思，我不能向你们透露我的病人的具体情况，你们可以私下问问吴心，如果她愿意告诉你们的话。”作为一个职业的医师，稷之恺委婉地谢绝了这个关乎病人隐私的问题。
无奈之下，齐唯只好道出了实情，他用手比了比稷之恺手里的牛皮纸袋说：“您也看到了，这个资料袋已经破损了，是用胶纸黏好的。”
“这……”
费喆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救你的时候，纸皮袋突然坏了，资料散落了一地，我们是无意中看到的！”
“哎，也许是天意吧！”稷医生不禁感慨了一句，“请你们坐到我边上来吧。”
费喆马上坐到了珊珊刚刚坐的那张椅子上，齐唯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原来，吴心的母亲陈落英从前并不是在洛杉矶的这家医院里治疗的。约在十年前，她因头部摔伤而成为重度昏迷的植物人，一直在纽约的一家医院的icu病房里住院治疗。
2012年12月20日晚间，陈落英在病房里突然苏醒，并自行拔掉了呼吸机。急救以后，她的生命体征恢复平稳，却仍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经过专家们的会诊，原来陈落英早已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只是她早年就因患有较为严重的焦虑症而对现实世界极为恐惧，所以在后来的阶段，她就进入了自我深度催眠的昏迷状态。而拔掉氧气瓶，也是因为突然苏醒过来的她对现实极为排斥，才导致的异常行为。
“啊，这样啊！”费喆不禁惊讶道，“那么，吴心就是因为这件事而突然返美的吧？”说着，他看了看身旁的齐唯。
齐唯低声回了一句：“我不会怪她。”
“度过危险期后，她就转院到我这里来治疗了，但是治疗了这么久，依然如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而一般的病人经过几个疗程的科学救治，都会有所好转的……”稷医生不禁感叹，“她这个特别的案例，让我都对自己的医术失去了信心，所以才私下复印了这份病人的资料，准备利用琐碎的时间想想新的治疗方案，但这其实是违反了医院的内部规定的……”
“我会帮您保密的！”费喆连忙竖起右手发誓，他联想起那天车祸现场惊心动魄的场面，怪不得当时稷医生已撞成了那样还想着带上这份资料，他决心回酒店就把和齐唯一起看过的那些“二度复印版”病人资料全都销毁掉。
齐唯急切地问他：“那您想到什么新的方法没有？如何能让她妈妈走出这个魔障呢？”
稷医生摇了摇头说：“目前还没有，她恐怕在自己的世界里沉睡了太久了一些。”
“十年，”费喆忍不住感叹，“听起来真的很久！齐唯，那时候我们才16、7岁吧，还在高中拿着吉他玩……”
“是啊。”齐唯不禁心想，怪不得吴心不愿提自己的家人，当他们还是花季少年的时候，她却要独自承受这么多……
他突然灵机一动，马上提问稷医生：“医生，请问音乐对她的治疗会有什么效果吗？”
“可以试试的，”稷医生有条不紊地回答，“我们之前也对许多病人采用过音乐辅助治疗的方法，这些精神疾患最初大多是来自对现实世界的恐惧，以及外部压力造成的焦虑不安……”
其实，稷医生这番话的意思是，等他好了以后，会重新设计一套系统的治疗方法给吴母，并考虑加入音乐作为辅助治疗。
离开了病房，齐唯和费喆回到了酒店。
费喆不禁感慨：“每个人都有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世界！”然后，他马上去找那份复印来的病人资料，准备彻底地粉碎销毁。
齐唯却在心里默念着：“我要帮她！”
他向来是一个行动力十足的家伙……
他们又再去看望吴母，因为考虑到吴心的感受，齐唯特别回避了她来探母的时间，只是在拐角里远远地看着她。
费喆去看过一两次后，就不太乐意再去了。他的体验是，那个区域有太多奇葩的“神人”。
这天上午，齐唯准备好了一切，一个人前往探望吴母。
在病房里，他轻轻地旋开了播放器的功放，美妙而舒缓的音乐在空气里缓缓地流淌。
吴母陈落英静静地听着，不过，她对音乐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齐唯有点失望，看来他的精心准备的乐曲，并无法敲开她紧紧关闭的心门……
一曲《平山落雁》响起了，起起落落的七弦琴音，却让这里显得更安静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神也愈加平静。
留意到这一幕的齐唯，不觉心中一惊……
回到酒店后，他独自对着电脑发呆，居然没能留意到费喆进了房间。
“嘿，今天有没有收获？”
齐唯吓了一跳，问他：“你干嘛？”
“我来问你今天的情况的啊！”费喆解释说，“还有你怎么把房卡插在了门上了？”
齐唯连忙伸手收回了房卡。
“去医院啦？”费喆关心地问，“喉咙看了没？”
齐唯有些吞吞吐吐，半天才冒出一个字：“没。”
费喆便知道，他又是特地去看吴母了。
“今天，我带去了一些世界名曲。”齐唯皱着眉头说，“她听了一首古琴曲有了些反应。”
“那很好啊！”费喆怒赞道，“齐大圣，你快成为医圣了……”
“别吵了啦，一边玩去，我还在想明天拷些什么音乐呢。”齐唯一把推开他。
费喆淡定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什么吵啊，指不定哥还能帮的上你呢，哥对古典音乐那可是颇有研究的……”
看他“左一个哥右一个哥”的自我吹嘘着，齐唯正眼也不瞧地说了句：“哥，你滚吧。”
“滚？”费喆狡黠地笑了起来，“滚到苏州去吗？我可是知道，古琴的发源地就在苏州的哦！”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齐唯想起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齐唯又独自来到医院，还是为了探望可怜的吴母……
“陈阿姨，你好。我叫齐唯，整齐的齐，唯一的唯。我是吴心的朋友，来自中国。”
对着眼前的中年女子，他礼貌地鞠了个躬，而这段话已成为了他每天的必须课，一天天地重复播送着，虽然心目中“未来的丈母娘”——陈落英，依然对他视若无睹、不理不睬。
今天，他给她准备了更多的中国民族音乐，除了古琴曲外，还有古筝、琵琶、二胡、洞箫、笛子等乐器独奏或合奏的曲子，乐曲从《流水》、《春江花月夜》、《赛马曲》再到《琵琶语》等，有缓有急，快慢搭配，从古至今……美妙的音乐，让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充满了丝竹之乐。
齐唯常年受到英伦摇滚的荼毒，偶尔听听传统的中国民族音乐，却意外带给他了不少奇妙的灵感。
然而，对于陈落英，她除了听古琴曲有些许反应之外，对其他的乐曲好像都兴趣索然。
这时候，播放器里传出了一种软糯甜嗲、抑扬顿挫，又混和着独特的舌尖音、浊音和喉塞音的方言弹唱。在小三弦和琵琶的合力伴奏下，一个女声时而轻软、时而凝重、时而纤细，时而圆润地缓缓而来……
陈落英的眼角突然渗出了泪水，从颤微微的双唇里漏出了一句：“这是《玉蜻蜓》里《庵堂认母》的片段吧？”
此刻，齐唯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