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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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 彼案生

    张广平说罢,堂下旁听之人登时炸了锅,呜呀嘈杂声顿起,堂上两旁衙差虽不敢言语,彼此间也纷纷侧目相视。

    “肃静。”司徒发新拍案道,又低头转向张广平,“张广平,你对自己所言可有凭据?”

    此刻,张广平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连磕头疾呼道:“大人,小人敢以性命担保,进房之前花珠珠男人本已命丧,小人以为就是花珠珠之前已将人杀死,再将小人叫入房中行凶。大人,她是在拖小人下水,杀人者乃是她一人,与小人无关呐!望大人明察。”

    “呵呵,你倒会顺杆爬,我问那梅剑平有无异常,你竟讲出了如此一番话来为自己开脱。如果是这花珠珠将自家男人杀死再去接引与你,那她为何会说梅剑平身子火烫正好动手?难道她不清楚等你二人进到房中,这中间她男人的身子会变冷么?”司徒发新问道。

    “这……她一妇道人家,因杀人太过紧张以致忘了此节也是有可能。”张广平道。

    “花珠珠,对张广平所言,你有何话讲?”司徒发新道。

    “罪女无言可辩,我出房时,我丈夫确是活着的。”花珠珠道。

    “可有凭据?”

    “无有。”花珠珠摇头道。

    闻听此言,堂下的梅树春身子一歪便要往地下倒去,幸被徒弟耿星河抱住。

    “你是否丢过一串珠链?”司徒发新问道。

    花珠珠登时愕然,仰头望向司徒发新,颤声道:“大人如何知晓此事?”

    “这你无须多问,回我的话。”

    “罪女确丢过一串珠链,记不差的话,应是我与张广平杀我夫那夜所丢。事后我也寻了多日都未见踪影。不瞒大人,我还曾怀疑是这张广平趁我不备私自揣走了。”花珠珠道。

    “大人,小人当时慌张的心胆乱颤,哪有心思窃她财物?她在冤枉小人。”张广平道。

    “那珠链并非你窃走,而是另有其人。”司徒发新道。

    “另有其人?”花珠珠失声道。

    “行啦,老爷我也不再兜圈子,杀死梅剑平者并非你二人,那人武班头也曾见过,他亲口承认梅剑平是被他扼死,你的珠链也是被他盗走。”司徒发新道。

    “果有此事么?”花珠珠喜极而泣道。

    “星河,方才知县大人在说些什么?你速速与我再讲一回。”堂下梅树春浑身发抖,紧抓耿星河臂膀问道。

    “师父,师哥并非我师嫂所杀,是另有他人。”耿星河也喜道。

    “你师哥被他人所杀,不是你师嫂害死的?”梅树春仿似不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颤声问道。

    “是呀!师父。真是吉人天相,我师嫂死不了啦。”耿星河答道。

    梅树春一听此言,双眼一翻便晕倒在耿星河怀中。

    “大人,自上回那马安泰残害我妻一案,小人便知大人实乃当世青天,断案分毫不差,今日果验证了小人所言。小人铭感大人恩德,返家后必早午晚焚香祷告,保佑大人步步青云、财源广进、身子康泰、寿与天齐。”张广平哭道。

    “嘿嘿,这话我爱听。”司徒发新笑道:“犯女花珠珠听判,你虽未杀你亲夫,但杀人恶念已生,死罪免去、活罪难饶,本县判你服劳役三年,每月可返家一回。你可心服呀?”

    此刻,花珠珠心内再难平静,万料不到事情竟如此急转直下,既留得命在,每月还可返家探望,哪有不服之理,忙哭着叩下头去,道:“罪女心服,多谢大人。”

    “花珠珠,我待问你,你以何种借口劝动张广平助你杀夫?”司徒发新问道。

    “事成后,罪女嫁他为妻。”花珠珠道。

    “难道你不知他尚有妻室么?”

    “罪女知晓,因他自小便追求于我,我总也不允,罪女根本无心嫁他,因他已有妻室,罪女想他事后不至于休妻要我嫁他,当时情急未多思考才想出了此法。”

    “如此说来,你并未真心对他?”

    “回大人,正是如此。”花珠珠道。

    “大人,小人是被她所蛊惑,而且此事她乃主谋,小人只是帮凶。大人,小人是否可以返家了?”张广平见花珠珠判得如此之轻,料想自己应该无事,忙问道。

    “嘿嘿,杀夫一案了啦,可杀妻一案还未审呢?你如何能返家?”司徒发新冷笑道。

    闻听此言,堂上、堂下俱都寂静无声了。

    唐梦银放下手中笔,望向武小树,武小树也不瞧他,站在那里老僧坐禅般眼皮低垂。

    张广平身子剧震,失声道:“杀妻一案?大人何出此言?”

    “你妻被杀一案,老爷我决定重审。”司徒发新道。

    “案子已定,案犯马安泰也已畏罪自尽,为何要重审?”张广平面色煞白道。

    “马安泰死了是不假,但案有蹊跷。”

    “大人是讲那马安泰被冤枉么?其实此事小人也觉得并非他所为,试想他与我家并无大仇,只是偶有口角而已,尚不至于做那种杀人之事。”张广平皱眉道。

    “如此说来,你也赞同老爷我所言,你妻并非马安泰奸杀,而是另有他人?”

    “这………小人不敢妄自揣测,但所有证据均指向马安泰,奸杀是否系他所为,或是只奸而未杀,亦或是只杀而未奸……小人也有些迷糊了。此案之前由大人裁断,对错应由大人自行判断。”

    “我若说并非马安泰所为呢?”

    “大人自有如此说的道理,若马安泰是被冤枉,小人甘愿去望湖寺请法师为他做三日超度。”

    “超度?你便是将城北那洋教士‘猪爱你妹’请来恐怕也无用了,自毁性命者入了阴间都将不得安生,真乃罪过。”司徒发新道。

    唐梦银及两旁衙差听到司徒发新此言差点笑喷。堂下百姓更是毫无忌惮狂笑纷纷。

    数年前,不晓得自何处来了一洋传教士,经常口诵“主爱你们”,在城北一座村子住了下来,传播教义的同时还为村人治病,村民俱都善待与他。不多久,洋教士的大名便传至县城,许多人碰到杂症纷纷出城寻他,他都热情之至、诚心为人医病。

    今日听洋教士口头禅到了知县大人口中,竟成了“猪爱你妹”,都不由得嬉笑起来。

    “肃静,这洋人都‘爱你妹’了,尔等还笑?改日他若口称‘爱你娘’,你等还笑的出口么?真乃痴货一群,我方才讲到何处了?”司徒发新黑着脸道。

    “超度,大人。”唐梦银忙答道。

    “大胆,”司徒发新一把将惊堂木抄了起来,作势欲砸向唐梦银,口中怒道:“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笔吏竟敢超度老爷我?”

    唐梦银立时瞠目结舌不敢言语。